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gratulations！你們今天表現真是Perfect！今年又封王囉。」
「Thanks！Ya！ERIKO！」
面上露出完美微笑的女子，名叫桐島惠理子，是將成交往近一年的女友。
出生於大財團的她，是英國的歸國子女，端正清麗的外貌，高挑的模特兒身材，優雅
端正的舉止，懷才自謙的態度，被譽為高中部的第一偶像。
只是這位偶像，在回國第一年，也就是高一時，偶然看見將成在籃球場上的英姿，對
他一見鍾情。
聽損友所說，由於她平時累積了許多壓力，當時發動的追求攻勢，將成這輩子絕對不
會想經歷第二次。
不談論她私下是什麼樣子。
這位女子可是很積極的想了解自己所喜歡的人，包含心上人的朋友。
因此，卓人和惠理子也有一定程度的交情。只是偶爾，她那好奇過度的態度讓人很難
應付。
「惠理，你出現在這…好嗎？」
「Oh？不好嗎？我認為沒有問題。」
「大將害羞什麼，女朋友看你當然很好啊！」
「哎…你想再被打一次嗎？」
聽見推著眼鏡的將成如此說著，惠理子掩面笑了。
這時月朧從人流之中鑽了進來，看似只有他一個人。
「卓人哥！我有看到喔！最後的籃板實在太帥了！」
眼神發亮的弟弟實在太可愛了，令卓人不禁伸手摟搓他的頭髮。
「月朧，你好像又長高了，高中要不要加入籃球社？」
「嘿嘿！我會考慮看看的。將成哥的射籃每次都好準，真厲害！」
「這種事情，多多練習就好。」
放下擦汗的毛巾，卓人往月朧走來的方向看去。
「小月，霖呢？」
「他在大門口那啊，那裡……嗯？」
卓人朝月朧所指的門口看去，除了還有幾個尚未離去的觀眾，不見那端正的身影。目
光橫掃體育館，還是沒看到霖。照理說霖總是與弟弟一起行動，怎會突然消失呢？
月朧也感到奇怪，但心裡有個底的他回答了這個的疑問。
「大概是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他剛有說。」
「真的？…呼！累。」
身體不舒服？嗯…
卓人起了衝出去找霖的念頭。
但時間不容許他這麼做，必須要趕快收場回去集合。突來的失落感讓自己更加疲憊，
不過想到回去之後還是可以見到霖，卓人又振作起來。
「小月，他有看到最後嗎？」
「我們在剩十分鐘時進來，一起看到最後，先前還在上面等人群散了才下來。」
「是嗎…謝謝你來加油。時間差不多了，趕快回去吧。」
至少他有看到最後。
卓人鬆一口氣，拍拍弟弟的肩膀，目送月朧離開體育館。
得快點整理行裝，卓人快步跑回休息區，沒想到將成已經幫自己把東西收拾好了，興
奮又感激的接了過來。
這時的自己，還享受著那勝利的滋味。
頒獎典禮結束後，卓人沒答應參加同學們的慶功宴，只想趕快閃人回家。
臨走前，將成似乎要跟自己說什麼，卓人找了藉口推託掉。
但似乎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於是和將成約好隔天禮拜日下午在學校體育館見。卓人
騎著腳踏車快速離開學校。
這天晚上，由於晴明帶了高級牛肉回家，晚餐是牛肉壽喜燒。大哥難得排除工作在家
吃飯，想必是為了聽兩位弟弟講運動大會所發生的趣事。
「卓人哥最後那球真是太精采了！霖你說對不對？」
「是啊。」
霖面帶微笑平淡的回應。雖然明白這是霖的自然反應，看在眼裡的卓人，心中並不是
什麼好滋味。
反正夜晚可以去找他…嗯，晚一點再說。
話題轉移到國中部的排球賽，月朧巨細靡遺地說著過程，最後依舊對於輸掉決賽耿耿
於懷。
「想到今天的排球就好不甘心，就差那一點而已，要是能再來一場就好了。」
「比賽也是需要運氣的，你們今天只是運氣不好，付出的時間和努力不是也得到第二
名了？」
「是這樣講沒錯…」
「又是一個很好的回憶，不是嗎？你已經很努力了。」
對於大哥這番話，弟弟嘟著嘴巴又唸著「是這樣講沒錯…」，那表情卓人看了也開心
，伸手捏捏弟弟的臉頰，被月朧揮手驅趕，兩人便開始在鍋爐前開戰的危險動作，直到大
哥居中阻止才停下。
「啊，我剛才想到，下午天王寺看起來怪怪的。霖，你知道什麼嗎？」
「我不太清楚。」
聽見霖這麼說，疑問的神色出現在月朧的臉上。
卓人直覺有詭異，因為霖回答問題時，態度很少這麼迅速果斷。
為了應對運動大會的各項比賽，卓人已經累積很久沒有好好的和霖『做』了。想著晚
上要做些什麼，夾著牛肉的手指雀躍了起來。
期待的目光投向坐在斜對面的霖，但對方垂著頭似乎在想些什麼。
正想出聲叫他，卻被霖搶先察覺自己的視線，四目相交時霖反射性的笑了。看著那神
