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夜綻,如是曇華。
鴻嘯山莊的庭園中,幽香隨著曇花寸寸揉開襲來。
月正明,雲也淡淡。
紡織娘在萋萋草堆裡頭辛勤耕織,更增此夜希華。
在那黑檀雕花的厚實木門邊上,一縷微風溜過梓汝耳畔,撩起烏髮些許,更添得他風
采如天降。
梓汝關門落閂,喀地一聲,就此隔絕了與外頭的聯繫。
颯颯簌簌地,腳步聲伴著衣物摩擦聲自門邊行至桌旁。
「君子,茶喝多了可是會睡不著的。」
陰影落在君子臉上。
「噢……」
君子悻悻然地停下拾著茶壺準備倒茶的手。
忽地,嗖的一聲自窗戶那頭傳來。
兩人回首,只見一名黑衣人站在靠近窗櫺的地方,鷹隼般的眼直勾勾的看著君子。
想來是跳窗進屋的……
「謏,有點冷,把窗關上罷。」
「好。」
謏任點頭,手一拂,窗便也合上。
「這鴻嘯山莊什麼都好,就是生在山裡,山風冷冽,晚上還不把人給凍死。」
梓汝坐下,隨手拾了一個芙蓉糕啃食起來,一派輕鬆。
於是謏任默默的先升起爐火,稍後,在找張椅子坐定。
當然,是坐在君子旁邊。
「清掃完了,外頭已無人。」
「那好,君子呀,這裡沒"外人"了,可以來說說體己話了罷?」
仙人彎起鳳眸,笑咪咪地問,彷彿在問一件最值得他高興的事。
「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什麼事?」
君子一愣,手中的陶瓷茶杯也隨之晃了一晃。
接著在謏任、梓汝兩人或深沉或陰狠的目光注視下,展開慌慌然的解釋。
「這,這個嘛,就是方才飯桌上的情況啦,你們也看到了嘛,我只是想先來看看虹戈
的,虹姐姐生辰當然要來好好慶賀一下啦……誰知官道上老趙那間茶店還是跟一樣小,他
居然也不認得我了,不,是我去得晚了沒客房可住,湊巧,真的是巧合嘛,就碰上了清山
大弟子蘇化泉,人家也好心開口邀我……所以就同榻一晚……我我我……我沒有想過要偷
他懷中的白梅簪!」
氣勢不足,欲蓋彌彰。
兩人紛紛挑眉,眼中明白地寫著這八個大字。
「這次暫且先放過你,等會你就知道,哼……我看那洪碧霄似是對蘇大俠頗有興趣的
……」
梓汝冷哼一聲,素手托腮,似乎在計畫什麼,薄唇緩緩地勾起。
「我也覺得他倆挺配的,要不,將碧碧與蘇兄挾成一對?」
君子最懂打蛇隨棍上,跟著嘿嘿一笑。
「嗯。」
一向沉默的殺手只發出單音。
不過這已足夠。
一個簡單又邪惡的計謀就在某二人的嘰嘰咕咕,以及某位的單音節贊同下成型。
數盞茶後,計謀完成了,該吃夜宵的也解決了,要沐浴的也洗完了。
「君子呀,來,這兒坐。」
美人帶著一身天然花露芬芳,招呼剛讓謏任擦完頭髮的君子。
「喔,好。」
君子知道,通往床鋪的關卡現在才開始。
坐左邊的梓汝微一沉吟,率先發難。
「方才飯桌上……你拿了那三只簪,取出藏於其中的玉弦,運了密法日歸經,耗去十
成內力,才讓墨玉、碧玉、白玉三弦相纏相融,編出那玉弦簪,是不?」
「欸。方才造得是三弦沒錯。」
君子訥訥點頭。
「君,三弦給虹姨,不要緊,但你今日貿然運功,若是出事,要誰來償?」
坐右頭的謏任抬頭,深沉的眼總是令人招架不住。
難得他這麼多話。
那玉弦簪,是由三條玉絲弦纏繞而成,故名三弦。
玉弦簪折光瀲瀲,如絲如弦,卻是鋒利之兵。
三弦可不是一般家裡擺著的裝飾,不僅世上絕無僅有,割膚無知覺,殺人不見血,其
製造方法亦是獨一無二。
這三弦其實是把匕首。
以徒手揉捏玉髓,造成一把匕首。
這是什麼樣的功力?什麼樣的巧技?
