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政治正確(十一)

[milkyoy (銀河)]

CH8

現在的情況就像一起搭檔做報告的夥伴正在面前瘋狂蒐集資料，而你卻老是想著午餐要吃
什麼，其實挺有罪惡感的。

從踏進球館開始，厄爾已經連續做了二組訓練;不能說厄爾不專注，但他總忍不住在練習
的間隙中想起本來找馬修斯出來的目的。

厄爾半蹲著進行完交叉控球後，便坐下來伸展，在一旁看馬修斯，他正在進行短跑和橫移
的組合演練，厄爾起身拿水時他正好做完最後一次。

厄爾順手拿了ㄧ罐水往馬修斯的方向拋，同時問，「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

馬修斯接住水瓶，另一手抓起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邊往厄爾的方向移動邊說道，「定點
三分的跳投，我需要你餵球給我，兩百次。」馬修斯還微微喘著氣，但體能的消耗反而激
起他對練習更高的渴望。

「當然。」厄爾回答，然後暗暗嘆息錯過打斷馬修斯的機會，

厄爾抓起放在旁邊的兩顆籃球，而馬修斯早已在他右側四十五度的三分線外站定，背部前
屈擺好接球姿勢。

「注意，第ㄧ球。」

馬修斯接住球投出，空心入網。

突然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在厄爾腦中出現，但他沒來得及抓住。

厄爾撿回球，繼續計數，「二。」，結局不變。

馬修斯是全隊皆知的體育館老鼠，會加練很正常。

第三球，第四球，第五球...ㄧ直到第八球。

馬修斯起跳，出手，厄爾注意到他的起跳高度比其他籃球員的平均要高，下肢力量也很穩
健，特別是發力點…

「等等！麥克答應讓你私下加練了嗎？ 」

「……」馬修斯沒看他。

「這是沒有的意思？ 」

馬修斯沒有改變準備接球的姿勢，「第九球。」

「別轉移話題。」

馬修斯放棄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轉頭回答厄爾，「…沒有，他不知道這件事。」

「那麼我建議我們應該中斷這次練習，等明天問完麥克，你再決定要不要自己加練。」

馬修斯自己抓起落在地板上的球，投向籃框，又一次空心入網，「只有兩百球而已。」他
抗議。

厄爾肯定馬修斯一定在養傷的時候憋壞了，厄爾自己也有類似的經歷，當時終於被宣佈能
碰球練習的時候恨不得投個ㄧ整天，只是健康永遠為上。

他趕在馬修斯之前走過去，把地上的兩顆球都抓了起來，「馬特，你知道你不差這兩百球
。」

馬修斯沒回厄爾的話，只是轉向他的方向移動。

厄爾兩手都抓著球，只好滑稽地後退，兩人就這樣僵持了ㄧ陣子。

接著馬修斯搖搖頭，似笑非笑地說，「厄爾，就算你不給我球，我也會自己找出辦法。」
令厄爾難以置信的不是馬修斯對籃球的堅持，而是相較之下自己比較像是被威脅的人。

反正厄爾屈服了，去他的，固執的傢伙。

「…我可以幫你繼續練完跳投，就二百球，是吧？」，厄爾從鼻孔噴出氣來，像是在說給
自己聽，「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練球…但是你得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們說要談談的，不
是嗎？」

