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霹靂]羅網(六)

[moonsha (重嬰)]

    他做了一個夢，夢中那人掛著明晃晃的笑容對著他說：小崎路，我會沒事，去吧。





    * * *





    竹床邊的布袋被碰落了地，一雙手拾起它輕置枕邊，順手拂去表面塵埃。



    方睜眼，視線還很模糊、頭腦離清晰還很遠的崎路人眼見上述畫面，也不管稍動一下
便頭昏眼花一陣黑一陣白，他立刻彈起身子揪住那人衣領，用力搖了搖，「你又騙我、你
又騙我！我要把這口布袋拎到近日峰曬上七七四十九天讓你魂飛魄散然後、然後我會去跟
汪仔說，比起你我更喜歡牠……」其實，他已然看清眼前人。



    其實，他早知曉那明晃晃的弧彎，是一場夢。



    拳頭輕輕落於黑髮青年腦袋瓜兒上，百里泣搔亂自家徒兒的髮，道：「小子，吾是百
里泣。」

    崎路人一怔，鬆手坐下。

    是了，他想起來了。

    那天他回轉五尖湖打算找人，無奈喊啞了喉嚨就是找不著人。

    他改在黑湖等待，反正百里泣定會回來看他。

    十天又十天。

    看那日升日落，青年再無耐心繼續，於是，青年做了一個決定。

    只見他扔下釣竿走至全黑湖最顯眼的地方，忽地掩心，倒地。

    話說，青年方才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百里泣根本不喜現身。

    連他受難千邪洞百里泣都只因事後有救就不出面，也不想想天靈被蓋是極為疼痛的。
如是，他家師尊極有可能路經黑湖探探頭，說一句：啊，徒弟安好時間不早，吾還得趕去
某山看日出，這次就先不打招呼。

    然後，連衣袖都不揮就走人。

    一嘆，就倒吧，任他風吹日曬雨打。青年想，不放線，怎釣得到魚？



    於是一倒倒了三天，昏至假戲成真。







    「崎路人，你為何倒在黑湖畔，何處不適？」

    「………………我貧血。」

    百里泣失笑，「貧血昏了三天？」

    崎路人繞了繞眉，反問：「師尊旁觀了三天？」

    「你害我沒看到日出。」百里泣斂了神，開口：「說吧，什麼麻煩？」

    「我想習武。」

    「嗯？」百里泣擰緊眉，表情不太高興。

    「沒辦法，」黑髮青年聳聳肩，「有人搶了乾坤大布袋。」

    「追不著。」從頭開始，費時太久，「別入江湖，布袋丟了便丟了罷。」

    「師尊，」青年看進百里泣眼底，語氣平靜，卻很堅硬，「大哥的東西，我只有乾坤
袋而已。」

    「……你無奪物者的頭緒，習武也沒有幫助。」

    青年哈哈大笑，「誰識得我？誰知道我回來？誰曉得我取回了布袋？誰在中原遇見過
我？師尊你說，要有個頭緒何其容易，那個嫌疑者又會是誰？」

    「不說，你想什麼，不必我說。」

    「師尊，你幫不幫我？」

    「崎路人，你總要給我添麻煩。」

    青年收了笑意，問：「師尊，你會不會一人三化？」

    「當然不會。」

    「可惜了……」

    「可惜什麼？」

    「越多個『崎路人』越有趣說。」

    「哦？」

    「他可以找人假冒崎路人，我們為何不能？總會給我逼出個證據來數落他。」

    「假若此事與他無關，又如何？」

    「那就……」青年揚起眉，神情似笑非笑，「賭賭那個人願不願護我周全。」他頓了
下，又說：「師尊，我想習武，越快越好。」

    一聲長嘆，百里泣走上前拉下崎路人的髮飾，「你大哥交代，『若小崎路有再努力也
達不成願望，要他拿岩燽的孩子，去和母貝交換。』吾送你到集境，聽說岩燽貝最不喜
人，自己當心。」





    * * *





    說，那人黑髮披肩，布袋隨身，以利落身法夜探四方，竊走四方之寶。

    留字。

    崎路人拜領。







    茶鋪中，三五人閒聊起江湖事。

    「哪、哪，有聽說嗎？最近崎路人重出江湖，到處竊取珍寶。東幽樓的紅霞明珠，西
日閣的震天劍，南楓谷的霜染彎刀，北刃峽的千絃甲，將四方全給得罪了，東西南北怒上
眉山說要聯手捉拿崎路人哩！」

