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那個男人-行程不一樣的時候

作者munun (現在開始要當 MUNUN)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 那個男人-行程不一樣的時候

時間Wed Jul 28 22:53:14 2010

　　如果可以，真想要一天八萬六千四百秒都膩在一起。　　不過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扣除掉工作天，至少希望假日時可以多一些相處的時間嘛，難道這也算是奢望嗎？　　「蛤？你剛剛說什麼？」顧競溟從陽台探回頭拉高聲音問著。因為他不喜歡摺衣服，所以只好負責晾衣的工作。　　「等你忙完再說吧。」待在客廳的人淺淺嘆了口氣，抓起一顆抱枕塞進懷中，似乎這樣可以讓他感覺不那麼心虛。　　要說的是很正當的事，但心底不知為何有股莫名的不踏實，也許是因為覺得愛人對於這件事有八成的機率會反對？但是這件事他又是勢在必行的，所以對於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爭吵有點不安。　　「你剛剛說，什麼比賽？那兩個臭小鬼又要幹嘛了。」結束自己的工作，顧競溟抱了一堆晾乾後的衣服進來，一大團丟往愛人身旁的空位，因為接下來是對方負責的。　　「足球比賽，前陣子世足不是很火熱嗎，兩個小鬼吵著去上了足球課，現在要驗收成果，要分組比賽。」應恂燁一面折衣一面逃避眼神的說著。　　「然後呢。」挑起眉，語氣略帶不悅。顧老師以其聰明才智，多少猜的到接下來會聽見什麼，加上對方又說得這樣小心翼翼，目的雖不中亦不遠矣啊。　　「比賽的日子雖然是星期六，但是姊和姊夫剛好都沒空，所以……」說到這應恂燁終於抬起頭，給了愛人一個討好的笑容。所以要由他帶兩個孩子去參加比賽，這一句應該不用說出口，他聰慧的愛人就會知道吧。　　「你要一起來嗎？」對，把顧競溟一起拉去的話，一切問題就解決了！應恂燁對自己這靈光一閃感到非常得意。　　「唔……哪個星期六？」希望不會是自己有事的那一個，顧競溟走到月曆前，很快找到目前的時間點。　　臭小子，居然直接問他要不要一起去，言下之意就是間接表明『他一定要去』是吧，嘖嘖，最近真是越來越伶牙俐齒了，人果然是寵不得啊。　　「下星期六。」　　幸好不是這星期六……等等！－－不對！－－怎麼可能！　　顧競溟不可置信的盯著月曆，還幾番用手指劃過，一會才終於接受事實那般垂下頭。　　「怎麼了？」愛人的反應真是十分反常，應恂燁眼睛瞧著那頭的人，手裡衣服摺得亂七八糟。　　「我有事……那個禮拜，要和同年級的導師們聚餐討論一些事情。」他沮喪是因為他居然會記錯時間，他居然會犯這種粗心大意的錯誤！難道他真的老了？最近記憶力好像有越來越不可靠的趨勢，他一直以為聚餐是在這星期……該說幸好恂燁提起了這件事讓他驚覺這個錯誤嗎。　　「你不能來也沒關係的。」沒有必要反應這麼大吧，會不會等會就叫他不要去？應恂燁一顆心始終七上八下的。　　「……你從剛剛就一直暗示著你一定會去。」他還是會感到吃味，對於他的愛人一遇上兩個孩子的事就會變得異常固執這件事，雖然現在恂燁已經不常插手孩子們的生活，但是他知道有些事情依舊沒有改變，只要是孩子們的事，他就會赴湯蹈火的去做，就是這點讓他因嫉妒而不悅。　　「我要去，我想去。只是，只是一個早上的時間，我很久沒有……」啊啊，果然他會反對，應恂燁心急起來。　　「我又沒有說不准你去。」幹嘛露出這樣的表情。　　顧競溟嘆口氣走近愛人身旁，依恃著站姿與坐姿的高低落差，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故意撥亂他的髮後仍不滿足，又彎下身來在他頰邊輕吻了一下。　　「這回你有……考慮到我吧？」