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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巨大的獅鷲獸展開雙翅借著夜色乘風滑翔,幽靈般悄無聲息。若非有最優秀的目力, 必然無法看見牠所背負,那有著清淺金色羽翼的身影。於是棕黑色的獅鷲獸隱沒在同樣深 色的天幕下,載著那人在星空下劃過一道淡彩的軌跡。   去哪兒呢。你能去哪兒呢。   你想走,可我能真的帶你離開嗎?   鱗望向島嶼盡頭黑暗湮沒的虛無,越過翅羽的風尖利呼嘯。牠暗自尋思,如果他是原 來那般模樣,自己當然可以循著原路帶他離開曲神島;雖然是險了點,風是大了點,但幸 運的話,也許能不被任何人發現地送他去其他的島嶼…。   可是現在這個男人已經不是紅海人的姿態;曲神島周圍的亂流牠最是清楚,貿然穿越 可是會把那雙羽翼撕扯下來的。   絕對不會作出傷害香吉士的事情。儘管理由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自然而然就覺得應該 如此。   要知道,神族和魔族的翅膀,强度都不足以穿越那片亂流。只有極特殊極特殊的情况 ,才有可能藉著偶遇的空島離開曲神島。這也是曲神島作爲一個世界而不會與紅海混淆的 制衡點。   「喂鱗,找一個他們不會找到的地方,把我放在那裡就可以了。一定不要找到我,尤 其是庫里。」金髮男人伏在牠背上,語氣懶散從容。一旦决定了,就不會再猶疑。在這座 他們根本就不熟的島嶼上,唯一擔心的就是庫里能從鱗平時的行踪猜到自己在哪裡。   可惜他越是不將自己放在心上,鱗就越是不能不在意。牠不斷地思索著這次飛行的終 點,在夜空中不住逡巡的那雙金瞳都隱隱現出焦急神色。   說白了,這男人的生殺大權就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啊。牠怎可能真的把他丟下不管?可 他是鐵了心的不想留下,鱗也不是不明白。在獅鷲獸的世界中,有這麽一條不成文的規定 ,剛出生時可能危害到自己親人的幼獸,一定要主動離開自己的兄弟姐妹。如果能够就此 獨立存活,成年後再遇見家人的那個時刻,將立即成爲種族裡不二的領導者。牠隱約覺得 香吉士的行徑跟牠們的這個規定很像,非常的像。認為自己的失明會危害到其他人所以主 動遁開。非常像吧?   可他只是個紅海人啊。   「鱗。庫里答應過一起去的,你也會跟著他們一起去獄島吧?」金髮男人伸手撫摸著 獅鷲獸光潔的背羽,像是在問,卻又絲毫不關心答案。   「如果你跟去的話,幫忙照顧著點我家那幾個。那個長鼻子的膽子很小,別讓他對付 太强的敵人;那個黑頭髮的小子雖然人挺聰明不過一點都不强大,只是個普通人;唯一能 幹點的就是那綠藻,可那傢伙實在是個路痴,千萬不要指望他帶路。不過遇見敵人的話, 直接把他扔過去就好……。不用擔心,那傢伙是死不了的。」他楞了一下,低聲補充,「 在成爲世界第一的大劍豪之前,他不會死的。」   他難免不去想起夥伴們在暴君大熊面前倒地的時候。還以爲他死定了呢,結果不還是 好好的?當然,除了自己的心臟,被那人周身遍地的刺目血紅折騰到幾乎要當場停跳。   金髮男人低著頭對下面的獅鷲獸有一句沒一句地交代著,迎面的風烈烈吹起他金色的 髮絲,然後被他騰出一隻手來輕輕壓住。   鱗在愁苦終點的同時,輕車熟路地帶著金髮男人飛到莫撒錫島最邊緣的地帶──貢貝 山的盡頭。按照金髮男人的要求,這是最理想的地方。整座島的盡頭,也就是距離亂流最 近的地方,通常情况下這裡是不會被找來的了。金髮男人目不視物,必然不打算飛行,只 要他還待在地面上,就算是暫時安全的。沒有任何生物願意接近這個地方,即便是莫撒錫 島上最恣肆狂妄的獅鷲獸。   其實鱗也是一樣。   猛地牠想起另一個地方。牠已經有好久沒有去過了……,如果是那裡的話……也算不 錯。如果沒有自己從旁相助,即便是庫里,也是不可能飛過去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把 香吉士暫時寄放在那呢……?