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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燒刀子,乃是關東特產的一種烈酒,入口猛烈如刀,流上心口熱辣辣如燒。 好男兒生性豪爽,江湖四處遊蕩,苦樂悲歡也不過一場仰天長嘯,最是適合這種 烈酒。 他二人都是酒中豪客,此刻也不用杯子,一人一隻罎子,直接捧了往嘴裏倒。 眼見一向風雅自詡的風雅頌之主竟然如此不顧形象,喝得酒順著兩頰流了下來, 掌櫃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要是被頂頂頂的頂頭上司聶大人知道自己看見樓主如此放浪形骸的摸樣……說不 得,他只覺得自己這脖子上的腦袋瓜呆的有點不穩當了。 罎子裏再倒不出一滴酒,江鄂隨手把酒罎子往牆上一砸,煙塵飛散,雪白的牆壁 瞬間一個半人多高的窟窿。 冷颼颼的風灌進來,吹透二人的衣。 他直直的目光看著季獨酌:「你知道麼,我若想走,你定追不上我。」 「我知道。」 「你又知道麼,我現在真想一劍紮穿了你,剖開你那張人皮看看,究竟裏面是一 幅什麼樣的鐵石心腸。」 彎下身子,揀起之前被江鄂打落在地的酒葫蘆,季獨酌歎道:「我也知道。」 「哈,」江鄂冷笑一聲,倒提長劍,「風雅之主啊風雅頌之主,多少人奉你為神。 可有多少人敢問一句,你這神,究竟有沒有心!」 「不多也不少,只有你一個人。只有你一個也就足夠了。」 江鄂搖搖頭,再舉起一壇酒,拍開泥封,卻不著急飲,只把雙手搭在壇口,望著 季獨酌:「你知道我什麼會在這裏等你麼?」 「為什麼?」 「我騎馬南下,夜色漸濃,才找了一間酒肆打尖,一抬頭便發現這酒肆是你風雅 頌的產業。」他的眼中漸漸流露出一種淡淡的悲哀,「我才發現,這江湖雖然很 大,風雅頌的勢力卻更大。我若想逃開你……」 「你逃不開的。」 季獨酌相當自負的說。 「我若想逃開你,真是癡人說夢啊。」江鄂苦笑一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江鄂從來不屑做。」 酒壇一舉。 「就為你這一句不屑做,季獨酌敬你的乾脆。」他咕咚咕咚的飲盡烈酒,也學著江 鄂的動作把酒罎子往牆上摔去,只是沒有內力,那堵牆相當諷刺的紋絲不動。季獨 酌愣了一愣,突然仰天大笑,長吟道,「百年青史任他憂,千載舊事懶回眸,萬斛 消盡多少愁。長劍新,故人舊,莫使白了少年頭。共一宵殘酒,快意兒女 仇,不醉不休!」 「我一直當樓主你是鐵石心腸,沒想到竟還有些狂情血性。若真是如此……」江 鄂笑著搖頭,突然湊到季獨酌面前,聲音溫柔的說,「季樓主啊,告訴我吧,那 人究竟是誰。」 季獨酌抬起頭來,乾淨的目光回望他:「我不知道。」 江鄂輕輕一笑:「其實,我剛剛正在懷疑一件事情。」 「哦?」 「你並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願告訴我,而是不能告訴我。」 季獨酌笑了笑,搖著頭推開江鄂:「你想太多了。」 「季!獨!酌!」 江鄂一聲大喝,抬手間,酒罎子在季獨酌耳邊滑過,砸在地上摔成碎片。一時間, 酒水飛濺。 「事到如今,你還要包庇燕……」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季獨酌狠狠地捂住了嘴巴。 風雅頌之主一向嬉笑的表情不見了,換而是異常的凝重:「這個名字是禁忌,你 不能說。」 江鄂拉下他的手來,慢慢的說:「那個禁忌的名字是用無數屍骨堆積起來的。」 季獨酌看著被對方攥在手心的雙手,忍不住自嘲道:「沒想到我一廂情願的瞞住 你,到最後反倒被你猜到了。」 「是你告訴我這個答案的。」 季獨酌一愣:「是我?」 「你太聰明。太聰明的人,難免會有一點草率。十三年前,白衣惡魔為害江湖,能 夠讓從來只是袖手旁觀的風雅頌正面插手江湖之事,只有他們才有能力。如此,很 輕易的就能猜到你寧願開罪於我也要包庇的那一方。」 那一日,鬼面施展天羅地網圍困他們,季獨酌為了在江鄂面前賣弄自己的能力, 所以說出了風雅頌曾參與圍剿回雪閣主一事,如今想來,確實是草率了。 季獨酌忍不住手一抖,垂下了頭:「是我害了你。」 「你放心,一切與風雅頌無關,一切與季獨酌無關,是江鄂自己猜到的。」江鄂 哈哈一笑,站起身來,「感謝樓主多日的厚待,江鄂這裏別過了。」 他不再說二話,提劍便往外走。 季獨酌看著他斷然而去的背影,二十年來鑄就的副鐵石心腸再也忍不住暗暗苦澀。 他那句與風雅頌無關與自己無關,分明是為自己撇清一切,將來燕山貝家縱是恨 他透露消息,也找不到一個報復的理由。 江鄂,江鄂,你真是對季獨酌無情麼? 若是無情,為什麼這生死之劫都肯為季獨酌背下呢? 他一咬牙,大喝一聲:「站住!」 江鄂停下腳步。 季獨酌抬起頭來,那雙乾淨的眼睛裏竟難得有了悲傷的顏色:「如果我說,漢江 會二少爺並沒有死呢?