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oonsha (重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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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衍生] [霹靂]血霧
時間Thu Mar 6 22:05:27 2008
(上)
傳說,眼淚其實是靈魂淌出的血。
而那魔立於水色中央哭泣,滴滴都是刺目的腥赭。
* * *
當他趕到明鏡天波,他只看到立於湛藍殿堂中央的魔,以及遍地屍骸。
道境明鏡天波、滅境釋至明塔是道滅兩境佛門聖地,平日素有佛理交流。那日,明鏡
天波一羅漢在他的懷中斷氣,臨終前告訴他:明鏡天波有難。
那魔似是查覺他的到來,微微偏首,空洞瞳眸斜睨著他。上挑的眼尾垂著血痕,不知
是那魔的血淚,亦或眾喪命僧侶的血淚。
那瞬間,他覺得這活著的魔,其實早已經死去。
魔突然笑了,「又是僧侶,又一個高僧大師,這世情多可笑,殺了一個又來一個,千
千萬萬,多可笑。」
真是可笑嗎?他看著魔的神情。如果此魔在猖狂的笑意後告知他他要殺盡千萬,他可
能二話不說立刻誅殺此魔,但魔不是,那緊抿的唇角彎起,鳳目裡的卻是兩潭死水,沒有
任何東西跳動。
他將拂塵對地一甩,揚起的氣勁朝魔襲去,「汝為何殺人?!」眼見明鏡天波一夕被
滅,他覺得怒意在胸中膨脹,難以壓抑——眾僧何辜?
「吾殺人,只因人要殺吾。」魔不避不閃,揚手化去勁道。
「殺人人殺,有果有因!」
「大師,魔都是不講理的,汝好興致,要同魔說因果,哈。」
「執迷不悟!」他氣走全身,極招上手,「今日梵天要完訥你的劫數!」
「來吧!」魔放聲大笑,袖袍鼓動,翻掌便攻。
「大梵聖掌!」
「擎羊嘯天!」
極招相對,塵飛砂走,強烈衝擊將湛藍殿堂擊出蔓延的碎裂痕跡,暴風吹亂魔沾黏乾
涸血液的髮絲,那曾是靛色的縷縷憂思。
「一氣動山河!」
「一指泣風動!」
頓時天崩地裂,強大壓力臨身,魔嘔出一口腥紅,卻仍是紮穩了步伐,哈哈大笑。
僧侶氣走全身,凜冽的雙眼看著魔的方向,隱隱有一絲憐憫。
「破甲尖鋒七旋指!」
「滄海明月映淚痕!」
禁不住一波波的攻勢,湛藍鏡面的建材碎落,宛若一場光雨。
而魔在雨中踉蹌,終至跌坐於一塊落石邊。
梵天一步步接近,直視著無力起身的魔。
看著他莊嚴肅穆的眉眼,魔沒來由地想笑,「大師,汝可是在同情一名將死的魔?」
「……傷人自傷。」
「大師,汝是否願意為這個將死的魔物達成一個小心願?」
「汝說。」
魔勾了勾唇角,自懷中掏出一只錦囊,「此去朝南三百八十里有一座小樓,那樓中有
人在等吾,請幫我將此物轉交予她。」
「這是?」
「明鏡天波至寶,雙佛舍粒。」
「汝殺人奪物,怎可將此物私用?理當物歸原主。」
「原主何在?明鏡天波不復在,此物無主。」
「汝!」
「大師休怒,毀去明鏡天波的罪魁已將服誅,現在,雙佛舍粒可以挽救一名女子的性
命。」
「汝想挽救一條性命,難道明鏡天波眾人性命就不可貴?」
「生命可貴,」魔露出一抹自嘲,「只怪吾無能說服明鏡天波出讓舍粒,而那名女子
又太過重要。大師,汝說汝叫什麼名字?」
「梵天。」
「梵天,一切有勞。」魔似是鬆了口氣般闔上眼,神色平靜,「請動手吧。」
* * *
當他踏上那座小樓,足下觸感讓他生生收回踏出的步履。
怪異的綿軟。
他定睛一看,小樓地面上舖滿厚厚的墊子,而墊子的中央坐著一名女子。
「施主。」他喚,女子沒有任何反應,於是他踏上軟墊。
軟墊起伏驚動了女子,她轉向他的方向,笑喚:「兄長。」
那時他了解了軟墊的作用,原來女子目不能視。
「施主,」他走至女子身側,「吾名梵天,受人之託,將此物交予妳。」
剪水秋瞳怔怔對著梵天的方向,那女子笑問:「兄長,在想什麼嗎?因何不說話?」
