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ezamenotoki (夕浪)
看板BB-Love
標題[衍生] [黑籃] 熱病 05~07(降赤)
時間Fri Dec 14 11:41:48 2012
※降赤
※本文借用漫畫雨過天晴的設定
※赤司性轉有,因此本文含BL與BG成份
※部份背景設定捏造
※沒看過雨過天晴也沒關係,基本上赤司的性別會一再改變,到故事下半部就完全是BL了
如果以上OK↓
05
赤司最初覺得對方是個怪人。
後來漸漸覺得降旗不只是怪人,更是個難以理解的人。
所以不知不覺,莫名其妙被接納的自己竟然會跟對方一起坐在客廳打電動遊戲,一起清洗
碗筷,一起晾乾衣服,一起看各種電影的DVD與籃球比賽的錄像,甚至因為頻繁的拜訪而
把自己慣用的東西拿了一部份過來,這是以前全然不曾預料到會發生的事情。
實際上,自己這樣的存在,怎麼說都只能用「異類」形容吧。降旗究竟是因為神經太粗還
是少根筋,或者根本什麼都沒想過,所以才會毫無防備地帶他回家,這個疑問至今都沒有
得到解答,而赤司也不知道該怎麼問出口。
身體從男性變成了女性,卻又在隔天變回了男性,自己現在究竟算是男人還是女人,或者
是什麼怪物,就連赤司自己都無法確切地給出一個定論。像妖怪一樣,也彷彿是得了什麼
不為人知的疾病一般,按照著奇妙的規律在雨天到來與結束時產生變化,如果這種變化一
直持續下去,自己究竟該怎麼辦呢。
暑假剛開始的時候初次變成了女孩子,近乎狼狽地被帶回降旗家,在那之後的一整個月,
下雨的時候幾乎都留宿在降旗家,到了後來,因為習慣了對方的家,又被一再的挽留,就
連變回男人的時候也經常留下來了。
因為現在的性別不能自主地掌控其變化,只好假託自己身體有恙必須休養,而向洛山籃球
部的監督請了長假,於是這個暑假赤司簡直是無所事事,留在降旗家跟對方一起消磨時間
也逐漸變得順理成章。
「因為赤司君回去也是一個人啊,留下來也沒關係的。」降旗一邊餵食著附近跑來的野貓
,一邊笑著這麼說道。
赤司聽到這句話時,瞇了瞇眼,最終並沒有反駁。雖然不想承認,不過在降旗眼中,自己
跟現在那隻蹭著他手背、試圖撒嬌討要更多食物的野貓,可能根本就沒有什麼實質上的區
別。畢竟他們都是在危難的時刻受到了降旗的援手,只有這點完全無法否認。
「而且,我們不是已經是朋友了嗎?」
當赤司詢問對方,為什麼能那麼輕易地將自己家裡的備份鑰匙給別人的時候,降旗卻帶著
些微詫異這麼回答。啊,原來已經是朋友了啊……明明並不是遲鈍的人,但這件事卻是直
到降旗主動說出口之後,赤司才終於明白過來。
……說的也是。不,應該說,也只可能是因為這個緣故了。
要不然,赤司實在找不出任何理由解釋降旗無來由的善意與寬容。明明是只見過一面的人
,自己也不曾給對方留下什麼不錯的印象,而對方也很明顯是畏懼著自己的,但在那個下
雨的夜晚,降旗最終還是將狼狽的赤司帶回了家。
那個人供給赤司睡的地方,吃的食物,偶爾會用笨拙的言語試圖安慰他,有時則會像是不
小心說漏嘴一般,說出覺得女性的赤司也很漂亮之類的話。並不是虛假的奉承與恭維,彷
彿是真心如此覺得,所以降旗才會在意識到自己對實際上是男人的赤司說了什麼的時候,
後知後覺地露出那種窘迫尷尬的神情。
畢竟自己時而是男人、時而是女性,即使降旗大多時候都把他當成一般的同性朋友對待,
偶爾也不免會因為意識到赤司具有異性的軀體而感到不自在。如果兩人立場交換,赤司也
不是不能理解對方的感覺。
雖然還是不太能明白對方究竟在想什麼,但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之後,對於降旗的一些
生活習慣與性格表現,赤司還是逐漸瞭解了。
降旗心情不好的時候話會變少,但從來不會遷怒別人,反而會逕自去打掃家裡以及後院,
等到繁忙的打掃結束之後,通常對方的心情也轉好了,而對方心情好或者感到窘迫的時候
