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hopelong: 推！希望那時官星的家已為人間05/31 18:01
推 YPPP: 推05/31 18:34
推 maxinexyz4: 感謝Liii的邀約，合作同樣tag的圖文創作， 貼上圖~ ht 05/31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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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PO）與噗友默伊的圖文創作。圖在這邊：https://www.plurk.com/p/numc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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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後第二顆痣 #天橋 #刺青
死掉以後，來去地府走一遭。
若有緣，來世再見。
_______________
陰間裡流傳著一個傳說，據說若一隻鬼魂在生前表現良好，喝孟婆湯前它可以許個願
，保有一份前世的特徵帶至來生。
正月十五，又是批新鬼們抵達輪迴交誼廳的日子，剛報到的眾鬼呆愣地左顧右盼，見
有位年邁的鬼願意搭理它們，一群鬼便飄飄然晃了過去。
「……對，有點像看診。基本上就待著，負責的陰差會負責叫號，叫到就準備投胎啦
。」老鬼甩著似尾巴的魂魄根部，大概是喜歡被熱鬧簇擁，它開啟話匣子後字句如涓流般
潺潺流出，「多久啊？按照人間計算短則十分鐘，長則幾十年都有的囉，具體規則沒有鬼
清楚，但據說跟我們在人世間留戀的程度多寡有關。」
交誼廳眾聲喧騰，一隻頭上印有編號003的鬼摀著耳朵，從一群散發各色光暈中的擁
擠緩緩飄出。它慢慢飄到交誼廳角落的吧台「坐」到高腳椅，還沒坐定便因椅面過滑而墜
落至地。
「嘿菜鳥，要用手勾著。」一個好聽細緻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沒多久編號003的周身
傳來一絲微冷，「看，要像這樣。」隔壁的高腳椅被佔據，頂端的凹槽被甫至的鬼手勾住
。
「哦。」新來的鬼照做。
試了幾次，編號003終於摸熟技巧，用手勾在傾斜高腳椅的後方。它看了看眼前搭訕
自己的鬼，可惜眼鏡忘了被家人入土，此時的視線一片模糊。
「這設計很蠢欸。」這是編號003到交誼廳的第一句對話。
「可能設計者想看我們出糗吧。」搭訕鬼答。
雖然看不清長相，但對方的氛圍讓編號003並不排斥。
兩隻鬼沉默，後方的喧騰依舊不知倦地討論著地府裡的明潛規則，像極生前每到不同
環境時的新生訓練，果然，人死成了鬼還是這副模樣。
「是說你待了多久？」等待輪迴的過程是真它老師的無聊，不到十分鐘，編號003便
翻找話題，瞇眼努力端視起對方模糊、暈散出的深青色光暈。
「一陣子了，你猜猜？」
「我不要，」編號003抿嘴，見對方不再開口，又沒忍住地說道：「你該不會在等人
吧？也太芭樂了。」
青鬼搖搖頭，變出一台小電視，將頻道轉到亞洲直播台，「我在等我的國家歲月靜好
。」
編號003湊近，瞥一眼人間頻道，見是自己國家對面的小島，嘆了口氣。
「那你慢慢等吧。」編號003說。
「嗯。」青鬼答。
把話題聊死的兩鬼大眼瞪小眼，最後編號003受不了沉默也受不了視線模糊，邊準備
