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oshichen (墨式辰)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 此生仗劍任疏狂(五)
時間Wed Oct 22 20:07:45 2008
這似乎是一個用來雜記的本子。本子的第一頁寫的是古銅第一次見到季獨酌的事
情——新樓主坐在風雅頌的頂峰,小小年紀,就露出和他父親一樣微笑,那種自
信仿佛整個世界只屬他一人。
季獨酌似笑非笑的咕噥一聲:「能被他記得,實在是難為了。」
江鄂的目光在牆邊的鞭子蠟燭上轉了一轉,也不由感歎:「真是難為了。」
季獨酌乾咳一聲,直接裝作沒聽見。
再往後翻,七零八落的記了些生活瑣碎或者少年美人。江鄂看的有點鬱卒,本子
卻又是一頁。
這一頁只有一個字。
他寫道:
「我又看見他了,我很害怕。」
江季二人對望一眼,明白他們已經發現要找的東西了。
那麼,這個「他」又是誰呢?
本子又翻。
下一頁只有四個字,工工整整地隸書——父債子償。
再往後翻,這個本子裏再找不出別的內容,每一頁都寫著「父債子償」四個字。
越往後,字跡越潦草,仿佛寫字的人正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
四周白色的燭火影影綽綽,慘白透青,如屍斑一樣的光芒打在「父債子償」四個
字上,季獨酌和江鄂心頭一寒,似乎可以透過文字感受到當年古銅心頭的恐懼。
這種恐懼從四面八方而來,充斥在頭上腳下身前身後的十八層地獄之中,古銅舉
目四顧,修羅、夜叉、惡鬼,他發現自己逃無可逃。
他喘不過氣來,只能緊緊攥著自己的前襟,顫巍巍拿起筆,在本子的最後一頁用
最扭曲的字體寫滿了「父債子償」。
不不不不不!
他還不想下地獄。
所以他留下這個本子,期望如果有一天他死了,有人可以超度他的靈魂。
就是,這樣!
季獨酌跟在江鄂身後縱馬狂奔,一路黃沙漫天,那人肩膀寬厚腰線苗條雙腿筆直
,純黑色的衣衫在風中獵獵作響,似遠也似近。
遠不過天邊,近不過眼前。
有人富有八荒四合,這個人就什麼都沒有;有人身無長物,這個人就富甲天下。
不論肉體還是靈魂,季獨酌都很懂得欣賞,他知道兩個人的距離太近,他就什麼
都得不到了。
因為,江鄂這個人太聰明。
太聰明的人總會很危險。
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轉,季獨酌驅馬上前:「這個古家,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也不知道他老爹當年做了什麼缺德事,死的這樣不明不白,還要我來給他擦屁股
。」
「季公子說的好認真,連我都差點相信了呢。只可惜,你我都知道,犯了罪的不
是古銅他爹,而是他自己。」江鄂瞪了他一眼,拉住韁繩,跨下的駿馬聽話的停
了下來。
看他到前面一人一馬停下步子,季獨酌還有他的馬顯然都很開心:「江大俠,你
冤枉我。天地良心,獨酌一向很認真的。」
「你看你看,你又來跟我插科打諢了。」 江鄂再無可奈何的望著這個妖孽,難
免幾分頭疼。想他二十餘年雖不得志,但自由逍遙隨心所欲,何曾遇到過如此會
耍賴的傢伙。
季獨酌被他戳中了心思,撲哧一聲笑,撫著額頭,斜睨他:「那麼江大俠,為什
麼你會確定犯錯的是古銅呢?」
「古銅留下‘父債子償’四個字,是因為他怕自己的罪報應在兒子身上,所以他
寧願終身不娶,寧願斷袖,寧願無子。」
江鄂一猜即中。
季獨酌聽到他的話,慢慢的,一點點的皺起眉頭。
他本是慣看風月遊戲人生的人,越聰明的人越會覺得他遙不可親,「情仇愛恨」
四個字距他太遠,遠到江鄂從來不覺得他那些愛來愛去的語言裏有一分真心。
說著那些甜言蜜語的季獨酌,不過是一個擅長演戲的戲子,一個擅長講笑話的藝
人,一個自我放逐的浪人。他已經習慣了扮演一個喜怒無常的領導者,也習慣了
扮演一個多情風流的貴公子。
但他此時此刻,皺起眉頭,讓江鄂想到另外一個人,另一個他曾經想過要保護的
孩子。
是的,只有此時此刻。
江鄂驀然的心頭一動,他手掌在馬背上一拍,跨下坐騎慢慢踱到季獨酌身邊。
季獨酌垂下雙眸。他雙手合上扇子,抵在胸口:「如果是你呢?你可願意用自己
的不幸來杜絕一個後人的不幸?」
「季公子,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那麼……」扇子下,季樓主只露出一雙淡淡的眼睛,冷冰冰的聲音隱隱從扇子
下傳來:「江大俠,或者說樑上君子,你夜探我的消息樓也是父債麼?」
縱是江鄂健談自若,也著實愣了一下。
季獨酌的眼睛裏半分戲謔也沒有,只是那麼直直的望著江鄂,如一面千年明鏡,
一直照到他的心裏去。
「兩年前,漢將會江家二少爺因你間接落入天陷身亡,但你不知道當年那個突然
出現在天陷的神秘老頭子是誰。是啊,你是不知道,可是天下總有一個地方能查
的到,這個地方就是我的風雅頌。」
方才的軟弱感傷全是陷阱,一貫的插科打諢也不過偽裝。
「你要問我如何知道那天的人是你,那也簡單。那黑衣人雖然來偷消息,捉了我
做人質,明明有很多機會殺了我,卻都平白放過了,我便懷疑是你了。後來那個
‘江鄂’出來,我撲過去狠狠地摟了摟他的腰。江鄂被小豆丁設計,從樓上摔了
下來,腰早就扭傷了,怎麼會任我如此下狠手還沒有反應呢?後來我又怕自己弄
錯,特地問過你不是麼?你也承認了自己腰疼了三天。所以……那個‘江鄂’,
該是你請來掩飾自己的幫手吧?」
原來,他全都知道。
他的從容不過是心安理得,他的慰問不過是試探,他的信任不過是心計。
就像他之前說的,他是一個很好的戲子,最擅長裝模作樣。
一瞬間,江鄂手腕一翻,腰間長劍淩空出鞘,劍氣破空襲來,在不及眨眼的瞬間
已經架上了季獨酌的脖子。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今日貼晚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59.104.82.198
推 ylangylang:啊~~~是五耶~~~~>/////< 10/23 00:27
推 zoe3209:武俠風大好!!不過那間房間還真是出人意料阿... 10/23 01:28
推 pawpaw:季獨酌有點可憐...... 10/24 18:06
※ 編輯: moshichen 來自: 59.104.82.140 (10/26 2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