話也特別多。
白天想睡覺的時候會努力地維持清醒,總要到了特定時間才肯上床睡覺,常常在洗澡與準
備料理的時候哼歌,而且意外地並不難聽。有時候很天真,說出來的話像是完全沒有經過
思考一般,有時候有些膽怯畏縮,但不令人討厭,有時候又會意外地展現出不像是高中生
會具備的寬容與溫柔。
降旗光樹果然是個看起來單純,實際上卻難以捉摸的人。赤司這麼想著。
「赤司君?」
「什麼事。」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昨晚午夜時下了一整天的大雨就停了,在隔天的中午赤司變回了男性,趁著一時的晴朗天
氣,他強行把降旗帶到街頭籃球場,因為完全沒有說明原因,所以對方雖然順從地按照他
的指示行動,卻仍一臉困惑。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報你的人情,所以只能以教你寫暑假作業或打籃球之類的方式償還人
情。如果你有什麼希望我幫忙的事情也可以說出來。」赤司一邊漫不經心地運球,一邊淡
然地說道,「說起來,誠凜現任的PG也不差,不過你跟他明顯是不一樣的類型,也沒有那
種特殊能力,所以訓練的方式也應該調整一下。」
「咦?赤司君怎麼會知道我的事情……」對方非常詫異。
現在才開始感到詫異也未免太晚了。從自己在那個下雨的夜晚認出了對方,甚至跟著對方
走的時候,降旗就應該已經明白兩人實際上都對彼此留有印象,不過,降旗看起來並不像
是會特地去思考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的人,所以這樣的訝異倒也算得上合情合理。
「你不是出場比賽了嗎,去年的準決賽。」赤司望向對方。
「赤司君有看那場比賽啊……」降旗有點難為情地嘟囔,抓了抓頭髮,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容,「雖然上場了,不過一下子就被換下來了啊。海常的笠松前輩果然很厲害呢。不過,
只上場了那麼短的時間,赤司君怎麼會記得我?」
「先前在會場外頭見過一面,之後也在比賽中上場了,那麼就沒有記不住你的道理。而且
,你緊張的樣子讓人印象深刻。」赤司說得平靜。
「啊……那個啊,果然很丟臉對吧。因為初次上場緊張到發生失誤,真是讓人連回想都覺
得羞恥……」降旗彷彿感到一絲窘迫,頭也沮喪地垂了下去。
「不,很可愛。」赤司幾乎沒有猶豫便打斷了對方的話。
「咦?」降旗感到相當意外似地微微瞪大眼。
看到對方的神情,赤司終於意識到自己究竟說了什麼,一時心底有點後悔,但在幾秒的沉
默之後,便立刻以鎮定完美地掩飾了心底的些微不自在,不著痕跡地換了個話題,「別說
那些了。來吧,我們一對一。」
自己究竟都說了什麼……還用了可愛這種形容詞……對方可是個男人啊。一邊游刃有餘地
防守著降旗,同時出聲指導對方如何進攻,即使如此,赤司仍有餘裕思考其他事情。
即使打從心底覺得可愛,但直接說出來果然還是很奇怪吧,畢竟彼此都是男性。更奇怪的
是,自己為什麼要顧及降旗的看法?這並不是什麼必須隱瞞的事情,因此赤司毫不遲疑就
說了出來,但在看到對方詫異的神情之後,赤司難得地感到些微懊悔。
要是不說出來就好了。
但是,在那場比賽看到了對方的笑臉時,自己確實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才會在那之
後都一直記得對方的名字。雖然是平凡的長相,但也不算難看,運動過後臉頰泛紅而渾身
汗溼,回到休息區後就如同得到了肯定一般,露出忍耐著興奮情緒的開朗笑容,那並不像
是被替換下來的人會有的喜悅神態。
因此雖然只是匆匆一瞥,赤司卻一直都沒有忘記。
看得出來,只是能夠上場參與比賽,就讓這個人非常高興了。雖然道理上可以理解,但赤
司卻無法認同這種近乎消極的想法。
