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十九路(02)

[moonsha (重嬰)]

沈若時當然不會告訴我他哭什麼，論關係，我和他如同水火，他又怎會將心事告訴他的
眼中釘？只是我不明白，在聶云詠成了皇帝的這個當下，沈若時到底還有什麼理由敵視
我？

「不講就算了。」我將人拉到樹後，把錦帕丟給他，「不要哭，難看死了，我以後不讓
日鳴接近你就是，有什麼好哭的！」

他接過錦帕，不客氣地抹著臉，「那只艾草鈴，是陛下給你的？」

「啊啊，是聶云詠送我的沒錯。」

「……我……」

「什麼？」

「還給我！」沈若時突然發難，一把搶去我的艾草鈴旋身就跑。

「你才還給我！」我叫著追上去，那是聶云詠給我的，是我的東西！

他死不放手，我硬要搶回，於是我們扭打成一團，直到若水大夫趕到現場用力擠進我們
之間，我們不甘不願地停手。

「大哥，把東西還給人家。」若水大夫平靜的語氣彷彿打了沈若時一巴掌，他將艾草鈴
丟在地上，負氣而走。

我捏著艾草鈴，也是氣極，「我就是不明白沈若時發什麼瘋！看我不順眼是一回事，我
平時也不跟他計較，但、是！聶云詠已經如他所願當了皇帝，他到底還要找我的麻煩到
什麼地步，我永遠消失才好嗎？！」話語一出，我才驚覺自己竟然對著人家的妹子大罵
她家大哥，我汗，「呃，若水大夫，我、我這是氣話……」

而沈若水搖搖頭，撿起了鈴鐺予我，然後領著我去醫館上藥。

「原來，你就是聶云衷。」若水大夫輕輕柔柔地處理完我的外傷，抬眼看我，這麼問了：
「你不明白嗎？」

「呃？」明白什麼？

纖白雙指捻起艾草鈴與我的視線同高，她將鈴搖了搖，又問了一次，「你不明白嗎？同
心結，永結同心。」目光對上了草球內的銅鈴，這才注意到鈴鐺上用藍線繫了一個小小
的結，正是同心結。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

沈若水緩道：「這是我大哥做的，做了一對，送給了陛下。」

做了一對，送給了聶云詠。

突然想起曾經沈若時說過：他不怕聶云詠殺他，他只怕聶云詠傷心。

原來如此。

自古情傷磨人，過來人最是明白，而沈若時對聶云詠的寂寞，比我對繡華姑娘的寂寞更
難排解。

皇兄、皇兄，這會是你一輩子的罪惡。

「告訴我不要緊嗎？」我問。

「我有告訴你什麼嗎？」她反問。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若水大夫，沈若時會往哪裡去？」

她笑著告知我一個地點，我旋身而走，沒看見若水大夫在我身後按著心口，輕喃。

同心結，永結同心。

青銅鎖，此情同鎖。










時近黃昏。

我在一處高地找到抱膝而坐的沈若時，斜陽將他的影子帶至我腳邊，那種寂寥的背影，
似曾相識。曾經聶云詠甩頭離開我的寢間，也是這般氛圍，不同的是聶云詠的腳步憤怒
且受傷，而沈若時的影子，有著深深的疲倦。

我猶豫片刻，走了過去。

「沈若時，」我喚，「那草鈴，聶云詠不識得其中機巧。」

那人冷哼一聲，應道：「不過是個鈴鐺，能有什麼機巧？」

我又說：「沈若時，我和皇兄不是你想像的那種關係。」

他倒抽一口氣，繃緊身子，活像隻被惹怒的豪豬……呃，我並沒有說沈若時像豬的意思，
我只想形容那種渾身帶刺的模樣。

「聶云衷，你什麼意思？！」

「我是說聶云詠送我這個鈴鐺可不是什麼定情禮物，如果你喜歡聶云詠、」我話還沒說
完，沈若時一掌便劈了過來，我哇哇大叫：「我只想說他肯定不明白你的心意，把你的
鈴鐺轉送給我也沒有別的意思，你、你兇什麼兇？！」