馬修斯點點頭，沒多做表示。

「好—」問問題前，厄爾竟覺得有些莫名的尷尬，他重新清清喉嚨，「你…是同性戀的事
，沒騙我吧？ 」

搖頭。

「那…球隊裡只有我知道你是同志？ 」

點頭。

「為什麼…只告訴我？」

「你也是出櫃的同志。」

多麼簡單的邏輯，讓厄爾覺得自己小學都沒畢業。

他微微提高了音量，「這是全部的原因？！就只是你想跟『同一邊』的人坦白？ 」

「我們在同一個隊伍裡。」馬休斯頓了一下，低聲說，「在這種事情上，我…希望你知道
你不是只有一個人。」

出乎意料外的直球，馬修斯比厄爾所了解中更重視他的處境。

厄爾咽了咽口水，「這個，咳，謝謝。」

「還有，不是全部的原因。」

「不是？ 」

「私人原因，我…現在還不想說。」

「不…這沒關係。謝謝你。至少我能睡個好覺了。」運動員們大多是頭腦跟身體共用一條
神經的生物，厄爾也只是單純想求一個讓自己安心的答案而已。

馬修斯一看問答結束，馬上掉頭回到三分線上，準備繼續剛才未完成的投球，厄爾卻突然
想起了一件麻煩事，抓住了他的手，「…還有一件事，幫我一個忙，我就不把你今天偷偷
練習的事告訴麥克，這樣的，咳，我有一個平面記者的訪問，但我不確定裡面的問題…」

***

事實是兩人訓練完隔天，厄爾就在銀魚隊集訓時，把馬修斯偷偷開練的事情告訴球隊醫療
師麥克。

最後經過馬修斯一番爭論，麥克還是開了綠燈，但強調不能實行體力消耗大或強度高的接
觸練習。

有了第一次似乎就會很容易有第二次，最後似乎成了兩人的某種默契。接下來的幾天一直
到聖誕節大戰前，在沒有比賽和坐飛機的日子，厄爾和馬修斯都會一起留下來加練，還在
當中討論了不少兩人配合的戰術。

只是本來的計畫徹底擱淺，因為不管是練習前後，關於訪問的種種困難，厄爾一項也提不
出來。

他沒有勇氣拿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虛構的訪問本給馬修斯看，但若要單獨提出上面任何一個
涉及到私人的問題，他都覺得彆扭透頂，最後讓他一度暗暗懷疑過自己這樣的態度是不是
涉及到了隱性歧視。


不論馬修斯是不是對厄爾的態度不滿，聖誕夜當晚厄爾還是先訂了一間平常常光顧的餐廳
，畢竟明天之後又要投入一趟五天四夜的客場比賽之旅，厄爾怕最後先忘記約定的會是自
己。

