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月夜之歌-3

[midnightlove (夜想)]

    距離例會時間還有四個半小時。我移動到靠近郊區的別墅門口，十萬火急地敲門

，向一臉不耐煩的應門者表示我必須立刻見到他家主人。

    應門者抬起半個下巴：「先生，請出示您的邀請函。」

    我遞給他逮捕令的副本，他的臉色刷白。

    「你知道什麼？」我皺眉。

    「我知道你是個下流的騙子。」他冷冰冰地回答。想必他不介意更冷一些──我

無聲唸完冰凍咒。

    有教養的人不應該隨便闖入別人的居所，尤其如果屋主地位崇高，侵門踏戶之前

更應該三思。我在掌心畫出暫時的擴音咒，雙手直立在嘴邊：

    「瓦魯‧伊帆納森‧史寄‧薩拉帝公爵，治安委員會在此以殺人罪名，進行對您

的逮捕，請您多加配合。」

    然後我開始默背草原妖精的年代紀。故事進行到第四個月的時候，薩拉帝公爵出

現在正廳中央，絹服金帶，姿態矜貴而踞傲。護侍在他兩旁的家僕們眼裡有嗜血寒光

。

    「薩拉帝家受到偉大的教皇庇護，這裡沒有治安委員會插嘴的份。」公爵身邊的

華服青年緩緩開口，如果可以，我相信他會想把我的屍體倒掛在城北的鐘塔上，用我

的血寫下「侮蔑貴族者，如此廝」這樣的警句。

    我懶得理目標以外的小角色。我把逮捕令高舉：

    「公爵閣下，請過目。」

    他一定看到了那張紙上，我特別處理過、閃著光輝的印記，教皇的璽印。尊貴的

公爵抬手一拍，正廳兩旁的門無聲開啟，殺氣騰騰的衛兵朝我衝過來。我聽見院子裡

有腳步聲往這邊移動，整齊且訓練有素。

    總人數是四十人。也未免太瞧不起人了。我從衣袋裡摸出水瓶，拔掉軟木塞，在

自己周圍潑了一圈。衛兵們沒一個把這圈水當回事，眼裡除了殺意，更多了鄙夷。

    當衝得最快的衛兵跟我之間剩下五步的距離，我開口：

    「憑吾意，聽吾言，奪。」

    溫度和空氣濃度急降，即使是受過嚴苛訓練的軍人也無法立即調適過來。我彈指

，細小的冰珠在我周圍炸開，有的擦過衛兵的眼睛、有的射進衛兵的膝骨，如此反覆

。有空間的地方就有水氣凝成冰，復而迸裂，衛兵們跟我的距離，始終沒有少於五步

。

    只有四十人，師父要是看到，鐵定會翻白眼。當初他設計這套魔法陣，可是拿來

清理一整片荒原用的。那是二十年前的事，細節我已經記不清楚，但我記得他一彈指

，團團圍住他的上百隻庫羅歐矮妖就倒成了一片血海。炸裂飛散的冰刃配合風壓，劃

開了牠們的頸子──比起人數，師父恐怕會更不滿我的做法吧，但隨便殺人不會帶來

任何好處，特別是在貴族的家裡。

    公爵身邊的華服青年朝我撲來，手中長劍像月光一樣冷厲。我嘆了一口氣：

    「金石錚錚，無懈可擊。落。」

    貴族劍士被憑空出現的大鐘迎頭罩下。他得乖乖待在那裡面至少五分鐘。對一個

貴族來說這八成令他失盡顏面，但總比弄斷一隻腳要好，所以他最好不要抱怨。

    我總算和我的目標四目相接。

    「薩拉帝公爵，勞煩您跟我走一趟。」

    「是教皇授意的，是嗎？」他的聲音很低沉，同他的雙手一樣輕微顫抖著。

    我的回應是雙手將逮捕令舉起。教皇的璽印蓋在授權的欄位，如假包換。

    「好，我和你走。」他走向我，咬牙從喉嚨裡擠出這句話，姿態依然矜傲。看見

他眼中的憤怨，我知道這趟任務已經成功了九成。

    「心之所向，無以阻擋。開。」我唸完傳送咒，躬身向公爵伸手：「薩拉帝公爵

閣下，失禮了。請。」

    不習慣用傳送陣的人可能會在過程中覺得不舒服，但公爵還有餘力問我名字。我

據實以告。

    「我會記住你的。」他的眼瞳是少見的橘棕色，在幽暗中看起來像有怒火燃燒。

    讓一個血統純正、從小接受精英教育的貴族說他會記住我，一個流浪魔法師(好

吧，其實也不是魔法師)養大的棄子，也許我該回答「榮幸之至，閣下」，不過我們

已經來到傳送道的末端。莉塔和莎朵在等我們，她們背後是單人拘留房的入口。

    「早安，閣下。不會委屈您太久的。請。」莉塔在公事公辦時向來沒什麼表情。

高傲的公爵昂首走進斗室，在裡面僅有的小床坐下，姿態凜厲優雅。

    「這也是教皇的意思？」低沉的聲音之中帶著深切的恨意。

    「閣下只要維持您原有的態度，在審判庭上也依然發誓您對教皇效忠，今日欠薩

拉帝家的，很快就會加倍奉還。」莉塔端正地躬身為禮，讓莎朵將門鎖調好，便往樓

梯走。我跟在她後面，維持三步的距離，莎朵無聲地走在我的後面。

    走了兩步，我轉頭跑回拘留房門口，拿出水瓶灑了兩排水線。

    「沙維爾！不准你對公爵閣下無禮！」莉塔轉身厲喝，「跟我來辦公室，連同你

早上在光明劍士家鬧事的帳，我們慢慢來算！」

    「是是……。」

    我在莉塔的辦公室待了一小時，用外人聽到會以為是小孩子吵架的方式討論中午

的例會、和薩拉帝公爵的審判。我們一致同意，公爵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尤其是他被

