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Ａｃｔ．５ 距離
與來賓一一握了手，光一的眼神短暫縹向走出音樂廳包廂的剛。
早在中場休息時間的短短十五分鐘，他就看到樓上的剛了，這讓他有些驚訝。
剛有來……他喜歡古典音樂嗎？
跟以往一樣有緣份，不需要什麼特別的注意，
自己就都可以碰巧知道、看到、聽到剛在附近。
至於他身邊的女孩到底是誰，以長相跟親暱的程度來看，應該就是他姊姊。
雖然很想和他打個照面寒喧幾句，不過今天是陪上司來觀賞的，算是應酬，
要抽身有困難。
又是一次無法掌握的交流機會，下次一定……。
想到這裡，光一有點失落。
他想知道，剛是不是對今晚的曲目滿意？那是他挑選建議的。
或者，下週有個同業聚會，剛會參加嗎？到時候再送他回去吧。
混亂的思考在腦中跑了幾回，光一有些疲倦地把上司送回家，回到久違的住處。
踏入一樓大廳，才拿下銀框眼鏡稍微放鬆，就瞧見面前等電梯的人，
竟然是今天以為錯身而過的剛。
剛也完全沒發現光一走近身邊，低著頭整理公事包裡的資料。
「啊，謝謝…咦！」有人幫自己按住電梯，剛一面塞資料一面道謝，
抬起頭來才一驚。
電梯裡的人… 已經把領帶夾取下，領結鬆開，稍微地調整成休閒的模式，
西裝外套拿在手上，襯衫袖子還捲了起來……但這樣看來反而更有味道。
「嗨。」光一仍然不會講多餘的話，事實上是他也不曉得該說什麼，只是靦腆一笑。
坐上電梯，二人沉默了一陣。
「……啊、那個，今天音樂會我去了。」剛像是報告什麼似的坦白。
「嗯，我知道。」
「耶？」
「我有看到你……不過分不開身，沒辦法打招呼。」
「嗯…跟……上司一起去嘛。」沒有溜出口的是「傳聞女友」的部分。
自己真是太八卦了，剛不禁暗罵。
「…原來你住八樓啊。」
「嗯，要進來坐一會嗎？」
「耶？啊，嗯，好啊……」意外地，光一這樣感覺起來極重隱私的人，竟然會想讓
才見過幾次面的人進入他的私人世界。但這樣的他住的會是什麼樣的地方呢？
剛掩不住好奇。
「打擾了—…」進入的瞬間，冷涼的空氣逼襲而來，除了倚在客廳的最新型液晶電視、
看起來還算舒服的沙發，以及勉強算是有人住過的痕跡 —有上個禮拜的報紙
和開了之後用了一半的衛生紙盒之外，可以說是「高級的家徒四壁」。
「要去廁所的話，在那邊。」隨著光一指的方向看過去，廁所倒是跟飯店一般豪華。
臥室呢 ？ ……依照客廳的風格，臥室應該也是非常「簡樸」的吧。
「……你今天是跟姊姊一起來的？」
「對啊，她今天好高興，直說不管是演出者還是曲目都是她的最愛呢。」
看到剛的笑容，光一也染上了笑意。
「我也覺得，曲目選得非常非常棒，不但和這個樂團風格相符，
這樣富有感情和高難度技巧的作品，也只有他們才能完美詮釋啊！」剛用力補充。
光一眼睛一亮，瞬間企業形象的成熟表情轉化成孩子般的天真笑容。
「真的？」
「當然囉，選曲目的人真有Ｓｅｎｓｅ。也要謝謝貴公司的贊助，
讓我們有很棒的音樂會可以聽呀！」剛不遺餘力地稱讚，讓光一有些害羞起來。
「沒有這麼好啦……」
「不過最棒的還是指揮啦，真是出神入化啊—…」剛陶醉地繼續讚美。
「……這樣喔…」被高高捧起又溜滑梯般跌落的光一，癟了癟嘴。
「啊，對了，名片……」剛從盒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張新印製的名片，遞給光一。
沒想到剛還記得，光一瞪大了眼。
「上次真的很不好意思，麻煩你很多……。」
「沒有的事，只是順便啊，不用客氣。……對了，你喜歡古典樂？」
「…音樂都滿喜歡的，學過吉他跟鋼琴，不過比起我老姊的話不能算精。」
