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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是在作夢。 為著抽空來米亞那頓作武術指導的韓諾,學院下午例行的活動都取消了,用 作課室的建築物前熱鬧非凡,從劍、棍到射擊靶都齊備了。韓諾已在去年秋末升 為梅瑟警備軍長,靠的完全是自身的實力,每個人都想接受他的指導,當然如果 能獲得他的青睞更好。 德雷斯自詡不需要什麼訓練,當然更不需要韓諾的提拔,杜塞爾則對兩者皆 不感興趣,因此一開始兩個人就打算蹺頭,不過沒多久就被韓諾逮著了。 「喂,你們!」韓諾手裡提著未開鋒的劍,順手就敲了他們的頭。「別偷懶。」 「我怕傷了別人。」德雷斯懶洋洋的說。 韓諾對他大皺眉頭。「成天躲在樹下睡覺,再優良的戰技也會退步!需不需 要指導是一回事,但你們別破壞秩序吧!小心引來別人挑釁。」韓諾對這些公子 哥兒的習性是很了解的。 「那些人只是自討苦吃。」德雷斯咕噥著,杜塞爾亦然。在剛入學時,就有 人想用這種場合整他了,不過在受到難以忘懷的教訓後,現在已經沒人敢造次。 為了敷衍韓諾,他們還是混在練習的學生當中,在草地上晃過來又蕩過去。 艾瑞和他們不一樣,他是以戰鬥為樂的人,沒有什麼特殊的目的或理由,只是單 純享受身體的運動,與武器合一的協調感,以及雙方一瞬間迸出火花的刺激。杜 塞爾看到他挑起一根長棍,在手上把玩著,似乎要試試看稱不稱手,僅僅這個動 作,就讓他身邊的溫度陡降,那股壓迫感即使隔這麼遠都感受得到,令人想起即 將襲向獵物的猛獅。杜塞爾幾乎認不出那個總是一臉笑容對他揮手的男孩——或 者這才是他的本性呢? 長棍在空中轉了一圈猛然下擊,畫出俐落的弧線,對方被他的氣勢所懾,向 後退了一步,但艾瑞毫不放鬆,出手更加冷酷凶悍,讓旁觀的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雖然站得很遠,杜塞爾仍覺得聽到了長棍發出激烈的碰撞聲。一陣叫好,其中一 根長棍脫離了主人的手飛向空中,艾瑞一瞬間似乎要擊中對方的眉心,卻在同一 時間恰到好處的停了下來。 杜塞爾突然警醒過來,發覺自己竟在場內看艾瑞看得出神,連忙收回目光, 臉不禁漲得通紅。幸好後面傳來了聲音,讓他能把注意力稍稍轉開。 「喂,德雷斯,跟我比劃一場吧!」 德雷斯皺了皺眉。「我不想傷到別人。」 這輕描淡寫的語氣造成了驚人的效果,馬里尼諾的臉扭曲起來。「好個狂妄 的小子,你以為頂著麥凱西的名字就沒人敢動你了嗎?給我接著!」 他不由分說的把劍丟出去,侵逼過來,德雷斯毫無選擇,只得一把接下。馬 里尼諾是個巨無霸,整整比德雷斯高了一個頭,一身肌肉糾結如山岩,他最大的 志望是取代貝因成為禁軍統帥,米亞那頓不過是個跳板,因此對這種打倒德雷斯 出風頭的機會是不會放過的。 他這種心思德雷斯也知道得很清楚,其實整個學院沒人不清楚的,馬里尼諾 入學第一天就到處嚷嚷過了。德雷斯對這種人最沒有耐心,但馬里尼諾也不是草 包,他非常了解自己體型上的優勢,攻擊快速而猛烈,德雷斯一個措手不及,被 逼得作近身防禦,但已經來不及了。 「怎麼樣啊?」照規矩,馬里尼諾制住德雷斯的劍,就算贏了。他得意洋洋 的笑著,同時舉目四望,看韓諾有沒有瞧到這邊精彩的戰況。 事情是在一瞬間發生的,在大家的意識真正接收到前就結束了。德雷斯突然 掃出一腳,勾倒了馬里尼諾,同時一個移步,手肘重重撞上他的胸口。 