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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給莉塔的九塊餅乾分別蓋在九個圈圈上,莉塔說,整個盤面的圖案,是依照她 喜歡的花的形象繪製。平常它看起來就是個很藝術的彩繪盤,不過如果你用特定的溫 度烘烤或冰鎮,經過特定的時間後,圖案就會變成特定的花樣。我一度無聊到拿它做 實驗,想知道它到底能變出幾種花紋,不過它的本體畢竟是瓷土,我怕太頻繁地加熱 冷卻會讓它提前結束壽命──莉塔可不會喜歡看到它變成一堆碎片。 我回到自己的臥房,鎖好門窗,從床底下拖出莉塔指定的書。瘋賢者湯‧快客寫 的「胃痛療法」,第八章第二十七節寫道: 「……天亮了,我的藥還沒煮好。該怎麼辦才好啊?對了,就用黃昏之矛。該把 牆上的吸血蟲也拍掉。」 ……混帳瘋子。我不只是指這個瘋賢者,莉塔也是神經病。不,或許瘋的人是我 ,明明知道這是必然,卻一味地想要逃避。我將書闔上、推回床底。 就算我只想維持現狀,但是教皇已經按捺不住──他的父母可能不知道,他們替 獨子取的響亮亮的名字,當成古西達列安語唸的話,就是「吸血鬼」的意思。 而我要說,用吸血鬼形容那個老混帳,還是太過於客氣、親切、保守了。如果可 以,那個老傢伙會把你的血、肉、精神力、魔力、體力、財力、腦力、還有其餘的管 它什麼力,通通榨得一滴也不剩。 啊,是的,他「只不過」是教皇。但這個國家的法律規定,能對教皇下命令的只 有國王,而你實在不能期待一個九歲小鬼能管住那隻老狐狸。 莉塔說,她受夠了那個老變態。整個治安委員會應該也是。當你好不容易逮到為 了所謂的個人興趣,連續殺害十一個幼兒的兇手,卻不能宰了他,只能把他送進大牢 讓教皇每週去說教一次就算懲罰,假如這樣你還不會氣悶,那麼你只會是聖人或是混 帳,不會是這兩種以外的東西。而且我敢打賭,就連城門下的狗都知道,教皇的說教 不外乎「你要安分點,聽我的,我就提早放你出來。但你得發誓替我效命」。 至於「黃昏之矛」,如果是指我想到的那樣東西……饒了我吧。那玩意不吉利到 我連它的名字都不願意提。要是教皇真的得到它,我看我也不必煩惱明年該怎麼應付 無聊至極的嘉年華會了,甚至也許不用考慮明天的午餐。 偶爾我會覺得莉塔大概是用腦過度,才會導致發育不良──我沒說是哪邊。偶爾 我會想痛揍我師父一頓,但他老人家做古已久,連屍體、墳墓或者一張可供憑弔的畫 像都沒留下。他真的很聰明,儘管他花心、把良知賣給黑暗世界、只會欺負自家人、 把一條蛇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簡單地說就是無比討人厭。 但在處理嚴格說來算是師父留的爛攤子的秘密任務之前,我得先把手上的清單解 決掉:六個名字,六宗命案。這代表,至少今晚,我沒有理由失眠。 我一如平常安睡到破曉。睜眼時我聽見沉重的馬蹄聲,疲憊而慌亂,從城門的方 向奔往教廷。算算教廷最近的舉動,如果不考慮暗使搞砸了任務溜回來的可能,那麼 今天中午以前,治安委員會有一半的機率會發出臨時徵告。 莉塔畢竟只有十三歲,還是愛玩的年紀。雖然想會會她手下那位陷阱師,但想到 我自己也是以魔法師的身分(容易惹麻煩的魔法師的身分)受僱於治安委員會,如果莉 塔認為我們不該見面,我最好收斂下我的好奇心。 即使我真的很想知道那位陷阱師在北方荒原放了什麼好東西,讓教皇的人趾高氣 揚地去、灰頭土臉地回。