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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獨酌站在地上套衣服,頗有幾分哭笑不得:「你還真讓我失望呢。」 江鄂躡手躡腳的推開窗戶:「季樓主,你可知你做夢的時候一直在喊對我動手動 腳吧對我動手動腳吧麼?我這才決定滿足你一下,只是一下而已。」 季獨酌的動作僵硬了一下。 ——有,有麼?為什麼我記得是江鄂你在抗議不讓我對你動手動腳呢?難道果然 是自己平常禁欲太久所以在夢裏爆發了麼? 大敵當前,閒話說畢。兩個人頗有默契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摸下紀老頭的酒肆 ,在荒野處拔足狂奔起來。 「我們好像還沒給錢吧?」季樓主回望了一眼身後的酒肆,雖然他常常吃霸王餐 ,不過這也不妨礙他現在頗有感觸。 「你現在回去付賬,我一點意見都沒有。」江鄂橫了他一眼。 「季獨酌立志和江大俠生死相隨,這種時候,我怎能拋棄你,一個人去慷慨赴死 ?」 「知道就給我閉嘴。」 漆黑的夜裏,伸手不見五指,最適合醞釀殺人放火越貨的種種下流勾當。 兩個人跑出去也就一裏地左右,江鄂眼睛一閃,扯住季獨酌的袖子把他往懷裏一 按,兩個人撲倒在柔軟的草地上,就勢一滾,滾到一棵大樹後面。 而在同時,黑夜裏憑空出現幾百把火炬,把四周照得如同白晝一樣。 自投羅網,絕對是自投羅網。人家撒下了天羅地網,只等著兩隻笨鳥一頭紮進來 。在火光交織成的羅網之中,施施然走出一位男子。他身形極為高大,臉上帶著 夜叉的鬼面具,步子優雅而從容,好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鬼面雙手一掬,聲音自腹腔平平發出,猶如金屬撞擊:「在下想請風雅頌之主一 談。」 禮儀周全,一派王者風範。 「認識他麼?」江鄂壓低了嗓音。 季獨酌從江鄂的懷裏抬起頭,看到這個男人臉上背光的一面有著濃重的陰暗。 「不好說,身形和嗓音都是可以偽裝的。」 鬼面上前一步,對著林子說:「久聞風雅頌之主博學廣識,言談舉止皆有晉人烏 衣子弟的風流瀟灑,在下傾慕季樓主已久,不知今日是否有緣一見?」 「他說他喜歡你啊,倒不知樓主招蜂引蝶的功力如此之高。」江鄂湊在季獨酌的 耳邊,聲音中帶出幾分幸災樂禍。 「不用你陰損我,我自認還是有選擇有品味在勾三搭四的。」 「難道這個帶面具的人很沒品味麼?」 「一天到晚藏頭藏尾的,不是心理扭曲就是外形猥瑣,這種人麼……嘖嘖,從內 到外都違背季獨酌的審美觀。」 「樓主說的極是。連個真面目都不肯給下屬看的,實在讓人難以信服呢。」 「哎,興許我們冤枉了人家了。說不準那個不是鬼面具,而是人家本來的臉也說 不定。」 如此這般,如此這般。 這兩個人自知行蹤已經暴露,索性也不壓低聲音,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刻薄起鬼 面來。一個季獨酌嘴巴毒起來已經夠嗆,再加一個江鄂,這兩個人倒是平時唇槍 舌戰的歷練慣了,難得一回同仇敵愾。只可惜鬼面何曾經過如此陣勢,此時自然 額頭三屍亂跳,身上冷風颼颼。 ——季樓主,你你,你好。 他也顧不得風度了,左手一揮,冷冷的下令:「世人傳說季樓主言笑不羈,今日 一見果然不負盛名。來人!給我放亂箭!我倒要看看被射成刺蝟的季樓主還能如 此善談麼?」 你知道,有時候我們不能拿自己的標準來衡量別人。 雖然季獨酌很想說自己並沒有太過尖酸,但似乎他對待調侃的神經要比別人堅韌 那麼一點點。當然,這一點點已經足夠很多人舉著刀刀劍劍往他身上招呼了。 鬼面一聲令下,無數的白羽飛箭瞬間離弦,箭尾綁了響哨,尖厲的破空之聲在淒 涼的夜色裏顯得格外恐怖。 幾乎就在同時,樹叢中江鄂雙腳一點,使出縱雲梯的功夫,順著樹幹連縱而上, 手上一抻,束外衣的衣帶迅速解開。一甩,一卷,一帶,樹叢中的季獨酌被衣帶 卷住,還來不及反應人已被他帶到半空中,而他們剛才藏身的樹林此刻已插滿了 羽箭。 漆黑的夜,妖紅的火,天邊一輪碩大的銀月。 江鄂高高縱起,人在月中穿過,身下羽箭一波接一波如潮湧來。