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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晚風
◆ 文章標題 ◆ 【如風（三）分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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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邊的邊境，連民風都有很大不同。
也許是和宣日國的混血比較多，人們個子比較高，神情也較
剽悍。
說好聽一點他們是融合了南方的文雅與北方的健壯，說難聽
一點是他們兼具了南方的狡猾與北方的野蠻。此刻，走在街
上，我真的成了一個異鄉人。
從出生以來，也許現在，我是最自由的。不過，這也是我這
一生頭一次要考慮到吃飯問題。堂堂二皇子，打雜苦力做不
成，當街賣藝沒面子，教書先生沒門路，打家劫社不在行。
這時，卻讓我見到了登在城門前告示板的募兵令。
這裡其實有點三不管地帶，雖說是國防的前線，可是天高皇
帝遠，與鄰國又承平已久。但前朝的揮霍使得國勢已成衰敗
之相，近日賊寇與災荒都呈漸增的趨勢。
這裡，有鎮守北方的將領靖北將軍景林。印象中此人因為個
性耿直為先王所不喜，故謫貶至北方。
除了喜歡做忠臣，講一些讓主子覺得很欠扁的諫言，是個沒
聽過有什麼特別表現的人。
有這種上司，應該不會很難混吧！加入軍隊，不失為進可攻
退可守，又可以混一口飯吃的差事。這一頓有著落了再想下
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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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最近邊境的緊張情勢及宣日國演兵練武的動作，我正在
上奏朝廷，並加緊招募兵馬。
邊境的散兵游勇多是空有一身蠻勇之輩，鬥志有餘，但紀律
智能都不足。
那個人卻很特別，他說他叫宇揚。一個讓人看不出底子深淺
的人。
他的外表看似文弱，但一雙眸子精光內斂，氣勁沈穩，出手
多有保留卻已見不凡。
聽他談吐，大有見地，非無識之輩。
除了年紀老成，我竟感到不夠資格帶領這樣的屬下，這個人
有一股貴氣，即使不刻意炫耀，還是立即讓旁人矮了一截。
到底，他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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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場仗，沒叫我等太久。
或許是閒太久了（說起來一生都沒忙過呢！），心情竟有些
興奮。如果你練了一身武藝，讀了萬卷兵書，卻從沒打過一
場仗，應該也會躍躍欲試吧！
搞不好是宣日國的太子最近脾氣暴躁，急於找個管道發洩也
不一定。不好意思，本人最近也有些筋骨不舒爽呢！
這一場仗打下來，使我深切瞭解到咱們真是太久沒打仗了，
竟打得如此不像樣。
但總歸是有點收穫。在這場小規模的邊境挑釁戰中，我方死
了一名參將，我則擒下敵方主將交由景林將軍處置。
理所當然地，我補了參將的位置。
在接下來一些不大不小的戰役中，我漸漸站到了第二把交椅
的位子。
我的上司靖北將軍，很少親自站上前線，這倒給了我不少表
現機會。或許景林將軍已不年輕了吧！多年不如意的軍旅生
活已磨平他的銳氣，如今只希望招募的新血能助他抵禦強
敵。拜他保守低調的姿態所賜，不久，宇揚這個名字漸漸響
遍了邊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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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日國的皇帝是個縱情魚色，行將就木的老人，眼看著不久
即將崩駕或退位。太子野心勃勃想建立個人威望，其他皇子
也覬覦著國主之位。
「不像樣！這個宇揚是誰？咱們宣日國是沒人了嗎？竟連戰
連敗？」
「太子殿下請息怒，平南王爺沛炎鎮守南方，平日好排除異
己，又剛愎自用。我方雖兵敗，但每回卻損失不大，該是因
為前右將軍子祺的緣故。」
子祺，真討人厭的名字。太子的臉色有些陰暗。右將軍，現
在只是個小小領隊吧！然而每次兵敗竟都是靠他收尾才不至
輸得太難看。
「叫沛炎立刻打場勝戰給我瞧瞧，不然他王爺的地位就要不
保了。就叫他用子祺作先鋒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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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祺？他算什麼東西！我堂堂平南王爺，用人還得聽那毛
頭小子的嗎！」
「王爺您先別生氣，不然就用那子祺作先鋒打給他們看看，
之後再、、、、、，您看如何？」
「不錯，軍師這一招真是高啊！本王該好好賞賜於你。」
哼！當今太子沛霽個性急躁，無膽無識，遠不若他堂兄封麟
王沛霖。如今太子急於建功而主導發動對婆憂國的邊境戰
事，殊不知朝中已有人運作要更易東宮，當真螳螂捕蟬，黃
雀在後，毛頭小子這也快玩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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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被貶至邊境，其實我心裡並沒什麼不情願。在京城侍君如
伴虎，又沒仗打，其實也挺無趣的。
駐守南邊，至少離他近一些。當日一別，不知他近來如何？
到了這南方邊境，領兵的平南王爺又是個器小量狹之人，和
太子真不愧是同一家族血緣。幾場仗下來打得不倫不類，簡
直武人之恥。
敵方，有很高明的人啊！真想正面和他交手看看。
如果我領軍，就不至落得每回要負責集合落跑隊形，整兵撤
退的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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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任命為先鋒後，平南王命我領軍向婆憂國靖北城叫陣。這
