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然將手頭上的工作做了最後的檢視，之後存檔關電腦，稍微舒展了
一下身體，主任早已經下班，他看看時鐘才發現已經接近九點了。
今天對衛然來說是個有點特別的日子，是領了新身體回到人世後，迎
來的第一個生日──衛然的生日。
雖說本來也沒打算要慶祝，但是在工作完成後，發現周遭一片寧靜，
心裡自然會想在這個有點特別的日子跟心愛的人一起度過。他拿出電話，
卻擔心直接打給易董有些唐突，畢竟現在兩個人的關係還處在不冷
不熱，那種讓人焦急的狀態。
易董最近工作似乎很忙，說不定他也還在加班。想到這裡，衛
然決定搭電梯到21樓的秘書室。
公司有節源政策，六點之後會關掉沒有用到的電源，以至於秘書室只
剩下兩盞燈。
在燈下埋頭苦幹的易董，背影看起來有些寂寥。
煩惱著究竟要不要出聲打擾他，衛然最後還是沒辦法開口。
無所謂，在這陪著他加班好了，反正這樣也算兩個人一起過生日吧？
秘書室內，易董安靜地高速處理著要給日本的合作企劃；門外
，衛然靠著牆坐了下來，默默地閉上眼，試著感受跟易董存在同一
個空間的真實感。
不時傳來的隱約打字聲讓衛然很放心、很安心，不知不覺的竟然在門
外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被推椅子的聲音吵醒，衛然睜著迷濛的眼睛看
到提著公事包的易董正離開秘書室的背影。
可能燈光太昏暗，也可能是易董想事情太出神，竟沒有注意到
衛然的存在。
衛然忙站起身追出去，卻沒能趕在電梯門關上前攔截到易董。
易董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哀傷，讓衛然心慌。他用力的按了幾
下電梯的按鈕，還好隔壁的電梯很快就到了。
進入電梯，下意識按了底樓，衛然期望步行回家的易董沒有走
得太快。
下了樓，衛然衝出公司大門，急忙跟上腳步緩慢的易董，但叫
喚他的聲音卻怎麼樣也出不了口，他跟在易董身後，隨著他漫無目
的的四處遊走，易董的樣子看起來像個迷路的人，臉上流露了迷茫
的神情。
衛然尾隨著他走到雙腿又麻又痛，才看到他隨意選了一間喧鬧的酒吧
走了進去。
也許是不想讓人打擾，易董選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衛然因
為擔心不而敢離去，可卻也提不起勇氣向前和他搭話。
酒吧裡的音樂震耳欲聾，衛然聽不見易董對服務生說了什麼，
隨即服務生走到衛然的面前，讓他稍微緊張了一下，誤以為易董已
經發現了他，原來服務生只是順道過來點單。衛然隨手點了啤酒，不敢讓
自己的視線離開易董。
不久，兩個人點的東西都送上桌，衛然的桌上多了只啤酒；易董
的桌上則多了一桶冰塊、清水和一瓶700毫升裝起士華蘇格蘭麥威
士忌。
衛然猛然想通……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他早就該想到，將來衛然的生
日對易董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他的易董，失魂落魄的易董，為了自己搞得滿身傷痕的
傻易董。在他生日的這個晚上，獨自在陌生酒吧裡買醉的易董。
衛然覺得自己的心像被千噸重錘敲打，看著易董一杯接一杯把
酒往胃裡倒，他感到那些琥珀色的液體似化作硫酸，杯杯往自己的心上澆
。卻，走不出去，阻止不了易董。因為衛然知道，不讓他喝，他可
能會更痛苦。
他的易董正在被思念囚禁，因為他而承受痛苦削魂挫骨的煎熬
，他卻只能站在這裡偷偷守護。這樣的無力感，一樣深深折磨著衛然的心
。
衛然看著他默默的喝，續而又招來服務生不知道加點了什麼，他下定
決心要阻止易董繼續喝下去。衛然提起勇氣來到易董身後，