他眉眼高吊，殺氣騰騰，竟是氣得哭了出來。

我又被嚇退好幾步。

我見不得人哭，這點我從未告訴任何人，然此時此刻，我懷疑沈若時深知我這個弱點。
見我退後，沈若時掌勁又至，我再退半步，左右手扣住他的左右脈門，生生打住他的攻
勢，「沈若時你給我住手，你有話不能好好講，就偏要動手？還是你一直很後悔當初沒
有殺掉我，然後決定現在下手？」我越說越生氣，人家好意來安慰他，瞧瞧這廝是啥態
度，哼！

「你為什麼知道，是若水告訴你的？！」

「不是，是我自己發現的。」我可是講義氣的人！

「見鬼了，你這種人會發現，我可能明天就扎錯針！」

我怒，「那你明天要小心。」

他拉下臉，不哭了，眉頭也皺了。「放手。」

「喔。」

「我不明白若水為什麼向你多嘴，不過若水向來懂得識人……」

咦咦這是要稱讚我嗎？我才不信他這麼好心！「說了是我自己發現的。」

他不理我，續道：「不過若水這次可能真的看錯眼。」

「…………」看吧！

瞪我一眼，沈若時深深吸了口氣，放棄般頹然坐下，「是，我是喜歡陛下。」

我跟著坐下，忙道：「我跟他可沒有什麼不倫的關係。」

他鄙夷地啐聲：「你說什麼鬼話！我知道陛下不明白那對鈴鐺的涵義，我只是、只是私
心希望陛下將那對鈴鐺一直留在身邊……」

「我先說，這鈴鐺聶云詠既已贈我，我就決不會還他。」

聞言，沈若時突然就笑了，他看向我，視線前所未有的溫和，也前所未有的疲倦，他說：
「聶云衷，龍陽之好，你不覺得噁心嗎？」

我擰起眉，老實說清倌男寵孿童這類事也不是沒有耳聞，聽一聽也就算了，到底與我無
關，而沈若時……

「你又不是喜歡我，噁不噁心我可不知道。是說聶云衷有聶云衷的正義，而聶云衷的正
義，永遠站在失戀者這一方。」

沈若時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靜靜將視線挪開，「陛下說得對，你是個混帳。」沈
若時語調很冷，而我也不想去細究為什麼，我懂沈若時的心傷，但可不懂沈若時的心思。

所以我也不介意。

「跟你討論我到底是不是混帳的這個主題，根本不會有結果，無論無辜與否，我在你心
中就是個混帳，沒什麼好說的。」

「我很討厭你。」他說。

「我知道，你一點都沒隱藏。」

「但是你卻從來不同我計較，是什麼原因讓位高權重的你對我容忍至此？是因為陛下的
說情？」

「他說什麼情吶？」我嗤笑，「在他面前，你對我態度冷歸冷，禮數可是周全著呢！他
哪會來跟我說什麼情？」

「那是為什麼？」

「或許因為你救過我一命。」我聳肩。

「你也放過我一命，扯平。」他瞇眼。

「跟你計較沒有好處，以你的身手怕是殺不了我，你對我的不敬也不會真對我造成什麼
危害，重點是，你對聶云詠的忠心無可挑剔，你對聶云詠的幫助也是不可或缺，光憑這
幾點，就足以讓我不討厭你了。」

「我很討厭你。」

「那也沒關係。我只好奇聶云詠如你所願當成了皇帝，我也決計不會去跟他搶，這樣，
你還因為什麼原因這麼討厭我？」

「只要你還在，主帥便永遠不會發現他應當爭取什麼。」

熟悉的話語令我挑起了眉鋒，「聶云詠應當爭取之物，之前你指皇位，而現在你指何
物？」

「不寂寞的權利。」他幽幽開口。

而我哈哈大笑，「真是笑話，聶云詠寂不寂寞竟也是我的責任，你說，欲加之罪何患無
辭？冥頑不靈的你，要討厭我就討厭我吧，我要離開了。」我冷冷起身，不再搭理沈若
時。

然而他又問了：「為什麼你看起來，總是刻意在疏遠陛下？」

我頭也不回，沒好氣地應：「干你屁事！」









天際已剩夕陽餘暉，我決定回轉王爺府。

招來日鳴，日鳴方才被我威脅還有些氣憤，促不及防地啃我一口才肯讓我上鞍，我掙扎
片刻，才打消反咬回去的衝動。按著吃痛的臂膀任日鳴帶我回府，心想今天真是倒楣，
不過能夠結識若水大夫，一切可以不計較。

