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井先生!您要回警視廳嗎?」
看見那獨自前行的人影的瞬間,我搖下車窗叫住了他。
「不,我要回宿舍一趟。你呢?又有別的事件?」
「啊,沒有啦,只是想出去看能不能再問到點消息而已,畢竟這次的事
件已經拖好幾天了……」「……是啊。」
凝視他沉默的臉龐,我再次露出笑容。
「那,我送您回去吧?反正開車一下子就到了。」
「……麻煩你了。」
停妥車,我轉過頭看著副駕駛座上那位沿途沉默寡言、只是遙望窗外、
似乎若有所思的男人︰「室井先生,到了。您請務必好好休息,再熬下
去對身體也不好喔~」
應該是聽到我說的話了,但他卻遲遲沒有打開車門的動作,反而突然將
臉逼近我面前。
「……室井先生?」
「現在是三點?」「啊?呃、對,是三點沒錯。」
「我會在宿舍待到六點,晚上才會回搜查本部。」
這是、要我到時候開車來接他?
「你,要跟我上去嗎?」「咦?」
上去?是要做什麼──
就在心底的疑問正要脫口而出的同時,我正面對上了他的目光。純黑的
眼眸一反常態地展現出鮮明的情緒。
人的眼神其實是複合各種情感後的表現,所以很難辨認其箇中涵義。但
我非常肯定他的眼神現在絕對擁有某種特定的意義。
「那個……身體,沒關係嗎?您這幾天都忙到沒休息吧。」
無法移開視線,我只是楞楞地望著他回答。
室井先生並沒有再說出任何一個字,他只是伸出手一按、我身上的安全
帶應聲解開,而後捲回原位。
看著他推開車門後無言佇立在車外的背影,我立刻拔下鑰匙離開車內。
像這種時候,其實還是可以運用很多常識性的藉口達到離開的目的,可
是,我現在需要的不是常識那種東西,而是眼前的這個人。
碰的一聲,大門在我們身後關上。
無言地脫下皮鞋擺正,室井先生在將大衣掛上玄關與客廳間的衣架後,
連頭也沒回就兀自朝臥房方向走去。
「室井先生……」連忙脫下鞋,我猶豫著是否要立刻跟進去。
離我已有五、六步的他頓了腳步,卻依舊沒有回頭︰「你的大衣也掛在
那裡就好。」
這是、要我跟上去的意思吧?
──雖然早就不是第一次來,緊張的感覺卻沒什麼變。
不由得笑了起來,我隨手將脫下的大衣拋上衣架。
才剛走進房內,猛然按上肩膀的力量將我困在牆邊。那人熟悉的呼息隨
即迫近。
「室井先生,你還真是、唔……」
在理解到玩笑話遭遇無情封堵之後,我放棄了繼續說話的念頭,只是用
與他壓制我的力量不相上下的勁道,緊緊回抱住他。
聽著浴室裡斷續的流水聲,我從凌亂的床上起身。
環視室內,襯衫、長褲等衣物分別散落多處。
順手扯平床單,我在把自己全身上下的衣物套回原本的位置後將室井先
生那些已經在地面上皺成一團的衣褲一把撈了起來,接著離開房間走向
記憶中洗衣機所在的地點。
角落的洗衣籃中,待洗衣物的份量已經多到只要再塞一件就會破壞平衡
的地步。—什麼嘛,原來室井先生也好不到哪去嘛。不過就是房間比我
整齊、衣服燙得比我平、頭髮梳得比我順而已…—無聲地嘀咕幾句,我
只得將手上的衣物擱在洗衣機上方。
再次進到臥房的時候,已經換上家居服的室井先生正一手用毛巾擦著頭
髮、一手將吹風機的插頭接上插座。
「要走了?」停下動作,他轉過頭來看著我。
「欸。因為還要再去找人問點線索,太晚回署裡的話又會被念了。」
「抱歉,拖住你的時間……」隨手撥開因為水的重量而散在額前的髮,
他皺起眉頭。
「沒這回事,畢竟我也是很想、呃,總之這是我自己的責任,您不用在
意啦。」連忙觀察著室井先生的表情。似乎是沒注意到我剛才差點脫口
而出的話,他的表情依舊平靜。
「那,晚上再見~」「嗯。」
穿好剛從衣架上取下的大衣後,我握住門把。
回頭探看屋內,從臥室方向隱約傳來吹風機嗡嗡的聲響。
「……室井先生,」
壓低話音,我在露出微笑的瞬間推開大門︰「我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