其實無形中他已經從對方著急解釋的表情得到安慰了，他很高興現在他的愛人已經懂得顧慮他的感受，而不是像過去那樣理所當然的將他晾到一旁。　　「嗯。」輕聲的回應，感受著不斷落在頸邊與頰邊的吻，應恂燁偏過頭去讓對方能更輕易的碰觸到他頸上的肌膚。這是一種信任的表現，表示他將自己完全交給對方。　　「這樣就夠了，恂燁。我不是想切斷你跟孩子們的關係，我不會這麼做，我只是希望你留一點位置給我。」顧競溟親回他的脣，勾起笑溫柔的看著那張紅潤起來的臉龐。　　「只要一點嗎？」應恂燁笑著反問，顧競溟只要『一點』的話，那多出來的他要塞給誰？　　「臭小子，越來越會耍嘴皮子。」　　「你不是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所以這一切還不都是跟某人學的。　　「嘖，我真的把你寵壞了。」將人拉傾躺在沙發，顧競溟跟著擠了上來，伸手懲罰性的捏揉愛人的鼻尖，眼裡卻又是滿滿的溺愛。　　「還不到壞的地步吧。」底下的人咧嘴而笑後主動抬手將上方的人勾下，湊上脣索吻。　　沙發上的兩條身軀糾纏了起來，再沒有那些衣物的容身之處，不一會就被一一掃落在地板上。　　時間來到星期六比賽這一天。　　顧競溟很難得的看到愛人比自己早起，事實上他還是被他那走來走去的腳步聲給吵醒的。　　「是你要比賽吧？」他一手拄著頰撐起身子，故意調侃正蹲在地上檢查揹包的人。　　「嗯？不是我，我又不會踢足球。……相機，差點忘記相機！」　　那頭的人一邊喊著一邊咚咚咚的跑往客廳，不一會又奔回來，一手提著相機，一手抓著幾包零食，匆促的全部塞進揹包裡。　　「恂燁，你過來。」顧競溟朝他招了招手。總覺得此刻的愛人跟他在學校要遠足那天看到的噗噗跳小孩子沒啥兩樣，這件事有這麼值得雀躍嗎？還是他就真的這麼想念兩個小鬼？　　「要幹嘛，我快來不及了。」都是某人昨晚不讓他整理揹包才害他今天早上這麼匆忙，要是漏帶了什麼東西，都是顧競溟的錯！　　應恂燁一面在心裡抱怨著一面來到床旁，見愛人露出一抹險惡的笑，要閃身已是來不及，一個眨眼就被抓上床固鎖在溫熱的懷裡。　　「你不要鬧了！我會遲到！姊夫會翻臉！」他四肢並用的掙扎，但身後的人也四肢並用的束縛。　　「你比較怕姊夫翻臉，還是比較怕我翻臉？」顧競溟仍有餘裕吻吮他頸後，出口的話其實只是一時語快，並沒真的想比較的意思。　　但懷裡的人突然一下子靜了下來，溫馴的讓他吻過幾節背脊。　　「生氣了？別生氣嘛，我不是真的有那意思。」糟糕，因為太得意忘形不小心去踩中地雷區了。顧競溟很識相的先低頭。　　「……很熱耶，你放手啦。」　　語氣雖顯煩躁，但似乎不打算追究，顧競溟聽的明白，鬆口氣的露出笑，手上力道跟著減輕大半，大有要放走獵物的意思，不過懷裡人卻不僅不逃，反而翻身更靠近他。　　「本來是打算要坐捷運去吧？我載你好了，應該會比捷運快。」顧競溟微笑著用手指順著他的髮。　　「你這是活該。如果你不拖延我，還可以繼續睡覺。」所以他才不需要客氣！應恂燁俐落的爬起身，走往揹包去做最後整理。　　「無所謂，聚餐雖然是中午的事，不過還有其他事要辦，所以其實也沒什麼時間睡覺了。」顧競溟也跟著離床，很快的換上外出服後進浴室去簡單梳洗。「天氣很熱，有多帶點水嗎？帽子呢？」一面刷著牙一面叮嚀，話說得十分含糊。　　「有有，都帶了，快點快點。」　　顧競溟被催得用比平常快的車速一路飆往比賽所在的體育場，抵達時已經十分熱鬧，雖不到人山人海的地步，但人潮超乎想像的多，家長人數比孩子還多，在少子化趨勢影響的今日，這現象一點也不意外。　　有些距離外就看見陳書民帶著兩個孩子等待的身影，所以後頭的年輕人下車時顯得十分匆忙，幾乎是脫掉安全帽丟還司機後就往前直衝，不過衝到一半不知想起什麼又回過頭來，朝還沒離開的人揮了揮手。　　顧競溟感到難為情的抬手回應，然後在對方又轉身跑遠後低下頭來安撫自己的情緒，下意識的伸手壓制胸口的鼓噪。　　方才他的戀人笑得真是燦爛，原來這就是回眸一笑的魅力，今天他才終於了解。　　