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iyakowiccan (miyako)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 翳人空華(5)
時間Fri Dec 27 02:29:57 2013
本故事不是一般認定下的HE,目前只能說主角應該不會死。裡頭的歷史人物是假託
的,只是把故事盡量套在這些人身上,作者的任性請勿信以為真。會掉書袋,請大
家忍耐一下。
可能沒有很多時間寫文,可能更新很慢。
之後的文句可能會跟剛開頭不大一樣,因為作者很不擅長寫中國古代文,還在摸索
行文表達方式當中,請勿見怪。
或許是因為移防到定州,駐守契丹南下的要衝之一,戰爭與死亡都離得更近,也或
許是因為天熱暑悶,營裡丘八們的火氣也都大起來。原本以為上次調戲姑娘的事情
過後,人心也該定下來,沒想到這才是剛開始而已。
接獲消息趕赴現場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讓李琚如遭轟頂說不出話來。一個白皙纖細
的青年雙手反剪在背後,精赤條條五花大綁蜷屈身體倒在茅厠裡,已經失去神志。
身上還有紅黃白褐污穢殘滓,大約是口水血漬、糞尿精液泥土之類,讓他不忍卒睹
,目光卻還是立刻下意識瞟向青年兩腿之間。
沒有血跡。
李琚鬆了口氣。走過去把那青年翻過來,露出一張熟悉的臉孔,陳甦。
他注意到這青年已有段時間,營裡莽漢見他白皙纖細如女子,有時喜歡往他身上找
碴。言語嘲弄自不消說,有時還故意摸他兩把或推他擠他,甚至不跟他同桌吃飯、
同席睡覺,簡直像群毛孩子鬧騰,李琚不禁懷疑這些伙計們光長個子不長腦子,卻
不知為何一直猶豫著,並未出手干涉。把陳甦找來一談,才知道他母親娘家在江南
,無怪乎一副細皮白肉,李琚言語安慰,讓他暫時忍住撐住,李琚自會琢磨。不久
後,另一名高壯些名叫張福的青年默默前來跟他一起吃飯,似有照應之意,李琚便
也放下半顆心。不想沒多久就出了事。
李琚找了兩個細心牙兵把他搬到營裡大夫處清理乾淨治傷,期間李琚待在他身邊,
看他白皙皮膚上污漬洗去後,鮮紅傷口與青紫瘀瘢紛紛顯露,心裡莫名酸苦。期間
並不見張福人影。大半天陳甦才悠悠醒轉,見李琚坐在榻邊椅子上,他面無表情,
一雙無神大眼慢慢盈滿淚水,李琚更加不捨。試著探問,得到的反應也只是閉口不
語淚先流,李琚也不逼他,交代營大夫好生照看,才走出去。
喚來張福私下訊問,張福頭先推說一概不知,但李琚看他神色驚惶、言詞閃爍,必
然知道內情,於是告訴他陳甦傷勢如何嚴重,久久未見醒轉。張福神色淒惶,支吾
說出陳甦是被平素看不慣他的三、四個牙兵給「作弄」,至於事發當時究竟是怎麼
樣個狀況,張福死也不肯交代。還是李琚再三保證絕對想辦法保密,張福才供出那
些人的姓名。
李琚知道其中一個高壯孔武有力的,儼然是七八個人的領頭羊。牙兵大都年輕氣盛
,難免崇拜跟隨某個特別具男子氣概的人,只要不出亂子,李琚也沒有話說。但這
回鬧成這樣,不能不管。便單把此人找來,也不先動氣責備,只淡淡說:「陳甦昨
兒給人打了。」
這兵伢子聞言,立馬一臉見到髒東西似的鄙夷神色:「頭兒你都不知道,那陳甦細
皮白肉,平常就一副大姑娘樣,看到他,氣就不打一處來!那天晚上他沒輪值,竟
然摸黑跟張福在營後頭的草叢裡衣服脫個半光摟脖子親嘴的,張福還說是陳甦去勾
他,他奶奶的騷娘們!」兵伢子呸地一聲吐了口口水又說:「我們李家軍從鄜州來
到定州,說不準明天就被契丹的鐵鷂子抹脖子,我才不要把自己的背後交給一個會
勾男人的娘兒們哩!這種人就是要打到他不會哭爹喊娘,看他要不要收拾包袱回家
,不然歸給軍妓那兒千人騎萬人壓的,也趁他的心!」
這兵伢子初來乍到時,也對年輕秀美的李琚很不以為然,態度倨傲,李琚也不特意
去壓他的氣燄,泰然處之展現武藝、恩威並施,他很快就對李琚服了氣。但此番話
讓李琚又差點動怒,他力持平靜:「你說陳甦操練輪值的時候曾經偷工減料,做得
比別人差嗎?」
兵伢子不屑:「一般而已。」
「該做的事情既然一樣不少,上戰場他是礙著旁人了麼?」李琚心頭浮現幼少時父
親望著他搖頭嘆息的臉龐:「你生就這副臉蛋,怎麼帶兵?」所以他習武念兵書一
向格外用功拚命,就是想向父親證明,即使頂著這副對男人來說秀麗過頭的臉蛋,
他也一樣是李家驍勇善戰的兒郎、得以服眾的將領。
兵伢子粗著嗓子忙不迭喊道:「這種人不是真好漢真男人,下作的敗類!老子不揍