從小到大,參與過無數的競爭,也獲得了旁人難以企及的優秀評價,但赤司從來不曾單純
地因為參與比賽的過程本身而喜悅;對他而言,過程如何都無所謂,重要的是結果,他是
為了獲取名為勝利的果實而踏入了球場,就只是那種程度的事情罷了,所以才對降旗帶著
些許生澀與滿足的笑容留下了深厚的印象。
相較之下,其他人並沒有帶給赤司太多的驚喜,不管是誠凜或者海常,雖然能夠體認到他
們高昂的鬥志與持續進步中的戰術與技巧,但這一切都仍在赤司的掌握之中,於是去年的
Winter Cup最終毫無疑問地由洛山摘下了冠軍。
「你要是經過嚴格的訓練,會是個不錯的PG。」在又一次抄下對方手中的籃球後,赤司若
無其事地說道。
被他這麼一說,降旗立刻露出了喜悅又難以置信的神情,「真的?」
「你是在質疑我說的話嗎,光樹。」赤司用嚴厲的目光瞥去一眼,卻沒有生氣。
「不不不,當然不敢!」降旗趕緊道,隨後露出了略微忸怩的神態,「只是沒想到赤司君
會說出這種話……多少有點訝異啊。」
「你的觀察力不錯,以PG來說,這點非常重要,判斷力則馬馬虎虎,運球能力也普通,所
以還需要再加強……」
說起了籃球的事情,赤司的話也不自覺變得多了,降旗認真地聽著他的話,按照他的指導
練習,兩人在街頭籃球場打了一陣子球,直到傍晚,幾滴水珠接連落到了地上,雨勢逐漸
變大了,最終降旗才有點意猶未盡地道:「下雨了,回去吧,赤司君。」
赤司點了點頭,收拾了東西,跟著對方回家。
因為沒有帶雨傘出門,兩人回到家時都已經是半溼的狀態了。在降旗的堅持之下,赤司只
好先去沖澡,果不其然,在洗澡洗到一半時,又變成女孩子了。因為想起等會還要換上內
衣,赤司乾脆只套上了替換的襯衫,扣好鈕扣,便直接走出了浴室。
以赤司作為男性的眼光而言,這具身軀全然沒有任何吸引力,胸前只有些微隆起,四肢也
是一副瘦弱無力的模樣。實際上赤司並不介意被降旗看到,反正也不是什麼值得在意的事
情。
但降旗在注意到赤司只穿著一件遮掩住大腿根部的寬鬆襯衫,而一雙赤裸的腿卻毫不遮掩
地裸露出來時,慌忙且結結巴巴地要赤司去穿好衣服,隨後轉過身背對著赤司,整張臉簡
直是紅得不像話。
「又不是什麼大事,你應該很清楚,我是男人啊。」赤司感到有些好笑。
「我知道你是男人,但是你應該也不會希望朋友用那種眼神看你吧!」降旗的聲音飽含著
無措與激動。
「哪種眼神?」
「就……就是男性看女性的眼神……」降旗背對著他,像是毫無辦法似的,用哀求一般的
口氣道:「算我求你了,赤司君,至少把衣服穿好啊……不然我……」
「不然你會怎麼樣?」赤司笑了一下,因為對方的退縮與為難而感到有趣。
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在自己面前,降旗很容易變得緊張或窘迫,不管自己是男
性或者女性時都是如此,因此赤司用言語逗弄對方的興致更加高漲,經常樂此不疲地為難
對方,而向來寬容的降旗卻始終不曾記恨他,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簡直是消極地助長了赤
司的惡趣味。
對於赤司的反問,降旗啞口無言,索性投降似地閉上了嘴,毫無震懾力地瞪著赤司,無奈
到了極點。
「說起來,有一件事情有點在意。」
降旗有點不解,「什麼事?」
「這具身體變成女孩子之後,從來沒有來過生理期,如果用這身體跟別人做愛,到底會不
會懷孕呢……這點真讓人好奇。」赤司若無其事地道。
降旗如同被這些話強烈地嚇到了一般,不僅面紅耳赤,露出了訝異的神情,甚至用飽受驚
嚇的目光瞪著赤司。
「開玩笑的。」看出了對方的慌亂無章,赤司有些好笑。
「真是的,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啊……」降旗鬆了一口氣後無奈地回應,接著就像是家