    一人側頭，疑問：「誰是崎路人？」

    「噯，一頁書初出江湖時代，素還真的一名友人。」

    「是素還真的友人？說不定是有人嫁禍。」

    「喂喂，那個崎路人不聽說早作古了？」

    「誰知道，」另一人聳肩，「江湖事沒人能說定真偽。」






    說，那人黑髮披肩，布袋隨身，哼著小曲從容造訪四方集會之所。



    「崎路人，你膽子倒不小，竟主動在這兒現身！」北刃峽主率先發難，「把東西交
還，本峽主可以考慮從輕論罪！」

    崎路人失笑，「峽主此言差矣，崎路人沒拿你們東西，故何罪之有？你們這樣中傷
我，讓我很困擾。」

    西日閣主忽地冷道：「雞鳴狗盜之流，總是不肯認錯。」

    布袋青年雙手一攤，表情是全然不介意，「抹黑他人者，總是不承認自己是陰謀
家。」

    「無禮之徒！」

    「耶，道友暫息雷霆吧。」東幽樓主笑著按下西日閣主，「崎路人，你是否見過此
物？」他遞上一張紙條，續道：「我的麾下回報，那肩布袋的身影像極了你，而且那人連
臉面都忘記要遮一下。」

    青年也笑，「這樣聽來像極了嫁禍呢，總之，崎路人沒拿你們東西。」

    「即便你如此聲稱，仍脫不了嫌疑。」一直沉默的南楓谷主懶懶撐著頭，開口：「南
楓谷會監視你的行動。」

    聞言，崎路人一甩布袋，旋身而走，「三十天，給我三十天的時間，我會證明自己的
清白。」









    說，那人黑髮披肩，布袋隨身，隻身踏入琉璃仙境。



    素續緣微微撐大了水眸，含笑迎上前。

    「是前輩。」

    注視了藍衣青年數秒，來人疑問：「你是？」

    「在下素續緣，和前輩在翠環山腳曾有過一面之緣。」

    布袋青年聞言搖頭，道：「受難千邪洞後，我沒再去過翠環山，怕是錯認了。先不提
這，素還真在嗎？」

    說人人到，修道人自內走出，眼神有些錯愕，「……閣下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
事？」

    「素還真，好久不見。」崎路人走近，揚手，一個巴掌落下。

    不很重、不很響，修道人僅是微微偏了頭，眼神倏地轉冷。

    他可以躲過的，但他沒有。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你竟手段至此，休要逼人太甚！」崎路人雙眉怒揚，卻掩不住心傷。

    「……劣者不懂你的意思。」平平靜靜，清香白蓮落著眼簾，應得清淺。

    「哈，做了什麼你心知肚明，莫非還要崎路人提醒你四方之寶該要物歸原主？素還
真，別讓我以為交你這個朋友，是崎路人不懂得識人，請！」

    黑髮青年方離開，素續緣忙不迭撫上修道者的面頰，語氣憂心，「爹親，你無恙
乎？」

    素還真緊握他的手，搖頭自語：「素某確實不知情……」









    說，青年晃著難得空閒的雙手，風風火火地邁入琉璃仙境。



    那時素氏父子正站在一塊兒說話，而青年開心地打了招呼。

    「素還真，你在呀！」他說著走向前，牽起修道人就走。

    素續緣見狀攔手在兩人之間，冷道：「前輩請留步，還有什麼事，不妨在此地直
說。」

    青年一楞，側頭疑問：「什麼『什麼事』？素還真，你在忙？」

    「不，只是……」修道人落下眼簾，注視牽著自己的手。

    動作這般自然，自然得太不自然。

    「只是什麼？素還真，大家在雲渡山喝茶，你來不來？」

    看黑髮青年一臉期待，清香白蓮頓了頓，淡道：「也好。」

    「爹親……」

    「不礙事。」

    「那我們走囉。」

    一路上，素還真看著興沖沖拉著自己之人，用力閉眼，再睜開。

    「崎路人。」

    「喂，又叫我崎路人！」青年蹙頞，「你要找的崎路人上回不是出現了？」

    「……劣者不知道你的名字。」

    「哎呀，我叫愁歸，」青年燦燦一笑，「莫愁歸。」





    他們並肩來到雲渡山，只見外庭石桌旁早已整整齊齊圍了一圈人。

    閒閒喝茶的一頁書。

    沉默喝茶的葉小釵。

    搶著幫一頁書倒茶的業途靈。

    開心咬著糕點配茶的小無慾。

    「快來、快來！」青年扯著素還真來到石桌邊，捧起茶壺就往他懷裡塞，「素還真，
我聽說你的茶藝絕論，大家都很期待呢！」

    「所以……你專程邀劣者來沏茶？」修道人問得有些故意。

    「嗯？」莫愁歸眨眨水眸，伸手替素還真取下髮上沾到的落葉，白髮人身子隨青年的
動作一僵，硬是垂下眼簾。青年理順了被勾亂的髮絲後收手，笑道：「主喝茶，沏茶是順
便。」

