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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晚風
◆ 文章標題 ◆ 【如風（五）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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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二殿下嗎、、、、是二殿下、、」
「是二殿下？二殿下不是死了嗎、、」
「如果不是，未免長得太像了、、、」
覲見王上時，身後的文武百官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著。
「你就是宇揚？靖北將軍景林的副將？」
「臣在。」我抬起頭，在哥哥眼裡看到一絲動搖。
這眉，這眼，這聲音，不可能是別人。是他，他沒死，又回
來了、、、
「景林戰死，你卻帶領全軍大獲全勝，本王該好好獎賞你才
是。」很快就恢復鎮定嘛！如今才發現哥哥你也很有演戲的
天分呢！
「這是臣的本分，臣不敢居功。」這樣謙恭，不像你呢！親
愛的弟弟。
「愛卿就不必謙讓了，明日陪朕出遊打獵順便設宴洗塵，朕
也好久沒活動筋骨了！」
「謝王上。」
每個人都認得我，卻沒一個人敢「認出」我，我退下，退出
這一片猜疑與私語的嘈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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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那就是二殿下啊！比你形容的還要好看。男人長這
樣真是罪過。」一個身穿紅衣，頭梳雙髻的小姑娘嬌笑著
說。
「別說了，當初大殿下派我去監視他時，我差點就要臨陣變
節投奔敵營呢！」另一位著青衣，裝束一般的姑娘回答。
「姊姊你也真狠得下心向他下毒。」
「我也很掙扎啊！看不出他打什麼主意，餐餐照吃卻吃得不
多。」
「那時，他不是被鄰國的將軍殺了嗎？說到鄰國的將軍，長
得也挺不錯的說，不像咱們這兒的男人，生得文文弱弱姑娘
似的。當然啦！二殿下除外。」
「你花癡啊！見一個愛一個！我想那時顯然有人暗地救了二
殿下，八成是那將軍吧！不過，二殿下為何又回來了呢？復
仇嗎、、、」
「大殿下召我們來，顯然又要派任務給我們了，希望不要和
二殿下有關。」
「你想可能嗎？」
「唉！連我都捨不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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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除了他的事以外，我做什麼都沒這麼起勁。
真好笑，彷彿對付他才是我的人生目標似的。
連自己也不懂，當上了王上，才發現身為一國之君其實是件
苦差事。不管是國防軍事，社稷民生，其實我都不在乎。重
點是這是「我的」國家，變成怎樣終究是我的。然而只要有
他在，我就如芒刺在背，他的存在彷彿在提醒我，有人比我
更有權利擁有這一切，這簡直太令人無法忍受了。
你不可能瞭解吧！我對你的這種感受，你死也不能瞭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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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祺。拜託你一件事。」幹嘛，突然認真起來。
「說什麼拜託呢？真不習慣！」說得輕鬆，其實心裡還是有
點凝重。
「這是王宮的路觀圖，包括一些密道機關及地牢，請你收
好。也許用得著。」
一定要冒這個險嗎？現在走，諒誰也攔不住咱們。
「揚宇、、、非去不可嗎？」
「好奇心殺死貓。但你別擔心，貓有九條命。」他笑著說。
「拜託你省著點用，現在只剩八條了！」
「是『還有』八條好不好！」
「明天，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分開來反而分散風險。你自己也要小心。」
「你擔心我嗎？」
「別搞錯了，你現在是我副將兼保鏢，要是你出什麼意外，
誰來照應我啊！笨！」
「是，公主。」
「你說什麼！」
「是，主公。」
「這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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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室的狩獵場是京城西郊的一片森林。
一早，我就陪伴在哥哥身邊前往獵場，和以前一樣的位子，
只是，以「君臣」的身份。
放出去的狗群追蹤著獵物的蹤跡，整隊的隨侍人馬尾隨在
後。
「宇揚愛卿，你武藝了得，打獵的技巧一定也不遜色，今日
可要讓本王一開眼界。」
「王上謬讚，宇揚不敢。」
「愛卿不必過謙。咦！那裡是一隻紫貂狐，倒要看看你我誰
先追上牠！」一拍馬，哥哥飛快往前追去，我也只好跟上。
為了追上紫貂狐，我倆漸漸和身後的人馬拉開距離，進入林
蔭深處。
「昏君，納命來！」大樹後忽然竄出了一名蒙面黑衣的刺
客，以迅如閃電的速度射出了數點飛錐，暗器直撲哥哥的面
門。
我見狀立即拔劍向前，擊落了疾射向前的飛錐。
「王上，您沒、、、」還沒回頭，我只覺後腰一涼。一分
神，一條飛鞭由樹後捲出，撤去了我的長劍。握鞭的，是一