到他求爺爺告奶奶,老子名字倒過來喊!」
李琚大大喘口氣,緩過胸口的淤塞:「所以是你把他打成這樣的?」
「沒錯,大丈夫敢作敢當。」兵伢子豪邁地拍胸脯道。
「按旗下軍令,毆打同袍重傷,要受什麼處罰?」
兵伢子頓了頓,好似這才回過神來,彷彿皮囊洩去一半氣,吶吶地說:「禁閉七天
,軍餉三月。」
李琚耐下性子,拍拍兵伢子的肩膀:「兄弟,你可知這責罰為何如此之重?連年征
戰,又遇災荒,僥倖不死的男丁少得可憐,契丹強敵壓境,多一個戰力是一個,何
等珍貴。你打了一個,就折損一名,陣前先打自家軍,不忠不義。這罰你可服氣?」
兵伢子冷靜下來,沉默不語半晌,接著面有慚色低聲道:「頭兒教訓得是,小子甘
願領罰。」
李琚問:「可有共犯?」兵伢子說:「有三個在旁邊看著,吐口水撒尿,有的幫忙
踹兩腳。」李琚靜靜道:「你們心裡都雪亮,沒動手的,就是袖手旁觀不救同袍,
給陳甦倒夜壺屎盆到他傷好,動手動腳的禁閉三天軍餉一月,自己領罰去吧。」兵
伢子謝過李琚,便走出去。
人走以後,李琚陷入長長沉吟:如果今天他的表現也如陳甦普通平常,也會是被打
的那一個麼?他是該慶幸,還是該心驚?
而張福跟陳甦的賬又該怎麼了結。李家帶的這支兵軍餉不差,有營娼,也有少數駐
地的孌童消火,相狎之事並不多見,交到李琚手裡後,這還是頭回碰上。但他想自
己解決,不願去問李璜李珽該怎麼做,大約也有想向哥哥們證明自己能獨當一面的
意思。
隔天李琚又去探陳甦,果然有個中等身材的兵伢子一語不發在給陳甦倒屎尿,看來
那隻領頭羊是個有長進的。張福人影仍不見,李琚心裡倒很透明。要其他人退下後
,他坐在陳甦床沿,陳甦依然不言不動,他口氣平平:「欺負你的人都領了罰,別
擔心,他們服服氣氣,不會連累你跟張福。」
聽聞張福名字,陳甦大眼睛睜了睜,微微動一動頭朝向李琚,聲音細如蚊蚋:「頭
兒....」李琚一派冷淡如霜,沒去理會陳甦喚他:「你跟張福那會子不在輪值,不
犯事。」此話一出,陳甦眼淚霎時如斷線珍珠,撲簌簌直落,間或掙扎出幾聲壓抑
的嗚咽。而李琚就只面無表情靜靜望著他流淚,就哭個痛快吧,這場哭壓在心裡,
太久了。
等陳甦哭完小半會,李琚又道:「世道如此,人活其中,你我都無力抵抗。年頭不
好,大伙投軍不為旁的,圖個溫飽。那幾個夥計罰了幾月軍餉,我再貼一倍,應該
夠你回鄉做些手工活計,奉養老母,別再投軍,不適合你。」他略停一停,又說:
「張福的事放了吧,不值。」然後聽到陳甦又嗚咽起來,他胸口也像是給人用手緊
緊擰住,不想再待下去,回身走出房門。
隨後,李琚找來陳甦與張福頭上的十夫長交代:「陳甦被打,張福未曾出手相救同
袍,罰他去給營大夫幫著洗衣煎藥,直到陳甦傷好。」
兩天後,李琚在晨操時宣布某些人毆傷同袍,而張福等人旁觀未加阻攔,或未伸援
手,眾人分別受罰。陳甦的事,隻字未提,還是讓他靜靜離開的好,李琚想,下面
人愛說就讓他們說去,主角不在了,戲唱不下去,沒多久大家就會忘記,更別談公
道。本來,這世上就沒有公道這玩意,而公道對於沒有明天的人來說,也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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構思故事的時候最常聽的是南管:
http://v.youku.com/v_show/id_XMzYwMjY5MDI0.html
(漢唐樂府,韓熙載夜宴圖,聽樂,不過這是改良南管了吧)
東風吹水日銜山,春來長是閒。
落花狼藉酒闌珊,笙歌醉夢間。
佩聲悄,晚妝殘,憑誰整翠鬟?
留連光景惜朱顏,黃昏獨倚闌。
我在寫這段的時候,正逢反多元成家遊行爭論,格外感嘆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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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bergamont:「張福的事就放了吧,不值」看得我一陣辛酸。 12/27 14:35
推 Auxo:哎,陳甦。哎,張福。 12/27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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