馬里尼諾發出一聲語焉不詳的叫喊,身體平飛出去摔在地上,幸好沒被手上 的劍傷到,因為德雷斯已經把它搶在手上了。 德雷斯把兩把劍拋給旁人,轉身就走。 「這不合規矩!你這小人!」馬里尼諾又羞又怒的大吼,一時卻痛得爬不起 來。 「傻瓜。」德雷斯輕蔑的說,聲音很輕,只有杜塞爾聽得見,也只有杜塞爾 聽得懂。對常遊走在生死邊緣的德雷斯而言,每一次抽出武器,就是一次用生命 下注的賭博,所謂點到為止的打鬥,不過是雜耍罷了!每次看到這些無憂無慮的 公子哥兒,他心中就不禁浮起不屑的情感,但在這輕蔑中,或許也包含著對自身 的厭惡吧。 他們繼續閒晃,韓諾剛好結束手邊的指導工作,朝他們走來。 「來,杜塞爾,雖說戰場上是不講親戚關係的,不過我還是要關照你一下, 康妮拜託我了嘛!讓我看看你有沒有荒廢功課吧!」 不論杜塞爾對所謂的正規訓練抱著怎樣的觀感,韓諾這個警備軍長可不是當 假的,能接受他的指導,杜塞爾也感到高興。 「唷,挺不錯的!」韓諾讚了一聲,手下卻未曾稍停,即在最激烈的對壘中, 他仍臉不紅氣不喘,還有餘裕指導對方。「你對人體很了解嘛,取位都是致命點, 既然一開始就懶得跟人家耗,就想用最短的時間撂倒對方嗎?」 「呃……我沒這個意思……」杜塞爾不禁臉紅,他並不是對韓諾感到不耐煩, 但出手的習慣一旦養成就很難改掉。 韓諾笑了。「我不是在責怪你。不過杜塞爾,別太心急,急了會露出破綻! 像這樣!」 杜塞爾也發現到了,但收勢不及,劍馬上被打落。他服氣的拾回,向韓諾道 謝。「再來一次?」 「哦,不了不了,今天我可不是以你姊夫的身份來的,不能只顧著你,喂, 克萊利奧,你過來,你們兩個比劃比劃給我看。」 杜塞爾最不想跟這些人交手,儘管他們年紀相仿,地位也平等,但杜塞爾對 他們就是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優越感,這也是他惹這麼多人不爽的原因。但韓諾都 已經下令了,想逃走也很難。德雷斯對他的「落難」報以嗤笑,抱著雙手站在旁 邊等看好戲,不少學生也被吸引過來,在四周圍成了一道人牆。 戰鬥一開始就明顯處於不對等的狀態,克萊利奧根本不是杜塞爾的對手,杜 塞爾也無心戀棧,出手非常猛厲。戰鬥很快就趨近尾聲,然後,杜塞爾覺得眼角 好像飄過什麼東西—— ——我一定是在作夢。 杜塞爾眼前一花,腦中突然一片空白,動作就這樣硬生生停下來,劍鋒的光 芒猛然挑近,他卻渾然不覺,克萊利奧似乎發現不對勁,卻收不住攻勢,監督著 的韓諾大吼起來:「杜塞爾!你在做什麼!」 「杜塞爾!」艾瑞急得撲進場內,杜塞爾卻在全場瞠目下巧妙的一閃化過, 克萊利奧還來不及鬆口氣,手中的劍就被打飛了。 也許這招可以博得韓諾稱讚,但杜塞爾跟著就把劍丟在地上,排開人群,在 眾目睽睽下跑走了! 四周一陣驚愕的寂靜。 「這傢伙瘋了呀!」 「杜塞爾——」艾瑞本能的想追,卻被德雷斯一把拉住。 「你也蹺頭的話,誰來跟我對劍啊?」 「可是——」 「乖乖待著。」他們的交談淹沒在紛紛的議論中,韓諾大吼著要其他人上場。 艾瑞突然警覺起來,猛地甩開德雷斯的手,看到他充滿戒心的眼神,德雷斯笑了。 「緊張什麼?你剛才沒看到是誰站在那裡嗎?」 「你是說大神官?」 「我沒猜錯的話,那個人大概也來了……」 還沒接近那個人,杜塞爾就知道自己錯了,原本被閃電抽到般痙攣的心陡然 一沈,他不禁嘲笑自己的愚蠢,明明知道不可能的,怎麼還這麼衝動呢? 可是,真的好像…… 他放慢了腳步,讓急促的呼吸平順下來,穿著白袍的人被他的腳步驚動,已 經回過頭來看著他。金褐色的長髮在陽光下閃爍著豐潤的光澤,美麗的杏形眼睛 也是褐色,顯得溫暖而睿智,胸前的翡翠生命樹是白袍上唯一的裝飾。