捕的消息現在應該已經傳到教皇耳中了；我臨時佈下的結界應該可以擋掉大部分的刺

客，但還是無法完全保證公爵的人身安全。莉塔讓我暫時先不要追捕剩下的五人，畢

竟他們表面上只是販夫走卒之輩，和教皇沒有關係。但是萬一他們其中一個或幾個，

在薩拉帝公爵受審前後莫名死亡、發瘋或失蹤，我們就會知道該啟動備用方案了。討

論完後，莎朵塞了一個小匣在我袖子裡，然後莉塔用整個委員會上下都聽得到的音量

尖叫：

    「沙維爾，你給我回家反省，這兩天不准你出門！」

    辦公室的門在我背後甩上，委員會的其他人，有的對我投以同情目光，有的則露

出「又是你，你這個惹禍精」的表情。他們不知道，莉塔叫我「回家反省兩天」，意

思是「這兩天的行動不要被任何人看見」。

    假如哪天治安委員會垮台，莉塔轉行當戲子一定也可以活得很好。


    回到家，一打開門就看見笨蛋徒弟趴在餐桌，一臉吃到酸野莓的表情。桌上擺著

兩份煎蛋捲，形狀完好無缺，味道如何就姑且不論。

    「師父，你最近好像很忙。」要是我們家有小妖精，現在應該會在他周圍製造陰

影襯托他的聲調。

    「忙不死人的，少給我擺一副準備辦喪事的死樣子。」我脫下手套洗了手，在笨

蛋徒弟額頭上彈了一記。「誰要你等了？要是我忙到晚上才回來你不就等著餓扁？」

    「師父，你為什麼不帶我去法師協會或治安委員會登錄？」他低著頭不看我，怏

怏地用叉子把一塊蛋捲戳過來翻過去，好像那塊蛋捲殺了他全家一樣。我坐下、拿過

我那盤早餐，再丟給他一個白眼：

    「你才剛成年，急什麼。」

    「我想幫忙家計啊！」他看起來萬分委屈，「我不想老是張嘴吃飯不做事！」

    喔唷，鼻涕小鬼長大了。我咬了一口蛋捲，很好，至少不是甜的。

    「吃飽再說。」這小子廚藝進步了，而且是無師自通，不錯。

    早餐時間結束、收好桌子後，我從玄關櫃裡拉出一大疊紙。這些其實都是透過法

師協會送過來的委託，難度不高但內容很雜，所以我一直懶得處理。我把它們攤在桌

上散開一一看過，挑了幾張遞給笨蛋徒弟：

    「這些應該難不倒你，試試看吧。期限有一個月，可以慢慢來。」

    他張大嘴巴，欲言又止，眼神在那幾張紙上飄了一圈：

    「這些是法師協會委託的？」

    「你最好不要懷疑。」我聳肩。上面的官印可騙不了人。當然，我不是不能理解

徒弟的反應，因為那些任務包括：幫城東日出五號的雪薇兒太太找回玫瑰石手鍊、替

扥德家少爺找回那隻老是離家出走的黑貓、到東方港口買五條新鮮的皇后魚，直接送

到城南的天堂大飯店、到北方賀落峽谷採一公斤的安眠草。

    笨蛋徒弟露出夢想幻滅的表情：「我以為法師協會會做些更……」

    「更正經的事，例如維護世界和平？」我忍不住嘲笑。這孩子還太天真。事實是

，曾經廣受尊敬的法師協會，在受教廷牽制三百年之後，已經名存實亡，協會裡只剩

幾隻小貓，有點本事又不屑投靠治安委員會或教廷的，都想辦法轉職了。

    我拍拍把沮喪寫在臉上的笨小孩：「買魚和採藥用傳送陣就可以解決，扥德家那

隻笨貓每天都在城北鐘塔後面那棟別墅的屋頂曬太陽，至於玫瑰石手鍊，雪薇兒太太

老是忘記她把它收在壁爐上面的琺瑯漆盒裡。文件帶著，東西送過去的時候要請委託

人蓋章，之後要憑簽收的文件向協會領酬勞。加油啦，實習法師。」

    笨蛋徒弟垂頭喪氣地穿戴整齊，拿了文件準備出門。受不了這個笨蛋，只不過是

發現事實跟自己想的不一樣就這麼低落，人生還很長啊。我站起身，招手示意他過來

，像他小時候那樣輕吻他的額頭──只不過現在得踮起腳尖、再把他的臉往下拉才吻

得到。這小混蛋魔法沒學得多好，只有身高在短短幾年間暴衝，真讓我這個做師父的

心情鬱悶。

    「去！」我推了開始傻笑的笨蛋一把，「連這種程度的任務都搞不定的話，就不

准你叫我師父了。皮給我繃緊一點！」

    「是──。」笨蛋徒弟跳著奇怪的小舞步跑走了。我開始盤算晚餐要煮地獄級的

火辣料理讓這小子從頭到腳都「暢快」一番。

    但是在那之前……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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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4.11.242.246
推 yeenmy:最後一幕好甜 >///<
因為這個師父刀子嘴豆腐心，簡稱傲嬌(誤) *被滅口*

推 Fully:奇怪的小跳步好可愛XD
笨蛋徒弟是這篇唯一讓我覺得有點可愛的腳色。XDTZ

推 Nessa1103:有笑有推^^哪裡笑有點忘記......
喔喔，幸好還有笑點XD 我一直覺得這篇到目前為止沒什麼趣味，

主角又OS一堆囉唆得要命看了就心煩 *被雷擊*
※ 編輯: midnightlove    來自: 124.11.244.62        (05/05 17: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