長向孩子說教一般,語重心長地道:「即使是赤司君,也不應該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啊。當
然也不要因為好奇去嘗試……所以說……那個、我也很擔心赤司君啊!雖然不知道這種性
別的變化會持續到什麼時候,不過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吧。」
說到最後,降旗也有些語無倫次了,最終訕訕地閉上了嘴,似乎為自己笨拙的言語技巧而
感到有些沮喪。赤司並沒有立即給出回應,只是在短暫的沉默之後,露出了似笑非笑的從
容神情。
「你是在命令我潔身自好嗎?口氣真大啊。」
「咦?」降旗一瞬間又慌亂起來,「不是那個意思!我……」
赤司轉過身,只留下一句平淡又毫無情緒起伏的言語:「慌張什麼,我又沒有說不行。」
即使沒有回過頭,但也能聽到降旗帶著些微驚訝意味的急促呼吸聲,不知道對方的心臟是
否也如同赤司的一般,正在怦怦地加速著跳動。有什麼陌生的東西正在這種曖昧的氣氛中
萌芽,緩慢而逐步地成長,但赤司卻不急著去探明那究竟是什麼,放任了那個東西的存在
與生長。
雖然向來不喜歡局勢脫離自己的掌控,但這種感覺……倒也不壞。
06
如果有了想要得到手的東西,究竟該怎麼辦呢。
其實一開始並不是特別在意,只是單純地記得對方而已,但是在那個狼狽不堪地被降旗帶
回家的雨夜之後,一切都改變了。赤司跟原本沒有任何交集的平凡少年因為一個共同保守
的秘密而有了頻繁的來往,逐漸變成了朋友,甚至再也無法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自己明明是那樣的異類,但是降旗卻像對待陷於困境的普通人一樣,不帶絲毫歧視與異樣
眼光接納了他。仔細想想,一般人幾乎不可能做得到這種事,要是看到了一個男人在自己
面前變成女人的情景,除了受到驚嚇以外,大概也會把這件事當成什麼新聞傳遞出去。
然而對方卻沒有這麼做。
在自己變成女性的那一瞬間,降旗卻拉了他一把,那隻手非常冰涼,隱隱有些顫抖,可見
並不是不震驚,也不是不緊張,但在茫然無措的赤司面前,降旗一直努力維持著可靠的形
象,在那之後也沒有把這件事傳播出去,就像一開始說好的那樣,守住了這個秘密。
如果只是因為這樣而喜歡上一個人,那也未免太過於膚淺了。友善地對待自己的人,絕非
僅有降旗一個人,身邊更優秀強大的人更是比比皆是,但是赤司卻只對降旗萌生了在朋友
程度之上的在意。
說起來,降旗一點也不出色,甚至相當平凡,不是特別優秀但也不是特別差勁,自己究竟
是中意對方的什麼地方呢……一邊這麼想著,赤司望著降旗在後院逗弄著野貓的情景,一
時之間,難得地產生了些微或許可稱為困擾的感情。
一般而言,赤司不可能會對男性萌生戀愛的感情,過去也從未有過那樣的性癖,然而,若
是從別的角度考慮,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赤司的身體現在有一半時間幾乎都是女性的姿態,假設一切都是受到體內的荷爾蒙與激素
的刺激與影響,因為相異的性別於是受到了降旗的吸引,所以才產生了那種奇妙而難以界
定的感情,這種說法或許還比較合於常理。
不遠處,降旗的手掌溫柔地撫摸著貓咪的耳朵,臉上帶著滿含興致的笑容,熟練地餵食著
貓咪。
好羨慕啊。不知不覺,赤司喃喃自語般地說出了這句話,然後就因此而愣住了。也想被溫
柔的對待,不管那是不是突然變成女性而驟然出現的渴求,但只有在這時候,赤司能夠肯
定,自己大概就像那隻脾氣不好又總是不請自來的野貓一樣,被那個人的溫柔與寬容所吸
引,進而產生無法自制的留戀感情了。
野貓有時會抓傷降旗,自己偶爾也會說出太過尖銳且毫不留情的言語,但降旗卻一視同仁
地接納了狼狽不堪又別無歸宿的他們,並且毫不吝惜地給出了溫柔與包容的對待,甚至發
自內心地信任著他們。
然而,降旗對赤司的想法卻很明確,如果不是偶爾意識到赤司變成了女人的事情,大部分