他站在分 隔訓練場和樹林的小徑上,就這樣淡淡的融進了陽光、微風和花香中,彷彿他也 成了天地的一部份,從世界初始就存在於此了。杜塞爾不禁一陣目眩,只看背影 的話,這個人和喬康達好像……簡直一模一樣! 然後他注意到了,那雙與常人不同的尖形耳朵。 「……精……靈?」 「你好。」對方有禮的開口,聲音溫和而沈厚。「有事嗎?」 杜塞爾發現自己像傻瓜一樣瞪著別人看,困窘的紅了臉。「你是——?」 「我是梅瑟城的神官,沙特菲亞。」 沙特菲亞,在精靈語中是「漂泊者」的意思。杜塞爾當然知道這個人,但親 眼見到還是頭一遭。 「對不起,我……把你誤認成別人了,因為——」 「你應該先自我介紹吧?」沙特菲亞的聲音中帶著笑意。 「是……」杜塞爾總算回了魂,很快行了正式的禮,「我是杜塞爾‧海斯特。」 「啊……」他點頭。「我知道你,受神寵眷的孩子。」 「受神寵眷?」杜塞爾睜大眼睛,忍不住笑出來。 「怎麼了嗎?」 「神官,你既然聽過我,怎麼會不知道我是有名的不祥之子呢?」 沙特菲亞的眼睛瞇起來,像是要重新估量般的注視著他。「你的爪子磨得太 快太利了,孩子。是誰叫你不祥之子?其他人?還是你自己?我在你身上看到精 靈的血統,蒼鷹的印記和水晶宮的氣,你受的教育很不尋常。」 「水晶宮——?」杜塞爾一時間顯得茫然,而後他明白了些什麼,臉頓時刷 白,然後漲得通紅。「喬康達!你是說喬康達——!」 「對不起,你說誰?」 「喬康達!我的家庭教師!你知道他是誰嗎?」 沙特菲亞看著他,露出混合著奇怪和深思的神情。「讓我想想好嗎?你知道, 我認識的人太多——」 杜塞爾臉紅了。「對不起,是我太心急——」 「你先告訴我他的長相好嗎?」 「嗯……他大約二十出頭,長得很清秀,留著栗色的長髮,眼睛是綠色的, 很漂亮,很清澈的那種綠,我覺得他跟你很像,我是說氣質,那種站著就融進空 氣裡的感覺,簡直一模一樣……」他知道自己說得顛三倒四,但已經顧不得這麼 多了。 「……專長是藥草、醫術,又憤世,又憫人,老想把自己奉獻給人們……」 沙特菲亞喃喃的接下去。 杜塞爾呆住了,無法形容的激動情緒直衝腦門,幾乎炸裂的心臟使他雙腿發 軟,差點支持不住。「你知道他!是不是!你認識他!」他大喊起來。 「是的,我認識他。」 「真的——」 「但他不叫喬康達。」 杜塞爾聽不懂,或者也不想聽懂。他呆呆看著沙特菲亞。 「我知道的那個人,叫喬西亞‧康達洛。」 「那就不是了……」 「不過,我想這很明顯吧!只不過是玩了一下字母移位遊戲而已。」 杜塞爾覺得一陣暈眩。喬康達——從來沒有一個叫喬康達的人? 那個和他生活了這麼久,讓他到現在仍念念不忘的…… 到底是誰? 真的有這個人嗎?還是一切都是他的想像? 他的記憶混亂起來,腳下的地面好像在晃,他摔進無邊的虛無中,連自己是 不是站在這裡都不確定了。 一隻手握住他的臂膀,堅定的將他拉回來,杜塞爾抬起頭,透過盈眶的淚水 看著沙特菲亞的眼睛,那嚴厲的光芒讓他撿回了一點知覺。 「你還好吧?孩子。」 「我……沒事。」杜塞爾迸出一句。「請說……請繼續!」 沙特菲亞看著他,猶疑著,但還是溫和的說下去。「他是蒼鷹從別的世界帶 來的,不過,這似乎非他所願。他的異稟使他受人摒斥,因此他一直痛恨自己。 蒼鷹把他從死神的名單上除名,卻讓他的痛苦變成永劫。」 杜塞爾倒抽一口冷氣,就像回音一樣,喬康達那天說的話竟清晰的在他耳邊 響起,憂鬱而哀傷:「別說永遠這個字,杜塞爾,所謂的永遠,只是想結束都結 束不了的苦難與悔恨……」 「所以他逃了。他封印自己的能力,從水晶宮消失了。