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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不是黃家的僕人小白,再不用裝成藍家的藍三公子,洗掉臉上 所有的偽裝,恢復自己原本的身高,他是魔教出身的白羽摘。         看著銅鏡中那張許久不見的臉,才發現,最陌生的竟然是自己的 臉。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唇小小的。眉梢眼角,帶出幾分怯 懦,平凡到不能再平凡。         這張臉,對於黃輕寒來說,或許連朋友都算不上。         紫雲歌提著裙子一角走進臥房:「少主人,我帶你去看一場好戲, 如何?」         白羽摘轉過頭來,衝她搖頭:「雲歌,我可以不去麼?」         「我還是希望你去。」         「……那好吧。」白羽摘體貼的點點頭。                  坐在馬車上裡,掀開車簾的一角,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熱鬧的集市, 這些是在不久以前還屬於他的東西,卻也在一夜之間,永遠的失去了。         他放下簾子,趴在馬車小幾上嘆了口氣:「雲歌,你說,為什麼中 原人士要斬殺我們天魔教的人呢?明明我們在那麼遙遠的地方,又從 來沒有害過他們。」         紫雲歌倒了杯茶遞給他:「少主人,你要記住八個字——非我族 類、其心可誅。」         杯中的茶水晃了晃,白羽摘呆呆的望著茶杯,嘆了口氣:「……我 不明白。」         車轍轆轆的走了一段時間,便停下了。紫雲歌向白羽摘招了招手, 等白羽摘坐過去時,她便一把摀住他的嘴:「噓,少主人,好戲開場了。」         車簾子被掀起一角,他們的視線所對,竟然是曾經無數次出入的 黃府大門。而他心頭上放不下求不得的黃公子竟然和藍三公子跪在一 起。在他們的面前,是藍黃兩位老父。         白羽摘大驚失色,剛想要掀簾衝出去,就被紫雲歌點住了穴道。         一街之隔,藍老爹拋下兩柄劍,用足夠所有圍觀百姓都能聽到的 嗓音說:「分套斷袖,天理不容,你們兩個要麼永不相見,要麼就血濺 當場,好好掂量著,選一個。」         他說的決絕,周圍有些圍觀的人也聽的憤慨,便有人含了一口唾 沫直啐到藍子橋臉上。         藍子橋跪在地上磕了個響頭:「爹!孩兒願死。」         才說完,便又是一個響頭。         身子直起來時,青石地面上已有了一絲血跡。         跪在一旁的黃輕寒終於嘆了口氣,挽起袖子,幫藍子橋擦掉臉上 那口濃痰:「爹,藍伯父,我不求死,子橋也不求死,我們求生。」         藍子橋轉過頭來,有些詫異的望著他。         「……迷途知返也好。」黃家老父點頭。         「不,不是迷途知返,」黃輕寒搖頭,「爹,你和伯父所求無非是 江湖一統,我聽說昔日苗疆之地埋藏著巨大寶藏,若您和藍伯父願意 成全我們,我和子橋一定會帶著寶藏回來。」         「你……」黃父沒有說話,而卻藍老爹皺眉了。         黃輕寒拉著藍子橋站了起來,用手緊緊握著他的手:「子橋,我不 想死,我不想你死,所以咱們要一起從苗疆回來,堂堂正正地站在世 人面前。」         雖然額頭上的鮮血讓過去的藍三公子看起來很狼狽,不過他仍然 還是像一個貴公子般笑了出來:「好,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天涯海角, 咱們生死都在一起。」                  天涯海角,咱們生死都一起。         白羽摘深吸一口氣:「雲歌,謝謝你,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小主人你明白就好。」         「可就是如此,」白羽摘偏頭笑著,「我是還想要跟著他。」                  城郊外那座小小的墳頭旁,他背脊彎曲,修長指尖在無字墓碑上 摩挲而過,眉頭緊皺,嘴唇裂了幾道口子,髮絲有點亂。         悄無聲息地走上去,如初次見到的陌生人一樣,假裝不在意的寒 暄起來:「這位公子看起來如此傷心,不知這墳裡埋的是誰?」         聞聲,黃輕寒微微一僵,迅速的轉過頭來,打量著眼前的人。         「你是……?」         他急忙又上前一步:「我姓白,名喚羽摘。天色不早了,我見公子 您一個人坐在這裡,心裡有些擔心。不知,墓中埋的是誰……?」         「在下姓黃,名輕寒。」黃輕寒禮貌的起身還禮,抖了抖身上的 灰塵,「這墓中埋的是我家小僕,他叫小白。」         忍不住一怔。         原來,裡面埋的竟然是那個連自己都厭棄的虛偽角色。         白羽摘悄悄攥緊手掌:「為什麼公子你要為一個下賤僕人傷心?」         黃輕寒撫了撫墓碑,再沒回答。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站了很久,天色逐漸變得灰黃,風吹過來,亂 起亂墳崗的塵土。黃輕寒習慣性的抬起袖子摀住嘴:「天色不早了,我 也該走了,羽摘兄弟,咱們就此別過吧。」         白羽摘點了點頭,卻仍舊在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他。         黃輕寒回頭看了他一眼,再沒多說什麼,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 離開這片墳冢。         不過走出一里地,白羽摘目光一抬,看到不遠處正立著一名藍衫 男子,手中一柄紙扇緩緩的搖著。         是了,藍三公子又怎放心黃輕寒他一個人外出。                  「多謝白公子護送,你我就此別過吧。」