的時候,降旗對赤司的態度跟對待同年紀的男生幾乎沒有差別,只是更加尊重與敬畏赤司
罷了。
雖然彼此之間偶爾會有一些無法避免的肢體接觸,但全然沒有那種異性間擦出火花的微妙
感覺,也不會因為短暫的碰觸而心跳加快,就像是跟不熟的同學擦肩而過一般,降旗根本
完全不在意,也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
會因為那種微不足道的事情而變得緊繃起來的,也就只有自己了吧。赤司略微煩悶地想著
。
雖然有時會藉著自己的女性身軀故意逗弄對方,但是降旗的害羞顯然並不是因為對象是他
,反過來說,任何一個女人在降旗面前稍稍裸露出身體的一部分,都會收到一模一樣的效
果,所以自己跟別的女人根本沒有任何不同。明白這點之後,赤司心底初次萌生出些許挫
敗的感覺。
身為異類卻被當成一般的男性對待,自己理應感到高興,但是心底那種說不出口的渴求卻
愈發強烈了。
想要被更溫柔的碰觸與對待,也不想讓彼此始終停留在朋友的身份,但是究竟該怎麼做,
該怎麼讓對方為自己著迷,赤司同樣也不明白。從來沒有過戀愛的經驗,連暗戀都不曾有
過,更何況,降旗與赤司都是男性,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可能直接代入過去被女性告白的
經驗,直率地向降旗告白。
因為向洛山籃球部請了長假,赤司也沒有別的事情可作,於是花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思考
這些問題,最終決定先以言語試探對方。
「光樹對我的事情是怎麼想的?」
「咦?」降旗愣了一下,放下了口中的茶杯,好像全然不明白赤司為什麼為這麼問,過了
一會才有點猶豫地道:「赤司君問的是哪方面……」
「身為女孩子的這方面。」赤司立即道。
然後降旗就沉默下來了,用為難的視線望著赤司,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在如同絞盡腦
汁苦苦思索了半天之後,才有些唯唯諾諾地道:「那個,赤司君變成女孩子的時候……很
可愛啊……」
「這樣啊。」赤司心中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但也同樣無法改變對方的回答。
即使對方說了可愛,但那多半只是為了應付赤司而努力說出口的恭維。赤司相當清楚,自
己身為男性時眉清目秀的長相挑不出任何毛病,但在變成女性後,銳利的目光與冷淡的神
態反而把女孩子特有的柔和五官都抵銷了,所以也說不上美麗或者動人。
再加上毫無可取之處的身材,胸口平坦也就算了,整個身軀也沒有一般男性理想中的柔媚
曲線,降旗能說出可愛這個評語,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了。
「光樹有過女朋友嗎?」赤司又問道。
大概是覺得這個問題比先前的問題容易回應,降旗那種為難又無措的神態終於消失了,取
而代之的是夾雜著些微難為情與不好意思的神情,「沒有啊。雖然有過喜歡的人,不過沒
有交往過。」
「為什麼?」赤司掩飾著心中的些許感情波動,努力維持著平靜問道。
「當初向對方告白的時候,她說只要我在某個領域拿到第一就跟我交往。不過,前幾天跟
朋友聯絡時,聽說她現在已經有交往的對象了,所以我的初戀……其實已經結束了。」降
旗說到這裡,露出了無奈的苦笑。
「把她搶回來不就好了。」來不及思考,言不由衷的話語便已經脫口而出。
「但是對方現在過得很幸福,我也沒有必要去破壞別人的生活啊。只要她過得快樂……就
已經足夠了。」降旗微微別開視線,彷彿想起了什麼事情一般,發出輕微的嘆息。
這個人一定不知道自己究竟露出了什麼樣的神情。為什麼受到了這樣的對待,卻還能隱忍
著難過的情緒,勉強自己露出笑容呢?