    無聲、無動靜的嘆息在修道人心海散佈，他沉聲道謝。

    百世經綸抬眼各給他倆一抹視線，低頭繼續喝茶。

    劍者眼不動心不動，因為某修道人沒吭聲，他便不需過問。

    小無慾不知不覺，滿臉幸福地繼續咬糕餅。

    而業途靈則是突兀地，湊近了素還真臉側。

    用力看了久久，然後貼向莫愁歸，看得更用力。

    「嗯～業小靈覺得有古怪～～」

    「業途靈，不可冒失。」一頁書說。

    「仙仔，根據業小靈可靠的記憶力，你，」他說著又湊近了些，「你就是崎路人對不
對、對不對？」

    青年明顯地退了退，業途靈靠他太近，讓他不舒服。

    察覺青年刻意拉開的距離，業途靈語調激動起來，「你、你要原諒業小靈！業小靈現
在是可愛的、善良的業小靈，不會傷你！！」

    他硬是笑：「業途靈，我不是崎路人。」

    是了，他怕什麼呢？

    怕的，非是眼前同鬼王棺聯手相殺他之人，而是怕想起千邪洞前那個全然冷漠的素還
真。那時那刻，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要認不得素還真。

    修道人見狀，出聲欲安撫業途靈，同時同刻，一個人影快速奔上山，伸手揪住業途靈
的耳朵就拉。

    正是秦假先。

    「業啊途靈！你真是越來越大膽了！偷閒來雲渡山喝茶，不用跟你大仔我報告一聲是
吧啊？！走啦！」

    「不要啦大仔！業小靈很久沒和仙仔一起喝茶了！」業途靈難得掙扎。

    「還敢反抗？！」餘光掃到崎路人，秦假仙忽地閉嘴，他甩甩手扔開業途靈，目光一
瞪，「崎仔路人，現在滿城風雨都在談你，你倒是有閒情逸致上雲渡山！」

    莫愁歸打趣地看著很久不見的秦假仙，笑問：「崎路人做了什麼？」

    「哼，公開庭你自己貼的告示，三天後、不歸路，約戰素還真！」

    「喔——三天後，不歸路約戰，素還真你怎麼說？」挑了塊糕點，青年邊嚼邊問。

    「哈。」

    「哦？」

    「愁歸，你是否需要添茶？」

    將茶杯往前一推，青年也不客氣，「有勞。」

    接著幾句閒語、幾抹笑意，素還真對這封戰帖沒做什麼反應，反倒是秦假先按耐不
住，「你們這群人就愛裝深沉，我們小老百姓還是惦惦就好。業仔途靈，你秦老大事業很
大，沒有閒功夫在這兒喝茶！走啦！」

    說著，三口組吵吵鬧鬧地走了。

    茶又過幾巡。

    優雅捧杯，修道人喃喃開口：「葉小釵……」

    身側劍者了然地將手掌置於清香白蓮肩頭，素還真伸手輕輕覆上，快速握了一下，收
手。

    又是一派優雅。

    修道人想，他和葉小釵是交心的朋友，所以、所以，偶爾求一些安慰，應該不算過度
依賴吧？然後，他起身，「前輩、各位，素某尚有事，先告辭了。」

    語出，青年忙道：「素還真，我送你！」

    沒料到青年會蹦出這麼句話的修道人一楞，蹙眉婉拒，「不用。」

    「素還真，」青年笑，「有事相求，路上再談。」







    於是他們並肩離開雲渡山。



    一開始他們很沉默，而素還真瞥了眼跟在身側的青年，突然很後悔。

    莫愁歸有何事相求，他覺得他並不想聽。

    可，又好像應該要聽。

    暗自嘆了口氣，修道人開口：「說吧，何事？」

    「嗯，其實是有些不識相啦……」莫愁歸搔搔臉側，續道：「想麻煩你替我轉達，說
莫愁歸得到那口布袋，完全是偶然。」他說著遞出一封信。

    信上只有短短一行字：三日後清算。崎路人。

    嘆息掩不住地輕溢，素還真將信遞回，旋身。

    「不願幫我？」青年收回信，問。

    「素某可以嘗試協調，然而不能保證結果。」

    「假如你們是朋友，這事並不難。」

    「嗯，如果是朋友，這事並不難。」

    「說如果，是否因為你們已然反目？」青年問。



    而修道人始終沒有回過身。





    「……是素某欠他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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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兩集完結，歡呼一下XD
只差潤稿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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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17.32.96
→ evearashi:你太快了吧！=口=
       哈哈，不然你以為我不打報告都在幹嗎？XD
推 eyes99:歡呼歡呼～！  是說我本來對崎路沒有愛的，追了大人的文後
→ eyes99:才越來越覺得他可愛起來>///<
       喔耶~~(歡呼歡呼) 再次謝謝大人賞文喔(心)
       其實那是因為崎路本身就可愛，還有大人不嫌棄被小作者扭曲過後的他啦>///<
※ 編輯: moonsha         來自: 59.121.119.123       (04/13 16: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