黃輕寒第二次向白羽摘 行禮,走向了藍子橋。後者笑著牽過他手,攏在自己掌中。         和黃輕寒不同,連日的巨變絲毫沒有讓他失了半分氣度,這份優 雅從容,無風無浪的平日可以裝的十成像,但骨子裡處亂不驚的氣質, 白羽摘自問是學不到的。         沉思之中,兀見兩個人攜手而去,他心頭一急,忙不迭的追了上 去:「二位公子,相逢就是有緣,如果不介意,可否讓白某作東,與二 位共飲一杯水酒?」         黃輕寒站住身,並不答話,到是他身旁那人轉過頭來,用冷冷的 目光自上而下審視了白羽摘一番。         銳利如刀的目光掃到身上,似乎可以穿透一切偽裝,白羽摘忍不 住打了個冷顫。         忽然一聲哧笑,藍子橋手中扇子搖開:「好啊。」         「子橋。」黃輕寒低聲喚了一句,語氣裡儘是不讚同。         白羽摘眼見藍三捏了捏黃輕寒的手,不徐不急的對自己說:「既然 這位小兄弟賞識,藍子橋和黃輕寒自然恭敬不如從命。」         這一次,白羽摘聽得很清楚,他的口氣裡,儘是嘲諷。                  幾碟小菜,幾杯淡酒,城郊的小小酒館裡點上了第一盞燈籠。         縱是知道自己多半是被討厭的,白羽摘仍舊厚著臉皮點了菜賣了 酒,然後更加厚臉皮的在黃輕寒身邊坐下。         同桌吃飯,這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啊。                  藍子橋並不看他,只是拎起酒壺,為自己倒了一杯,放在嘴邊細 細抿著:「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白少俠玲瓏七竅,應該不是只想請 我們喝酒這麼簡單吧?」         筷子在白羽摘的手中轉了三圈。         「是,是這樣的,在下家裡有一名家僕,曾得黃公子照顧,這裡 遇到黃公子,特地來感謝一聲。」他見藍子橋臉上帶出嘲弄的神色, 急忙又道,「不瞞二位,其實我家那小僕,名喚小白,正是……今日墓 地中的人。」         「那個魔教之人?」         白羽摘的攥緊了手中筷子:「是羽摘一時失察,讓……讓魔教中人 混了進來。」         這謊話編得連自己都覺得破綻百出,幸好聽到這個名字時黃輕寒 眼圈紅了,所以他們便再並沒有過多盤問。         「黃公子您不必自責,若不是……若不是藍大俠發現,我還不知 道他是魔教中人。」白羽摘急忙勸解,又利落的從腰間取出一物,放 在桌子上,「他雖是魔教之人,但本性並不壞。這本是他要送給您的, 可惜這次……所以,只好由我拿過來,交給黃公子您。」         黃公子輕輕轉過頭,看到桌子上是一隻長簫,翠綠欲滴。忍不住 又是一嘆。         見他嘆氣,心頭微微泛上一絲甜蜜,唾棄著自己的心思,卻還是 問道:「不知二位有什麼打算?」         藍子橋的目光在白羽摘身上轉了一圈,淡淡地說:「我們打算南 下。」         「南方好啊,好花好水。」生怕冷了場,白羽摘急忙順著藍子橋 的話頭說下去,「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白公子,現在都快九月了,哪裡來的荷花?」         「唔……」白羽摘臉上一紅,胡亂說,「那個,留的枯荷聽雨聲, 也是好的。」         藍子橋扇子合上,別有深意地笑道:「我們要去的是苗疆巫蠱之 地。」         聞言,白羽摘一愣,臉色慢慢青白了下去。         短暫的沉默之時,一道清冷的笑聲在他身後響起:「苗疆巫蠱之 地,難道你們的目標竟然是當年祭鼓教留下的寶藏?」         白羽摘心頭一動,猛地轉過身去。                  清冷冷的下弦月升起來,照在他的黑衣上,像是攬了一身冰雪。 那人半依在窗邊,拎著一壺酒,長眉斜飛,挑釁的目光鎖在藍子橋身 上。         白羽摘確實一怔,羞愧懊惱同時湧上心頭。連日的變故不斷,等 他逃出地牢再此前往蠶神廟時,早已人去廟空。那時他愣了很久,心 中暗恨自己粗心大意,竟錯過幫他解毒的機會。這天大地大,一旦分 別,到哪裡去再尋一個不知名姓的人?         原以為緣分已盡,卻沒想到,今時今刻竟又再見。         黑衣人灌了口酒,目光在藍子橋的身上轉了一圈,掃過白羽摘, 沒作稍事停留,便落到黃輕寒身上:「你就是黃輕寒?」         黃輕寒站起身來,行了一個禮:「在下黃輕寒。」         黑衣人一聲冷笑,瞬間人已在空中,手中寒光暗閃,掌中雙刀對 著黃輕寒刺去:「納命來!」         藍子橋扇子一翻,擱住黑衣裳右手中的刀。一擊不中,黑衣人鷂 子迴翔向後翻去,待的雙腳落定,拎起酒壺灌了一口,這才用冷冷的 目光重新盯住藍子橋的臉。         「我只說一次,你最好給我記牢,我叫墨雲翻,」隨後,又一本 正經地補了一句,「不許再叫我小黑!」         黃輕寒不明所以地看著藍子橋一眼,換來的只有對方同樣不解的 目光。         白羽摘暗暗咳嗽一聲,摀住自己的臉,呆立在當場。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晉江VIP貼完結之後進入大幅修稿 因此文章跟當時有出入 在此將會把修稿版由始至末貼完 請多指教:)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39.224.26
dwugufei:我在等這篇啊!!!又貼了!!!真好!!!(存錢買書中www) 01/02 02:09
※ 編輯: moshichen 來自: 114.39.224.26 (01/02 03:34)
Zenas:好開心!!!這篇真的回來了!! TvT 01/03 01:29
catan:出現了,我終於等到這篇啦(心) 01/03 18: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