「有興趣的話，跟我說一聲，我們公司贊助的音樂會都可以免費參加喔。」
「喔…嗯…好啊，謝謝……」猛地想起自己在今天這難得的音樂會裡，
一半時間竟然只是一直注意眼前這個男人，剛刷的一下臉紅了起來。
「要不要喝點什麼？」
「嗯，都可以……。」沒讓光一發現自己的失態，剛若無其事地回覆習慣的口頭禪。
其實已經有點晚了，應該要早早告辭回家，但剛覺得二個人在一起的氛圍讓他很舒服，
即使光一似乎因為討厭暖氣而只開了送風，待在這兒
卻比起自己一個人待在最強暖氣籠罩的屋子還要來得溫暖。
……有點捨不得離開。
「呃，冰箱只有可樂……」
「那，白開水就好了。」
「對喔… 你的胃好像不太好。……不好意思，你等我一下，一下就好。」
光一似乎想起什麼，轉身拎起外套抓了車鑰匙就衝出門，五分鐘後，開門回來。
有些喘的樣子，蓬鬆的散髮顯示這五分鐘內應該有過跑步衝刺，
隔著襯衫仍清楚看得到胸肌線條的鼓動。
「……這麼冷的天氣，喝點熱的比較好吧。…剛好，今天老闆送了每人一盒……好像是
人參薑茶之類的吧，泡來暖一下胃吧？」
一邊喘氣，光一一邊將車鑰匙歸位，脫下外套。
「咦？」剛沒料到光一為了解決飲料的問題，竟然還立即充當宅配小弟到地下室車內
拿茶包回來，有些受寵若驚。
光一拿了二包放入杯中，按下開飲機的熱水鍵，一陣蒸氣的煙霧瀰漫之後，
杯中物散發出清甜的香氣。
「哪，應該還不錯喝。」
「謝謝……。」接過光一手中的馬克杯，剛瞬間覺得全身都暖和了起來。
原本因為陰雨連綿而有些晦暗的心情，現在只充斥著溫馨。
「開電視可以嗎？」
「啊，請。」
因為分神注意光一拿起遙控器的舉動，剛不小心燙到了嘴唇，有些刺麻的疼痛讓
他發出了小小的嗚音。
「唔…」
「燙到了？」像是對方需要送急救似地，光一緊張了起來。
「啊，嗯，不要緊…」
「讓我看看。」不容妥協，一個光一臉部的特寫就這樣侵入剛的視線焦距，
有些粗糙的手指撫在剛的臉頰上，光一認真仔細地凝著剛因為發燙而紅潤的唇，
讓剛手足無措了一陣。
「我… 我沒關係……！」發現自己的臉已經無可避免地紅透耳根，
剛趕緊逃離光一的勢力範圍，一瞬間的迷惘是，
如果光一再靠近個十公分的話……
「嗯……我該回去了，明天早上還有內部會議。」低著頭，剛慌忙地站了起來。
「……。」光一不太明白剛突然驚慌失措的理由，歪著頭笨拙地替他找了個台階下。
「也對，你今天上班完還去聽音樂會，應該滿累的。」
「嗯，那我回去了，晚安。」
「…真的沒事嗎？」過度的心配症，讓光一又問了一次。
「小事情而已啊。」剛笑了笑，露出被關懷的開心。
「那，晚安。」
「晚安。」
這次是從光一的住處離開。
和上回相似的寂寞感，在進到自己家裡把門關上的同時，又浮現了出來。
原來自己只是多看一眼光一就會覺得喜悅，
多聽一點關於他的事情就覺得今天很有收穫，甚至，會想賴在他身邊，
和他……更親密。
這倒底是什麼意思？
真的只是因為想和光一變成好朋友、單純地分享嗜好或生活瑣事而已嗎？
其實，在音樂廳看到市川小姐對著光一媚笑的那短短數秒，
心頭是有著緊繃的不痛快的。
更何況，連自己這樣的「陌生人」都能夠進出光一的住所，那麼其他人，
或許也共享著這樣的光一嗎？
或者……或者今天沒有能看到的臥室…說不定已經有了女主人。
陷入黯然沉思的剛，在健ちゃん搖著尾巴靠過來的時候，莫名地滴下了無以名狀的淚。
今天，自己真的很奇怪。
一點都不像平日對感情澹然處之、雲淡風清的平和。
——不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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