赤司握緊了拳,說不清心中究竟是什麼感覺,又酸又澀,大概還有幾分怒意。
明明就被變相地甩了,卻還願意為對方著想,簡直只能用愚蠢形容了。但是這樣的愚蠢,
卻又讓赤司心中湧出些許大概可以稱為憐愛的感情。降旗肯定很喜歡那個女孩子,所以才
會知道對方已經得到幸福之後,下定決心放棄自己的感情,也不去追究那名女性先前作過
的承諾。
真是個沒用的爛好人。
一邊這麼想著,赤司卻感到心臟隱隱作疼,簡直有些為對方難受起來。
如果是自己的話,一定會把那個女孩搶回來,即使不擇手段也要達到自己的目的;但寬容
的降旗卻做不到那樣的事情,於是選擇了放棄,即使明知不可能得到任何回應,卻始終默
默地喜歡著那個女孩。
……真是個笨蛋啊。
這麼想著,赤司近乎衝動地抱住了對方。
「赤赤赤赤赤司君?!」
對方驚慌又詫異的嗓音傳了過來。赤司根本沒有理會,反而又用了些許力道,將對方的臉
按到了自己的胸口上,因為抱得太緊,兩人多多少少都感覺到了些微疼痛,但赤司卻毫無
放鬆力道的想法,反而用力扣住了降旗的後頸,強硬地逼迫對方停留在自己的懷抱中。
就像赤司先前推測的一樣,即使變成了女孩子,降旗在自己面前也同樣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只能任他擺佈。
「好了,哭吧。」赤司命令道。
「咦咦咦?什麼意思?」降旗一副完全搞不懂狀況的模樣,又不敢公然違抗赤司,兩隻手
有些無措地揮動著,隨後就連手都被赤司壓制住了。
「雖然不是很瞭解,不過失戀的人都會哭吧。來,你也試著哭哭看吧。」赤司耐心地解釋
,同時壓了壓對方的頭顱,就著有些不自然的姿勢,讓降旗的臉更加緊密地貼在自己胸前
。
「赤司君在說什麼……這麼突然根本就哭不出來啊!」降旗微弱地抗議。
自己做錯了嗎?或許用錯了方法……一邊這麼想著,赤司維持著現在的姿勢,壓抑著心中
並不平靜的感情,忽然感到有些無措。因為沒有遇過這種事情,所以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安
慰對方,雖然用這種如同安慰幼童般的拙劣手段擁抱著對方,但實際上降旗已經是高中生
了,也許根本不需要這種安慰。
我到底在幹甚麼。
赤司感到有些焦慮,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在他思考著該說些什麼話的同時,懷中傳來
了有些悶又帶著些微笑意的聲音。
「赤司君……意外的溫柔呢。」
「意外兩個字是多餘的。」赤司冷冷道。
降旗立刻識趣地回應:「說了多餘的話真的很抱歉!」
雖然說出了道歉的話,但那帶著笑的聲音卻也不像是在真心檢討過錯。因為對方失戀了,
所以這一次就放過他,絕不是因為心軟或者可憐對方……一邊這麼想著,赤司的情緒總算
好轉了些許。
「說起來,這個姿勢究竟要維持到什麼時候呢?」
「你有什麼不滿。」
「那個……赤司君的胸部……有點……」降旗的語氣結結巴巴,彷彿相當為難。
因為這種接觸就害羞了嗎,這明明只是一副毫無吸引力的女性身體啊。赤司雖然無法理解
,但仍鬆開了手;降旗臉色發紅,那副神態彷彿正在回味著先前的觸感,卻又覺得萌生這
種想法相當罪惡似的,最終露出矛盾的神情。
「你在緊張什麼?平坦到幾乎不存在的地方,即使是容易衝動的高中男生也無法燃起性慾
吧。」赤司平淡地道。
沒想到,聽到這句話後,降旗的反應出乎意料的大,甚至近乎激動的反駁,「怎麼可能沒
有感覺呢!雖然赤司君並不知道,不過我是貧乳派的啊!」
說完這句話後,降旗終於發現自己說出了不該說的話,一臉尷尬卻又面紅耳赤地閉上了嘴
,那副坐立難安又神色惶恐的模樣簡直是好笑到了極點。這個人究竟是怎麼回事,難以捉
摸,有時候笨拙得近乎可笑,有時卻又表現出難以言喻的溫柔,除此之外性格友善又溫和
,雖然膽怯,同時卻也謹慎,而且喜歡的對象是女人。
事到如今,已經不能再找藉口了。
不是因為身體變成女性的關係,也不是因為對方太過溫柔的緣故,而是因為自己不知不覺
受到了對方的吸引,所以對方的膽小也好、寬容也罷,對方的一切都讓自己感到愉快……
實際上,就只是那麼簡單的事情罷了。
07
自從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之後,一切都改變了。
雖然並非赤司所願,但是為了對方而心神動搖這種事情,如預料的一樣愈發頻繁,簡直到