大不了……再帶回來?……畢竟有人照應總比他一個人的好 吧?   越過島嶼最邊緣,有無窮無盡的大片黑色臨近。巨獸扭過頭低吼一聲,然後感到金髮 男人揪緊了自己背羽。牠輕輕傾了翅膀,從這島嶼的盡頭,一翻身落入了黑暗。   一瞬間,强大的氣流幾乎挨擦著牠的羽翼火焰般騰起。金髮男人在獅鷲獸低聲嘶吼的 時候就做好了一切準備,然後感到巨獸側身跌進了陣陣異常激烈的氣流中,卻不知道是要 帶著自己去什麽地方。   管他呢,反正離開就好了。   曲神十三島,除了最下方的六獄島˙艾葉沙迦坐落於海底,餘下所有的島嶼都是淩空 漂浮著。鱗這一翻身,竟是帶著金髮男人飛向了臨界島的腹面。   氣流激越,香吉士能够感到風流刃一般劃過皮膚。雖然不及初來島上的那般瘋狂,卻 也不好對付。金髮男人看不見星辰暮色逐漸被頭頂心愈發厚重的山石岩礫遮擋。鱗幾乎是 緊緊貼著島嶼的表層,飛到了底面。   那個地方,因爲地處島嶼的背面,終日不見光明,所以照明都是靠一種會發光的晶石 。即使是曲神島上的其他人,也很少能從島側抵達那個地方,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翼展的力 量不足以帶著他們穿越這些亂流,也不足以支撑著他們長時間無休止飛行。庫里也只在鱗 的幫助下去過一次,而就在那一次,藍青骨翼的少年偷回了一大一小兩塊水晶。   那個地方,叫做曼吉地。   香吉士緊緊抓著鱗的背羽,感受著周身似乎無窮盡的氣流。然後漸漸平緩,想來是離 開了那段狂亂氣流,只有飛行時穩定的風撲面。旅途還會很遙遠;獅鷲獸不知疲倦地飛, 時間流逝又一次變得難以捉摸,這場旅行似乎將會永無休止地繼續。   終於,巨大的獅鷲獸輕輕一震,落在了地面上。金髮男人楞了一下,終於是……到了 ?這地方安靜得很,幾乎連風聲都聽不見。不知道鱗究竟帶他去了一個怎樣的未來。   麟馱著他向前走了幾步,低吼一聲。聲音一蕩開隨即從頭頂傳來回應,聽上去像是在 山洞中。   香吉士聽見吱呀一聲,似乎面前不遠處打開了一扇門。小屋?在山洞裡嗎?    「哦呀,鱗?這可真是稀客呢。」老婦人的聲音,雖然聽上去很是蒼老不過精神奕奕 ,「小子,上次從我這裡偷走的水晶呢?是不是早給扔掉,賣掉了?得了多少好處啊?! 誒等等,不是庫里?這小子誰啊?」   拄著拐杖的老人向前走了幾步,抬起手中的拐杖,讓杖端晶石發出的白色光芒更遠地 照向前方。她驚奇地打量著巨獸背上的人:顯然不是她上次見到的那個藍青骨翼的魔族小 孩。這個年輕人,竟然有著神族的翅膀!這雙翅膀的顔色讓老婆婆微微眯起了眼睛。   「婆婆,」金髮男人從鱗背上滑下來,手沒有離開身邊的獅鷲獸,「我失明了,讓鱗 帶我離開庫里,不知道爲什麽這傢伙就帶我到這裡來了。」   香吉士頓了頓,在腦袋裡反應了一下婆婆剛才的話,再聯繫到庫里身上……。   「呃如果您說的水晶是曼吉地水晶的話……」   「啊啊,不錯,那個混帳小偷……」不過這語氣聽起來並沒有那麽深惡痛絕的意思嘛 ……。   「……庫里可還好好的留著呢。」   安靜了片刻。「切,要你說的是真的,倒還差不多……。不過……憑什麽那混小子偷 走我的晶石我還要替他照顧人?」   香吉士淡然一笑。「確實,我本來也沒有打擾的意思……,只想著離開他們就可以了 。反正看不見,去哪裡不是一樣呢。」   他轉身就要向後走去。雖然也不知道這裡是什麽地方,總之要走的話向後是沒錯的了 。   「站住!」婆婆立時叫住他,「你知不知道,再走一步,你就會掉下懸崖?還是說, 雖然你看不見卻還有信心飛得回來?」   香吉士感到自己肩上的衣料被鱗叼住拖了回來。他是真的不知道這是個怎樣的狀况,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腳下是黢黑無底的懸崖,他是真的不知道曼吉地人在島底懸空建立了 他們的家園,除了寥寥無幾的礦洞有地面可踏,餘下都是由堅固木石搭建起的懸空棧道, 比如此刻他所站之處。   要是他能够看見的話,當然可以憑藉自己的翅膀在這地方來去自如。