一百年來,沒有人知 道他在哪裡,也沒有任何他的消息。」 杜塞爾閉上眼,腳下一個踉蹌,幾乎跪倒。他想否認,否認沙特菲亞說的就 是喬康達,一定是搞錯了,這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人,他們連名字都不一樣…… 但內心深處卻還有一塊清醒的角落在對他說:沒錯,這樣一切都連起來了,喬康 達多年未見改變的容貌,豐富到不可思議的知識,還有蒼鷹…… 「孩子,你跟他相處了幾年?」 杜塞爾眨眨眼,腦中一時還千頭萬緒,好一會兒才接收到話中的訊息。 「十……十年……」 「我想,他已經離開了是吧?」 「是的……」杜塞爾止不住聲音中的顫抖。「一年……多了。」 「你很愛他吧?」沙特菲亞溫和的說。 「我……」 「看你的反應就知道了,別以世俗的防衛心看著我。我並不驚訝,但……」 他的聲音低得像在嘆息。「孩子啊,我們這些存在,會對人類產生太大的吸引力, 你們稱作美,事實上是被超越的力量吸引。太多人為了追求這種力量,飛蛾撲火 般的把自己都燒毀了,所以泰雷沙才決定把人類與凱洛斯蘭大陸隔離,你自己也 該想清楚,追求一個逝去的夢是否還有意義?」 「那才不是夢!那是——」 「是夢。」沙特菲亞溫和卻堅定的說。「你不明白嗎?你和他,在立足點上 就不一樣了,他是從死神名單上除名的人,他的時間是無限的,更何況還有蒼鷹 的印記在保護他!我可以想見他給了你什麼樣的教育,可是,不要追隨他,不要 跟著他的腳步走!你可知道他是一個最糟糕的例子,是蒼鷹但憑己意毀掉的另一 個無辜。他有了超越人類的能力,卻沒有超越人類的思考模式。我不是否定你過 去的生活,但人總會遇到改變的時候。」 杜塞爾說不出話來,神官的聲音低沈帶著催眠性,他覺得好像在兩種相反的 意志中被拉扯著。沙特菲亞大概也看出他的混亂,便改了話題。 「且不管這些,我相信喬康達給你的學問基礎一定是很紮實的,你應該知道, 梅瑟城的正神殿本身就是一座圖書館,只要你願意,隨時可以取閱裡面的收藏。 有時間的話,我也想跟你多聊聊,不過現在——」 「沙特菲亞!」輕快的聲音從前頭傳來,一個年輕人走出院長室,朝他們所 在的林道走來。他的步伐不疾不徐,姿態靈活而穩健,蜂蜜色的頭髮,討人喜歡 的笑容,整個人散發出無懈可擊的優雅感。撇開個人印象不談,這張臉杜塞爾已 經看很多次了,但靠這麼近還是頭一遭。儘管以杜塞爾的狀況,現在一點也不適 合見他,但人都已經來到跟前,想逃也逃不了,他只得躬身為禮。「凡提尼大人。」 「啊,我知道你。」大公開心的笑著,聲音亦優雅而迷人。「你是杜塞爾‧ 海斯特,對不對?果然名不虛傳,好漂亮!」 杜塞爾呆了一下,平常若有人敢對他說「漂亮」一字,他一定氣得不得了, 但凡提尼的坦率卻是自然親切,毫不突兀……為什麼呢?啊……是那清澈的眼睛 和溫暖的笑容…… 「事情談完了嗎?」沙特菲亞問道。 「嗯,已經請費南多關照了,去水晶宮這趟路可不輕鬆,我希望能找到足以 完成任務,又與殿下年齡相近的人。」 杜塞爾知道他們在講康妲爾的事,心中不禁一動。他從來沒有想過,凡提尼 會派米亞那頓學院中的年輕貴族去完成這個任務。如果…… 他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回過神時,凡提尼已經和沙特菲亞討論起另外的事 情來了。雖說杜塞爾心不在焉,但凡提尼毫不忌諱的在他面前談起這種事,仍使 他感到驚訝。 「……這婚事的目的實在太明顯了,安吉諾夫和羅納克這幾年的關係每況愈 下,但犧牲一個未出世的小女孩難道就可以彌縫裂痕嗎?」 