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擁抱你的慾望是背德的,
我心甘情願為你下到地獄
因為你是我此生唯一割捨不下
無可救藥的摯愛
1
聞仲的劍術威力不減,雖然平時拿慣了適合長距離攻擊的禁鞭,但是他較
飛虎更為輕盈的身段,使他在近身戰鬥中佔了上風。
他一個假動作,騙過了飛虎,讓他高舉巨刀揮斬而下,卻狠狠地撲了個空。
飛虎重心略偏。
聞仲也沒就此放過任何一個攻擊的機會,瞬間弄劍刺向飛虎,幸好飛虎的
反應快,向右一斜,避開,不過急速的閃避,使他在著地時,幾乎要跌倒。
「老爸!!」
一旁觀戰的天化不覺大叫了出聲,做勢要衝出去保護父親。
飛虎用刀撐住了地,刀尖刺進石地,勉強穩住。
「不要過來----!!」他大吼。
天化愕然止步。
「……不管發生什麼,都不准插手……」飛虎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清
清楚楚的聲音,回盪在朝廷大殿裡。
太公望無言地看著他,他早已經料到會是這樣的一個情形。雖然將會非常
痛苦,或許得付出昂貴的犧牲,但一切畢竟還是要飛虎親自來了結……這場只
有悲傷的緣啊……。
他用眼神示意楊戩:看住天化。
楊戩立刻會意過來,他立即將天化拉回眾人的行列,雙手不放鬆地按在他
的肩頭。
大殿上鴉雀無聲,冰封的沉默凍結了空氣,沒有人敢輕舉妄動,連大氣都
不敢喘一聲。
「這是我和他的戰爭。」只聽見飛虎鏗鏘有力的聲音,擊碎如玻璃般脆弱
的寧靜。「不許任何人插手…….」
他深深地看著聞仲的眼,他想,聞仲一定能明白,現在他心中所要傳達的
話吧……
聞仲握劍的手蓄勢待發,冷漠的眼眸,因為感應到飛虎的想法,而閃著某
些異樣的光芒。
果然,還是只有這個辦法了……。因為和飛虎的心靈交契,聞仲心頭浮現
一絲愉悅的笑,釋然的快意,平靜了原本分外掙扎、矛盾的紊亂思緒。
----你也認為,只有這麼做,才是最好的結束吧……
聞仲的嘴角,浮起了難得的笑。
這是個信號,是個承諾。
飛虎頓時鬆了口氣……,接著他也微笑了。
在眾人正在懷疑兩人中間交換的笑容,究竟代表什麼意義時。聞仲已經搶
先一步發動另一波的攻擊。
這一次的攻擊,異常地犀利、快速且狠毒,招招刺向飛虎的要害之處。
飛虎卻也以同樣狂猛的攻擊法,一邊抵禦、一邊趁勢進攻。
雙方都想置對方於死地。
這時,一抓住了聞仲移步的破綻,飛虎在快速的刀光劍影中,猛然低下了
腰,放低姿態,從他身側閃越過,再急速回轉,刀鋒分明要架上聞仲優雅的頸
背……!
不過聞仲的反應也相當地快,幾乎是在同時間,他也回轉反身,握著長劍
的手向後一退,做出更深入的突進。
刀,在頸前頓然而止。
劍,刺進了飛虎的胸口。
聞仲瞪大了眼……原以為,冰冷的刀鋒應該會在同時間,帶給他一陣解脫
的舒暢……為什麼?為什麼?難道是自己會錯了意……?他的眼眸因為震驚而
失去焦點。
「老爸!!!!!!」天化狂叫,猛力想要掙脫楊戩的控制。「老爸!!