然我畢竟忽略了漫漫長夜也算是「今日」的一部分，而我今日並不走運。

勒馬停駐在陌生的王爺府前，我環顧四周，心緒不禁飄遠。

那日聶云詠問我：既然我倆俱未有家室，你何不同我住在宮中？而我應：就算王爺府地
點貼著宮牆而立，那也是我應得的產業。

我將日鳴牽至馬廄餵好，接著蹭去廚房餵飽自己，然後在府內晃了兩圈熟悉環境，從今
而後，這裡便是我的住所……我站在長廊的轉角處，霎時覺得這個地方陌生又孤獨，或
許往後該吩咐下人在這條長廊上多掛幾盞燈籠。

回到寢間，推扉而入，只見聶云詠正靠在榻上看書，我一怔，突然間有種錯覺，心想，
我以為回到了王爺府，原來竟是到了寢宮麼？

聶云詠衝著我一笑，「這裡是你的王爺府沒錯，只是大家以為朕是你，所以朕順勢吃了
你的晚膳。」

我翻了翻眼，難怪方才廚房內沒有備妥的餐點，走上前將聶云詠往床內一擠，並且拎上
一杯茶給自己，「莫非御膳房沒有餵飽您？陛下大駕，不知有何貴幹？」我趴在他身邊，
拿過他手上的書冊隨意翻閱著，聶云詠一來，陌生的王爺府頓時不再有陌生的感覺，我
啜著茶，靜等聶云詠說他的來意。

他緩緩開口，語不驚人死不休：「明日由你上朝，朕在此當個消遙的王爺。」

我差點嗆到，「聶云詠你說什麼瘋話，皇帝還能輪流當的？！」

「我是皇帝我說了算，反正你可以扮我扮得極像，一人一天，沒得商量。」

「免談。」我哼聲。

「云衷，是你騙我說你的眼疾嚴重，我才答應坐上那個位子，如今你、」

「少來，」我打斷他，「分明是你鬥草輸我。」

「……我三天你兩天。」

「不，你五天我一天。」

「我四天你兩天。」

「你五天我兩天，不可能退讓了。」我剔起眉。

「成交。」

「很好。」視線掃過他眼下的陰影，甫登基必定忙碌非常，我嘆口氣，軟化了語調，「你
睡吧，明日替你早朝。我先去沐浴。」

聞言他縮入被中，不置可否。





為了不讓人發現房裡藏了個皇帝，我自己打理完沐浴所需，隔著屏風，聶云詠開始陳述
近幾日正在進行的決策與計畫，他在床上叨叨絮絮地說，我在水裡昏昏沉沉地聽，語句
在一個時間點上嘎然而止，聶云詠沉默了好些時刻，嘆息。

「云衷，」他說，「有時我會覺得你……並不想同我一起。」

「云詠，」我答，「我們再親近，也不必要是密不可分。」他永遠也不會知道有日我做
了一個怎樣的夢，起床時汗濕重衫，只想抱著聶云詠大哭一場。

從前我們確實是密不可分的，也鮮少有人分辨得出到底誰是聶云衷，誰又是聶云詠。同
吃同睡，一樣的鞋子、一樣的服裝飾品、一樣的言行喜好，我們不分彼此，共同擁有一
切物事，並引以為樂，我們是雙生子，有著上天賜予我們的，沒有隔閡的心靈。那種圓
滿難以言喻，彷彿我們永遠不會碰上寂寞。