「嗯?」
「兄長?」
「失禮了。」僧侶尋思片刻,將指掌輕按上女子的前額。女子霎時一震,發力拍開
他。
「你是誰?!」
他也不介意,只再一次,將指掌輕按上女子前額,以心識傳音,「施主莫慌,梵天乃
受施主兄長所託,轉交一物予汝。」
女子終於放鬆了緊繃的身子,「太好了,」她笑,「兄長說過只要我將藥方服下,我
將能看能聽,而兄長答應,要帶我去看一種叫做雲海的東西。兄長何時會回歸?」
「他……隨後就到。施主可知藥方為何?」
「那邊有個櫃子,」女子抬手指著一個方向,「兄長說過藥方就放在第二層抽屜。」
「嗯。」他取出藥方審視,並且為女子診脈……如此混亂又微弱的脈像,那魔要維護
此女的性命,必然耗費不少心力,他想,卻不知女子的身體是否能承受這般強烈的藥性。
他先以一道真氣護住女子心脈,再依照藥單指示動作。
女子在藥效發起時昏厥過去,他將女子安置妥當,踏出小樓,輕歎。
復,化作一道金光,朝明鏡天波而去。
他在想,如果魔命不該絕……
那時,僧侶並沒有落下致命殺招,儘管他知道魔的傷勢藥石罔效。
他看見魔坐倚在血泊之中,面色蒼白,劍眉緊鎖,氣息微弱,沒有睜開眼。直到他站
在他的身前,魔才斷斷續續的問了:「她……可好?」
「無恙。」
「她是否、問起我的去向?」
「吾說汝隨後便到。」
魔失笑,「出家人不打誑語,難為汝了……」
「是,出家人不打誑語。」
突然,魔感覺一枚透著清聖氣息的藥丹被塞入自己口中,魔詫異地睜眸。霎時,深厚
柔和的功力化去體內傷勢,慢慢疏通四肢百骸。
「汝……!」竟用自身功力去救原本欲誅的對象?
「望汝珍惜這個自新的機會,去吧,有人在等汝。」
「……吾第一回遇見汝這種憨人,汝可知汝一生多難,死劫重重、殺機千萬?」
「如果這是梵天必須經歷的,吾無懼。」
「哈,三百金丹換三劫,」魔旋身而走,再不回頭,「梵天,來日再會。」
* * *
那日風和日麗,他正在煩惱。
滅境三途判、十三邪靈為亂,他漫無目標地行走,尋思克制邪靈的方法。
片刻後他遇上一塊石碑,碑上蒼勁字體書寫著:昔浪嚴。
「西丘昔浪嚴……」眼見地碑,梵天腳步停落,不打算唐突此地主人。
才要轉向,真氣傳聲自內而出。
「大師請留步,昔浪嚴百花居內芳華正盛,大師何不入內讓在下招待一盞茶?」
耳熟的聲線,他遲疑片刻,輕應:「那就叨擾。」
當他步入昔浪嚴,他看見百花居內有一抹湛藍身影等在那裡。
那人羽扇輕搖,氣度從容,笑意盈盈。
他發現他識得這個容顏。
曾經有一個魔睜著血紅的眼,卻像是早已死去。
那人看著他笑了。
「吾乃蟻天˙海殤君。」執扇身影率先開口,並且朝庭內比出一個「請」的手勢。待
兩人雙雙入座,那人添了兩盞香茗,緩道:「梵天,久違了。」
然後,他也失笑,「海殤君,別來無恙?」
* * *
他一直覺得僧人的的溫情顯而易見,例如曾經他們對峙,僧者凜冽雙眸掩不住悲憫,
又例如僧者贈丹的舉動、僧者偶爾失笑的模樣。
僧人有著溫情,儘管僧人並不是那麼常笑。
當他在苦滅雙境間落腳,他便時常在兩境走動,一日他於茶館歇腳,聽著鄰桌客人憂
心忡忡。
欸,聽說十三邪靈在附近出沒,這天色一暗,大家都不敢出門。
可不是,鄰村說還不見了幾個孩子……
快,我們去跟村長商量,去找聖僧慈航渡求助。
茶館位在梵天與慈航渡居所的中界,聽到這,他忍不住問:「因何不向梵天求助?難
道他不會援手?」
「邪心佛魔?」話一出口,村民自覺說錯了話,訥訥地抓著頭:「聖僧梵天當然也很
維護我們,這、就是啊,去找他總是有這麼些可怕,就是莊嚴、清聖……唉呦我不會講,
之前同村長去過,我一直想到十歲那年偷吃了隔壁大嬸晾在窗前的柿乾,覺得很……」村
民雙手在空中擺動,奮力思索著適當的形容。
「原來如此。」這句話解救了幾乎要抱頭苦思的村民,海殤君羽扇輕搖,輕聲一笑,
「老闆,買單。」
僧者偶爾會到訪昔浪嚴,而海殤君總在百花居佈上茶具,留僧人一敘。
「慾海沈浮名利爭,石光電火步此生,風塵情事揮不盡,觀世不笑是痴人。」
