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戰國夢話－風沙(下)

[mio5 (喵嗚)]

「你又惹政秀爺生氣了啊。」

長廊上，洗淨了臉換了衣服的十阿彌就像個富家小少爺一樣，完全不若十幾天前一副窮酸
模樣。

「我跟爺說我不想跟我父親一樣，當個沒名沒姓被埋在萬人塚裡戰死的無名小卒，上總介
殿下一邊大笑一邊說我說得好，爺氣得拿硯台丟我把我趕出來，我只好在這邊跟你這隻野
狗說話嚕。」圓潤的臉頰笑起來漾起兩個酒窩，小小尖尖的虎牙露了出來，只是那話真是
尖酸刻薄。

「我說了我不是野狗，我是犬千代！」氣呼呼的鼓起了臉頰，瞪著笑得很可愛又很該死的
小鬼：「早知道就不理你了，嘴裡沒幾句好話。」

「狗啊，你看這庭院裡好多櫻花樹。」
「我知道啊，這些都是信秀大人種下的。」
「那你記得今年此時開得最美麗的是哪棵樹嗎？」
「誰會記得這種東西啊！櫻花就是櫻花！」埃著十阿彌身邊坐下來，兩個小孩就這樣對著
滿庭院的光禿禿的櫻花發愣。

「武士，就像這些櫻花一樣，戰爭過去了，就算你的劍法多完美、姿態多漂亮，只要一死
了就像凋落的櫻花花瓣一樣被遺忘……」

「所以我愛智十阿彌就算要死，也要死在會記住我的人手上，至少，有人記得我是誰。」

「我聽不懂你說什麼。」

「因為你是狗嘛。」

「我不是狗……我是犬千代……」

想到手上的東西，前田犬千代將用布帛包好的栗子和銀杏遞給說著滿口他完全聽不懂話語
的小孩：「吶，給你。」

十阿彌疑惑的看著他：「什麼東西？」

「栗子和銀杏啊，剛剛去神社撿的，我想你應該會喜歡就多撿了一些。」

「我不喜歡栗子啊。」

「不喜歡為什麼昨天搶我的栗子？」

「因為搶你的東西很有趣啊。」

「你是在作弄我吧十阿彌！我哪裡犯到你了？」

「因為啊……」剝開一顆栗子，十阿彌把它塞進犬千代的嘴裡。





















「因為只要搶了你的東西，不論天涯海角，你都會一直追著我跑喔。」

























是夢。

也是真實。

那是好多年前，政秀爺還在世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居然在夢裡又重演了一次。



又左衛門不知不覺竟在自家書房裡睡著了，探看窗外天色已近黃昏。



距離上總介殿下下令討伐十阿彌的時間，只剩下幾個時辰。望著隨身攜帶殿下所賜的赤阪
千手院康次，刀鋒泛著清冷的光輝。這把刀斬過許多人，從來不沾染血漬，也從來沒有缺
口，此時此刻，那太露的鋒芒竟讓又左衛門感到不安。

他不是真的駑鈍，而是反應跟不上上總介殿下和十阿彌的一思萬變。

今川義元手握重兵，還挾持著三河岡崎一帶松平黨的兵力，就算尾張一地如何兵強馬壯，
殿下如何巧佈兵略，在人數上就是遠遠不及，正面交鋒無異以卵擊石。如果能與三河的主
君元康殿下，也就是與上總介殿下情同手足的竹千代訂下密約，如此一來即使正面對戰，
松平黨與我方不會受到太大折傷。

唯一的方式就是由上總介殿下最寵愛的十阿彌詐死，以密使身分進入岡崎城，以十阿彌的
口才不難說服那些頑固的老臣；而自己則背負著斬死十阿彌的罪名消失在清洲城，同時前
往阿古居說服元康殿下的生母協助此事。如此一來即使是在尾張開戰，有兄弟之誼的元康
殿下和上總介殿下雙方都能全身而退，甚至，進而一起商討如何策反今川義元的勢力。