臭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嘛，突然轉頭這樣笑是想殺了他嗎，他老了，心臟禁不太起這麼劇烈的怦怦跳啊。　　顧競溟搖頭嘲笑了自己一番，臨走前又抬頭往人群裡搜尋熟悉的身影，搜尋不著，才慢吞吞的重新發動車子，然後離開。　　南臺灣的艷陽在九點過後開始發威。　　參賽的隊伍一共有四隊，採男女混合的方式，賽制也十分簡單，兩兩對戰後，第一場勝利的兩方再比試一場爭奪冠亞軍，輸的兩方則爭奪季軍，也就是每隊都有兩場的比賽機會。　　陳子安與陳子妍所屬的隊伍在第一場競爭中不幸敗北，所以只能將希望寄託在第二場賽事，力求擺脫殿軍的悲哀；但陳子妍只出賽了第一場，女孩子的體力總是不比男孩旺盛，於是接下來的時間便黏在應恂燁身旁充當啦啦隊的一員。　　比賽在中午十二點多一些時正式結束，拗不過孩子們的央求，午餐是某知名連鎖速食店的套餐。　　「為什麼不能在老闆那裡吃嘛，那裡有冷氣很涼，而且我想玩裡面的溜滑梯。」陳子妍一張小嘴嘟翹得老高，一邊抱怨一邊被身邊的大人抓進計程車裡。　　哥哥陳子安就識相很多，車子一停靠就鑽了進去，但一上車就迫不及待的打開自己的那份兒童餐，低頭猛吃起來，搞的車子裡滿滿是食物的香味，司機大哥心裡不知作何感想。　　「就是因為有冷氣所以不能在店裡吃，早上流了很多汗你們衣服都濕透了，想感冒嗎。等會回家第一件事是換衣服，聽到了沒？」最後一句話是特地說給陳子安聽的，應恂燁皺眉看了眼身旁狼吞虎嚥的男孩，又看看自己懷裡的女孩。　　他覺得自己晚點一定又會被姊夫念到臭頭了，可是這真的不算是他的錯……吧？　　「那我可以先把玩具拿出來玩嗎，舅舅？」陳子妍顯然還不餓，也是，她剛剛趁著她哥在場上跟人廝殺的時候，她在底下也拚命嗑了一些零食。　　「你自己小心別弄丟了。」他可沒多餘的心力再去幫她顧著玩具，光是忙著幫兩人擦汗就忙得暈頭轉向了。　　十多分鐘後終於到家，上車時的叮嚀對兩隻小鬼來講卻猶如是十多年前的事，早就忘得一乾二淨，應恂燁也懶的再說，索性直接往房間替兩人各翻了一套衣服要他們換上，然後再將換下的濕衣拿往陽台，看見置衣籃裡堆滿待洗衣物，像小山一樣高時，不禁皺起眉頭。　　「洗衣精……洗衣精呢？」酌量丟進了洗衣機可以負荷的衣物量，他熟練的往以前存放洗衣精的地方找洗劑，可是沒有收穫，難道說是因為沒洗衣精了才會堆積這麼多衣服？　　應恂燁待在陽台找洗衣精的同時，家裡門又開關一次，是陳書民回來了。　　「把拔你回來了！」陳子妍討好的迎上前，手裡還抓著吃了一半的雞塊。　　「我就知道你們會買這些垃圾食物，舅舅呢？怎麼只有你們兩個在家？」　　陳書民脫了鞋將公事包放在一旁，跟在陳子妍身後進入客廳，本來看著陳子妍還沒發現不對勁，進客廳看見陳子安後突然臉色大變，正巧這時應恂燁從陽台那頭進門，一抬眼就接收到嚴肅的質問眼神。　　「舅舅出現了。」子妍同學年齡不足，沒察覺到氣氛的微妙改變。　　「姊夫……你回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曬成這樣？」陳書民摸了摸兒子曬到紅得發黑的一張臉和兩手臂，又看向小女兒，後者的臉倒沒什麼變色，所以他一開始沒察覺，但是兩隻小手一樣是被曬得發紅，拉起袖子就可以看到很明顯的兩節膚色。　　「因為……太陽很大……」跟著待了一個早上的年輕人低聲回應。他有預料姊夫會因此大發雷霆，只是沒想到他會回來得這麼早，如果是姊姊先回來就好了，至少…… 　　「太陽很大，是今天才太陽特別大嗎！你還跟他們一樣是小孩子嗎！還有，告訴過你多少次，不要讓他們吃那些垃圾食物，就算是他們吵著要吃的也不可以，你為什麼都說不聽！你不知道這樣其實是在害他們嗎！」陳書民的火氣一發不可收拾，也不管孩子們就在一旁，氣急敗壞的數落了一大串。　　應恂燁低頭沉默聽著，垃圾食物的事他無話可說，他知道姊夫不讓孩子們吃那些東西，可是孩子們苦苦哀求的樣子讓他覺得很不忍心，偶爾吃個一次應該沒關係吧，就算他會因此被罵，他也坦然承受；但是另一件事…… 　　「嘖！