那日他正在亭內佈棋,而僧者踏上西丘,笑問:「道友,今日怎有吟詩的雅致?」
「梵天。」藍衫人也笑,「就是耳聞一件趣事,汝來得正好,同吾下盤棋吧。」
「嗯。」梵天在棋秤前落座,又問:「是何趣事?」
「汝的別稱,邪心佛魔。」為兩人添了茶,海殤君落下一著。
「哈。」
「魔佛者,魔性之佛;佛魔著,佛念之魔,釋道有言:佛魔不兩立,人稱汝為魔,梵
天啊,汝倒是雲淡風清。」
「以殺止惡是吾的抉擇,道友認為何謂魔?」
「汝眼前所見。」
「非也。魔者,非是身為魔,而是心為魔。」
海殤君哈哈大笑,瞧,僧人有著溫情。
「風塵情事揮不盡,觀世不笑是痴人!梵天吾友,或許汝,該更常笑一點。」
(中)
他結識了兩名後來長留西丘的友人,一名怒天,一喚靜天。
怒天對於邪靈妖鬼頗有研究,靜天則對移行換氣之術深有心得。他們一拍即合,昔浪
嚴品茗暢談,每每都是愜意。
他不曾介意他們在昔浪嚴外沒有交集,他不曾介意他們從不提及彼此身世,他們不
問,所以他沒說,他不曾提,他們也不談。
每個人都有秘密,如同他,也不想招搖他魔的緣法。
那日,他正往苦境探望愁月,並且履行南宮恨上回的酒約。途中他想起把要帶給愁月
珠簪玉佩遺忘在西丘,於是他返身去取。
還未踏入昔浪嚴,他便感到邪氣隱隱,庭內有刻意壓低的談話聲,海殤君消匿氣息,
暗中探視。
只見百花居內,怒天竟與三途判、六聖子共謀夜襲佛門。
也說不上來是失望傷心還是有什麼情緒,待他察覺時他已身在釋至明塔,眼前的僧人
看著他,聽得專注,而他自己語調平然,羽扇緩搖。
也不知道為什麼,僧人的袖口按上魔的眼尾,而魔是在檀香竄過鼻稍後,才察覺。
「梵天?」他疑問。
僧人辦垂著眼簾,清然開口:「贈君一法決狐疑, 不用鑽龜與祝蓍。」
他承認他怔了稍許,幾乎要以為這是不茍言笑的僧侶難得的幽默。
「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向使當初身便死, 一生真偽複誰知?好友,汝
本就有旁觀者的位子,抽身局外,情勢可清,汝可憑心而走。」
這是僧人的溫情。
而他輕輕笑了聲。
他想,魔當真都是無情無義者,所以他連考慮都無地接受了僧人的溫情。
他到天外方界作客,將滅境即將發生的衝突,拋諸腦後。
在問候完愁月,聽完傲笑紅塵彈琴,然後獨自在方界一隅的竹林內聽風品茗時,有一
罈酒,突然被拋至他的懷裡。
雪白紗帳停在不遠的地方,海殤君扭頭看去,喚聲:「白雲驕霜。」
白雲驕霜幾乎不離那座紗帳,海殤君以為,嚴重潔癖的背後許是憤世嫉俗,又或者,
太遙遠的孤傲眼界,不過這也與他沒什麼關係。
他們稱友,但其實,連贈酒的交情都談不上。
別怪他起了小小疑心,「白雲驕霜,」他又喚了一次,「別來無恙?」
紗帳沒有對著他的方向,帳中人冷冷開口:「海殤君,汝是否懂得藉酒解愁?」
「嗯?」
「吾且安好。」
帳襬揚起微小的弧度,隨著那個人的離去。
海殤君承認,他有些小小的挫敗。
明明無人發現的……
湛藍身影輕嘆一聲,掀開罈口,淺啜。
「好酒。」
尋思幾度,海殤君將罈口封好,繫於腰間。
下一步,借花獻佛。
當他到達與那瀟灑任真、傲笑天地的友人相約處,他那黑白兩不分的兄弟正倚著車篷
後緣,閉目養神。
「南宮恨。」海殤君喚聲。
「海殤君!」黑白郎君揚起一抹快意,應道:「你可來了。」
「好友久候,讓海殤君請酒。」他笑著拋出腰間酒罈。
「如此,你當罰三杯!」黑白郎君暢聲大笑,陰陽扇一揮,另只酒罈被甩到海殤君手
邊,份量更沉。聞言,湛藍身影拍開泥封,豪飲半罈有餘,接著將手中酒罈朝黑白郎君懷
中酒罈輕碰,眉眼飛揚,惹得黑白郎君哈哈大笑,「痛快!」南宮恨跳下車篷,一把勾住
友人肩膀,「下回再遲,便罰三罈!」
「如是,可要勞煩赫赫有名的幽靈馬車載吾回歸了。」
「有何不可?」
清風吹撫,隨著黑白郎君的接近,將幽靈魔刀的魔氣帶到他身上,涼涼的,刺激著海
殤君的皮膚。
突然,他好奇起如果是心中正邪分野模糊如廝的友人,站在他的立場,會有何做法?