老爸!!」
「天化,不要去!」楊戩拉住了天化的手臂。
「放開我!你去他媽的放開啊!不要阻止我!!」
突然,天化的雙頰飛上兩造的辣痛。定睛一看,哪吒一語不發地站在他面
前。
天化望著哪吒堅定又成熟的眼神,想起了父親的尊嚴。不該插手,他不能
插手……漸漸地,他冷靜了下來。
「仲……做得好……」飛虎忍著痛,擠出清澈的笑。
他感覺到聞仲握劍的手,逐漸開始顫抖。
「千萬別哭……因為這才是最好的結束啊……」他舉步向聞仲靠近,劍又
刺入更深一吋,泌泌滲出的血染紅了冰白的劍刃。
「飛虎……不要……」聞仲從喉間勉強擠出的聲音,斷斷續續,彷彿帶著
哭音;冷靜的固執的寒酷表情,慢慢被融化。「不要靠近……」
視線模糊了……聽覺也恍惚了……感覺……漸漸消失……只有記憶清清楚
楚、執拗地浮現。
飛虎的眼神已經渙散,體內的能量迅速地流失,他僅僅靠著非比常人的強
大意志力在支撐著自己。
他兀自地笑了:「真是奇怪……怎麼想起了那個夏天……?我明明是恨透
那時候的……因為我的任性……傷害了……你…,還有瑄……」
那個過於燠熱的夏日……
聞仲的記憶迴路急速倒轉,
那段任性的激情……
2
野蟬吱吱地喧嘩,空氣中盪著滿溢的燥熱,只聽見遠方傳來嬉笑的聲音,
飛虎心想,是附近的孩子們吧……再看看身旁大腹便便的賈瑄,自己的孩子也
即將出世……
命運都在不知不覺中走到這般地步,越來越重的責任,就像陽光般熾熱……
照得飛虎喘不過氣來,彷彿就要窒息。
賈瑄看見飛虎努力地躲避陽光的照射,立刻體貼地為他拉上的布幔,阻絕
了烈日的侵略。
「相公,你就聽聽我的勸,明兒個就別去早朝吧!」賈瑄在一旁擰了條微
濕的手巾,細心地為他拭汗。
「不用了。一點小病,睡醒就會好了。」飛虎雖然無力地躺在床上,卻還
是逞強。
「但是,方才你是讓下人攙扶進來的啊!不算小病吧!」
「別說了,那只是一時罷了。」
東征歸來,雖然是勝利地凱旋,但飛虎卻染上了風寒。全身發燙、思緒渾
沌,他整天只覺得昏沉沉,一點勁都沒有。
不過,正常的上朝、操兵,他卻從沒有缺席過,為的只是不願意讓聞仲知
道,他生了病。
----不能讓他擔心,絕對不能!
「我可以的。妳就別為我擔心。倒是妳,現在我身體不適,沒餘力照顧妳,
妳得多多擔待些。」
賈瑄站在一側,眼神中滿是擔憂。叫她怎能不擔心?病的是她結髮的夫君
啊!……但她了解飛虎的個性,所以明白,再說也是無用了。
「至少讓大夫來府裡看個診吧!」
回答她的是一片靜默。
「……飛虎……?」賈瑄上前一探。
飛虎已靜靜地睡著了,原本強忍著病痛的壓抑表情,也隨著沉眠而舒緩開
來,恢復成如此俊逸的容顏。
聞仲在府中批閱一份份的奏章。
朝中大事,照慣例都是先送太師府,由聞仲先行審閱,如果有重大事件才
會在早朝中向陛下提出報告。
這樣的工作,他已經做了三朝之久,早已經是駕輕就熟,審閱的速度不但
是快,而且能精準的判斷奏章的重要與否。
然而,已經過了一刻鐘,他的目光一直盯著同一份奏章、同一篇文字、同
一行……握著筆的手,遲疑在旁側。其實這並不是份重要的奏章,他早該看完,
將它放到一旁。但沉甸甸地壓著的煩惱,使他心神不寧,完全不能專心。
他反覆回想著早朝,飛虎的表情。
雖然,那時他正慨慨談論著東征的情節,旁人以為他精神飽滿,但是聞仲
看得出來,而且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臉色真的不太好。
飛虎的臉異常地紅潤。
即使現在正是艷陽高照,宛如初夏般炎熱。但聞仲回憶今晨,下床時還多
披了一件外袍,風中已經略有秋意;再說,上朝時,陽光也才剛爬上了山頭,
根本不能驅散空氣中的涼意。
這麼想來,早晨,飛虎應該不是因為燠熱而臉色泛紅。
「……莫非是病了……?」
聞仲喃喃地自語,漸漸地越想越沒錯。依飛虎的個性來說,是決不可能讓