然而某夜，我做了一個夢。

夢中我站在瀑潭邊，蒼老的巨龜看也不看我，喃喃開口：十年，聶云衷，你與你的兄弟
將有十年的壽命差距，十年的孤獨。

當你從不懂寂寞，而有天寂寞突如其來，那種孤獨啃骨噬人，血肉不存。

我從失去聶云詠的幻象裡逃回現實，驚慌失措，恐懼非常，殘留的掏空感直要將我逼瘋，
而我一輩子也不想讓聶云詠嚐到此種滋味。

那日，我第一次想到，也許太過貼近並不全然是種圓滿，我們同生，然絕無必要共死。

那日，我第一次想到，世上必定有無法分享，無法共有，而且獨一無二的東西。




聶云詠翻了個身，面向方躺上床的我。

「你怎麼還不睡？」我皺著眉縮入被中，而他笑著閉上了眼。

「云衷，你好像跟若時處得不太好。」

「拜託別跟我說什麼你們要好好相處之類的屁話。」

「為什麼，是因為他曾經想殺你？」

「你少貧嘴，我會毫髮無傷的把他還你，就是我不介意那天的事，要不當下我就殺了他
不是？再說，根本就是你們家神醫單方面討厭我，沒什麼好說的。」

「其實我覺得他挺喜歡你的。」

「……神經病！」我罵，並且開始覺得這個話題無聊，不宜繼續。

於是我翻過身，逕自去找周公下棋。





* * *





是夜。

離天明還有一段時刻，我輕巧起身，替聶云詠按了按被角。

這一按不免有些哀怨，聶云詠安睡著，而我卻得頂著黎明前的寒風，萬分辛苦地潛入寢
宮頂替那萬人之上。

我穿上聶云詠的外衣再套上夜行服，行進途中，貌似有個黑影同我反向而過，我見不是
不乾淨的白影，便也沒多去注意。深夜裡穿夜行服的他人，聰明人都不會上前打招呼，
自惹麻煩。

到了宮中，尋思片刻，還是決定轉向御書房，將新批的奏摺看過一回。正待我準備開始
觀視聶云詠尚未批閱的奏章時，備膳的宦官尋了過來，告知我已到了早膳時刻，我點點
頭，看他們在我桌上忙碌。

擺佈食膳，銀針試毒，貼身侍衛再進行試吃。

看著看著，我不禁要想，若侍衛當真在聶云詠眼前中毒倒下，聶云詠不知作何感受。

……真是驚悚。

有些不安地看著我的侍衛每盤食膳都沾上一口，再將一雙乾淨的，前端鑲著銀片的漆筷
遞予我，他說：陛下，請用。我很想要侍衛從此不必親嚐試毒，可，只怕聶云詠出了萬
一。

「稍後上朝的物事朕可以自理，你們下去用膳歇息吧。」我遣退侍膳之人，三兩口解決
早膳，繼續埋首聶云詠的春秋大業。

朝會進行得很順利，大抵是聶云詠交代過的，正在進行中的事，我見完另外有事相秉的
官員們，便窩在御書房，想能處理多少事務，便趁這兩天減輕點聶云詠的負擔……畢竟
他是那麼不甘不願地被我以「善意的欺瞞」推上這個位子，雖然這用掉了我很多好運算
是扯平，可是因為我很善良，所以，我還是覺得有些罪惡感。

女官替我點亮了燭火，又不知過了多久，我在御書房內舒展身子，興之所至，便在聶云
詠的書架上摸摸碰碰……嗯？這個架底的接縫貌似有些不自然，我伸手敲了敲，用力一
推。

木板鬆動，被我卸至一邊，但見牆內凹洞端正地擺放著一只鳥籠。

作工精緻，有幾分年代，而且，眼熟非常。籠身不見灰塵，銅鎖的部分也磨得發亮，可
見是常把玩的，而我卻不知聶云詠留下了這個東西。

霎時我百感交集，伸手將籠子捧出，輕輕攬著。



依稀記得那年八歲上下，有人給我和云詠送來了一隻異國的奇鳥，鳥身金澄，羽翎五彩
絢麗，聲似銀鈴，眼眸溫潤而不畏人，我和聶云詠巴在籠邊看，只覺得這是全天下最可
愛的東西。