要知道,教皇的手下可不全是裝飾漂亮的草包。而且非草包 的比率正在慢慢上升中,畢竟,如果你的目標是王座上的黃金頭冠,你一定知道虛有 其表的傢伙連當啦啦隊都不夠格。如果只需要殺死一個九歲男孩,這或許是件小事, 不過事實是,那個九歲男孩身邊有賢臣猛將、強悍的護衛隊、和擁有繼承順位的皇親 。想要血洗王城,你必須要有龐大且善戰的軍隊,和完美的策略。 那個老混蛋開始焦躁了。就算他今年只有五十一歲,看似清心寡慾,眼角的皺痕 和灰敗的指甲可騙不了我或者莉塔。過度縱欲讓他早衰,顯然他也清楚這一點。至於 「為什麼他不安分當他的教皇就好」這個問題,差不多就跟「為什麼我吃燕麥卻討厭 小米」一樣有意義,不討論也罷。 而十幾歲的孩子總是有叛逆心的,你要她往東,她就會更想往西。當教皇拼了老 命想拉攏莉塔,她的回應是發出更多的治安警告,讓想要扮演英雄的教皇派出優秀的 手下。就算因此折損人馬,老教皇也不能責怪治安委員會;本來,處理做亂的妖獸、 修護崩壞的結界,是我和其他魔法師與劍士們的工作,自己要插手本分以外的事,就 算吃虧也沒資格抱怨。 莉塔知道她必須在教皇對她失去興趣(好吧,說「性趣」可能更正確)之前,儘快 把這個老不修解決掉。到目前為止,教皇對她還相當忍讓,等到他忍無可忍了,說不 定會把整個治安委員會拿去餵火山。 我洗了臉,整好衣袍走下樓。笨蛋徒弟的酣聲在樓梯間都聽得一清二處;我曾經 好幾次在半夜放惡咒偷襲他,他居然要等到頭髮燒掉一截或是指甲被咬掉一塊才驚醒 ,這小子能平安活到今天,一定是因為他有個神經質的師父。牆上的防禦咒文是我的 得意傑作,層層疊疊、勾繞交織得滴水不漏,笨蛋徒弟小時候不會控制魔力,把一個 巨疾爆裂咒往屋頂上丟,結果連一片瓦也沒裂,他還以為他沒學會,沮喪了一下午。 扯遠了。總之如果有人能輕易拆掉我的結界,那個人一定也可以輕易取走我的頭,但 這樣的人就我所知並不存在。 泡茶的時候我聽到門上傳來很細微的一聲「篤」。聽起來很像方向感失靈的鳥兒 撞了一下,聽起來。 『潛移於影,復現其形,得。』我端著茶杯無聲說。腳下影子扭曲了兩秒,一枝 羽毛從中浮出,飄到我眼前。 我把它收進衣帶,一口把茶喝光。莉塔看見肯定會罵我糟蹋,雖然她自己也是麼 喝。也許我們這輩子都不會有足夠的閒暇,坐下來慢慢品嚐茶香。 羽毛的信息是:該去拜訪老朋友了。 即使拉默德跟我的笨蛋徒弟一樣,一旦睡著了就是用雷也打不醒,這大概就是俗 話說的物以類聚。當我用雷爆劈開他家門鎖時,他還穿著小蘋果圖案的睡衣,咬著牙 刷半睡不醒。 「日嘿啊?」完全口齒不清,我猜他大概在說「是誰啊」。 「拉默德,身為光明劍士卻逃避日出,這是不可以的。」我抱胸倚在門邊,「你 活膩了嗎?」 他痴痴地瞪著我,我懷疑他是否睜著眼睛睡著了。良久他才拿下牙刷: 「沙維爾你對我家的門做了什麼──!」 從我進門到他說出這句話,總共經過四分二十七秒,足夠讓他死至少十次。唉。 「拉默德,跟你借兩樣東西。」我壓低聲音。 十分鐘後他家的屋頂塌陷一半,相信他的鄰居們都聽見了光明劍士清晨的怒吼: 「沙維爾!他媽的,我一定要跟會長檢舉你,混帳!」 省省吧,好友,至少塌陷的不是你的腦袋。我邊這麼想邊默唸完瞬移咒。 -To Be Continued-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4.11.246.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