於是他擰了擰眉,輕嘆一聲。
果不其然,他的友人帶著幾許醉意,側著頭問:「何事嘆息?」
「吾兩位好友,現在正要廝殺,南宮恨,吾在想怎樣的舉動適當。」他已經準備好回
答黑白郎君任何問題,無論是誰正誰邪誰交情較深相殺的道理必要性事發原因……
「兩邊都是好友?」
「是。」
黑白郎君喔了聲,應得漫不經心:「所以,你這樣不就好了?」
「嗯?」
「兩邊都是好友,所以黑白郎君南宮恨誰也不幫。」
他突然就笑了,而黑白郎君奇怪地覷了他一眼,伸手自車棚內又撈出兩個酒甕,咚
地,放在他們之間。
後來,他帶著三分酒意回轉他的昔浪嚴,那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
夢中夜幕低垂,雲裡,一道流星破空而去。
海殤君睜開眼睛,竟是再無睡意。
於是他披衣散髪,推扉而出,卻見熟悉氣息於西丘之外,徘徊不定。
「好友既來,何不入內讓海殤君招待一盞茶?」他揚聲笑問。
片刻後暖黃僧人來到他眼前,拖著一肩的疲累。
「梵天。」劍眉幾不可見地打了幾摺。
「好友,深夜打擾,萬分抱歉。」而僧著垂著眼簾落座。
「耶,汝吾之間何必客套?」他笑著替兩人添了茶湯,「若是,海殤君這般披衣散
髪,豈不更是大大失禮?」
「哈,好友說笑了。」僧人說著取過杯,抬眼向他看去,「海殤君,吾將往苦境追查
邪靈。」
「何時動身?」
「即刻。」
「嗯。」
他們沉默地飲過一巡茶,夜,靜得有些太過。
終於,湛藍身影羽扇輕搖,起身開口:「梵天,陪吾走走吧。」
他們並肩而走,走過昔浪嚴帶著花香的風撫,走過楓岩浴火奇景,走過古亭流水,最
終,他們停在一棵松杉下。
「梵天,汝累麼?」
「不曾。」
「梵天,汝可知前方是何處?」
「苦海。」
他將扇端指著前方迷霧,笑道:「是,苦境由此去,好友將承汝之天命。」接著他將
扇面一轉,反手按上自己胸口,「而海殤君就在這裡。」
於是僧人也笑:「往西丘的道路吾已行過千百回,不敢相忘。」
「如是,蟻天身為西丘東道,當贈好友一份薄禮餞行。」
朗朗笑意停在執扇身影的眉梢,感染了過度寧靜的氛圍,僧人想,他這羽扇風流的友
人,果真適合觀世而笑,超脫塵俗。
海殤君羽扇半掩面,湊近僧人耳畔,似是要說一件秘密。
刻意放低的嗓音輕頌著幾個句子,那份帶著距離的親暱,僅只電光火石間。
雙木依生,輪轉辟惡,五行承運,奇木轉命。
於是僧人踱入苦海苦境,塵浪千丈,他在水霧裡覓得一座靈山,起名「雲渡」。
後來,僧人遇上一個清靈的孩童,並且收之為徒。
僧人這麼告訴那個孩童:吾名一頁書,靈心。
* * *
後來的日子過得很平然,雖然他知曉雲渡山的所在,但平時在方界與西丘間來回,偶
爾前往苦境,也不曾想過要拜訪僧人。
如同入了苦境後,便不曾在通往昔浪嚴的路途上看到過僧人身影一般。
他們都知道,人不染風塵,風塵自染人,江湖外人者,當避。
所以,當那件事在平然的流光裡炸開時,驚痛了海殤君所有感知。
那天,他的義兄造訪昔浪嚴,捎來一個消息。
愁月仙子亡故。
他踏著銀波鏡含往苦境而去,然後在雲渡山落腳,他只是、有這麼股莫名的衝動。
這是他首度造訪雲渡山,僧人眼中有著訝然及很單純的喜悅。
「好友,久見了。」一頁書笑著介紹:「這是吾徒靈心異佛。」
一頁書身邊的小童睜著清明的大眼向他行禮,「前輩。」而海殤君伸手揉了揉孩子的
髮。
曾經有一個人也是睜著這樣清明的眼,驚喜地盯著他帶她去看的雲海。
那是他的妹子、是他不惜血洗明鏡天波也要挽回的寶物,那是他的愁月!!