大人們說：這隻鳥喚作惜緣，是送給你們倆的。

聶云詠很開心，他隔著鳥籠衝著我笑，說道：是給我們一起養的。

「我們一起」這句話像一根刺，迫使我想起幾天前做的那個夢，當年的我臉色大變，拋
下一句「給你養吧，我不喜歡黃色」之後旋身就走。

後來，聽聞聶云詠將鳥兒轉送給聞璃璃姑娘。

那天夜裡我同侍女要求擁有個人的房間，而不跟聶云詠一起。我的皇兄又驚又怒又困惑，
飛奔到我房裡興師問罪，我不記得自己當年冷冷的，隨口應了什麼話，卻一直記得聶云
詠甩袖而走，那個背影落在我眼裡，很燙很燙。



………………我汗。



當年年幼無知，真是好爛好突兀又好沒技巧的疏遠，這麼說來聶云詠就算跟我漸行漸遠，
關係愈糟，然後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妄想皇位的壞蛋，最後演變成仇人也是理所當然
不過，那，為什麼沒有這樣演變？

為什麼聶云詠還要留著這個鳥籠？

為什麼連父皇都跟我說：朕知道唯有你不會加害云詠。

為什麼？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我苦思不得其解，只得到了一個結論。

那就是，聶云詠是一個不會懷疑兄弟間也可以人心險惡的笨蛋。




門扉被扣響三下，門人通報沈若時求見。

「讓他進入。」我說。

他恭恭敬敬地跨入御書房，雙膝跪落，大禮行之。「沈若時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
萬歲。」

我凝著淡淡笑意及平靜神色對著沈若時，學聶云詠單喚他的名，「若時不必多禮，起身
吧。」這一喚，連自己都覺得好噁心。

「陛下，」他說，「今日二王爺拜訪小臣的醫館。」

我暗裡一愣，不動聲色。

「所以，」沈若時平平淡淡地續道：「小臣將手上的醫書，往二王爺臉上扔了過去。」

此時此刻，我很想用「啊」來表示我的驚愕，或者用「噯」來表示我的同情，可我不能。
我一面腹誹沈若時一面輕斥：「你真大膽。」

神醫先生終於抬起頭，眸內凶光大放，卻是衝著我似水溫柔地笑，「不聞陛下連名帶姓
地喚我，還真有些彆扭，您說是麼，聶、云、衷？」

霎時我在心裡尖叫：護駕！護駕！！有刺客啊啊啊啊！！

沈若時殺氣騰騰，好在聰明的我早有準備，果不期然，下一秒沈若時就壓低聲音嚷著：
都是你害我！然後撲將上來。我抄起鳥籠跳離座椅抬手拆招，動作一氣喝成，只在瞧見
他的臉色時抖了下。

你、你、你，好你個卑鄙小人！那種要哭要哭的表情實在可惡！

你哭啊你哭啊！哭多了我就不怕你了！！

我倆在御書房內追趕跑跳，而沈若時終究沒有機會哭給我看。擔心騷動會引來侍者探看，
我急中生智，將鳥籠往他一推，威脅道：「你打啊！你出手幾回我就用它擋你幾次，告
訴你，這可是聶云詠不給看的寶貝！」

「你卑鄙！」他用話本裡正道人士追擊惡徒，追到一半遇到惡徒挾持良家婦女為人質時
的表情瞪向我，我只差沒咈咈咈地告訴他：看到了吧還不把刀放下！

不過我又不是惡徒，從頭到尾，我都是無辜的。

所以我瞪了回去。

要知道，我也是被聶云詠強迫來頂替，所以聶云詠會以我的身分造訪你的醫館，這全然
是他的責任，要說害，也是他害你，與我無關。不過我並不想與他爭執這件事，因為愛
情是盲目的。