別人看出他身上一點點的病痛,也不會因為這樣而忽略了自己的責任,所以他
抱病上朝,強顏歡笑……
他的心中飄著層層的擔心。
「不知道病得輕還是重……」
要不要去探望他呢?聞仲反覆地忖度。
去了,當然可以明白他病得究竟嚴重不嚴重;心底也會踏實得多。
不去,是成全了飛虎不想讓他人為他擔心健康的初衷,但是聞仲卻又不能
忍受這樣地憂煩下去。
思考了一會兒,聞仲放下了筆,站了起來。
3
聞仲到達黃府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夕陽就像滾燒著的火球,眩目的雲霞染紅了碧藍的天空,混合出詭異的色
彩,一層一層地交疊著,宣告一日的即將落幕。
賈瑄領著聞仲,穿過迴廊,走向主臥室。
一路上她並沒有多說話,長髮隨著步伐輕搖,一看便知這是個極有教養的
女子。
聞仲跟在賈瑄身後,靜靜地望著她的背影,想起一年前,因為自己的堅持,
成就她與自己好友的姻緣。時間過得真快……如今的她,身懷六甲,是第一胎。
想起那時候心中奇怪的矛盾心情,只覺得好笑。
不過,這麼一直沉默下去總不是件好事,所以聞仲首先開口問道:
「弟妹,腹中的孩子還好吧?」
「嗯?」賈瑄停下了腳步,翩然回首,紅豔的夕陽照射在她也透著淡紅的
粉頰。「托聞太師的福,挺健康呢。」說著說著,她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隆起
的腹部,表情帶著些許的驕傲。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聞仲笑著說:「我還以為是妊娠的不適,讓
妳鬱鬱寡歡呢!說真的,妳變得安靜多了……」
「真是煩勞太師您擔心了……」賈瑄淺淺一笑,但瞬間卻轉換成擔心的表
情。「我鬱鬱寡歡,並非是腹中孩兒的原因,而是擔心著飛虎的病……此次長
征,勞心傷神,雖然凱旋,卻生了病。既然有疾病纏身,就該多多休息,可他
又偏不……。」
「我明白,我會勸勸他的。」
「……那就拜託您了……我想,太師您是飛虎最要好的朋友,您說的話一
定比我有用多了。」
聞仲沒有回答她的話。
不過,他彷彿看到她眼神中的無奈和為難……他想他能明白賈瑄的心情……
就像那時候,他否定自己所有的感情,忍著即將奔流的眼淚,含著笑將愛送人,
是一樣的心境……
兩人繼續著弔詭的沉默……,心中各有心事,為的卻是同一個人。
夕陽越沉越低,火球已經不能全見。
賈瑄送到門口,便止步,她欠身,低頭輕語:
「……飛虎擔心他的病會傳染到我,間接影響孩子。所以,我就不領您進
去。失禮之處,還請太師多多包涵。」
「不,這是當然的。妳就好好地休息吧!我會勸勸他的。」
「就麻煩您了。」她道了謝,轉身離去。
夕陽已經沉到了底,天空失去了光,一絲絲地化為漆黑。遠方的夜月涼涼
地軟化天際。
聞仲待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長廊的盡頭,才輕輕地開了門。
但卻不知賈瑄在轉角處停了腳步。
4
門呀然開啟。
室內飄著能讓人氣靜神平的麝香,但是放眼一片闇。
待視力可以適應黑暗之後,聞仲掩上了門。
窗櫺透進了皎潔的月光,稍稍照亮了他的視線。
他走到飛虎的床邊,放輕力道,坐在床沿。
飛虎安詳地睡著,淺金色的髮絲散落在枕邊、肩上。慣用的頭巾也被取下,
露出有著銳利又乾淨的曲線的額頭。他的臉色還是略為偏紅,唇是微啟的,穿
在身上蔽體的襯衣,似乎因為熱,被他自己拉扯開來,露出那結實的胸膛,也
泛著熱紅。
聞仲頓時覺得心中五味雜陳。他以為自己已經放棄的那份心情,竟又重新
浮現。雖然那份情感,對現在的兩人來說,是千不該、萬不該的存在……。
他的手掌,輕柔地放在飛虎的臉頰上。
高溫傳到了他的掌心。
----好燙!