胸口突來的擰痛,逼得他凜然了眉眼。
「海殤君。」
僧人平靜的語調有一種鏗然,他頓時回神,只見靈心異佛直挺著的身子掩不住顫抖。
小童是敏銳的,對他溶在掌心裡的殺業。
湛藍身影歉然一笑,又揉了下小童的頭。
「靈心,汝下去吧。」一頁書說。
見靈心異佛轉入內室,僧人引著友人落座,為兩人添上了茶湯。
僧人緩道:「吾幾度以為好友背後寶劍將要出鞘,海殤君,不曾見汝攜劍,那、是何
神兵利器?」
「這只是故人的遺物。」
一頁書看了他一眼,又問:「好友,汝為何事傷心?」
海殤君幽幽一笑,開口:「那已然過去。」
然後他再也不曾提起這件事。
* * *
很久很久以後,有那麼一天,僧人問他:經過這麼久的時間,汝仍不願說出汝之過去?
「此劍忘情。」他說。
然後他背過身子,再一次拒絕了僧人的溫情。
僧人的袖襬有細細的波浪,而魔的背影,飽含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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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借用了白居易的放言五首,跟後來海殤殤留在墓穴裡給靜天的句子出自同處,想說偷
偷來個因果......
是說這邊雖然借用,不過本意跟白居易的不太一樣......一頁書並不是在表示怒天是個道
貌岸然的偽君子,而只是想告訴海殤君,真實的獲取需要時間磨瀝,海殤君不在他們的紛
爭中,可以憑心去尋找答案。
然後再來是小作者的咬手帕OS:
老大,那就是書書的幽默啦!(啃)
還有小作者自爆邪心佛魔和邪心魔佛我搞錯了對不起,等我想到替換方式我會修改!(跪)
(下)
世事如棋,乾坤莫測,笑盡英雄。
那日,魔在他的情鄉,喃喃自語。
* * *
是夜。
西丘昔浪嚴百花居,湛藍身影為自己沏了壺茶。
晚風迎面,茶香混花氣纏繞上海殤君的指尖,愜意。
海殤君柔和了眉眼,正待細品手中茶液,突來心緒紛亂、血氣翻湧,他推桌而起,掐
指一算,往後的預測,竟都是凶險。
血光之災、涅盤寂靜之象,卻不知是他的將來亦或僧人的將來。
貪瞋癡永盡……海殤君心中一凜,他想,該是他踏足苦境的時刻了。
那時是下著雨的。
當他踩踏銀波鏡含往苦境而走,海殤君極目遠眺,深深吸了一口雨後的氣息。苦境是
個紛擾的地界,亂而衡,衡後定,定復亂,紛紛擾擾是是非非,庸錄不止變象不停,苦海
中人,便也個個練就了一身足以踏過善惡相扭而成的霧塊的韌性。
常有人說,苦境臥虎藏龍,局勢混沌,是其他三境所不能比擬。
又有人說,苦境苦海蒼生轉機死地交雜,才是最真的三千世界。
本是個具有原始純然魔性的境地,海殤君想,所以最真實,但卻也最為殘酷。
例如說現在,就不知當真是他染上了苦境武林的殘狠,還是魔當真就都是這麼無情,
他帶著周身竄流的真氣跳上是非小徑,焦急過頭,也不知為什麼,他開始想些無關緊要莫
名其妙的雜思。
七重冥王攔在他將行的方向,而他睥睨著眉眼,一聲清喝。
「黃沙怒音揚!」
極招震起飛沙走石,七重冥王被打出原身,退步十餘尺,豪邁大笑。
只見七重冥王換上了敬佩神色側身一讓,他從容回禮,心下卻是一沉。
魔最懂魔的心思,七重冥王自是聰明的,敬佩可以真,同時也可以代表他再無理由攔
阻自己。他想,莫非魔當真就注定做個背信忘義之徒?可恨、可歎。
海殤君凝了凝神,直直走過,往那血色水池而去。
他幾乎要撲在了池邊。
宇宙神知的靈識沉在池底,帶出幾不可察的一絲波動。
終於,湛藍身影以羽扇掩去一口舒心,輕道:「吾在汝的雲山,等汝。」
* * *
那是他的牽掛啊,傷神、傷身,還好不會傷心。
* * *
然後,這般畫面,他早早就料想到。