我挪挪挪，挪到桌邊正想稍坐歇息，突然渾身真氣窒礙，喉頭發甜，一口腥紅嘔出，我
和沈若時瞬間呆住。奇怪，我有怒到血氣翻湧的地步嗎？

「聶云衷！」沈若時驚呼，而我應聲腿軟，險險攀住桌沿才穩下。

「莫要聲張！」沒好氣地開口，我將鳥籠放好，真氣運行，將傷勢壓下……毒傷，什麼
時候，我又中了毒？

「聶云衷，」他掠至我身側，「讓我觀視。」

而我揮開他，我到椅子上坐下，正色道：「我沒事，你去叫云詠過來，小心行事。」

「先讓我診脈。」

「此事嚴重，關係云詠的安危，別跟我爭，速去。」他繼位不久，反對勢力尚未除盡，
這時，可不能讓皇帝出了差錯。

語畢，他一咬牙，如刀視線掃過我，急步離開。

沈若時方走，胸口血氣上衝，我忙不迭用衣袖去攔……哇，這麼一大口，這毒不是要讓
我血盡而死吧？

我閉目凝神，抱元守一，靜等聶云詠的到來。

突然，發涼的指尖捏上我的腕項，我一驚睜眼，只見該走未走的沈若時左手替我診脈，
右掌正要抵上我的心口探巡真氣動態。「沈若、」還沒喚完，腥紅嘔出，我不及遮掩。
沈若時的衣袖染上濕赭，我直覺想道歉。

「閉嘴！」他說，金針飛快上手，連扎我數個穴位，溫和的內力同時自心口灌入，通達
四肢末端。

痛。

很痛。

撕裂般的疼像驚雷打來一般震盪我的意識，待我回神，只覺得四肢癱軟，口不能言，眼
不能睜，而沈若時緊緊抱著我。

「怎會…？！」他的聲音微顫，指掌發冷，沈若時一面將我平放在地，一面低喃著：聶
云衷、聶云衷，你不能有事……

御書房門未有通報就被打開，來人大步流星地走入，然後，一響劍鳴。

我聽見聶云詠驚怒的聲音：「若時，難道你還想對云衷不利？」

沉默持續了片刻，沈若時的語調非常平靜、非常坦然。

也或許，非常受傷。








他說：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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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神請治好我不想做報告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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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67.149.168
推 zoe3209:這一篇...配對我看不出來阿。三個人連來連去的...
          這、這樣嗎？囧rz  那小作者自己破梗(？)是聶x沈.......
推 hyden:很好看呢v 兄弟倆的關係和寂寞那段 寫得很好T_T
          謝謝大人喜歡~~>/////< (遞手帕)
推 evearashi:作者的病治不好啦...同學你的配對實在是太不...（逃走）
          同學你那句「治不好啦」實在太不人道了！(大哭跑走)
推 solowolf:居然停在這裡!好想看下文啊Q_Q
          小作者會努力>"<
推 clearmoon:艾草鈴又繫了同心結,若時你不但是神醫還是巧手王
→ clearmoon:云衷夢境中的警言令人很是心驚...(老龜有莫名的說服力?)
          因為神醫常常很凶惡的扎人所以練就了一雙巧手(喂)XDDD
          那個夢是上天給的考驗喔
推 sommeliers:p11....御膳房?   大人這是一種很難好的慢性疾病阿 XD
          感謝揪錯(握)  小作者那個慢性病總是一直惡化啊...Q口Q
→ upmoon:真真不是兄弟?  這對兄弟很搭啊一個看似太用心一個看似沒心
推 asimovchien:皇帝哥哥很搶戲啊XD
推 dk3y93:偏向兄弟+1 兄弟很配很配耶
          聶云詠你看這麼多人支持你你還不出去謝謝諸位大人(推)(詠：...= =+)
          真的不是兄弟，聶家大哥喜歡聞璃璃喔~~^^
推 saraclaire:好喜歡弟弟喔!!!這個個性是我的菜>w<///
          謝謝大人支持主角！XDDD
※ 編輯: moonsha         來自: 61.217.31.42         (01/07 18: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