這樣縝密的計畫，卻是從和十阿彌拔刀相向開始，即使知道這是齣必須全力演出的戲碼，
必須逼真到連清洲城裡所有的人都信得過，又左衛門心裡還是不安。



萬一，一個失手。
萬一，一個不小心。

他不敢想像誤殺十阿彌會是什麼樣的狀況。



「夫君何事憂煩呢。」從紙門那兒探出頭，伶俐聰慧的未婚妻阿松看著他。

十一歲的阿松，跟當年與十阿彌相遇時相同的年紀，一樣有著出眾的容貌和才華，濃姬夫
人不只一次讚過阿松是這清洲城裡最漂亮剔透的女孩，還是幼齡卻很早熟，也難怪十阿彌
不只一次的酸過他說阿松配他這隻狗真是太可惜了。

「怎麼跑來了呢？」名為未婚夫其實更像大哥，他招手要阿松過來，阿松依偎在他身側坐
了下來：「女僕們都在說，今晚夫君要討伐愛智十阿彌，我過來看看夫君。」

「怎麼這事情…傳得這麼快……」

讓這麼幼小的女孩知道這種事情好嗎？



阿松看著他，那眼神如同十阿彌一般，宛如洞悉了什麼。

「今晚可否讓阿松陪同夫君前行？」
「阿松，這不是兒戲啊……」
「不是兒戲，卻是做戲不是嗎？」

又左衛門驚訝的看著眼前的稚女，阿松毫不猶豫的繼續說著：「過了今晚夫君就要前往阿
古居對吧？身為您妻子的我怎能呆坐在這清洲城裡呢？」

「誰告訴妳的！」
「濃姬夫人。」

阿松伸手握住未婚夫那比自己大上好幾倍的手：「既然身為武者之妻，阿松早已做好心理
準備，夫君在哪，哪裡就是阿松的家。」

「妳還這麼小，這種事情不是妳該介入的。」
「阿松從許下婚約開始，就不想當個只會躲在夫君背後哭泣的女子。」超脫年齡堅毅的眼
神，定定的看著他：「除非夫君不要阿松這個妻子，否則阿松此生必定跟隨著夫君。」



多麼堅強的眼神。

又左衛門幾乎想要掉下淚來。

因為是亂世，因為是戰國，所以即使像阿松這樣幼小的女孩，也提早體認到自己該扮演的
角色。

這是他的妻子，他，前田又左衛門利家的妻子。







「妳不後悔嗎阿松？」





童顏一笑，接著是緊緊的十指交扣。

























是夜，明月懸空。

愛智十阿彌一襲雪白單衣，上面染著粉色櫻花。一頭長髮整整齊齊的梳好。乍看之下幾乎
就像個等待私會的妙齡女子。

來得似乎早了些。四周寧靜，只聽得見風吹過的聲音。

十阿彌抽出懷中的短笛，吹奏起不知名的古調。

高低起伏，帶著點憂傷與悽愴，在這月光遍佈蘆韋飄落似雪的夜裡，笛音隨著風傳送著，
後來的人說起這夜，第一個想到的也就是十阿彌在月色蘆雪中吹笛的蕭瑟身影。

又左衛門與阿松其實也到了，只是聽著那笛音，不忍中斷。

月光下的十阿彌盡情的吹奏著美妙的笛音，像在訴說些什麼。




「來了還不現身，想躲在暗處咬我一口嗎？」笛音乍止，常被誤以為塗抹了胭脂的嘴唇浮
上又左衛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輕笑。