——「海殤君,汝因何搭救鬼王棺?」
當一頁書踏足笑情山鄉,執扇身影早在石桌邊等候。
海殤君向對座推去一杯茶,開口:「一頁書,鬼王棺不能除。」
「好友,」僧人擰起眉,往前又走幾步,「滅除邪靈本是梵天至苦境的目的,汝早知
曉,那麼,鬼王棺因何不能除?」
「滅三途判是汝之天命,一頁書,汝近日有劫、」
「吾知曉。」
海色人影又道:「或許汝得了業途靈這個緣分,但業途靈消魔氣長佛氣,邪靈身分不
再,如今除鬼王棺……一頁書,天命所歸若是歸於涅盤,汝道如何?」
「涅盤與否,皆循自然。」暖黃僧人輕道:「不應談天命所歸何方,除邪靈將是蒼生
福祉,如何不為?」
「梵天,」海殤君苦笑了下,替友人換上一杯熱茶,「何妨嘗試圓滑些的辦法?鬼王
棺無能逃脫縛魔障,海殤君也會在此顧守……可別讓海殤君報不了金丹之恩,成了背信的
小人呀。」
「好友,汝所做的早已超出吾當時救汝所付出的代價,不必再遵守金丹抵三劫的約定
了。」
「唔,汝來到苦靜後笑容增加了,也變得會說笑了呢,大師。」
聞言,僧人低低笑著,眉眼間卻凝起了憂愁。
「……幾步之外,血光凶險,是汝是吾?」
「梵天、梵天,」撫去夾在友人衣褶內的落葉,他說:「吾相信,汝定能處逆境而不
搖,遇殺劫而安好。」
僧者的溫情掛懷赤裸裸地包含在投向他的視線裡。
而他,回以一笑。
所以,當他追著被劫走的鬼王棺回到天外方界,看著包圍自己的昔年故友,海殤君心
頭一痛,無以名狀。
他終究沒有依言將鬼王棺顧守妥善,而自己的殺劫,竟也牽連了僧人。
白雲驕霜、方界老童、不死魔僧三人包圍著他,他羽扇輕搖,氣度從容,正對那襲寂
寥的白帳。
方界的風,未曾如此冷冽又火熱。
火熱在他們劍拔弩張的對峙,冷冽的,是海色人影不移不搖的視界。
他總是不斷遇上友人的惡意,有時他會想,是否這就是他的殺業所致,命定的惡果。
「海殤君,」白雲驕霜冷道:「放棄鬼王棺,白雲驕霜便不為難。」
「哈,動手吧。」他將羽扇插在腰際,架式拉開,決意一戰。
那日,海殤君被擒天外方界,吊身拔骨塔。
白雲驕霜來到塔前取走他的羽扇及隨身物事,這麼問了。
「海殤君,汝想有多少人能認出吾之麾下並非真正的海殤君?」
依稀記得曾經酒香撲鼻入心。
於是,魔閉上了眼,沉默。
秋冬春夏,時節流轉,他依靠內元稱持起他的意志。
(暖黃的氛圍以及茶香,他都很想念。)
日升月落,日復一日,他在塔頂尋思脫逃的辦法。
(不知僧者是否安好?)
當他與外界切離了牽連,那一日一日都是漫長。
他在拔骨塔上吊了很久很久,久到有天方界再無人響,久到他不禁要想,是否從今而
後,他只能與身旁那副自身的骨架談天解悶。
咫尺江湖距離現在的他遙不可及,然而他心中牽掛,卻遠在紅塵中。
曾經,他聽人說過,沒有人是一座孤島,他並不相信。
每當他看著白雲驕霜,他便覺得這人正用自己的手,努力將自己圍成一座孤島。
那,僧人呢?
僧者並不寂寞,僧者身邊圍繞了許多人。
然,是不是有人懂得去關心僧者心中是否也有一座孤城?
「唉,一頁書……」
「汝千念萬念也還是同一個名字,海殤君,是否魔貧瘠的內心便只住著個呆板的和
尚?」
這個聲音、「白雲驕霜?」他如夢初醒,抬眼望去,有這麼些訝然。只見白雲驕霜站
在存放他骨骸的玻璃筒前,看也不看他,那人白衣勝雪,如往的清冷,海殤君卻是一眼察
覺了那人的異狀,「白雲驕霜,汝、」
「閒話休提。」
語方落,一陣天旋地轉,他被從拔骨塔上放下,緊接著劇痛臨身,他知道,他的骨骼
正在回到自己體內。
他也知道,那漠然立著的友人,其實只是殘存的一點靈識。
「白雲驕霜,汝在哪裡?」他按著發疼的肩骨,這麼問了。
而白雲驕霜靜靜地看他,最終,低聲一笑。
「吾在哪裡,與汝何干?」那人旋身便走,雪色身影於風中淡去,而那白衣袖襬揚起
寂寥,撲入海殤君的眼底。
這個人是一座孤島。
那麼,僧人呢?
