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月夜之歌-7

[midnightlove (夜想)]

    「看書要看進文字之間、沒有字的地方」嗎……我隨意翻閱，甚至把書反過來看

，依然沒有頭緒。師父的謎題從來就沒有簡單易解的，在設法推測謎底之前，我該先

回應莉塔的呼喚。我把書塞回床底，拿起雕花小鏡：

    「響其音，示其像。顯。」

    莉塔的臉出現在鏡面中央，看起來十分疲憊。

    「長話短說。」稚嫩嗓音穿過銅鏡，多了一點金屬感。我把教皇的養子回城的事

告訴她，連同少年身邊的人說溜嘴的訊息一起轉達。

    「你怎麼弄到這些消息的……算了當我沒問。」莉塔揮揮手，「我知道他回來了

。稍早法務大臣派人來關心過薩拉帝公爵，沒停多久，走得很匆忙，人剛回去法務部

就發了公文來，希望今天下午舉行第一次公審。」

    「公爵還好嗎？」我開始思考加強結界的可能。

    「目前無事。有莎朵看著。」

    「我想去西南荒地看看。照他們的說法，枯木妖有點不對勁。」枯木妖不是什麼

大不了的東西，只是喜歡沒事啃樹根當娛樂，因此遭到人類，特別是農夫們討厭。但

西南荒地長久以來都是他們的……算是老家吧，沒理由在這個季節卻看不到幾隻。

    莉塔不太贊同地皺了下眉，卻沒有反對：

    「你小心點，那邊可能還有教皇的人。」

    「見一個殺一個。開玩笑的。」我故做輕鬆。

    「我倒希望你是認真的。」她輕笑，「我得走了，你自己小心。」

    不等我回答，她的影像消失了。我將小鏡收好，從衣櫃裡翻出一個布包，脫下魔

法師長袍換上劍士裝。這套劍士裝是拉默德剛取得劍士資格不久後買的，有一次在任

務中被我的泥濘咒誤擊，那個潔癖成性的傢伙跟我狠狠打完一架後就把這套衣服留在

我家，說是看到它就會想起那一身泥巴。即使我把它洗得跟新衣一樣乾淨，他還是不

肯拿回去，結果這套衣服就成了我的變裝道具──姑且不論尺寸過大的問題。我穿好

劍士裝，用暫時的變色咒將頭髮染黑，再把虛張聲勢用的魔法增幅道具綁在手腕上。

這樣一來，我看起來就像個劍術癟腳、得靠點不像樣的魔法幫忙、還偷穿哥哥的衣服

的可能不是劍士的混小子。腰間的鐵短劍自然是裝飾品，我連它到底能不能拔出鞘都

不知道，說不定這些年來它早就鏽爛了。

    確認過自己的模樣後，我開了傳送陣，直達西南荒地。終點設定在樹上，因為通

常搜索用的感應魔法會放在地面，如果教皇還在監視這塊地，我最好不要留下任何腳

印。我雖然沒有任何武術技能，爬樹倒還算拿手，而且我有自信能夠不被任何人發現

。這都是託了師父那個混蛋的福。我離開傳送道攀在樹上，忍不住想起我們住在森林

的那段時間，幾乎天天都會玩捉迷藏，師父的變身咒天下無雙，幾乎毫無破綻，如果

他變成一顆石頭躲在河邊、或是變成一截樹枝躲在樹上，我根本沒有勝算，找上一整

天也是白找。某次師父看到松鼠在樹上追逐，便想「比照辦理」，為了要我學松鼠的

靈巧，他天天叫我爬上樹、再用各種稀奇古怪的魔法攻擊我，要我儘可能地閃躲。那

陣子我幾乎沒有一天不是摔得鼻青臉腫，等他幫我治好，我就會用我知道的任何一種

咒語攻擊他，而他也會反擊，一場架往往會打到我的體力耗盡為止，然後一樣精疲力

盡的師父就會用剩餘的魔力替我倆療傷。

    那時我真的覺得師父是神經病，一直到後來我發現大部分的魔法師都毫無體力可

言，跑不動、跳不高、挨一拳就倒，我還是覺得師父是神經病。雖然那時練就的能力

不可否認非常好用，像現在，我可以不借助魔法而在樹叢間移動，腳不沾地。有些樹

的樹根附近有人為挖掘的痕跡，不像枯木妖的咬痕，不知道被誰動過什麼手腳，空氣

中有淡淡的血腥味，但我分辨不出是什麼動物的血。我跳到一處挖痕旁邊的樹上，將

繩索一端固定在粗枝、另一端綁在腰間，踩著樹幹垂降到地面附近，隔著手套觸摸那

些挖痕。

    然後我就後悔了。因為樹叢和枯木妖的哭聲透過接觸灌進我腦中，我根本來不及

縮手。要不是有手套擋著，我可能會連自己正掛在樹上這件事都忘記。大量的噪音中

夾帶些許模糊的意念，我隱約拼湊出了「屍體」、「滅絕」、「法陣」、「毒」、「

傷害」、「怨恨」這幾個詞句。做為線索還不夠，但我覺得頭痛欲裂。不是沒有聽過

樹或其他生物哭泣，這麼淒厲深重的哭卻是頭一次。我深深後悔沒有戴自己的手套，

劍士手套的阻隔力太弱了。

    『別哭了……我聽你們說。』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用古西達列安語低聲喃喃。

    噪音慢慢減弱成低頻雜音，樹和枯木妖的意念清晰了起來。

    「詛咒之子」

    「用惡咒殺害，將怨恨埋起，製造毒和污染」

    「靈魂禁錮在屍體上」

    「傷害我們」

    「將要滅絕」

    「邪惡法陣的一部份在此」

    「救命」

    右手還抓著繩子，我猶豫了一下，用牙咬脫去左手的手套，閉上眼睛。從指尖傳