三弦正是一項傳聞,天大的傳聞。
必須要有一人,手要極巧,心要極細,眼要極利,而這個人,還必須懷有一甲子內功
,與習得傳說中已消失百年的密法日歸經。
正因為條件根本不可能有人達成,所以三弦也成為傳聞中的匕首。
「抽玉髓,使日歸經,造三弦……真要氣死我!你怎麼能不跟我們說一聲,日歸經豈
是說用就用的!三弦豈是隨手揉揉就成的!」
俊顏泛紅,柳眉上挑,這鳳眼一瞪,橫是豔色滿生。
仙人怒極成妖孽,卻是更添風華。
「小汝別氣啦,來,喝杯茶,我這次本就打算找個機會,把三弦造出來給虹戈的,這
簪子給了她這麼多年,時機也到,剛好今日,天時地利又人和,再者,我現在縱然無反擊
之力,可還有你們呀。」
君子笑嘻嘻地,那雙眼眨巴眨巴,使人抗拒不了,無不臣服其下。
靜默一陣,梓汝最終只得嘆氣。
「那啥個密法日歸經呀,你們只管放百二十個心啦,君子我有分寸的,當初也不過在
某個山洞撿到就學起來了嘛,剛好那枯骨旁邊就是那幾只玉簪子,我就順手摸來啦……小
汝別生我生氣喔,小任別這樣嘛。」
君子左拉拉梓汝雲袖,右扯扯謏任黑衣,一臉討好。
「要不氣可以,但是……」
梓汝看向謏任,兩人霎時做了個眼神交流。
「請君,就寢。」
簡單明瞭四個字,使謏任眼中浮起笑意。
「你們的意思是,我們三個人,一、一起睡?」
君子伸出食指,點點謏任、梓汝,在點點自己,最後點點床。
開始散發著溫和氣息的謏任點頭。
「就算鴻嘯山莊的客房床如此寬敞,就算擠五個人也無所謂……但是這,這也……」
「怎麼,這麼冷的天,難道你想讓我與謏二人睡地板麼?」
不然你以為,我特地向虹戈要一間房是要假的麼。
「我,我……」
「別你你我我了,上床罷,這樣我們才好保護你。」
梓汝淺淺地勾了一個萬分惑人的笑容。
君子正暈陶陶在不知是仙人還是妖孽的媚惑中,已被梓汝俐落地剝下外衣,褪去鞋。
在過一下,他已被推上鴻嘯山莊那黑檀木造的大床。
而謏任堂堂一個金牌殺手,在方才那段時間,被叫去鋪床,卻也心甘情願。
只因為,對象是他,那個總讓人捉摸不定,又愛又恨的君子。
看來虹戈為他們三人挑了客房中的上上房,這床躺著三個成年男子居然也不嫌擠。
君子在中間,左右躺著梓汝與謏任。
君子覺得很彆扭,很尷尬。
尤其那兩人一左一右地巴著自己。
手手腳腳通通纏在一起的,讓君子雙頰生紅。
「小任、小汝,你們這樣不熱嗎……」
君子抬頭看著床頂的墨線繡紅布,無語問蒼天。
回應君子的非是任何話語。
梓汝支手撐起身子,看著中間僵直著的那人。
忽地邪誘一笑,俯身吮吻上那柔軟的唇。
從天而落的烏髮,與那張美麗帶著笑容的容顏,蓋住了君子的世界。
「當然熱,一但遇上你,我梓汝的心就燙得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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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美人的本質是抹不去的…(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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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不壽,強極則辱;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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