* * *
他換上了墨衣長衫,將海色髮絲紮成一束,於鄉間緩步而行。
突然,路邊的一個小沙彌撲了上來,緊緊握住他的手,眼神晶亮,語調亢奮,「我等
的就是你呀,壯士!」
他差點兒就要笑出了聲,「小師父,汝吾素昧平生,怎說小師父正等著吾?」
「施主有所不知,我見你天庭飽滿面容挺拔氣質高超眉眼犀利有神,便知施主定是個
不凡之人,今日小僧見你頗有佛緣,怕施主不察日後災劫機巧,多事想提醒你幾句,還請
施主耐心聽小僧道來。雖然施主平日有情有義乃為性情中人,所結識之友個個才高八斗學
富五車,然卻不一定有德,施主近年命犯小人,請施主定要小心,如施主不介意,還請收
下這個平安符。」小沙彌自袖中掏出一個用黃紙摺成的小小八卦,遞給海殤君,「這是家
師交代,若遇有緣人有難,便以之相贈,請施主切莫認為小僧多事。」
「怎會?」海殤君失笑,「感謝小師父關心。」
「不敢當,那麼小僧就此告辭。」小沙彌稍稍行了個禮,便旋身要走。
「小師父且慢,」他前進數步,一手搭上小沙彌的肩,一手自小沙彌的袖袋內,勾出
自己的錢袋,「無事了,只是吾忘了點東西。」
那小沙彌大吃一驚,跳開三五步,轉身就跑。
「小師父留步,一兩白銀買汝一個消息可好?」他站在原地,笑嘻嘻地提議。
終於,小沙彌遲疑地回過頭,慢慢走回來。
「小師父、」
「別喚我小師父,你明明已經知道我不是佛門中人……」小沙彌皺著臉,有些不快。
「哈,何妨呢?小師父,汝可知曉梵天一頁書的消息?」
「誰不知道一頁書,不過有天,他突然就沒了消息,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嗯,」海殤君點點頭,依言掏出一兩銀交給小沙彌,「約好的酬謝。」
這下反倒變成小沙彌彆扭起來,他猶豫再猶豫,咬著牙,終究還是將銀兩收進懷裡,
「你、我看你不是壞人……你血氣虛弱、面色蒼白、五脈不通、功體流散,要好生療養,
不然傷及基底,就算痊癒也會落下病根,聽你問一頁書,現下武林混亂非常,以你的情況
自保都成問題,奉勸你還是找個地方靜養先,否則無非是在拿命當玩笑,言盡於此,告
辭!」說罷,小沙彌一溜煙跑掉。
而他目送那個背影遠去,又在原處停留片刻。
「慾海沈浮名利爭,石光電火步此生,」他將雙手負於身後,一步一邁,向著他的笑
情山鄉,「風塵情事揮不盡,觀世不笑是痴人。」
他的牽掛隱而不現,如今他自己,莫不也成了他人的牽掛。
曾經的心心念念突然間變得很淡,有時他在亭內品茗時會想,這到底是為什麼?
曾經在風吹日曬雨淋及無骨的疼痛下萬分想念僧人暖黃的氛圍,然現下想起僧人心頭
卻滿是不舒坦,而他不願正視。
他在笑情山鄉最高的地方植了一棵松杉,常常他在松杉之下,聽風裡傳來武林的消
息。
說,沉寂好久的僧者終於回到雲渡山,那雲山一夕之間回歸從前秀美清靈的樣貌。
說,天策真龍於引靈山計陷一頁書。
說,波旬現世,梵天集五蓮之力挺身對抗。
說,天嶽之主與僧人那戰轟轟烈烈……
風裡關於僧人的消息千千萬萬,魔卻再不曾踏出他的情鄉。
癡迷者誰?