曬得這麼嚴重，太陽大不會擦防曬或是撐傘嗎，再不然躲到樹蔭底下也可以，這點小事都不知道，怎麼看孩子的，一點都不可靠！」心疼的爸爸一邊摸著孩子滾燙的肌膚一邊還在碎念著。　　「姊夫你……你不要再說了，拜託你不要再說了。」應恂燁將兩手握成了拳，身體微微顫抖著，呼吸也跟著急促。「這些事……這些事姊夫也……姊夫……姊夫也……」姊夫也沒想到不是嗎！擦防曬和撐傘這種事，姊夫一開始也沒想到啊；躲到樹蔭底下，現場哪來的樹蔭！　　他好想這麼替自己反駁，可是不行，他不能這麼說，不能得罪姊夫…… 　　他只能忍耐，忍耐得好累又好難受，一直潛伏在胸口的某種感覺讓他快喘不過氣，他一直在忍耐壓抑著，現在，姊夫已經回來了，他可以把孩子交還給他，那麼他可以休息了吧？　　這麼一想後他猛然雙腿發軟跪了下來，四周像陷入火海般只剩一片火紅色，身體也熱得像在燃燒一樣，下一秒便向前傾倒。　　「恂燁？」陳書民大吃一驚。　　接到通知電話時顧競溟這頭的聚餐還沒結束，但他哪可能再待一秒一分，匆匆忙忙向同事們告辭後就直奔醫院。　　進入急診室，沒來的及看清什麼，倒先看見一個小黑人，再更仔細瞧後才發現是陳子安，瞧孩子那一張曬得不知該說是紅還是黑的臉，讓他心裡有了點譜，待走近病床，看見什麼就不大驚小怪了。　　不想向臭著一張臉的人打聽消息，顧競溟逕自找了當值的醫生詢問原因，原來是輕微中暑，不算嚴重，經過治療，現在只要手上的生理食鹽水點滴結束，病人沒什麼不適的話就可以將人帶回家。　　放下心中的大石頭後回到床旁，看了眼昏睡中的人，又看向陳子安，顧競溟忍不住笑出聲。這一大一小都曬得像換了個人似的，乍看還真有點認不出來，陳子安要上場踢球被曬沒話講，但他家的小夥子是怎樣，不是說帶了帽子嗎？　　「顧老師笑什麼？」陳子妍被爸爸抱在懷裡，不解的發問。她的小腦袋瓜不明白，舅舅跟顧老師不是好朋友嗎，舅舅生病了，顧老師怎麼還在笑？　　「嗯？」顧競溟被這麼一問，抬頭看向陳子妍，比起回答問題，他有更重要的事。「你怎麼沒事？我是說，你哥哥和舅舅曬成這樣，你怎麼沒事？」　　「有啊，我的手也有變色喔。」子妍同學像展示什麼一樣拉起自己的袖子露出黑白交界線。　　「可是你的臉沒有啊，你看你哥哥和舅舅都曬成小黑人了，為什麼你沒有變成小黑人呢？」顧競溟一面說一面往一旁搬了把椅子坐到病床另一邊。　　一看到陳子妍其實他心中就沒疑問了，會故意和陳子妍對話，除了想證實自己的猜測外，另一方面也是想幫某個傻孩子討一點公道，某個傻孩子，只知道默默的犧牲付出，卻被當成理所當然，到頭來總是成為被責罵的對象，這不是他應得的，只因為他選擇不為自己辯解，只因為，他不忍心辯解。　　陳子妍被問得歪著頭想了想，一會後興奮的喊著：「我知道了！一定是因為我戴著舅舅的帽子的關係！」　　「是啊，是你舅舅的帽子保護了你。」果然與他所猜想的一樣，還有，會弄成這樣，讓出的恐怕並不只有帽子吧。顧競溟嘆口氣後伸手摸了摸那張閉著眼的臉龐，不意外感覺到一股灼熱。　　「既然你在這，恂燁就交給你，我們先回去了。」原本一直默不作聲的陳書民突然唰的一下抱著女兒起身，然後用眼神示意兒子跟隨。不知是不是被顧競溟那一句話刺激到的緣故。　　兩個孩子臉上露出明顯的不捨之情，但也不敢說什麼，陳子安緊跟在父親的腳步後離開，陳子妍雖然被抱著，反而能越過肩頭不斷的朝顧競溟揮手道別。　　顧競溟意思意思的回應之後，很快又把視線拉回床上。　　習慣性的撥弄他的髮，摸摸臉頰，摸摸手臂。　　記得他曾問過對方，如果有一天自己與應亦瑄同時落水，他要救誰？這樣的問題；如果今天問題稍微改變，是兩個孩子落了水，他又要先救哪一個？　　這一刻他猛然對這樣的問題感到有些恐懼，因為他突然想到，不論是哪一個問題，不論先救誰，傻孩子都會賭上自己的全部，傻孩子不會想到自己。　　下一次，可不可以先救你自己？……恂燁，孩子是你的寶貝，你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切來保全，但是你知不知道，你也是我的寶貝，你知不知道，犧牲自己的同時，痛的是誰的心？　　