這比他所想像的還要嚴重了幾倍。都已經發燒到這種程度,還能在早朝中
佯裝無事,若是一般人,絕對無法做到。而這也是飛虎要命的一個優點;或是
說缺點----過於體貼。
因為……過於體貼,唯一之途就是傷害自己。
「生了病,怎麼不告訴我……?唉……你是不願意讓我擔心吧?」
不需要任何解釋、不需要任何言語,聞仲總是能完全能明白飛虎的心思。
「真是傻瓜!……你這麼做,只會讓我的心更痛啊……飛虎……」
飛虎突然挪動了身軀。
聞仲心中一震。
但飛虎只是口中喃喃著不成聲的語句,他皺著眉,手在無意識的狀態下,
扯去了襯衣,完全顯露的胸口,滲著一滴滴的冷汗。
聞仲吁了口氣,轉過身,揀起被扔到床下的襯衣。
在他彎下腰的那時,聽見飛虎低吟道:
「……不要走……仲……不要……」
究竟誰該放棄這樣的感情……?一年前的問題又再度浮上聞仲的心頭。他
明白,從他放棄了所愛起,連帶地失去了愛人的資格……
「應該是我要放棄吧……若是我忘記,若我能再更冷酷一些,你……會比
較輕鬆嗎……?」
他以極為輕細的聲調,對著沉睡著的飛虎,自言自語。
細長的手指滑過了飛虎的髮間。
突然間他心底湧起一種想吻他的衝動。
----輕輕吻一下,應該沒關係吧……
5
是夢……還是現實……飛虎已經分不清楚。
----應該是夢吧……然而懷裡的觸感卻又是那麼地清楚……
聞仲的髮絲,飄著清香;聞仲的身形,倚靠在他的胸膛;他看著聞仲在懷
裡安憩,心中蕩著陣陣如浪潮般的怦然心動。在這樣下去,他就快要分不清虛
幻的限界。
聞仲緩緩睜開雙眸。
「飛虎……」他的手攀上了飛虎寬闊的肩,修長的手指在他的頸背相扣。
就算是夢……飛虎也不再在乎,他甘願沉淪在夢魔的法術之中,享受不能
在現實中解脫的慾望。
他輕柔地擁著聞仲。
「生了病,怎麼不告訴我……?」聞仲輕聲問道。「……你是不願意讓我
擔心吧?」
不須多說,聞仲總是懂得他的。飛虎輕掩雙眸,微微地點頭。
「真是傻瓜!……」聞仲的手指在他的髮絲之間反覆遊走,另一雙手順著
那寬闊的背脊,徐徐下滑。「你這麼做,只會讓我的心更痛啊……飛虎……」
「對不起,仲,對不起。」飛虎輕聲道歉。
「別說對不起啊……瞧你,汗都溼透了衣裳……」聞仲的手靈巧地從下襬
處,滑入他的上衣裡。
飛虎全身硬直。聞仲的手,緩慢地移動,撫過了結實的腹部,又挪移到胸
膛上的突起。
他輕輕地揉搓著。
「啊……」飛虎感到一種酥麻的快感,不由得發出了細微的呻吟。
「怎麼了?」聞仲明知故問,甚至還在問的同時,加快的挑逗的速度。
「嗯……唔……」
飛虎蹙緊了眉,頭往一旁傾斜,身體內有一股強烈的需要,高速蔓延。
「仲……不要停……」
聞仲無聲地笑了笑,手和身體以極快的速度,遠離了飛虎。
「是嗎……那我偏是要停。」
「仲?」飛虎不懂,這樣的轉變未免也太突然了一些!
他立刻用力抱住他,暗下決心,絕不能再讓他離開。
「不要走!不要……」飛虎不能再一次地忍受失去他的痛苦。
但這時,一雙纖纖細手推開了飛虎的擁抱。
聞仲的臉龐,瞬間卻變化成賈瑄的容顏。
飛虎瞪大了眼,他已經忘了這只是個夢……
他對她心有愧欠……尤其前一秒竟還耽溺在與聞仲的激柔前戲,後一秒卻
看到自己結髮的妻!
望著那雙清澈又體貼的眼眸,飛虎除了抱歉,什麼都不能說,他只能一再
地抱歉、一再地矛盾在渴望同時擁有的最愛之間。
然而,賈瑄只是靜靜地閉上了眼,踮起了足尖,在飛虎充滿痛苦的唇上,
烙下寬容的印。
~續下篇~
--
Squall Leonhaet AND Seifer Almasy
FINAL FANTASY
VIII
I WILL BE HERE WAITING FOR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