今天下午的球隊訓練一結束，厄爾馬上走到馬修斯身邊，「嘿，兄弟，我訂了今日餐廳，
今天晚上你有約了其他人嗎？」

馬修斯看起來並沒為了厄爾突然的邀約吃驚，或許是他天生沉穩的氣質導致的。「我沒有
其他計畫，只是我得先去超市買點食物屯起來。你預約時間是幾點？」

厄爾擺擺手，「這無所謂，我跟經理打過招呼了，他說我們方便就行了。」
隊友一個個走出場館，他跟馬修斯也邊跟他們招呼邊往外走。

但馬修斯的採購行動卻勾起了他的興趣，「我以為你會有私人廚師，下廚也太麻煩了。
」

厄爾童年生活的大部分時間得自己照顧自己，所以進廚房隨便煮點東西是很平常的事，現
在他偶爾還是會下廚。

只是厄爾到了A州後依舊找來了一個擅長南方鄉村料理的廚師，還能配合運動員的需求，
利用有限的食材達到最大的美味。

「我的廚師小孩出生了，他請了一個月的假。」

「所以你接下來這些日子都打算自己弄吃的？」

馬修斯聳聳肩，「差不多吧。」

「老兄，這可一點也不容易啊。」，厄爾壞笑，「你想做些什麼？」

「麵包、起司、堅果，還有一些水果，果醬。」

「等等…就這樣？」厄爾挑起了眉，「這些只是些零食和點心，你想做些什麼來吃？」
或許是第一次，厄爾在馬修斯臉上看到了窘迫，他揉了揉鼻子後說，「…水果沙拉？」

「這個…非常健康，你打算在日常生活中多補充點蛋白質嗎？」

*

抱著好奇和看好戲的心態，厄爾開車跟著馬修斯來到位於郊區，也是這一帶最大的一間超
市，球隊公關組還曾經在這裡辦過宣傳活動。

馬修斯一進超市就推著購物車往零食區走，剛剛他開的健康食物單似乎早已被放進腦裡的
碎紙機了。

厄爾看著他幾乎把所有巧克力口味的甜食都放進購物車裡，還接著挑了薯片、起司餅乾，
接著他還打算往冰淇淋區移動，被厄爾一把拉向生鮮區。

厄爾提醒他，「肉！蔬菜！看看這些東西，他們才是你應該選的。」

馬修斯一面對一片粉嫩的肉色就陷入了停滯狀態，剛剛在決定要粗鹽口味還是披薩口味的
薯片時的狠絕冷酷完全消失。

他轉頭看向厄爾，眉頭微皺，用認真過了頭的語氣說，「我從沒研究過要選什麼部位。」
看他如臨大敵的樣子讓厄爾有點想笑，他說，「你不用決定這些，反正這裡有雞胸肉跟牛
排，拿走它們就是了。」

接下來他們又挑了一堆蔬菜，馬修斯對食材雖然一竅不通，卻似乎不挑食，厄爾擅自幫他
選了萵苣、花椰菜和芹菜這些根本不需要料理，或只要懂得把水煮滾就能吃的綠色食物；
然後發現時間已經六點多了，才匆匆選了幾大盒裝洗好的莓果和沒有調味過的堅果，推著
已堆積成山的購物車結帳，往馬修斯家放東西。


馬修斯住在離球場徒步走路只需要十分鐘的一棟高級公寓裡，裡面的設計相當簡潔，但住
在高樓層的好處是能在晚上一覽夜景，從窗戶放眼望還能眺望大海。

比較特別的是，馬修斯的客廳中擺了個海景魚缸，缸子是普通的立方型，但有三個人長，
裡面有著各種顏色的海葵和珊瑚，隨著水流擺動綻放，同時幾隻顏色鮮明的小魚從厄爾眼
前游過。

整個缸子異常艷麗，跟整間公寓黑白色調的裝潢恰好形成了怪異的反差。

「在你眼前的小丑魚是傑克和蘇。」厄爾一進門就被魚缸吸引住了，他入迷地注視著他們
，一直到馬修斯開口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他身邊。

馬修斯繼續指著某隻靠在角落，腹鰭是藍色，身體底色是黃色帶著白色條紋的魚，「這是
神仙魚，他叫安。」

「我都不知道你喜歡這些東西，他們美極了。」

被馬修斯指著的魚似乎有所感應，往他們的方向游了過來，嘴部朝著玻璃缸，像是在親吻
，「以前查克還在隊上的時候教我養的，他們展現生命的形式難以想像，特別是這些海葵
。」

「查克？那個養鯊魚的傢伙？」

馬修斯把手放在魚缸上做出灑餌的假動作，魚全都湧了過去，「是啊，不過鯊魚對我來說
有點瘋狂。」

厄爾被他的動作還有魚群的反應逗樂了，也跟著舉起手，得到一樣的效果，「大家都知道
查克就是個瘋子。」

厄爾欣賞完魚缸後環顧了一下四周，除了那個魚缸外，馬修斯家裡幾乎沒什麼值得提的了
，電視櫃下擺著電視遊樂器，沙發上散落幾件穿過的衣服，地板上則放著一瓶喝到一半的
礦泉水。

厄爾當然不是第一次到朋友家，但以往總是一批人一起行動，家變得更像某種社交場所，
他們在那裡玩樂，喝酒，交際；但現在他只是單純站在這裡，卻能更明顯感受另一個人的
生活軌跡和氣息，給了厄爾相當奇妙的感覺。