顧競溟垂下頭來抓著應恂燁的手，有些力道的抓著，有些生氣的抓著。　　「這樣……會痛。」床上人有氣無力的出聲抗議，很自然的想把自己的手收回來。　　下一秒顧競溟整個人彈了起來，見愛人的確睜開了眼，證明自己聽見的不是幻覺。　　「你會痛嗎？你連命都不要了吧。」才沒那麼簡單讓他把手收回去，顧競溟執意握緊著。「醫生說你是中暑，早上叫你多帶的水呢？帽子呢？」　　「……對不起，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我現在覺得好多了，不要擔心。」應恂燁露出個淡淡的笑。醒來看見的是他而不是姊夫，真的讓他鬆了很大一口氣。　　「都已經擔心完了才叫人不要擔心！你自己看看你曬成什麼樣子，不要以為可以拿對付你姊那套敷衍我！下次，不會再讓你離開我視線了，別想以後我還會讓你單獨和小鬼們出去。」　　「應該……也沒有下次了吧。」苦笑。回想起姊夫說他一點都不可靠，經過這次的事，以後應該不敢再讓他帶孩子出去了。　　點滴打完離開醫院時已經是傍晚，天色要暗不暗的，遠遠的天邊掛著被燻紅的、像上色棉花糖的雲朵。　　怕看起來虛弱的人受不了風吹會感冒所以搭計程車回家，在巷子口下車，買了晚餐，顧競溟牽起好不容易退回正常溫度的手掌，緩慢的走在通往大樓的人行道上。　　「累了？走不動的話我揹你。」　　「不需要！我可以……」應恂燁想拒絕，但是一旁的人已經很自以為是的在他跟前蹲下身，示意他攀上他肩膀。　　猶豫了幾秒，他接過對方提在手裡的晚餐，然後彎身貼上愛人的背。　　他有自己走的體力，但是敗給了想向對方撒嬌的衝動。　　被揹著走了一小段，後頭的人將頰平貼在令他心安的肩上，思索了好一會，終於鼓起勇氣小聲的說道：「競溟，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沒用……」所以才總是這麼擔心他，這麼不放心他，而事實也總是證明，顧競溟的擔心是對的。　　「你這問題讓我很為難耶，我說是，你會難過；我說不是，又對不起自己的良心。」顧競溟依舊看著前方，嘴角勾起一抹後方人看不到的笑。　　這麼說來答案就是『是』了，連顧競溟都覺得他沒用的話，他就真的是個沒有用的人了。應恂燁感到受挫的收攏手臂，環著愛人的頸。　　「喂，你便當提好啊，別把我們的晚餐砸了。」他無奈看著裝便當的塑膠袋在自己視線下方晃呀晃的，好像隨時會消失的感覺。　　「你只關心便當嗎？」因為他現在心情很不好啊，一不小心失手把便當掉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反正他是一個沒用的人，什麼事都做不好。　　「好了好了，我剛剛是跟你開玩笑的，我怎麼可能會覺得你沒用，我們恂燁最棒了。」　　「你是為了便當才這麼說的吧。」　　「才沒有，區區一個便當，掉了再回去買不就好了，哪有什麼重要。」　　「是兩個便當。」應恂燁沉著聲音反駁。　　「……」顧競溟在心裡頭噗哧笑了一下，現在某人是在耍脾氣嗎。「好好，區區兩個便當，掉了再回去買就好了。……是誰敢說你沒用？」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啊。　　「我應該要記得買防曬乳的……太陽這麼大，我應該要想到的。」　　「你怎麼可能會想到，你平常又沒在用那些東西怎麼可能會想到，而且……」　　「而且？而且什麼？」應恂燁將下巴擱到愛人肩膀上，等著對方往下說。他終於知道為什麼之前顧競溟喜歡把頭賴在他身上了，因為這樣十分舒服，有種輕飄飄的感覺，原來人的頭這麼重啊，把頭的重量分給其他人後，竟是這樣輕鬆。　　「而且，連我都沒想到的事，你怎麼可能會想到嘛。」顧競溟原以為說完這話免不了要吃上一拳，不過出乎意料的並沒有，後方的人只是笑了一陣，又將頰貼在他肩上。　　是啊，就連顧老師也沒想到這樣的事，他沒想到也是理所當然的吧。