託夢讓家人燒副眼鏡給自己、又想著是要離開還是換話題繼續。
「不過說等人，一開始可能是吧。」青鬼找回話題道。
「嗯？」
「剛掛的時候到這裡前，不是都要選個通道走？」淡青色的鬼魂很輕，彷彿飄在空中
，淺淺的輪廓生冷，看不出前世是男或女，「我懷疑我的笨蛋男友走到奇怪的通道走散了
。」
「嘿？那怎辦！」
「不怎辦，」青鬼聳肩，「有緣會再見的。嗯好吧，所以也不算在等人。」
青鬼說完趴在桌面，側臉打量起編號003。
後者雖已成鬼面容仍和生前差不多，長相粗獷卻不油膩，只是劍眉下的眼睛有些失神
。
「你很灑脫。」沉默許久，編號003說。
「謝謝。」青鬼作揖。
「噢對，說到通道，我還真的差點走錯，超複雜的有夠衰小！」有了還算熱絡的對話
後，編號003已沒有最初的冷淡，興致勃勃地分享起自己的地府遊記，「要按生辰、年齡
和國別，靠夭哦，還有個全身粉紅的鬼害我差點走錯國家。」
「你說，oh──CH**A──嗎？」青鬼笑問，語氣模仿著編號003死後從人間頻道聽過
的網路瘋傳影片，頗為跟上時事。
「幹，笑死。」
從初死抵達最終輪迴至少要一年，但陰間各處設備先進，兩隻鬼並沒有落後人間近況
太多。眾鬼們死前的願望和生時所無法預測的事都被裝進陰間的電視機裡，距離遙遠又很
近。
『編號第六號、六十六號、六百六十六號，請到輪迴處報到──』
遠處的陰差朗聲喚出幾個數字，幾隻鬼屁股還沒坐熱就茫然地朝聲音盪去。還有幾隻
似乎待了好一陣子，聽到後開心跳躍，像輕飄飄的氣球浮在空中翻滾。
「今天結束了，下一輪叫號還要等上陣子。」青鬼用前輩口吻解釋。它從高腳椅起身
，手緩緩指向另一側大門，「看你眼緣，走吧，如果不急帶你去個地方。」
＊
「走出去真的沒關係嗎？如果過號了怎麼辦？」
「放心，死不了的。」
「呃……」
交誼廳外是一片漆黑，與渡經三途川時的鬼火通明大相逕庭。
編號003放慢腳步熟悉黑暗，悱惻冥府的永夜大概和青鬼生前所在的城市一樣無光，
沿路黯淡，只有弱弱的微光浮在空中。
靠好冰，這就是傳說中的鬼火嗎？
編號003好奇地想戳弄微火被青鬼制止，後者解釋那是魂散的碎片，已經不得安息別
褻玩它們。編號003聽完說了一句「用它人照亮自己，很符合我們人類政府的設定。」
青鬼笑而不語，讀出編號003眼中未說出的自私兩字。
「到了。」
「什麼？」
「不知道。」青鬼說。
編號003皺眉，重複方才的三個字，句子的語尾上揚成為疑問。
「每個人看到的都不一樣，所以我是真不知道。」青鬼擺擺手讓對方放心，表示畢竟
你已經死啦害不死，說完便轉身離去，「快去吧，我到附近晃晃，找找看我男友是不是在
這附近。」
「嘖嘖。」編號003眉頭一抬，一臉UCCU、口嫌體正直的表情，「不要走太遠哦，我
看看就回。」
「嗯。」
往前一步，編號003眼前出現一道白色霧幕，它緩緩飄過，泥淖的沼氣散去後是一片
光亮。編號003雙眼微瞇，再睜眼後的車水馬龍彷如回到人間。前方有座天橋，似它生前
很喜歡去的地方，相連著家鄉城市最大的轉運車站，它喜歡在上面俯視車流許願。
『好煩，你又要上街？說好了要帶我去看星星的！雙子座流星雨欸。』
『如果提早結束我們就去，嗯？』
『吼唷！』
『乖，跟你分享我們都市人怎麼許願。』
下方的車流雜沓，編號003對著大型十字路口回憶過去。
它盯向正前方的號誌燈轉綠，趁車子發動的那秒閉眼許願。它許得真誠，並未發現心
中的盼望成為絲縷白煙緩緩上飄，而橋下的人間刮起強風。
視線再往下，編號003看見在世的男友出現其中，此時正和另個男人撞在一起。
── 抱歉撞到你了！
── 還好嗎？有沒有受傷，你的文件。
它盯著男友的表情，知道自己的願望已經上達天聽。太好了，或許下次關心的時候就