他看見服務生為易董送上加點的杯子蛋糕，旁邊附有一根蠟燭。衛
然感覺身子又冷又熱，明明只差一步就來到易董身邊，竟是一步也
無法再往前邁進。
酒吧的燈光昏暗，衛然看不清楚易董臉上的表情，只看到易董
掏出打火機，點燃了插在杯子蛋糕上的蠟燭。雖然周圍是如此嘈雜
，不可思議的是衛然竟然在都是噪音的空間裡，聽到易董用他那低
啞聲音所唱的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衛然……28歲生日快樂。」
站在易董身後的衛然熱淚盈眶，他深吸了一口氣，穩住自己差
點崩潰的情緒走向易董，環住他的肩膀，「易董別喝了，我
們回家！」
「衛…衛然……」燭光下，易董的臉上有著未乾的淚痕。可能
是喝多了，他沒有抵抗衛然要帶他回家的動作。
由於身上沒帶那麼多錢，於是衛然找出易董的錢包，招來服務
生幫他結帳。
看著桌面上的蠟燭，衛然閉上了眼睛許了個願，輕輕吹熄了那抹刺得
眼睛生疼的火光。
衛然把易董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空出單手拿著他的公事包
，架起腳下虛軟的易董，帶他回家。天氣本來就有點冷，不料竟然
又下起雨來，肩膀上的易董很沉，衛然吃力不斷將滑下的易董穩住，
扛在肩膀上。
酒醉再加淋雨，就算只是很短的距離也沒有計程車願意載他們，所以
衛然只能吃力的、努力的踩著沉重的步伐，希望早一點抵達易董的
宿舍。
好不容易回到宿舍，管理員略帶疑惑的看向他們，衛然掏出易董
放在外套裡的鑰匙卡，說：「他喝醉了，我是傲航的員工，送他回
來。」
「這樣啊？在訪客簿上簽名，我們需要做訪客登記。」
狼狽的留下自己的姓名，衛然扶好易董，用鑰匙卡打開電梯門
。
「年輕人，你需要幫忙嗎？」
微笑拒絕好心的管理員，衛然關上電梯門。
好不容易把易董送回家，衛然鬆了一口氣，隨即想到不能就這
樣把易董丟在玄關，但是兩個人身上都濕答答的，也不能直接把他
搬上床。
轉念，衛然幫易董解開半掛在他胸前的領帶，繼而是外套、襯
衫……當手貼上易董的胸膛，感受到那副厚實胸膛底下的溫度和皮
膚下穩健跳動的心跳，衛然深呼吸，需要很用力才能把自己的淚，往肚皮
里嚥下去。
他的易董是那麼真實。無論是愛還是傷、都這麼的赤裸。還要
花多少時間，才能讓兩個人的距離再靠近一些？擺在眼前最大的挑戰就是
自己，沒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了。
放在易董胸膛上的手突然被抓住，衛然往上看了一眼，對上易
董眼神迷濛的望著自己，他慌張的想把手縮回，卻被易董攥
得死緊，當下竟無法掙脫。既然掙脫不了，也不需要白費力氣，維持跪坐
的姿勢，衛然默默的讓易董握住自己的手腕。
兩人呆呆的對望半晌，衛然不由得希望能對望一輩子，短暫的美好卻
被易董決定爬起身的動作打斷。
抽回被鬆開的手，衛然雖有些悵然若失，但很快的他也跟著爬起身，
卻見易董腳步踉蹌，差點又跌回地上，衛然想扶他一把卻沒有成功
，兩人狼狽的跌在了一塊。
「沒事吧？！」雖然被壓在地上的是自己，還不小心磕疼了手肘，衛
然還是比較擔心易董有沒有撞傷。
身上的人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過了兩秒的時間，衛然才意識到兩個
人的距離太靠近，幾乎貼在了一起，這樣的距離，讓衛然輕易的從易董
的眼睛裡看到難以讀懂的情緒，他試著想要爬起身，卻被貼在自己
腿上的熾燙熱度搶走了注意力。
這種尷尬的情況讓衛然左右為難，不知道該不該立刻推開壓在自己身
上的人。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7.147.48.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