接著他注意到沙發旁的小茶几上擺了一個相框，上面似乎是馬修斯跟他家人們的合照，裡
面有他的父母，以及看起來是祖父祖母的人。

相片中的馬修斯看起來才十二、三歲，抱著一顆籃球，有些靦腆的笑著。

馬修斯的非裔特徵似乎全來自他的黑人母親——捲髮、棕色眼珠、細長的眉毛，儘管馬修
斯的膚色跟他母親比起來像加了過多牛奶的拿鐵。

馬修斯的臉部輪廓更明顯來自於父系，特別是他的祖父，厄爾拿起相框，指著那個站在最
右側，有著直鼻梁，深邃眼窩的老人。

「這是你的祖父？你跟他長得很像。」

馬修斯湊了過來，厄爾把手上的相框遞給了他

「對。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他回答。

「你們在玩家庭籃球什麼的？」

「為了紀念我贏得校際比賽，我的祖父送了我新籃球和球鞋，他也是教我打籃球的那個人
。」

馬修斯的補充讓厄爾心裡某處一動，他試圖壓下它。

「哈！我以為是因為你的母親，我得說她看起就像個職業選手，排球？網球？」

馬修斯的母親身高只矮了他父親半顆頭，而且上肢壯碩，身材的厚度似乎還超過馬修斯瘦
削的父親。

「她的確當過職業網球選手。」

「所以你曾想過打網球？ 」

馬修斯搖搖頭，「我的母親曾試著訓練我打網球，但籃球有趣多了。」他注視著相片，神
色溫暖，「從我第一次成功上籃的時候就知道了。」

厄爾分不出是因為馬修斯的家庭生活還是籃球讓他有這樣的軟化，但這種態度也感染到了
他。

厄爾忍不住咧開嘴，笑著說，「沒錯，籃球是最棒的運動。我們在做世界上最酷的事。」
馬修斯聽到他的話後才抬起頭，他沒跟著厄爾傻呼呼地笑，但那一刻厄爾看見笑意染上他
的眼角，嘴角明顯揚了起來，卻只露出少部分的牙齒，跟那張相片的他的笑容像極了。

他笑起來都是這樣子的嗎？

厄爾突然忘記接下來要回的話，腦中只剩下這個念頭。

一陣鈴響。

厄爾被突如其來的鈴聲嚇得差點跳起來，手忙腳亂地接了起來。

「親愛的，好久不見，你好嗎？ 」

是莎拉。

「很好，有什麼事。」厄爾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沙啞地不行。

『這個…我明天要參加一場時裝秀，需要配一條卡地亞的項鍊，但我發現那條項鍊好像掉
在你那裡了，我需要你幫我開個門。』

莎拉的意圖絕對不只ㄧ條項鍊那麼簡單，況且厄爾不打算現在回家，他半敷衍著回答，「
我現在沒辦法回去，告訴我項鍊長什麼樣子，我晚一點直接送到你們公司去。」

『你不需要去我的公司，我現在就在你家門口。』莎拉繼續強調。

厄爾越來越覺得事情蹊蹺，「莎拉，你知道我有車，我可以把項鍊送到任何地方，我跟朋
友還有約，餐廳預約的時間時間快到了—」

『不!! 』莎拉幾乎算是用尖叫打斷了厄爾，像被逼到絕境，她的語調變得又快又急，『
我現在需要你到這裡來。厄爾，拜託。』

「莎拉——」

『因為我懷孕了。』

然後一點說話的機會也沒給厄爾就掛斷了電話。

「…發生什麼事了？ 」馬修斯扶著厄爾一邊的肩，皺眉望著他。

厄爾努力擠出ㄧ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話卻只能像磨穀物般從牙縫中露出來，「…我的前
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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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Ferrum: 零食控馬特好像有點萌(流口水)但最後...
推 Niboshi: 可惡啊啊啊啊 這麼好的機會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 不用擔心
※ 編輯: milkyoy (114.39.252.245), 03/25/2016 22: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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