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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往常般散漫地倚著梅樹,仰望一碧如洗的湛藍蒼穹,放任自己的思緒無聲地翻騰著。 我喜歡這樣寧靜的悠閒,這種彷彿可以將任何事物都拋在腦後,不管不顧也沒關係的感覺 。 「少爺,少爺……」 一聲急促的呼喊,硬生生劃破正兀自沉醉神遊的意識,我略帶不悅地轉身,朝聲音傳來的 方向看去。 一個年輕憨厚的僕役急匆匆地朝我奔來,是熟面孔,常跟在老管家身邊的阿祿。 「阿祿?」皺起眉頭,先前的怒氣添加了些許意外,以往印象中的他總是安安靜靜嚴守本 分,很少會這般放肆地大聲嚷嚷,「發生什麼事?」 他氣喘吁吁的跑到我面前,粗獷老實的臉上露出少見的焦慮,「老爺……老爺他又打算開 窖賣酒……」 韓家世世代代以釀酒聞名於世,獨門的製造技術與隱密的生產手法更讓它的名聲廣為流傳 ,連距離遙遠的王都,都將韓家出產的酒視作是重要筵席裡不可或缺的一部份,不辭千里 派人到此地採買回京,可見其舉足輕重的地位。 當今天子曾盛讚韓家酒清冽甘醇,初入口時是不澀不膩的甘美,待到過喉是不嗆的熱辣, 最後令人齒頰留香、餘味綿延不斷,直叫飲者欲罷不能捨不得放下酒杯,相輔相成的均衡 口感只要喝上一點就會永生難忘,要再去喝其他的酒,會覺得兩者根本是有如雲泥之別, 妄想互相比較只會辱沒了前者的聲名和品質。 由於此酒的色澤不同於一般酒的透明無色,而是特別地盪漾著淡淺嬌嫩的粉色光澤,加上 它無時無刻散發出的濃郁梅花香味,所以當初苦心調製出成品的先祖們,替這超凡脫俗的 酒取了個絕美的名字──喚作「粉蝶」,自古流傳至今。 「粉蝶」一整年賣出的量極為稀少,除了產酒的手續過程繁雜外,最主要的原因是韓家祖 訓曾明言,每年供應到市場的酒最多只能有當年產量的一半,多數的酒都要被妥善保存在 酒窖裡,靜靜地發酵沉澱,讓頂級的口感在時間的流逝中與日俱增,等起碼過上五年才能 將庫存的酒再拿出少許來賣,而賣得的錢財會按比例分紅給每個韓家的成員。 所以「粉蝶」在市場的叫價往往高得令人咋舌驚嘆,即使你今日散盡萬金也未必買得到一 壇,更別提那些已經存放好些年的,出得起這漫天價碼的大概僅存富可敵國的王公貴族或 者是皇帝本人了吧。 「就這樣?」稍稍扯動嘴角,我無所謂的聳聳肩,「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何必這般驚 訝?」 「但……但這次的量不少,那些都是兄弟們辛苦釀造成的……老爺怎麼可以獨佔賣得的… …」 「隨他,反正現在韓家他作主。」不耐煩地打斷阿祿未說完的話,我只感到濃重的煩悶開 始在周圍隱隱盤旋,「我累了要休息,你下去吧。」 阿祿憤憤不平的緊抿著唇,混雜了失望與憤慨的表情被我刻意忽略,轉頭再不多看他一眼 。 「我還以為……至少可以靠少爺……」賭氣似的重重跺了跺腳,他小聲埋怨幾句後,不情 不願的離開。 微弱的話語順著刺骨的北風大剌剌地飄進耳朵,引起某種讓人戰慄的冰冷感受。 靠我? 諷刺的笑容加深,心在深處嘶吼著抖動著,流淌出泊泊的瑰麗豔紅。 「早就沒有啦……」雙手撫上梅樹堅挺的枝幹,粗糙不平的紋路就像那些刻劃在記憶深處 的淒厲傷痕,「那個受到大家期待注目甚至寄予厚望的聰明孩子,三年前就死了……」 往昔志得意滿的童言稚語,天真純淨的滿足笑靨,早被蠶食得千瘡百孔慘不忍。 那些曾經切身經歷的過往回憶,已經悲哀地灰飛煙滅了許久。 *************** 也許是老天看不得我的生活太過於平淡悠閒,也許這是我命中注定該承受的遭遇,一連串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在阿祿的抱怨過後突然接二連三地造訪。 原本以為擺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態度應對,便能和那些攪得人心煩意亂的紛擾就此涇渭分明 ,但沒過幾天我的如意算盤便被打亂。 天濛濛的將亮未亮,朦朧的燦爛朝陽在漫漫冰寒的邊關裡看來著實親切可愛不已,我半坐 臥在床榻上用錦被將自己全身裹個嚴嚴實實,倦懶地不願從溫暖的被窩中起身。 粗略算算時日,約是接近立冬時節,那麼……爹娘的忌日也就快到了。 心猛地抽痛。 本想隨著光陰的流逝多少能夠撫平那段悲傷的往事,可即使我每日都這樣行屍走肉地過活 ,卻依舊只是徒勞無功的掩飾。 我從不曾真正遺忘。 院外突然響起了騷動,嘈雜的耳語如蚊蠅般嗡嗡作響,我用力的甩頭強撐起一絲精神,草 草梳理後便趕忙起身一探究竟。 才剛打開門,就看到年邁的老管家慌張地在門口團團轉著,花白的頭髮在我眼中帶著莫名 的熟悉溫暖,說話的語氣也隨之放輕了不少。 「福伯,有事嗎?」 「少爺……」大概是在門外站得太久,見着我而快步衝上前的福伯,緊握著我的手冰冰冷 冷的。 「快進來。」心疼地把他拉進房裡,這老管家幾十年來盡心盡力地操勞忙碌,將我照顧得 無微不至,卻時常忽略他的身體健康不管,苦口婆心的勸個幾句完全沒放在心上,還反過 來義正詞嚴地教訓起我,叫人又好氣又好笑。 「怎麼不敲門?」將熱騰騰的薑茶塞進他手裡,我皺著眉微微不滿地抱怨道。 「怕打擾到少爺睡眠。」福伯恭敬地回了一句,滿面慈祥的凝視著我,「老奴不打緊,倒 是少爺您怎麼穿那麼少,要知道……」 「好好好,我知道。」趕緊打斷準備開始的長篇大論,我乖乖披上外衣後立刻切入正題, 「外邊是怎麼了,這麼吵鬧?我不是說過我不喜歡吵的嗎?」 福伯伸出佈滿厚繭的雙手,邊替我整理凌亂的衣服邊道:「別怪他們,他們心裡也很慌的 ,因為老爺他今早不告而別。」 「你說什麼!」我不由得驚呼出聲,愣愣地張大眼全然不敢置信。 「他在房裡留了張紙條,說是宅子裡有妖魔作祟會拖垮韓家的運勢,要去請功力深厚的道 士來作法,驅邪祈福。」 「這哪門子的鬼話!」怒氣騰騰的重擊著木桌,我激動地咆哮怒吼:「他就這樣丟下韓家 事業?他是又賭輸了錢還是又投資了什麼穩賠不賺的爛買賣,所以打擊太大承受不住?」 這傢伙真是太超過了,我可以對他三天兩頭就往賭場跑的行徑置之不理,也能對他短視近 利毫無遠見的行徑睜隻眼閉隻眼,但不代表他就能把整個韓家當成兒戲玩耍,敢拿韓家的 錢財去揮霍浪費一日,好歹便該做做樣子守著韓家的百年基業一日! 福伯沉默地坐在一旁不發一語,等我稍稍平息下來,才有些猶豫的道:「其實,鬧鬼的說 法是有原因的……」 「那是什麼原因?快說啊!」不明白福伯為何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我焦躁的催促。 -- 話說 翔日我真的還在努力生(淚) -- 指尖上的公貓們不安分地騷動著, 擺盪的長長尾巴上, 快樂與悲傷交織成一首歌。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30.138.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