是前男友啦，成功COS月老的編號003想。
人間的氣氛令人懷念，編號003在天橋上來回遊蕩不願離去。
蹲等到第十二個紅綠燈的時候，它才發現這裡的日子換算相當詭譎。它瞥向轉運站更
迭過的母親節慶看板，察覺距離初來已過了一年。
遠方傳來陣陣喧囂的歡呼，一群批著彩虹旗幟的年輕男女朝自己的方向奔馳，談話的
內容是它不曾想過的歲月靜好。突如起來的消息令編號003啞然失聲，它張嘴想要大吼、
想尋個人詢問、找個人擁抱，卻在穿透彩虹後發現自己已不在人世。
內心的劇烈波動讓場景擾動，編號003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
天橋下的車潮短暫靜止後又開始流動，明明身為近視的鬼，它卻準確在車水馬龍中重
逢了男友和那個男人轎車內接吻。
嗨你好，又見面啦，果然是前男友了，編號003心道。
他知道是時候該走了。
離去前轉轉跑馬燈再現，編號003回想自己短短一生遇過的萍水相逢。年少放縱，它
的心裡曾住進一些人，也負過不少人，可惜遇到一生所愛後終難以落地生根。
『記得我，然後往前走。』
『......你這白癡......我、我答應你嗚。』
走下天橋的樓梯時煙霧瀰漫，編號003回首，望見前男友車裡的角落還擺著自己落下
的眼鏡。
「歡迎回來。」青鬼笑瞇瞇地迎接。
「等很久了？」
「還好，」青鬼掰著手指，「如果用人間時間計算大概五年吧？」
「五年！？」
「騙你的，」青鬼聳肩，搖著魂魄尾巴，並未告知在地府的時空交錯下其實自己等得
更久，也沒明說甚至兩鬼可能因不理解陰間的規則，一個差錯就此永別。
「所以你之前進去看到的是什麼？」離開白幕，編號003問。
「我只看了一次，」青鬼搖頭，「但發現再出來後，人間的歲月會劇烈變動，我怕錯
過就沒再進去。」
「錯過什麼？……等等！」編號003詫異，眨眨眼發現視線已一片清明，「我看得見
了！」
「？」青鬼愣了一秒，「所以你之前都看不到我。」
「嘿嘿，Bingo。」
青鬼大翻白眼，回話道：「你好失禮。」
一路上，青鬼和編號003上聊人世、下聊陰間，交流起只隔著海峽卻迥然而異的日常
生活。聊著聊著，它們才意識到兩人去世的時間差不多，但這裡的一切無法用過往的規則
計算，導致青鬼硬生生比編號003多待了二十七年之久。
「所以其實我們差不多同年？」編號003問。
「可能哦。」青鬼答，「我一九九七年生的。」
「我八七，原來是小朋友啊！」
兩鬼回交誼廳前到附近的公園散步，此處沒什麼鬼踏足，熒熒然的青火微弱不少，間
隔也更寬敞。空間中瀰漫大霧看不清前路，編號003察覺青鬼默默地往自己身邊挪動。
「怎麼了？」儘管靠近，失溫的兩隻鬼也無法取暖，彼此卻還是習慣人間的習慣。
「沒事，這裡安全多了。」同樣，就算死去許久，人世間的最後記憶仍烙在身上，帶
至了地下成為永夜噩夢。
編號003晃動身體，讓自己的魂與青鬼的倚靠相疊。
「其實我說我男友走錯通道是騙你的。」
「啊？」
「真是，早知道那年的情人節禮物不要送什麼鬼對錶了，」青鬼吐露心聲，下一秒卻
轉瞬回到先前的滿不在乎，「衰爆了我真是。」
說完，青鬼在編號003的耳後一點，後者眼前出現一片明亮，前方有青鬼生前和一個
男人的投影，畫面中兩人笑得燦爛，手腕上的錶款式相同，卻是一藍與一黃。
「啊、所以他是自願的？」編號003腦中冒出那隻通體粉紅的鬼。
「嗯。」青鬼點頭，搖了搖手腕上的黃錶。
編號003這時才看到對方手上的細密傷疤，聯想到不久前青鬼對煙霧的害怕與藍黃對
錶，明白了其中一二。道不同不相為謀，若是道同便可共渡一程。編號003大概懂了初見
青鬼的那份親切感，它想到自己生病前，也是同樣是為了社會的更好而努力，雖然自己來