左腳踢開一隻箭 ,右腳尖在一隻箭身上輕輕一點,鷂子回翔瀟灑的翻身,跳出這一波羽箭的包圍 。手腕暗轉,被他用衣帶卷住的季獨酌便落入了懷裏。 季獨酌雙手自來熟的纏上他的脖子:「江大俠好身手啊,以前必定是每日聞雞起 舞了。」 江鄂微微一笑:「到也沒什麼,這不過是從前在江上釣烏龜練的招數。」 話音才落,身後風聲如削,又是一波羽箭蜂擁而至。 基於兩個人正處於逃亡中,而敵我戰鬥力又過於懸殊,江大俠思前想後覺得他們 實在不宜戀戰,於是只揀些只守不攻的招數,抱著季樓主左蹦右縱上竄下跳,努 力拉開他們的包圍,爭取在層層弓箭手中找到一個破綻。 季樓主美美的躺在江鄂懷裏,唰的一聲,搖開手中素扇,面對著數百追殺的敵人 ,事不關己的想:釣,烏,龜……好你個江鄂,你見過如我一樣風流瀟灑人見人 愛花見花開的烏龜麼? 控弦破左的,右發摧月支。 仰手接飛猱,俯身散馬蹄。 人群中,他的動作就像一頭黑色的豹子,驍勇而機智。 雖然剛才被氣昏了頭,不過鬼面終究也不是普通人。此刻眼見奈何不了這二人, 他反而沉住了氣,啪啪啪,雙手擊掌為令。 只見人頭攢動,火把忽明忽暗間,之前的佇列突然變化,形成了兩層三角的包圍 之勢,而第一層的弓箭手則用強弩換下了手中弓箭。 這一次不同方才,三角形是本就極為穩固的形狀,而強弩利箭相互配合,一波未 平一波又起,全面封鎖住八個方位,江鄂眉頭一皺,剛才四處跑的舉動顯然已不 能帶動三角陣的變形,箭雨在轉換間所造成的破綻也瞬間小到了極點。 扇子一轉,季獨酌靠在他懷裏,作手擋涼棚望天狀:「果然是我培養出的人才啊 ,就算背叛了主人,也還那麼強。」 江鄂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袖子拂開三隻飛箭:「季樓主,我突然在想啊,我這完 全是無妄之災吧。」 「嗯,某種意義上可以這樣說。」 「如果我交了你出去是不是就可以避免這場飛來橫禍了?」 「非也非也,江大俠有求于我,還是請老實給我當牛做馬來的好。」 這兩個人一言一語說的熱鬧,但是這包圍圈卻在逐漸縮小。 嗖的一聲,箭鳴近在咫尺,江鄂腳尖踏上一片樹葉,硬生生抱著季獨酌一轉,一 隻飛箭劃開他的袖子。 季小烏龜看到他衣裳的破口,不緊不慢的合上扇子,甜甜的一笑。 「兌位,退三。 「震位,進五。 「震位,再進一,轉,乾位上一。」 那飛箭速度雖快,但季獨酌總能在前一步說出落腳的地方,江鄂聽話的落下去, 不但避開了羽箭,而且漸漸的,竟然再次拉大包圍圈的面積。 江鄂左眼皮一跳:「你幹什麼不早說?」 「我喜歡被人保護啊。」季小烏龜笑的人畜無害,「嗯,還有……」 「什麼?」 「你蹦蹦跳跳的樣子像只小黑兔。」 「季樓主還真是睚眥必報,連剛才江鄂一時口誤,誤將樓主比喻成烏龜都要斤斤 計較。」 「好說啦,」季小烏龜扇子一張,「這一出呢,就叫做——江黑兔英雄救美人, 夜叉鬼無能阻帥哥。」 眼瞅著數百弓弩手竟然拿不下區區兩個人,而且這兩個人裏還有一個是不會武功 的,鬼面不禁暗自唏噓。 季樓主通曉五行八卦也就算了,這個來自一群水賊中的江鄂竟也不容小覷。 難得,實在難得。 他合上手掌,緩步上前,眼睛緊鎖著這兩個人,再一次下令:「天,羅,地,網 。」 最內圈的弓箭手放下強弩,手腕斜抬,無數細絲自袖口中激射而出。三角形內圈 一時縱橫交錯,在江鄂的頭頂形成一張巨大的網。 江鄂雙腳一點,倒懸長劍,往線與線的接縫處挑去,劍光化作一團水流,眨眼間 ,連刺數十處。 雖有數十處,卻只能聽到噹啷一聲。 長劍與細線摩擦出點點火花,劍身裂開了一道細長的縫隙,而那細線竟然毫無損 傷。 縱躍之勢減弱,江鄂抱著季獨酌雙腳落地,臉色微微一變。那張巨大的絲網正罩 到頭頂,而與此同時,外圈的弓箭也對準了他們。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59.104.83.223
namelesswaif:啊啊啊我好緊張,季樓主太可愛了>///< 11/01 16:05
clearmoon:江黑兔與季樓主,捕獲! 11/01 16: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