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oongurl (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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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自創] 有生之年（33）
時間Sun Apr 21 18:34:29 2019
Chapter 33 台北｜張佐家
林彥文24歲生日，張佐來台北陪他看《復仇者聯盟》。
去年生日他在服役，前年他們倆都在忙畢制，好不容易今年抽空聚在一起。卻因前幾天的訊息事件而顯得尷尬。
好在電影娛樂性很足，兩人看完電影後討論的欲罷不能。張佐是漫威迷，向他解釋每個角色的前因後果，林彥文用好眼力細數各種養眼畫面。
「對了，」張佐在人潮不息的威秀空橋上停下腳步：「我們等等去吃飯吧。」
「好啊，去哪吃？」
張佐牽起林彥文的手：「去我家吃。」
林彥文心跳要跳出喉嚨，他睜大眼睛。被他那樣的表情逗笑，張佐連忙說：「先別緊張，今天只有我媽跟我弟在。今天只是一起吃個飯，讓他們更認識你。」
「真的？」林彥文焦慮了：「你媽會不會......」
張佐握緊他的手：「我想讓她認識你，慢慢來。」
張佐在用自己的方式建立他與自己家人的關係。
失速的心跳慢慢平穩下來，被張佐的手牽得牢牢的。林彥文時不時偷看張佐反應，他看來有些緊張。但是好可愛，可愛到想在這裡親下去。
林彥文忍住。
林彥文的性向在家裡不是秘密，他沒出櫃，但父母顯然都知道。某次全家在客廳看到台北同志大遊行的新聞，只穿內褲的水男孩一排站出，他老媽忽然邊吐葡萄籽邊說：「林彥文我看你這身材不能這樣穿。」
誰平常會這樣穿啊！
他老姐在旁補刀：「顏值不夠別想了。」
他爸默默說：「不冷嗎？」
一家人繼續點評遊行裝扮，只有林彥文在旁大翻白眼。
他們家開放得很，但張佐家不是。林彥文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不能在張佐父母面前曝光。從上次畢業典禮他就察覺到了。
需要點時間。林彥文樂觀的想，過些時間也許一切會好轉，畢竟有些事情還不是時候。
兩人到張佐位於天母的家。
林彥文看著山坡上的洋房別墅，想起張宥那句「我家就是那種，美國電影裡會出現的虛偽中產階級。」
什麼中產階級，根本是上上上層階級嘛。
張佐與林彥文一前一後走進房內。
「回來啦？你朋友呢？」張媽媽的聲音響起。
「阿姨好。」林彥文乖巧的招呼，拿出張佐準備好的明月堂和菓子禮盒。據張佐説，他媽媽對這家甜點情有獨鍾。
「哎呦，人來就好，幹嘛帶禮物啦。」張媽媽果然笑得合不攏嘴，「哥哥啊，你朋友都好客氣，之前小晴也是帶明月堂來耶，我還沒吃完。」
林彥文與張佐都僵了一下。
「我要怎麼叫你比較好？」張宥即時出現解救局面：「彥文哥？小文？阿文哥？」
「叫我彥文就好，加哥聽起來怪怪的。」
「來來來，我剛煮好飯，你們坐啊。」
張佐家很像室內設計雜誌上的案例，一塵不染的大理石地板上鋪著淺灰色地毯，電視牆採用深色大理石搭配淡黃色牆面，一束溫柔的粉色劍蘭在桌面綻放，家中充滿女主人的知性氣質。玻璃拉門隔離客廳與餐廳空間，頭頂是一盞亮燦燦的水晶燈。就連桌面上的菜都像藝術品，沙拉、德國豬腳、切片烤麵包、馬鈴薯泥......吃慣東山鴨頭的林彥文沒見過這種大場面。
張佐家裡的所有物件，都像大學室內設計課程看到的樣品。
林彥文給張佐一個「你平常吃這些？」的眼神，這位公子哥兒平常還跟他一起嗑排骨飯。
張佐回以「我也覺得有點浮誇」的表情。
張媽媽招呼：「坐啊坐啊，先吃點沙拉。」
張佐幫所有人切豬腳，切完後先遞給林彥文，林彥文小心接過，卻用不慣叉子叉沙拉。
張佐打趣的說：「你可以用筷子，不用勉強。」
林彥文小聲回：「你用給我看啊。」
張媽媽笑：「哥哥啊，你朋友怎麼稱呼？」
林彥文連忙放下叉子正坐：「叫我彥文就好。」
「不用這麼拘束啦，可愛的孩子。」
門鈴忽然響起，張媽媽起身：「哎呀，來了來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玄關：「阿姨好～抱歉又來打擾了。」
林彥文一僵，他感覺到身旁的張佐手足無措。
「張媽媽，抱歉打擾你們用餐了。」周守晴走進來，看見林彥文臉色也是微變，但很快又若無其事：「嗨，彥文，我們之前在畢業典禮見過。」
林彥文尷尬點頭。
張媽媽拉出自己旁邊的椅子：「小晴，這邊坐。妳又帶了自己做的蛋糕，我們等等一起吃。」
「媽，」張佐開口：「你也不用問人家有沒有事。」
周守晴乖巧的笑著：「阿姨，真的沒關係，我等等還有點事——」
「就吃個飯而已，不會花太多時間。阿姨平常收妳很多禮物，今天讓阿姨請妳吃一頓。」
張媽媽拉著周守晴：「就當陪阿姨吃頓飯嘛！」
周守晴順勢坐下。
「哥哥啊，幫小晴弄豬腳啊！」
「好。」張佐很紳士的幫她切好，還倒了飲料。周守晴滿臉喜悅：「謝謝。」張媽媽看著他們，臉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因為氣氛是愉悅的，林彥文只得努力控制臉上微笑的表情。