位青衣姑娘。
「你、、」
「揚宇，怪只怪你不該把背向著我。」回過頭，只見哥哥手
上正握著一把染血的匕首。我用手壓住傷口，卻止不住血不
斷外流。即使今日已加意防備仍是著了他的道了。哥哥，我
開始有點佩服你了。
「青楓、丹楓。」刺客及青衫姑娘由樹後躍出，站到了哥哥
旁邊。
「揚穹，想不到你這次終於『親自』出手了！真要我死，說
一聲罷了！幹嘛每次這樣大費周章？」一向愛惜形象的哥哥
竟然由背後偷襲，不像他的作風啊！這倒出乎我意料之外。
愛玩也有玩出人命的一天，我揚宇也只好認了！
「你是我「親弟弟」，我怎麼會殺你呢？青楓、丹楓，把他
帶下去。」即使他已受重傷，我仍是不放心啊！連點幾處重
穴，見他昏暈，才將他交由姊妹倆帶走。
這一次，我才是真正的稱心地笑了，你終於在我掌握之中，
成為我的階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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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宇前腳才走，我便感覺到寄居的行館四周不尋常的徵兆。
依照地圖，我暫時躲入暗門後的密道。不久便聽到熙熙攘攘
吵雜的聲音。果然王上的人馬已將這裡團團圍住。
行動了啊！這麼快。揚宇，你那邊千萬沒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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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心浮動。
「聽說，王上心胸狹小，竟要誅殺功臣！」
「宇揚將軍最近戰功彪炳，據說王上頗為忌憚，要將他居留
軟禁。」
「知道嗎！那個宇揚好像是二殿下揚宇耶！有傳聞二殿下根
本沒死。」
「難道是二殿下和宣日國右將軍和謀，要對我國不利？」
「不會吧！右將軍已歸順我軍，且宇揚將軍也大敗宣日了
啊！」
依照揚宇的吩咐一早散佈的流言有了效果。
揚宇，你現在人在那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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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環顧四週，發現我已身在大牢，雙手被長長的
鐵鍊繫住。四週陰陰暗暗的，散發股酸腐味。
身後的傷口已處理過，裹上了乾淨的紗布，姑娘們的良心還
不算太壞。
來不及為自己的處境哀歎，我看到哥哥站在我面前。
「沒看過你這麼狼狽的樣子！」聲音裡透著得意。背著光看
不清他的表情，不過想也知道是副小人嘴臉。
「你才是吧！偷襲得手還沾沾自喜，哥哥。我沒想到你竟墮
落到這種地步！」
啪地一聲，臉上熱辣辣地添了一條紅痕。
哥哥隨手取下長鞭，鞭梢揮向了我的臉。
「還有力氣回嘴嘛！」捲動鐵鍊，我被迫站了起來。靠著牆
勉力撐著，這才發現自己腳步虛浮幾乎站不住。一使力，傷
口又滲出血來。
沒空理會傷口如何，下一鞭已結結實實地揮向我。
「怎麼，沒話要說了嗎？」打上癮似的，哥哥瘋狂地揮鞭。
一瞬間，哥哥的臉和那個人的臉合在一起。那個人，他們都
說，他瘋了、、、
終於站不穩，身子半吊著斜倚著牆，雙腕已被鐵鍊擦出血
痕。
沒發現哥哥有這種嗜好是我的錯誤，我苦笑著想。
身子變得越來越重，最近瘦了很多了啊！怎麼還這樣
重、、、
眼前一暗，我終於不省人事。
「小心看著他。還有，別讓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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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讓我想起很多事。
那是雙失神的眼睛。茫然，沒有焦距。
在看到我時，瞳仁急速縮小，露出惡狠狠的表情。我嚇得退
後一步。
那人發出瘖啞的喊聲，猶如困獸般地憤怒。雙手的鐵鍊，鏗
鏘作響。
他眼裡看著什麼？他看得見我嗎？他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卻
似乎對周遭視若無睹。「叔叔。」或者，該叫你「父親」？
也許，我體內也和你一樣，流著瘋狂的血液，在溫文的外表
下，藏著一顆嗜血的心。我早就知道了，揚宇，才應該是
「太子」。
「啪！」鞭子劃破皮肉的聲音，讓我興奮。鮮血劃過你的臉
頰。揚宇，我看到自己映在你眼瞳中的瘋狂，染著血紅。
你沒說什麼，也沒有求饒。我沒有停手，直到你漸漸軟了下
來，直到你終於失去意識。知道嗎？你不該回來。一直以
來，我在心中已經殺了你很多很多次。記得小時候捉迷藏的
事嗎？是我鬆開了井邊的繩索。也許是那時年幼無知，我竟
不忍心又救了你。我即位後，你又毫不反抗地任我將你囚
禁，面不改色地接受有毒的膳食，也曾有那麼一瞬間，我幾
乎要不忍心。
右將軍殺了你時，我幾乎要笑了，但在我別過頭去時，竟忍
不住想落淚。
是喜極而泣，絕對是，我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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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孤獨的，我只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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