應恂燁釋懷的笑著，突然覺得肚子餓了。　　到家吃過飯後休息了一陣，洗澡時顧競溟以怕他又昏倒為理由，光明正大的同浴。　　待到兩人都脫去了衣物，顧競溟搶先一步拿起蓮蓬頭，調整好適當水溫後細心的為對方淋浴。　　「這樣的水溫可以嗎？會不會太冷或太熱？」　　「嗯，可以……競溟你笑什麼？」他只是覺得身體無力了點，但還不是瞎子，顧競溟一邊看似專心的替他沖澡，一邊臉上卻笑得十分怪異。　　「我笑你曬成這樣，脫了衣服還是像沒脫一樣。」忽略胸前兩點的話。　　「……你根本不是擔心我昏倒，你是存心想笑我！」應恂燁生氣的伸手要奪取蓮蓬頭，然後打算將某人趕出去。　　「好，對不起，不開玩笑了。」　　顧競溟當然不會交出，揉了揉對方的頸以示安撫，接著為他抹上香皂，簡單搓洗後沖水。偌大的手掌順著身體的曲線滑動，令被服侍的人舒服得幾乎闔上眼。　　不久手掌又回到頸項，手指劃過他臉頰邊緣，額上似乎印下了什麼，他還來不及去思考是什麼，脣上又傳來相同的感覺，這回不用思考就知道，他出於本能的想挽留，於是輕輕吸吮著對方。　　對方原本也十分熱情的回應，但一轉瞬卻又倉促的抽離。　　「競溟……？」應恂燁睜開一雙情迷的眼。不是他先起頭的嗎？自己又沒有拒絕，為什麼不繼續？他……想繼續，想和顧競溟親吻，想和顧競溟互相擁抱，想感受顧競溟的愛。　　「現在，不可以。」　　「為什麼？」　　「因為……」居然還一臉受傷的問他為什麼！顧競溟哭笑不得的猛抓了幾下自己的頭髮。這是他自己造的孽，誰叫他剛剛要一時把持不住的吻上！「唉，恂燁……」　　應恂燁皺眉等著顧競溟的話，他不由得想，是不是因為自己曬黑了臉的關係，人家說一白遮三醜，他這一黑是不是把自己全部的缺點都暴露出來了，所以顧競溟…… 　　「恂燁，你……你臉紅了吧，曬成這樣，我都看不見你臉紅了。」顧競溟自以為這話題轉得非常美妙。　　「……」果然，是因為這樣！應恂燁聽完話不禁明顯的垂下嘴角，十分哀怨的瞪了愛人一眼，隨後用力將他推開，抓起浴巾裹住身體就匆匆逃離浴室。　　「恂……」顧競溟來不及阻止，怔怔看著那個離開的背影，他其實被愛人最後那個眼神嚇到了，那個傻瓜似乎誤會了什麼事。　　但他並沒有在回神後馬上追出去，因為他需要先冷靜一下，幸好傻瓜是傻瓜，並沒有發覺他衝動的慾望；如果他當下追出去解釋清楚，那接下來一定會銜接回剛剛未完成的事，這樣他的忍耐豈不是白費了？白忍了還是小事，萬一自己一時放縱發生大事怎麼辦？　　顧老師覺得自己此刻真的裡外不是人。　　等顧競溟慢條斯理，夾帶著悔不當初與不知如何面對未來的情緒洗完一個澡回到房間，看見的是縮在床上似乎已經睡去的身影。　　他先是鬆了一口氣，但是很快發現自己的枕頭並不在床上！　　「不會吧……」又要罰他睡客廳？　　他急忙趕往沙發區，但沒見到被丟出的枕頭，找過書房也沒有，只好疑惑的又回到房間。　　他家愛人心血來潮跟他玩藏枕頭的遊戲嗎？聽起來這好像比較像他會做的事…… 　　才怪！誰這麼幼稚啊！　　顧競溟深呼吸了幾口緩和情緒。　　枕頭這麼大一顆能藏到哪裡去？而且，他也不是沒有其他辦法的，例如從客廳抓顆抱枕來應急一下。　　「臭小子，都不知道別人用心良苦。」用力拍了幾下抱枕躺上床，顧競溟雖然有點生氣，還是不禁撐起上身查看身邊的人睡得可安穩。　　這一查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枕頭是被抱在枕邊人懷裡，而且那張臉頰上隱約還留有淚痕。糟糕，他覺得心好疼。　　當時還是應該趕快解釋一下才對。　　顧競溟再一次感到悔不當初，但是又不想現在吵醒對方，只好小心翼翼的試著抽回自己的枕頭。　　已經盡量放輕的動作還是驚醒了對方。　　「競溟，你不要……嫌棄我。」應恂燁猶如驚弓之鳥，一邊說眼角又掉下一顆眼淚，就算在曬得紅通通的臉上也一樣醒目而刺眼，刺著顧競溟的眼。　　「我沒有嫌棄你，恂燁，你誤會了。」既然人醒了就沒什麼好顧慮，顧競溟一把抽掉對方攬著的礙事枕頭，隨即將他牢牢的抱入懷裡。