* * *
夜涼如水。
那日,海殤君得知一個消息。
話說一頁書為抗變種磷菌,暫離武林,雲遊四方。
海色身影莫名地點了下頭,包起慣用的茶具,終於踏出了笑情山鄉的分野。
他到西丘轉了一圈,留下茶具,又往道境而走。
海殤君回到從前那座小樓,懷念地沿著桌邊輕輕撫觸。
這座樓裡的記憶,早是太過遙遠的從前。
於是他在小樓裡住了下來,日日至明鏡天波獻上一朵花。
僧者總說,世事如棋,乾坤莫測。
即便如此,海殤君仍然沒有料想到他的小樓會有訪客。
那日他自外回歸,遠遠,便見著自家小樓門戶大開,一褐衣挺拔身影正坐在桌邊等
待。
海殤君擰了下眉,緩步上前,那人於海殤君踏入門內時將視線投向他,男子擁有狂狷
的氣勢,睥睨的眉眼以及高傲不拘的神態。
「汝是何人?」海殤君問。
「無界主˙問天敵!」男人鏗然回應。
然後他細細觀察起眼前人。
這人和那人無半點相似,可他看著看著,卻覺得越來越眼熟。
身體自然的弧線,抿唇的模樣,指尖的氣氛。
許久的默然之後,海殤君緩緩化開一抹溫柔。
「是汝,」他說:「梵天,別來無恙?」
終於,僧人褪去了他的偽裝,並且從不知名的地方摸出了拂塵。
「好友,原來汝平安無事。」
「吾且安好。」
「吾看見明鏡天波有人獻花,所以尋來。」
「因那是吾的殺業。」
「海鯨島一役後,」僧者垂落眼簾,輕道:「有人給吾送來汝的羽扇。」
「吾被禁於天外方界,梵天,吾很抱歉沒有顧守好鬼王棺……」
驀然,僧者抓住他的手發力握緊,打斷了他的話也打斷了他的思緒,有這麼一瞬間,
他以為僧人再也不會放開手。
「海殤君,吾將羽扇取來予你,請於此處暫等可好?」僧者終究還是鬆開了手,拂塵
一甩,退離半步。
「吾會於此處等待。」將友人的動作看進眼底,湛藍身影又說:「梵天吾友,海殤君
已無能再給汝有力的協助,吾只是在想,起碼莫要成為好友的牽掛。」
「汝知道嗎,海殤君?」僧人開口,那視線很直很真,「看不見的牽掛,永遠都會是
牽掛,即便汝不能協助吾,吾仍希望知曉汝安好的消息。請好友暫等片刻,希望等會兒梵
天回歸,能讓好友招待一盞茶。」
僧人對他微笑,而他心頭一窒。
原來心頭滿溢的不舒坦,一點一滴,都是過度的思念。
原來他們是彼此的牽掛,而看不見的牽掛永遠都會是牽掛,如同他想要躲著僧人,卻
又放不下遠走他方斷得乾淨。
癡迷者誰?唯他而已。
唇瓣勾起了暢快的弧彎,海殤君前邁一步,輕引一頁書的手。
禮貌的,柔淺的親暱。
「吾同汝回雲渡山取羽扇,接著便到昔浪嚴去吧。」他輕聲笑著,又道:「百花居內
芳華正盛,而吾於亭內留下了吾最愛的那具茶組。梵天,同吾下盤棋可好?」
「自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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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書應援團參上!(背景:海浪滔滔)(←冷)
啊...希望沒有反效果,大家還是去看天若有情比較好>"<
以下是小作者設定牴觸正劇的碎碎唸:
零零落落的東西...(淚奔)
私心把海老大弄得比較介意他魔的身分,所以會有「是否魔當真、是否魔當真」呈n次方
出現囧
這個是因為黑榜ˇˇ(也因為上集裡,生命可貴這句話是老大的真心。)
雖然劇中黑榜第七人是莫召奴,但在下曾耳聞曾經有可能出現一種設定,那黑榜第七人便
是海殤君,這個很有趣。
如果海殤君是黑榜第七人,那把黑榜交予一頁書,一定是有什麼除卻讓一頁書防範未然之
外的含意了,我覺得啦。(眾:人家正劇裡根本沒有採用啊你自個兒亂想="=)
我覺得老大一定是有什麼矛盾的心思的......
理想果然好難喔.....(角落生蘑菇)
P.S.雖然應該本著我的志業呼喊一下崎路的不過...雖然我不太介意逆向配對,可我喜歡
素崎>崎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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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17.31.198
※ 編輯: moonsha 來自: 61.217.31.198 (03/06 22:07)
推 Fully:居然是殤書文~~~開頭我還在猜魔是誰>////< 果然是殤殤 03/06 22:09
推 weiyu1015:看到海殤當然要用力推呀 感動QQ 03/06 22:10
大人推倒他了XD 我也很喜歡海殤>"<
→ Fully:很好看~~>////< 殤書之間這是那種微微淡淡的氣氛流動 卻 03/06 22:10
→ Fully:又能感受到他們之間深厚的情誼Q/////Q 拉票拉票XD 03/06 22:11
→ Fully: 就是 自己3F打錯字Orz 03/06 22:13
沒錯本篇的目的就是要拉票(握拳),劇中殤書相處的氛圍真的很棒~~
Q/////Q
推 inohyde1983:殤書是王道,暗戀大好XD 另,我記得黑榜第七人不是 03/06 22:48
→ inohyde1983:莫召奴,第七人好像是九錫君 03/06 22:49
喔喔喔跟大人一起呼喊一下殤書是王道!海殤就是要暗戀(被巴)
咦?好像不是耶,黑榜上面有寫的六個人分別是吉祥天、百天玉茜、智慧
之星、紫綬一品、多金叟、死海一孤舟,紫綬一品就是九錫君,沒寫出來
的第七人,我記得應該是莫召奴沒錯>"<
推 Esis:好多頁 XD 我是崎...好像誰都可以 最能接受的是小紫 03/07 20:38
很多頁吧XD 我喜歡素崎跟崎燈~(心)
※ 編輯: moonsha 來自: 59.121.121.124 (03/10 2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