「……所以,杜塞爾,你對這件事情有什麼看法?」他自自然然就叫起杜塞 爾的名字,好像他們已經是交情深厚的老友了。 杜塞爾想都不想就回答了,一方面他還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防衛變得薄弱 ,一方面凡提尼的魅力本來就能輕易卸掉一個人的武裝。杜塞爾對政局並非不了 解,只是一向都止於紙上作業,理論多於實用。討厭與人接觸是一回事,他覺得 這種理論思考和沙盤演練是非常有趣的事。 凡提尼的笑容愈發燦爛了。「沙特菲亞,這傢伙不但長得漂亮,腦筋也是一 流的哪!不過,我想你也只是紙上談兵,沒有實務經驗吧?」 杜塞爾點點頭,這個缺陷,在大公面前是瞞不過的,他也不用刻意去否認。 「可是,我還是覺得你很棒!怎麼樣,等你離開米亞那頓後,想不想到梅瑟城來?」 杜塞爾好半晌說不出話來,只能瞪著凡提尼看。多年後他才知道,只要有人 引起凡提尼的興趣,他就會設法製造出其不意的會面,親自榷量其個性和才能, 藉這個方法,他破格起用了非常多的人才。但在此時的杜塞爾看來,這個邀請顯 得突兀又輕率,讓他很難不懷疑大公只是一時興起,甚或在捉弄他。撇開這個不 談,成為掌握中樞權力的一員,就已經違反他的原則了。 「我現在還不能給你答覆,大人。」他小心的回答,再怎麼說,對方是比他 身份高的人。「請給我時間考慮。」 「別急,別急,你還要在學院待一段日子吧?多的是時間考慮,我從不勉強 別人。我只是不習慣讓人才被埋沒。嗯,我也佔用你太多時間啦,如果韓諾知道 我拖住他的學生,不讓他作武術訓練,一定會跑來罵我的!你快回去吧!」 一邊爽朗的笑著,說著半真半假的話,大公和神官將杜塞爾拋在身後,朝來 時的方向回去了。大公完全沒把方才的會面放在心上似的,開始向沙特菲亞推薦 米亞那頓城內一家有名的糕餅鋪子,並且提議在回程時繞到那兒去。神官則用淡 然的語氣戳破他只是想藉機去酒館玩樂,有點尷尬的大公正想辯解,神官已經接 著說下去:「我沒什麼意見,只是請你別像上次那樣,隨便跟酒館的女侍搭訕, 還引起了打架事件,害我也被捲進騷動裡,雖然那次你沒被認出來,但我身上還 穿著神官服……」 變得有點言不及義的對話一直到他們抵達座車旁才結束,當看到那個悠閒的 靠在車門旁的人時,凡提尼露出了笑容,抬起手打著招呼。 「啊,久等了。」 「如何?」德雷斯從背靠的車板上起身,一邊把匕首收回鞘中。 「嗯……」凡提尼沈吟了一會兒。「費南爵士對他的評價很高,我也看過你 送來的東西了……」 「但他這裡……」神官輕敲自己的心口。「他似乎被往事的鎖鍊束縛著,如 果不能克服這一點……」 「沒問題。」 「你這麼肯定?」 德雷斯揚揚下巴,指向大公身後。兩人轉過身,望見正走回訓練場的杜塞爾, 以及大步跟在後面,肩上背著劍的青年。 「那是……」凡提尼頓了一下。「卡斯提家的艾瑞?」 「沒錯。」 遠遠可以看出兩人正在激烈的爭論,但杜塞爾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怒氣,不 如說是迷惘。艾瑞惱怒的敲了下他的頭,杜塞爾愣了一下,突然搶下艾瑞手中的 劍,大聲說了幾句話,轉身就走,艾瑞追在他後面,揚起的棕髮被陽光照得閃閃 發亮。 「是嗎……」大公看著青年的背影,眼睛若有所思的瞇細了。「你需要多少 時間?」 「頂多兩年。」 「好,就交給你了。」 結束了密語一般的對話,這對同時也是好友的君臣交換了會心的眼光,便各 自朝不同的方向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