不及看，但天橋上那些年輕人的笑已在心中綻放。
一句在人間頻道曾聽過的話映進腦海：你所謂的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
編號003拉不下臉，他在心裡收回當初的話，真心期盼青鬼念想的家園歲月靜好。
「不說這個了，為何我的頭上有編號你沒有？」
「我的在手腕。你不覺得很像畜生蓋印記嗎？」淡青色的鬼魂發出了怪聲，大概是在
學豬，「欸你手上怎麼還有一個，GOD好醜。」
「……你是不是生前被人排擠，怎麼那麼不會說話？」編號003掀起袖口，指著太陽
神刺青，「這是我自願刺的。」
「哦，抱歉。」青鬼道歉。
遊蕩回到室內，交誼廳的鬼潮已散去，大多是輪迴轉世，少部分的則在角落兀自安靜
。
「對了，你在人間有什麼遺憾嗎？」青鬼問。
「可能是等不到很多東西吧。」編號003想起生病後周遭的議論、在街頭爭取的法，
還有和男友永遠存不到出國登記的錢。
「那有什麼是值得留戀的嗎？」
「那就是短短的歲月裡等到他了吧。」
編號003伸手看著手腕上的太陽神刺青，露出溫暖的笑。
儘管在那個人的鮮活的生命裡自己只是他的過客，但這個人卻是自己的最終歸途。
『編號第三萬六百六十六號，請到輪迴處報到──』
「謝啦，跟你聊天很開心。」
「下輩子再見啊，」編號003笑，帥氣地揮手，「不過可惜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哦，我叫官星。」青鬼說。
「觀星？關心？觀心？」
「有什麼不一樣？」
「那可不一樣了！不過我喜歡這名字，下輩子一起去看星星吧！」
「啊？」官星一臉茫然。
『編號〇〇三號，請到輪迴處報到──』
「嘿到我啦！」
「等等，你有要留什麼到之後的人間嗎？」陰差不等鬼，官星問地有些急促。
編號003撥開它沾血的半長髮，渾圓的耳後點有兩顆淺棕色淡淡的痣，如都市夜裡偶
爾出現的星，「這個吧。」
「就這個？」
「嗯，就這個。」
他捏住耳骨，將臉湊到官星面前，要對方把兩顆小棕點的位置記清楚。
然後，編號003再一次仔細看向官星，對方的單眼皮小眼睛和先前負過的一個小朋友
有點像，明明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眼前的鬼卻令它留戀。
「像你說的，如果有緣，就會再見。」
「這是你跟男友的約定？」官星問，語氣最終還是染上離別的著急。
編號003起身走向陰差佇立的黏稠濃霧通道，緊閉的門只在此時才會開啟，深處似有
個老婆婆端著碗湯藥駐足等候。他伸出手，食指朝後方搖了幾下。
「你才不是我男友。謝謝你的關心，官星。」編號003笑，灑脫地跨開腳步，「很高
興認識你，有緣再見。」
一步又一步，編號003飄浮的身體逐漸因邁入輪迴而變得沉重。
它緩緩攤開手掌，原先完好的手指變回生前因發病而難癒的潰爛。走到孟婆婆前，編
號003許完願望乾了湯藥墜入無盡的黑。
他摸上耳後的痣，放手任記憶的結晶從魂魄中迅速剝離。編號003閉上眼，開始幻想
與官星重逢的初識。
而他相信那個時候，官星的家已為人間。
[FIN]
「你所謂的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出自反送中期間，時常出現於網路
的句子。閱讀感謝，作者常駐：https://www.plurk.com/Li1987
※ 編輯: moooony (114.136.204.95 臺灣), 05/31/2020 17:58: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