草叢中現身的一大一小身影，高大偉岸的是老是被自己戲稱為野狗，其實相貌堂堂的又左
衛門利家，嬌小的則是讓他喜愛又恨的阿松。

「決鬥就決鬥，還帶著小母狗來耀武揚威？」

「你…到這個時候了嘴巴還這麼不乾不淨！」

「我這張嘴乾不乾淨，你應該最知道的吧。」


無來由的臉頰一熱，那個酒後失控的吻浮上又左衛門心頭。
十阿彌很滿意此刻又左衛門的反應。



「少說廢話！我，前田又左衛門利家，此時此刻就要斬殺你愛智十阿彌，有什麼多餘的話
下地獄去說吧！」拔刀指向十阿彌，除了阿松之外，沒人知道他心中的忐忑不安。


－千萬，不要誤傷了十阿彌。


「哈！」十阿彌將手中短笛一丟，跟著也抽出脅差指著他：「從小到大，你這隻野狗哪次
打架打贏我的！」

又左衛門大喝一聲，便衝向十阿彌。





兩人的比鬥宛如一場上乘的舞劍，一舉一動像是套好招式似的，只見出招之間的美感。十
阿彌身形修長，凌巧的閃過又左衛門的攻勢，短小的脅差卻幾度逼向又左衛門幾處險門。


「你這險門大開的習慣還是改不掉啊野狗，」十阿彌陰狠一笑：「我可不會跟你玩假的，
就算上總介殿下要怪罪，但今晚你斬不了我就乖乖的把頭拿來吧。」






什麼？





還來不及反應，十阿彌的脅差又快又狠的往他臉上劈來，又左衛門一個翻身閃過這擊，卻
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不是詐死詐降之計嗎？




十阿彌卻完全不像是打算留一手的模樣，殺氣騰騰的一刀又一刀揮向他，原本小心翼翼避
開十阿彌身軀的武士刀，此刻迎向來人的攻擊，也不得不大膽的揮了出去。


「野狗，來場男子漢的真劍勝負！」
「十阿彌你……」

月光下，十阿彌的臉淺笑卻如修羅：「你以為，我會讓你活著帶著小母狗離開嗎？」

「你說什麼！」
「你沒帶她來什麼都好說，既然小母狗在這，你死我就接收她做我的侍妾好了，也算是替
你這沒用的老公照顧她。」






一刀揮出，又左衛門肩膀一陣吃痛，雪白的脅差上沾染了血。

十阿彌是認真的。







幾番的言語刺激之下，又左衛門原本懷抱著對十阿彌手下留情的心逐漸被高漲的怒火淹沒
，原本不見殺氣的比鬥也漸漸的嗅出生死交關的氣味。

「既然你一心尋死，就看看誰拿下誰的頭！」


這是宿命的對決，也是荒謬的殺戮。















手起，刀落。
















十阿彌，沒有閃開。














飛濺的鮮血，已然殺紅了眼的又左衛門，看到十阿彌臉上，從未見過的平靜笑容。












那雪白的身影染上了嫣紅，接著，倒在蘆韋中。

















「十阿彌！」


















丟下了手中的武士刀，又左衛門一個箭步上前，抱起了十阿彌。

















那一刀，自十阿彌左側鎖骨劃下，直至胸口。












好多，好多的血。














「你……」驚愕的說不出話來，又左衛門緊緊按著不斷大量出血的傷口。

躺在懷中的十阿彌看著他，隨著血液大量流失，越見蒼白的臉，嘴唇沾染了鮮血紅得像上
了胭脂。

「故意的……我…沒有辦法……」
「不要說了，等等城裡就有人來了，別死啊十阿彌。」
「狗啊…我沒有辦法…看著你成親…我不要…你…成親……」
「別說瘋話了，你不會死的！」
「別哭啊…別哭…」

十阿彌抬起顫抖的手，輕輕的撫去又左衛門不斷淌流的眼淚。

「吶…利家…」










第一次，呼喊出所愛的人的名。

吻住那近在咫呎，眷戀一生的武者臉龐。

這是愛智十阿彌一生的羈絆。






















「不要忘了我……」
























永祿元年初冬，愛智十阿彌平靜的在前田又左衛門利家懷中長眠。利家就此遭到放逐，直
至永祿三年參與桶狹間之戰立功方得以赦免。






















我是風，你是沙。
我們註定糾纏，卻無法一生相隨。







我是瘋，因著痴戀你一生一世而瘋狂乖張；而你卻傻得看不清楚。











我是風，你是沙。





我是瘋，你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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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命KK飯的我
為什麼總是不務正業呢...(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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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Fully:很好...我在最後幾頁爆淚了.....〒＿〒
→ Fully:諧音好讓人心痛 一個已經為之瘋狂 另一個卻傻得不能明白
→ mio5:這段故事在維基上查得到...是說自己寫完好痛苦..
→ Fully:於是只能糾纏一世 卻永遠無法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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