不過現在……    「白痴一樣。好吧,這小子我先收下了。回去告訴庫里那個混小子,這傢伙要至少給 我做上兩百年的苦力來賠償水晶。」拐杖柱在地上敲出似有怒意的堅實聲響,老婆婆最後 卻是對香吉士說話。「過來吧,小子。你叫什麽名字?」   金髮男人苦笑了一下。原來是有償犧牲啊……。也罷,反正庫里答應了帶索隆他們去 獄島,幫他來還帳也不是不可以。   「香吉士。」   ……既然自己還活著。     坐落於曲神島最頂端的六天島『聖˙加德雅』,如果說第六獄是所有獄島的核心,那 第六天便是所有天島的統領。   高居於不知幾千幾萬里的天頂,潔白晶瑩的雲塊堆砌起整座島嶼。瑩白的光澤,堅實 如大理石的硬度,在純淨日光照耀下隱約閃現熠熠光彩。正是這種雲塊,沿著這座空島的 地勢攀援而上,一路構築起氣勢恢宏的希格納宮殿。宮殿中心的蘇尼翁廣場上,矗立光輝 而莊嚴的金色雕像。在狀如烈焰的底座上,挺拔的神族生著英武俊逸的臉孔,彩色晶石製 成番紅長髮,右手執劍,左手執秤,純金打造的羽翼迎著光明舒展,有金紅火焰在他周身 繚繞不絕。   一個黑髮的年輕男人默默凝視著面前的雕像,在他背後,是一副金色帶紅的神族羽翼 ,灑脫帥氣,似極了雕像上烈烈不絕的火色。   他安然凝視面前的雕像,如同百千年漫長。   從容伸手間,自手心騰起綿長浩蕩的火焰,與雕像上的火焰交纏在一起。霎時,皓紅 的金色噴涌,染盡大半的蘇尼翁廣場,甚至連最遠處,潔白雲塊構起的宮殿頂端都隱約牽 纏上這霸氣畢至的顔色。   「米迦勒殿下,」一個淺橙色羽翼的神族僕從自廣場外飛到這個男人的身後,「路西 法陛下的使者要見您。」   在他身後跟著飛進來一個背負灰黑色骨翼的魔族少年。清秀的少年在他面前單膝跪地 ,恭恭敬敬地雙手呈上一張熨金的信箋。信箋正面是華麗烏金的墨跡,一看就知道是那位 陛下的一貫風格,背面加蓋了黑色的萬魔封。   「尊貴的米迦勒殿下,」少年朗朗開口,不卑不亢言語得體,「路西法陛下得知您和 拉斐爾殿下已先後從紅海歸來,特地舉辦了墮世輪回慶典,邀請您和拉斐爾殿下於下月初 至潘殿參加。」   看一眼說話的魔族少年,這位年輕的殿下微一點頭,接過信箋。信箋在男人伸手碰觸 的瞬間,萬魔封迅速燃燒褪盡,然後奢華的白紙金字慢慢浮現在他面前。他揮一揮手示意 自己看過了。   「老……咳、不是,」這位殿下輕咳一聲,「我是說,拉斐爾那裡也送去邀請函了嗎 ?」   「回殿下,是同時送達的。」魔族少年恭敬回答。   「很好,路薩,」男人轉頭對神族的僕從下令,「你去告訴拉斐爾,我要去見他。」   名爲路薩的僕從伸手取下信紙,捧著立在一邊。「那麽我去爲殿下備車……」   殿下擺一擺手,謙和笑著打斷他。「不用了,我自己下去就好。你先去跟他說一聲就 可以了。」   等到路薩引著魔族少年離開,他轉過頭來重新盯著塑像。目光悠遠,似乎是在看,又 似乎沒有……。火焰映亮他黑曜石般的眸和臉上的淡淡雀斑。他眼睫眉梢漸漸浮起一種很 像是惋惜和苦澀的神情。片刻過後,他才輕輕揚起嘴角。   「嘛,還真是……像做了場夢一樣呢……。只是覺得,就這樣回來,有點對不起你了 ……」   他垂下眼,唇齒開闔間輕輕吐出一個陌生又親切的名字。   「……魯夫。」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TBC. 那是我們都很想念的人。 他沒有離開, 他回來了。 Rain Path 印量調查開跑 http://ppt.cc/5qDv 05.02調查更新有。 歡迎有意收入實體文本的同好踴躍填寫﹨(╯▽╰)∕ 調查結果與留言回覆 http://ppt.cc/5;Tn -- 不過是想的太多 需要補一些感動 nothing but ACHORD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9.81.162.77 muchan:轉錄至看板 BL 06/05 00: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