如果我說他沒有死,還好好活著呢?」 「你是以季獨酌這個名字說的,還是以風雅頌之主這個名字說的?」 「如果有可能,我倒真想是一句玩笑話。」 「什麼意思?」江鄂輕輕的轉過頭,看到淺淡的夜幕下,季獨酌半是夜色淒迷的 青衣。 「他雖然沒死,卻也沒在活著。」 季獨酌說完這句話,獨自一人為自己斟了一杯酒,咕咚一口咽下。 在風雅堆積如山的資料中,有一張薄如蟬翼的紙。就是這樣其貌不揚的紙,記錄 下風陵渡天陷下,一個本該已死之人得到了那個害羞靦腆的少年,明明那個人從 來不懂得珍惜,上天卻還願意送給他最珍貴的寶物。 放下杯子,才要抽回手,便被牢牢地按住了。 季獨酌抬起頭,看到江鄂自上而下的望著他,鬢髮垂了一半,眼神冷冽。 「季公子,你真是個混帳。」江鄂掰開季獨酌的手指,自他手中接過酒杯,把餘 下的半盞酒咽了下去。 季獨酌不動聲色,眼光一斜,對上江鄂的眼。這個男人大手伸來,一把攥住他的 衣領,像是拎小雞一樣把他拎了起來。連抗議的時間都沒有,季獨酌自恃也是堂 堂七尺男兒,居然這麼被一路拎出了酒肆大廳。 店老闆目瞪口呆的看著江鄂對自己揚眉一笑,輕車熟路的拎了自家的樓主大人跨 上了來時的馬。 據說當年曾經有一批亂七八糟的江湖人為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理由來攻打風雅頌,不過 十三四歲的小樓主擺了一個什麼什麼陣,就把這些人給困了整整三天。這還沒完,他 小小個子站在眾人前,手一拍,劈哩啪啦的,眾人就往那個陣裏扔饅頭,不多不少, 正好人手一個。被餓紅了眼的江湖人就這麼簡單的全部投降。 遙想當年鬼精靈的小樓主,再看眼前這個任人宰割的公子哥兒……店老闆打了個 冷顫。神話和現實果然是有差距的麼? 可憐的老闆抬起頭,一眼看到自家店裏被江鄂砸出來的那個大窟窿,不禁呻吟一 聲,老淚縱橫:「聶長老啊,蒼天在上,小的我能申請告老還鄉不?……」 雙手乖乖放在膝蓋上,額頭乖乖靠在江鄂的胸口上。眼觀鼻,鼻觀心,心中三十 六計,計計齊上心頭。 孫子曰: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不動如山,不動如山,季 獨酌在心中暗暗稱是,任誰守著一顆隨時都會爆炸的炸彈,估計也只有不動如山 的份了。 月下,江鄂慢慢放慢了馬速,他一隻手抬起來,在季獨酌的臉上摸了一把。 季獨酌驚的瞠目結舌,這,這這……江大俠你是在調戲我麼? 小心翼翼的抬起頭。 江大俠的眼圈有點紅,江大俠的呼吸有點酒味。月上柳梢,孤家寡男,醉酒—— 危險。 溫和的體溫從靠著的胸膛傳來,撲通有力。他心裏近乎習慣性的這樣腹誹著,卻還 是有苦澀湧上心頭。命運這種東西,總是在不斷的給他「驚喜」,說不嫉妒麼,那 是假話。 終於,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季樓主歎了一句:「請先跟我回風雅頌,我把一切都 告訴你。你要的什麼東西,就算是這江湖最危險的秘密,只要你想要,我都攤開 給你看,好不好?」 江鄂笑了一聲,拍拍季獨酌的小臉:「怎麼突然想開了?」 季獨酌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聳聳肩膀,不著痕跡的從他懷裏蹭出來,跳下馬。啪 的一聲,搖開扇子:「人生得意須盡歡,今生能得你與我一醉,我便知足了。」 「說的不錯。」江大俠點點頭,「還有麼?」 「強扭的瓜不甜。」 「還有麼?」江大俠繼續微笑著看他。 「你還想聽什麼?……」季獨酌搖著扇子,萬分無賴的挑釁口氣。然而江鄂仍舊 只是微笑的看著他。原本就是北方的深秋,早就冷的滴水成冰了,他一把扇子搖 得劈劈啪啪,衣衫又單薄,冷不防就打了一個噴嚏。 江鄂下了馬,脫下自己的外衣,一把裹在季獨酌的身上。手上微一用力,連他整 個人都攬入懷裏。 「喂,江大俠……你這樣做人很不厚道哦。」 季獨酌悶悶的聲音從他懷裏傳出來。 「……我喝醉了。」 「酒後亂性?」 江鄂的額頭冒出青筋一條:「你就不能閉一會兒嘴麼?」 「言論自由言論自由,你要讓我閉嘴,乾脆點我啞穴吧。」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59.104.83.214
no16:每次看這兩隻對話都很有趣XD 11/13 11:59
clearmoon:江大俠你點吧,點他笑穴(掩面) 11/13 12:34
aimwhisper:好喜歡季樓主啊XDD 江大俠快行動吧~ 11/13 12:46
namelesswaif:點穴,然後推倒!!! 11/13 14:10
dcain:我推二樓的點笑穴……這兩個真是冤家XDDDD…… 11/14 0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