「恂燁，我是……」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都是，為了我，競溟……」應恂燁有些力道的回抱著愛人，靠過來親吻了他頸項一下後將頭埋在他肩窩，然後就不動了，令人分不清究竟是真的清醒著還是在說夢話。　　顧競溟愣了一會決定當他是清醒的，就算說完那些之後他就又沉沉的呼吸。　　「你知道就好，笨蛋，你知道就好。」寵溺的揉著他的頭，顧競溟忍不住又往他額頭親吻。　　還以為漫長的一天已經結束，顧競溟也不管自己沒躺在枕頭上，抱著懷裡的人打算就這麼跟著入睡，情緒幾番培養，睡意正濃幾乎就要入眠時，外頭客廳卻傳來手機的鈴聲。　　他稍稍清醒過來，認出在響的不是自己手機時又更加清醒。　　「喂，你以為現在幾點……」接起前確認過來電的人，顧競溟的口氣帶著不悅。　　『十點半，你幹嘛偷接小燁的手機。』電話裡應亦瑄也沒好氣。　　十點半？還這麼早？不相信對方的往牆上看了一眼，果然還沒十一點。「我是光明正大的接，有什麼事。」肯定也只為了那件事。　　『我找小燁。』　　「累壞了，已經在睡了。」睡得還挺熟的，剛剛那麼容易就驚醒，現在是用抱枕魚目混珠了都沒被發現。顧競溟往房間看了一眼再度確認床上沒有動靜。　　『是嗎……』看來不得已只好問這個男人了。『今天的事我聽說了，小燁他還好嗎？應該已經離開醫院了吧。』　　「嗯，在家，看起來情況還不錯，食慾也沒有特別差。」　　『曬傷呢？』　　「跟你兒子差不多吧，哈。往常容易臉紅的人，現在都看不出來了。」　　『你還笑得出來。』應亦瑄突然發現，從這個男人身上可以得到的資訊遠比親自和小燁對話還多，和小燁通話大多只會得到：沒事了，不用擔心。這樣的話。　　「難不成要哭嗎，比起挑剔我的反應，我還想請你多管管你的丈夫，不知又和恂燁說了什麼，讓他沮喪好久。」　　『這……這是我家的事，輪不到你來多嘴。……你替我告訴小燁，叫他別在意今天的事，他沒有做錯什麼。』　　「不用你交代我也會這樣說，他本來就沒做錯什麼，孩子是你們兩夫妻的，該做什麼防曬是你們要注意的事，恂燁只是幫忙一下而已。工作忙也許是個好藉口，但是孩子的成長只有一次，哪一個比較重要，相信你也很清楚。」　　『顧競溟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我只是心疼恂燁，他不想讓你操心，所以很多事沒說，他就是這樣的孩子。我不知道為什麼你丈夫這麼討厭恂燁，也許你知道，這是你的責任，是你該努力的事，我想你也不希望他們兩個一直這樣下去。」　　『你說得簡單！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以為我不想化解嗎，你以為事情很簡單嗎！』　　「我當然知道不簡單。」顧競溟嘆了口氣，糟糕，他好像不知不覺間又惹火這女人了，這樣下去可不妙。「就當是為了恂燁吧，請你現在開始去嘗試，恂燁這頭我會溝通，但你丈夫那頭，當然是由你來，我想是你丈夫的問題比較大吧，恂燁的個性你應該清楚。」　　『夠了！你給我閉嘴。你就是這樣洗腦小燁的吧，難怪小燁對你死心塌地。我家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小燁的揹包還在我這，明天我會過去一趟！』應亦瑄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顧競溟看了斷訊的手機一眼，也不惱怒，只是笑了笑。　　方才說了許多話有點口渴，他在躺回床前轉到廚房喝了點水。　　任何事的改變都是不容易且緩慢的，你說對不對呢，笨蛋傻瓜。　　顧競溟抽起愛人懷中的抱枕，拉著他的手摟到自己身上，然後習慣性的在他額上親吻。　　隔天早上應恂燁是在一陣陣的騷擾中醒來的，他當然知道是誰在搗蛋，只是故意不想理會，因為是某人自己拒絕了昨天的機會。　　「恂燁……」顧競溟終於忍不住出聲，想把對方叫醒。說真的也該醒了，從昨晚睡到現在都超過十個小時了。　　