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說起來,在變成女性的時候,降旗總是很小心地維持著兩人之間的距離,大概是不想讓赤
司有受到冒犯的感覺,但變成男性時又是另一回事了,因為彼此都是男性,降旗也幾乎沒
有任何顧忌。
有時兩人並排坐在沙發上,坐在右邊的降旗會稍稍俯身過來,就著彎腰的姿勢越過赤司,
拿位於左側的茶几上的某個東西,兩人的身體不免會有些許接觸,降旗對這樣的碰觸毫不
在意,但赤司卻會下意識地退開身體。
「啊,抱歉,你不喜歡別人靠太近嗎?」降旗多半是察覺了赤司的舉止,於是趕緊道歉。
「不是。」赤司回應道,努力維持平靜的神情,耳根卻一陣發燙。
自己果然是男人啊,而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生物。明明只是靠得近了一點,這具軀體
就自顧自地升高了溫度,彷彿打從身體深處產生了無以名狀的騷動一般,本能與理智進行
著某種赤司不願深思的拉鋸戰,但最終卻總是理智戰勝了一切,因此赤司也始終能壓抑著
心中的感情與衝動,以若無其事的態度面對降旗。
只不過,這種壓抑的作法似乎帶來了某種反效果;即使拉開了距離,心底的渴求卻愈發嚴
重了。
降旗茶色的頭髮看起來似乎很蓬鬆柔軟,要是能毫無顧忌地搓揉對方頭髮,或許滋味會很
不錯吧。而且,對方的長相雖然只能說是普通,但就是那樣也已經讓赤司全然移不開視線
了,別的姑且不說,降旗笑起來的時候笑容相當燦爛,那種開朗又有點傻氣的模樣真的很
可愛。
想要親近他。
想要碰觸他。
想要得到他。
僅僅幾天之內,這種不可告人的欲望以驚人的速度不斷增長壯大,即使是自制力向來強大
的赤司,也已經瀕臨極限,幾乎快要失去控制了。彷彿是得了什麼無法根治的惡疾一般,
沒有任何治療的手段,僅僅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病情就已經加重到無可救藥的程度了。
然而,擺在眼前的現實卻不能不顧及……降旗喜歡的,明顯是女孩子。
對方似乎還對過去喜歡的對象念念不忘,這點讓赤司隱約有些不悅。自從聽說對方過去有
過喜歡的人之後,作為閒聊的話題,赤司也曾經試探地問過這件事,最後降旗大概是誤以
為他對那個女孩子有興趣,還拿了手機裡存著的照片給赤司看。
「就是這個女孩?」
看起來是個文靜類型的女孩,留著一頭長髮,有點可愛,但不算是特別漂亮。以自己的審
美觀而言,赤司認為這女孩的外表並不是特別出色。
「是啊,她就是我以前暗戀的對象,也是中學時的同學。說起來,我也是因為她才加入籃
球部的,她說只要拿到第一就跟我交往,不過她現在已經在跟我的另一個同學交往了。」
降旗苦笑起來。
「原來如此。」赤司點了點頭。
說起來,如果不是對方提出了這種要求,自己或許也不會認識降旗了。即使心中對那個女
孩懷有些許敵意,但只有這點確實必須感謝對方,假設降旗沒有因為這件事加入籃球部,
那麼即使後來兩人有了相見的機遇,彼此最終也只會是擦肩而過的陌生人罷了。
這麼一想,赤司就覺得自己應該心懷感激的心情,然而對於那個女孩沒有守住對降旗的承
諾的這一點,赤司並不欣賞。
說出口的承諾就要做到,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赤司根本無法想像會有人在訂下這樣的約
定後,又轉頭找了新的戀人,彷彿根本不把降旗也不把這個約定放在眼裡,而只是當成隨
口說出的輕飄飄的一句話一般,根本不具任何價值與重量。對方會這麼毫無顧忌違背了許
諾,大概也是看準了降旗是個容易心軟且願意退讓的人吧。
自己重視的人被輕視到這種程度,赤司心中不快的情緒自然而然地淹沒了那一絲微弱的感
謝。
眼看著赤司因為思考而沉默下來,一旁的降旗彷彿有點緊張,小心翼翼地問道:「赤司君
生氣了嗎?那個成為第一的約定果然……太狂妄了?」
「沒有生氣。」赤司放下了手機,像平常一樣毫不掩飾自信地道:「非常遺憾,今年的冠
軍一定會是洛山。」
說起來,在得到與那個女孩子交往的資格之前,必須成為某個領域的第一,那就意味著降
旗必須打敗赤司,但是自己在此之前沒有輸過,在此之後也不可能敗北;因此對於降旗自
找死路地選擇了籃球的這件事,赤司由衷地感到安心。
「考慮這種事情根本沒意義啊,現在的我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自己還有誠凜這個隊伍
而努力,所以,打球跟與她交往這兩件事已經完全無關了。而且……她現在有交往對象了