餐桌上的氣氛很微妙，只有周守晴與張媽媽熱絡聊天，偶爾張佐會插話，只有林彥文與張宥兩人沈默。
「彥文是安靜的孩子呢。」張媽媽忽然說。
林彥文只得尷尬一笑。
「可能被我們家浮誇的菜餚嚇到了。」張佐打圓場。
張媽媽笑著，看向周守晴：「小晴啊，你跟我們家哥哥什麼時候訂婚啊？至少在張佐出國前搞定吧？」
林彥文差點咽不下馬鈴薯泥。
張佐忙道：「媽！我跟小晴沒有在交往。」
小晴？
林彥文轉而啜飲苦掉的黑啤。
「沒有在交往？那人家女生幹嘛一直跑來我們家？」張媽媽嘴角帶笑，眼神凌厲：「真搞不懂你們年輕人，該交往的不交往，以後可是會吃虧的。」
「媽，不是你想的那樣。」
「小晴，你喜歡我們家哥哥吧。」張媽媽拉著周守晴的手，她臉紅了，低下頭不說話。
「媽！我——」張佐忽然停下。因為感受到林彥文在桌面下悄悄制止自己。
那雙手在微微發抖。
「哥哥啊，你也別讓人家女孩子等這麼久，快給人家一個答覆。」
「張媽媽，」周守晴抬起頭，看著張佐的眼神很溫柔：「我我沒關係的，真的。」
「我不管，你們現在答應我，就當你們給我一個交代，張佐！」
從「哥哥」變成「張佐」。
氣氛瞬間凍結。
林彥文垂著眼看桌面，慢慢開口：「阿姨，給他們一些時間。」
張佐用力握住林彥文的手。
林彥文覺得手被握得有點痛，但臉上還是維持著笑容：「其實他們很有機會喔。」
張媽媽看著他，靜了一下，也笑：「好，我很期待聽到好消息喔。」
「我吃飽了。」張宥打破沉默起身。
「欸弟弟啊，你吃這麼少——」
「吃不下。」張宥冷冷的：「我覺得不舒服。」
離開張家後，林彥文臉上始終保持著微笑。
「送我到這邊就好，我知道捷運站怎麼走。」他對張佐說。
張佐不語，逕自拉著他到附近小公園。公園燈光昏暗，非常安靜。
「不要笑了！」張佐說。
林彥文看著他。
「阿文，我說你不要再笑了。」張佐撫上林彥文的臉，眼中痛苦：「你剛剛為什麼要那樣說？為什麼要讓我媽誤會——」
「你媽沒有誤會。」
微弱的路燈燈光，一片青色暗影在林彥文臉上：「所有事情，你媽都清楚得很。」
「你在氣我嗎？」
「我沒有。」林彥文苦笑：「我沒有資格生氣，因為，本來就是錯的。」
「什麼叫做錯的？」張佐臉色一白，大聲起來：「你剛剛說的什麼鬼話？『其實他們很有機會』？什麼狗屁——」
「我沒說錯啊，這是你媽想聽到的。」
張佐用力抓住林彥文手腕，怒道：「你為什麼要這樣說？」
「要不然該說什麼？」林彥文靜靜看著張佐：「幫你出櫃嗎？」
林彥文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他別開眼，不忍看眼前這個人出現這樣的表情。
那讓他心疼。
然而林彥文心口越是疼痛，嘴角越是笑意加深：「我現在開始覺得，『小、晴』很有創意。」
假假真真，真真假假。其實，真正的煙霧彈是自己吧。
他忍不住笑了。一開始只是悶聲笑著，後來像是打開什麼開關，完全停不下來，整個人大笑，笑得全身抽搐。
真的太荒唐，沒看過這麼好笑的笑話，發生在別人身上只覺得淒慘，當自己成為主角時反而滑稽到不行。
張佐好像在用陌生的表情看著自己，舉起的雙臂足無措，像是上前擁抱，又像是往後推開。
林彥文也不在意，整個人沈浸在放聲大笑的情境中。想起今天還是自己生日，更是笑到飆淚。
剛剛張佐跟周守晴被張媽媽支開去切蛋糕的時候，張媽媽看著自己說：「彥文，阿姨知道你是乖孩子。」阿姨拍拍他的肩膀，「我們家哥哥跟小晴的事情，還要拜託你了。」
林彥文撐起一個笑容：「好。」
「他們真的真的很適合呢。」張媽媽微笑：「希望你也一切順利。」
林彥文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租屋處，關上門，倒在床上。
此時此刻，笑容終於垮下來。
選擇不跟張佐說，並不是想當什麼體貼懂事的好情人，而是說了又如何呢？
張佐喜歡自己，卻無法違逆父母，而自己又不忍心也無力改變這一切。只能看著張佐夾在自己與母親之間在餐桌上上演一齣鬧劇。
深深的無力感像是鉛塊，林彥文感覺自己正無止盡地往下沉。
所有軀殼與靈魂正融化成一攤水，在床單上慢慢暈開。
林彥文終於意識到阻撓在他們之間的，不是周守晴，而是不能見光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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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場MVP應該是張宥無誤（來點輕鬆的）
這篇寫很久，寫到最後自己也難過起來QQ
真正的大魔王原來是張媽啊....
謝謝大家這幾天收看，之後也會努力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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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文學也有連載《有生之年》喔～進度快一咪咪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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