依舊沒得到回應，但根據長期相處下來的熟悉，他就是知道愛人已經醒了，只是裝作不理他。　　「還在生昨天的氣？別氣了，你不是說你知道我都是為了你好嗎。」　　「我哪有這樣說……」　　「就知道你裝睡。」顧競溟賊笑著將人翻正，意料之中的看到愛人一臉『唉呀，中計！』的表情。「你明明就有說。」他湊近臉想吻他。　　「才沒有。」應恂燁翻身閃躲，同時下意識的伸手遮臉。　　「那麼你能看著我的臉維持十秒鐘嗎？如果你真的沒有，自然就不會心虛。」顧競溟將他兩手拉下，逼他看著自己。　　底下的人看的出來十分努力的盯著他臉龐，也許心裡還在數著一秒兩秒，但根本等不到十秒顧競溟就奸詐的吻了下來，再加上應恂燁本就不是真心要拒絕，虛與委蛇的掙扎幾下後，兩人脣舌間的追逐就變得熱切而難分難捨。　　「恂燁，可以嗎？……身體，有沒有哪不舒服？」雖然昨晚壓下的慾望讓他從一早醒來就覺得十分煩躁，但顧競溟還是有些顧忌對方的狀況。　　「你……還想喊停嗎？」真要說哪裡不舒服，那也只有…… 　　「不想，我好想要你，昨天也是，你以為我這麼忍耐很輕鬆嗎？」顧競溟苦笑著，下一瞬有些粗魯的脫去愛人的上衣，急切的撫摸他，親吻他。　　「我又沒叫你忍耐。」　　「因為我怕……」　　外頭門鈴很不識相的響了起來，房裡的兩人十分有默契都是僵直一愣。　　「這麼早，會是誰？」　　應恂燁疑惑著，顧競溟卻是很快聯想到昨晚的電話，隨後力氣全失的俯趴在愛人身上。　　「競溟？」　　「是你姊……昨天晚上你睡著後她打了電話過來，說你的背包還在她家，今天會幫你帶來。」該死，這女人一整天都沒其他事好做了嗎！這麼早過來幹、什、麼、啦……顧老師此刻有想哭的衝動。　　「姊？是姊嗎？」應恂燁聽完整個人驚慌了起來，就跟幾秒後又連響了三下的電鈴一樣。　　什麼性致都沒了，他急忙拉開壓在身上的人，找回自己的上衣，一面下床一面著急的穿上。　　「我去開門，你……你自己看著辦！」看著繼續癱死在床上的愛人，他也不知該說什麼了，只好在離開房間的同時帶上門，盡量給他多一些的緩衝時間。　　他一定是上輩子跟那女人結了仇了他。　　顧競溟吐了一口大氣，將壓得痠痛的頸子翻面，然後繼續賴在床上不肯起身。　　聽外頭的聲音，恂燁已經把閘門打開放野獸『們』進來了－－對，聽聲音，兩個小鬼也來了…… 　　他決定這一回要就這樣裝死，讓恂燁去應付那群野獸就好。完。 ======================================================================= 恭喜看到這裡的各位XD 謝謝觀賞：)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9.70.26.166

→ lesnereides:可憐的顧老師只好下次加倍討回來了XD 07/28 23:52

推 cherry1130:能不定時的看到他們兩個的消息真好~ 07/28 23:56

推 ieo7131989:我果然還是很討厭姊姊跟姊夫....顧老師加油!!(? 07/29 00:11

推 onlyayu:好久不見的兩個人ˊˇˋ/ 討厭姊姊+姊夫!! 07/29 01:04

推 likangrace:姊夫這件事還是一大難事呀..=_= 顧老師加油? 07/29 08:01

推 sivaanny:姊姊和姊夫是什麼鬼呀?叫人免費帶小孩還這種鬼態度 07/29 11:53

推 janet6:姊夫一出場就顧人怨...這對夫妻怎麼有辦法在一起..... 07/29 11:54

推 ionkoe:不愛姊夫....(／‵Д′)／~ ╧╧ 07/29 13:32

→ samwy513:我真懷疑真的有人可以討人厭成這樣嗎囧? 07/29 21:47

推 dingmei:不喜歡姊夫但是不會不喜歡姐姐耶感覺是很正常的家庭關係 07/31 0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