來深暗、低沉的節奏，漸漸拼湊成模糊的影像，雖然看不出用途，但確實是一個魔法

陣的片段。其他片段可能被放置在很遠的地方，或是還未建置完成，所以追蹤不到相

呼應的波動。彷彿知道我在做什麼，樹和枯木妖安靜了下來。

    『告訴我事實。』咬著手套的古西答列安語聽起來有點好笑，不過我笑不出來。

來自四周生靈的記憶映像笨拙而粗暴地灌進我腦海，這些傢伙肯定很久沒跟人類溝通

了，或是根本沒有跟人溝通過。樹木無眼，他們傳過來的是生命的波動：來時一共十

七人，埋了十個，死前的意念帶有劇烈的負面情感。枯木妖是色盲，他們看見長髮少

年花了五天將自己的同類折磨至死，再用惡咒封印死者，把屍體埋在地下。長髮少年

笑靨如花，還活著的同伴則四處尋找著什麼，邊找邊交談，看嘴形盡是咒罵。

    我睜眼，地上的挖痕在月光下流閃著詭異紅光。今天是滿月。拉著繩子回到樹上

，我重新戴好手套，將繩子收回衣袋裡。頭痛得好像會炸開，可是我無法責怪樹靈和

枯木妖，他們很顯然不懂得該怎麼和人類交談。這在古代會成為大笑話，在現代則是

理所當然。教廷只允許人類膜拜光明之神，和妖精之流來往，是黑暗這邊、是異端。

    滿月的光輝既清冷又溫柔。我仔細聽過，確定周圍沒有人，便低聲唱起小時候師

父教我的夜曲。他還唱過許多獻祭給女神的頌歌，雖然歌詞內容聽起來都像哄小孩睡

覺的童謠，他也真的用那些頌歌送我入睡。師父說過月亮是黑暗女神的鏡子，映照大

地、為晚歸的人引路；溫柔的黑暗女神喜歡看見人們安睡，因此那些頌歌才跟搖籃曲

沒兩樣。

    周圍的樹枝隨著旋律輕輕搖晃，幾隻膽子大點的枯木妖甚至從地底鑽了出來，趴

在樹根旁邊，不時抬頭看看我、又露出害怕的神情看看地上挖痕。

    『慈愛的黑暗女神阿爾希娜雅，以祢的鏡子映照真實，祢的眼淚撫平孩子們的傷

……』一曲終了，我下意識地唸出師父常在滿月夜說的話，或者說咒語。

    離我最近的枯木妖笑了，他身上有黑紫色的煙冒出、凝成塊，在月光下扭動著化

成灰。相同的情況也在其他幾隻枯木妖身上出現，現在他們看起來輕鬆多了。

    我可不輕鬆。隱藏的魔法陣片段在月光下整個浮起來，隨即斷裂成不可能修復的

碎片。打開傳送陣落荒而逃的同時，我只希望教皇或者他養子不要那麼快發現有人壞

事。枯木妖或者樹靈都不能當證人，碎裂的魔法陣再也無法回應主人的呼召，我所見

所聞，沒有一個能當作證據，更糟的是我在滿月之下，唱完黑暗的祭歌、還呼喚了黑

暗女神的名字。我明明就不是黑暗祭司……此時我有種一腳踩進師父挖的坑的錯覺，

雖然連我的頭痛也被月光治癒了。我自暴自棄地走出傳送道，撤掉房門的禁制走到一

樓──

    笨蛋徒弟不見蹤影，餐桌旁的椅子東倒西歪。

    「艾希諾？」十二年來頭一次，我覺得這間屋子真是空得叫人生氣。


-To Be Continued-

太蠢所以刪掉了的師徒打架片段：

「混帳師父──！」*丟爆炎咒*

「笨蛋沙啊啊啊啊──」*開洪水陣*

「很痛欸師父大混蛋！」*雷擊*

「我是為了你好欸笨蛋沙！」*泥濘咒*

「……。」*地裂陣*

「……你幹嘛連自己腳下的地也炸？笨蛋沙。」

「要你管。混帳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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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124.11.244.165
推 Nessa1103:枯木妖的黑氣冒出消失那段好像超渡。那個黑暗女神的傳說
→ Nessa1103:好逼真@@"
嗯，就是超渡、淨化那一類的。黑暗女神的設定後面會慢慢說明。

推 Nessa1103:看到"淒厲的哭聲"很直接的想到魔獸世界裡女牛頭人的難聽
→ Nessa1103:哭聲orz  解一個部落方任務聽npc哭好久，要不是任務要護
→ Nessa1103:送她，好想叫藍胖還媚魔宰了她安靜點= =a
很辛苦的樣子……^^b

→ Nessa1103:感覺那個魔法陣似乎混和了需要人柱的惡咒？(人柱:以活人
→ Nessa1103:為祭品，夏朝、商朝時建陵墓或大橋常有)
是類似的東西沒錯。現在看到「人柱」，很直覺的就會想到消波塊……*掩面*

推 Nessa1103:欸，那個古什麼語可以跟自然溝通，一般人話不行喔？ˊˋ
其實跟語言無關，只是主角習慣用不同語言跟不同的生物說話而已:)

推 cheyi35:能安心的笑著消失，真好Q口Q  師父還是很好的只是愛玩XDD
→ cheyi35:愛玩到打架還會炸到自己XDDDD
因為師父是個歡樂大叔XDD
※ 編輯: midnightlove    來自: 122.120.220.235      (05/24 2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