樣的一對一決鬥是為了在正式發動大規模攻勢前，向敵方示
威。
「傳言靖北將軍慣當縮頭烏龜，從不親自上場迎敵。今天有
沒有膽量和我宣日國平南王帳下的前鋒子祺單挑？」
「小小先鋒將軍，用不著本帥親自出手，由我副將應付你便
綽綽有餘。」
「宇揚。」
「在。」
「你去挫挫他的威風吧！」
「是！」不是沒想過在戰場上遇到他的可能，沒想到這麼
快。真的是子祺啊！他不是直屬京師的右將軍嗎？何時跑到
這邊境來？我實在不想和他打啊！人家可是指明找景林將軍
啊！老賊你想做忠臣幹嘛不乾脆一點為國捐軀算了！每一場
仗都靠我打！第一次我內心詛咒景林將軍的「保守謙讓」，
我失去了「建功」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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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將宇揚縱馬馳出城門，帶著頭盔，我看不清他面容，但身
形卻很熟悉。
宇揚，揚宇，難不成、、、、、
「是你？」
「是我。」
長槍交手又隔開的瞬間，我詫異地問，他苦笑著答。
『既不能輸，也不能贏，這場架還真難打，不知道他怎麼
想？』
『我不想傷他，可也不想再挨刀了，這下他會怎麼做呢？』
彷彿帶著相同的心思，兩人的槍尖同時指住了對方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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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他那宛如無雲晴空的雙眼出現了一絲烏雲。是我，投
下了那片陰影。
也好，人生，總不成都是好天氣。
你我都明白，這場仗其實不關國家民族，不過是君王一時的
興起罷了。但對我兩而言，卻事關生死。
如果對手不是彼此，或許我們會欣然視此遊戲為建功立業的
契機。雖然是君王發起的遊戲，贏家未必是他們呢！
你，要做我的敵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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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期待，馳騁沙場開疆拓土的。畢竟我輩習武，所學何
事？
現在才頭一次嘗到，不想爭勝的滋味。
每次看著他，都覺得自己要被吸入那片黑暗中。
深深的黑暗，令我恐懼又興奮。
我不知道走進去，走入你的眼底你的心裡，會遇到什麼？
可我又不捨得放棄，不捨得停止去追尋。我不想打敗你，只
想更接近你。
你對我，會有一點特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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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將軍好武藝，這場比試，不分勝敗，咱們戰場上見真
章！」
「過獎，『宇揚』大人。」
兩人緩緩放下手中長槍，只是仍深深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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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得分出個結果的那天，很快到來。
這是近幾十年來，兩國邊境發生的最大征戰。
我軍巧妙地以柔性包圍的陣型，逐漸使宣日的隊伍拉長，最
後將截斷他們的後援，成兩面包抄的局勢。但宣日的前鋒部
隊極其勇猛，使我方產生遠高於預期的傷亡，且以如奔雷之
勢，直向主帥的方向。或許陣型未完成，我們就得正面和他
們衝殺起來。這場戰役，我被安排在景林將軍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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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
我固然一馬當先衝殺陣前，也隱隱感到，這是一場安排好的
死亡。
預定的援兵，並未出現在指定的路上。越往前進，越深入敵
人的心臟，要退，卻是無路可退。
身邊的人，漸漸稀薄了呢！若我料得不錯，平南王使前鋒部
隊成了孤軍，打算若我以寡敵眾，便順勢接收戰果，若我不
幸陣亡，正好除掉一個眼中釘。
哼！為一己之私竟不顧戰事勝敗與將士性命嗎？那麼，身為
軍人，又是為何拼命的呢？果然，我不適合做個忠臣啊！這
裡，沒有值得效忠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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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神態有些瘋狂地衝殺過來，戰袍上，染滿了不知是
自己的還是他人的血。一瞬間，我握緊了手上的長劍。眼尾
撇見景林將軍執刀的手，竟微微顫抖。
他直直朝我衝殺過來，我感到冷汗流下額角，沒有猶豫，來
不及思考，我的身體已自己動作。
劍，刺入他左肩，他的刀，正劃斷景林將軍的咽喉。
他望著我，笑了，眼神又恢復了清明。
「還以為，你會手下留情呢！」
我衝過去，接住他將要落馬的身軀。
笨蛋，我已經手下留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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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孤獨的，我只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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