。」降旗臉上雖然帶著笑容,神色間卻表露出幾分模糊的失落。
「光樹……」
赤司想開口安慰對方,卻又不知道究竟該說些什麼。言不及義的安慰的言語他說不出來,
又不能轉而鼓勵降旗去追求別的女性,把目標放在別人身上;因此赤司張了張口,還是把
那些尚未成型的言語都嚥了回去。
在短暫的沉默後,降旗忽然道:「抱歉,讓你擔心了。」
赤司微微一怔,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對方會突如其來地說出這樣的話。
「我知道的,赤司君一直在為我擔心,不過我已經沒事了。」降旗神情溫和。
陡然被說破了一直習慣性隱藏著的真心,赤司少見地感到有些不自在,像是急於挽回形象
似的,驟然露出了冷淡的表情,「不要太過自作多情了,我並沒有為你擔心。」
「那麼,前幾天強硬地抱住我,命令我哭出來宣洩感情的人是誰?」因為彼此已經相當熟
悉,降旗完全沒有被他毫無情緒的表情嚇到,反而開玩笑一般地這麼說道。
那個人確實是自己。赤司抿著唇,因為無法以言語反擊,如同陷入了無措的困境當中。從
來沒有過這種經驗,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最終,赤司只能別開了視線,用難得的近乎無
奈的嗓音道:「那種事情別提了。」
「是,我知道了。」降旗忍著笑意一般地說道。
赤司抬起眼,正巧對上了男人的視線。
「雖然之前沒有說過,不過,能跟你成為朋友真是太好了,赤司君。」降旗露出了傻氣卻
又帶著些許滿足意味的微笑,同時察覺到赤司杯中的茶水已經涼了,連忙體貼地換上了新
的熱茶。
因為對方的這句話,赤司啞口無言,只好隨意點了點頭,做出附和對方的姿態。
降旗恐怕無論如何都料想不到,赤司到底是用什麼眼光看著他的。那絕非僅是朋友之間的
友誼,而是難以啟齒的……同性之間的污穢感情。要是降旗知道了一切,一定會用難以置
信的厭惡目光看著赤司吧。被身為同性朋友的對象暗地裡覬覦著,沒有任何人不會生氣的
。
對方全然沒有察覺赤司的異樣,甚至還呆呆地笑著,為了彼此成為好友這種事情而感到高
興。這個男人大概真的是個笨蛋吧。不過,卻是個讓無所不能的赤司征十郎煩惱到這種地
步、甚至已經無法克制感情的,唯一一個笨蛋。
一邊這麼想著,赤司在心中輕微地嘆息。
姑且不論降旗這邊的事情,自己目前為止的遭遇才是更加嚴重的問題。在下雨時變成女性
,雨停後一段時間才能恢復為男性,現在是暑假期間,雙親長期不在東京的家中,自己變
成女性的時候幾乎不再出門,所以至今還能勉強把這件事遮掩過去,等到開學以後,自己
究竟該怎麼辦呢。
自己變成了異類。
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如果是男人的話,那麼一切就跟過去的生活沒有任何不同,除
了自己必須隱瞞對降旗的感情,生活仍然會一帆風順;如果是女人的話,就能堂堂正正地
追求對方,不必畏懼世人的目光,一定能順利地以女性的身份跟對方在一起。
而問題正是出於這裡。現在的赤司既非男人,又不是女人,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存在;要比
喻的話,就彷彿是瞎了一隻眼的人一般,既不是真正的瞎子,卻也不是視力完整的人,不
上不下,沒有確切的定位,只能用難堪形容。
如同做了一個荒唐滑稽的夢一般,這種像是漫畫設定一樣的事情突然發生在自己身上,除
了苦笑,也就只能無可奈何地接受了。
「對了,明天我要去中學時的同學會,晚餐會提前準備好,赤司君到時候微波一下就可以
直接吃了。」
「中學的同學會?」
「嗯。」降旗坦然地回應,「怎麼了?」
赤司頓了一下,若無其事地問道:「不,只是想到,既然是中學同學的聚會,那個女孩子
還有她的男朋友也會去吧。這樣子……你不會覺得尷尬嗎?」
「那也沒辦法啊。」降旗笑了笑,「無論如何,我都會祝福她們的。」
望著對方,赤司心中無來由地湧現出些許不快。沒有接受降旗的心意,並不是那個女孩的
錯,但她也不應該用隨口的承諾敷衍降旗。在同學聚會上,那個女孩想必會跟戀人一起出
席吧。這樣一來,降旗的心情又有誰會顧慮?
心底滿溢著不悅,赤司皺眉沉思,回想起這週的天氣預報,一個模糊的想法在心中逐漸成
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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