情，果然有怪。
扒淨碗裡的米飯，卓人暗自決定晚上一定要和霖見面。
當手錶的短針指著『10』，卓人起身出了房門，悄聲地下樓梯，滿心期待走進客房。
但當自己佇立於門前時，直覺有哪裡不對勁。
右手伸向門上的喇叭鎖，本以為可以順利地推開這道門，轉動卻被硬生生的卡住，傳
出令人不愉快的「喀喀」金屬響聲。
騙人的吧…
卓人不願意相信，又嘗試轉動門把，「喀喀」金屬的響聲再度從手邊傳出。轉了又轉
，轉了又轉，理性終於承認門被上了鎖。
這是第一次，第一次霖將門鎖住。高昂的心情被潑了冷水，卓人用著最輕的力道敲著
門板，希望霖可以開門。
「霖…霖！你在吧？」
「…………」
對面沒有回應。
這下不但是被潑冷水，連水桶都朝人丟了過來。
卓人急躁起來，敲門的力道漸漸加重，裡面依舊沒有任何的動靜。這狀況看來，霖是
不會主動開門的，另一方面卓人也害怕自己的聲音傳到樓上而被發現，停止無謂的動作，
卓人動起歪腦筋。
這個門的鎖需要鑰匙才能打開。鑰匙呢？
卓人先去起居室的工具櫃翻找，沒看到任何一把像是房間鑰匙的東西。
想起鑰匙好像都放在晴明那邊，其他地方也沒有找到的可能性。卓人放棄了找鑰匙的
念頭。
既然這個門進不去，那從別的地方進去就好啦！
想到客房有一面連接著庭院，雖然爬自家門的牆這舉動實在很蠢，卓人決定翻牆進去
。
拿了鑰匙開啟大門，入冬的夜風令卓人不禁打起哆嗦。
走到牆璧的定點位置，要跳上去還真需要一點勇氣，決心雖然下了，被鄰居看見可糗
了。
左顧右看四下無人，雙腳奮力一蹬，手指抓住了牆緣，意料之外的沙土讓雙手脫落。
拍去手上的髒污再試一次，雙腳再度蹬起。
這次抓好了，不過左手掌卻有被札到般微微的刺痛感。這時候也管不了那麼多，卓人
攀著牆壁，靠著球鞋的止滑功能及手臂的肌力，爬上牆緣，側身翻入庭院之中。
「嘖…衣服都髒了。啊呀…」
看著刺痛的左手掌，本以為沒什麼大不了的，卻看見約兩公分的木屑嵌入掌心皮下，
雖然沒有出血，但一動就傳來敏銳的痛楚。
自己還真夠狼狽，往房內看去，遮蔽落地窗的深褐色布簾透著微光，霖應該是只開著
檯燈。
叩叩叩、叩叩叩
卓人敲著落地窗的玻璃，礙於上方就是晴明哥的房間，不敢出聲叫喊，只能單純的敲
著。不過裡面都沒有什麼動靜，卓人開始懷疑霖該不會是睡了吧。
好幾分鐘過去，就在連卓人都覺得自己很悲慘時，窗簾唰一聲被迅速有力的拉開。
卓人看見滿臉狐疑的霖拿著一根細細長長的東西，仔細一看原來是根高爾夫球棍。
即使過程很辛苦，但看到霖的臉就值得了。卓人高興地朝他揮揮手、笑一笑。
但對方與自己不同，霖將落地窗打開，卓人看得出他神情混合著困惑與怒氣。
「你在做什麼？怎搞成這樣？」
「因為你不開門啊…我又找不到鑰匙，所以就…翻過來了。」
「什麼叫『所以就翻過來了』，你這個人…！」
「我只是想見你而已。」
「…不是說不想見的時候，我可以把門鎖起來嗎？」
「嗯…」
看霖的態度，好像真的很不想看到自己，卓人的情緒更加沮喪了。
也許是看自己有夠慘，卓人聽見霖嘆喟一聲，他要卓人把鞋子拎著進來。因此最後還
是達成進入房間的目標。
霖要卓人先清理一下，被半強迫的推進浴室，看鏡子才知道臉上也有黑色的髒污，衣
服真的是髒得可以，卓人索性脫去衣服沖個澡。
但出來時要怎麼辦？原本的衣服只剩四角褲是乾淨的，雖然只穿四角褲自己也無所謂
，還能省去襲擊霖要脫衣服的麻煩，但今天似乎不是這麼做的好日子，只好拿擦拭身體的
浴巾批在肩上希望對方將就一下。
「…………」
走出浴室，卓人從霖的眼神感覺到無奈與不耐。他要求自己回房間拿衣服，但卓人怕
霖會把房門鎖起來所以沒有答應。聽到自己這樣說，霖只好拿出床上的被單給卓人裹著身
體。
這時卓人自己才想到左手還有東西刺著，伸手出來給霖看，對方瞪大了眼睛，拿出了
自備的醫藥箱以及剪指甲刀，慢慢地做著處理。
「…應該會有點痛，忍耐一下。」
「嗯。」
椅子上的霖要自己坐在床邊伸出左手，自己的手被看得仔細，他用指甲刀小心翼翼夾
著木屑露出的部分，輕輕的扯著避免殘餘斷裂在裡面。
卓人看著他專心的抓著自己的手，聞著飄過來的淡淡髮香，剛才的辛苦都不算什麼了
。
只是，真的很痛！
那根木屑像是連結著所有的痛覺神經，每個抽動都讓卓人超有感覺。但為了面子，強
忍著痛不叫，卓人隱隱地咬緊牙關，瞪大含淚的眼睛，等待霖處理完畢。
最後，傷口還是出血了。用碘酒消毒完，霖將卓人手掌上的小傷口用OK繃貼起來。
終於結束，兩人都喘了一口氣。
「今天我籃球得到冠軍喔，你有看到最後吧？」
「…有啊，你表現得很搶眼，我看到好多人為你加油。我忘了說，恭喜你。」
明明是稱讚，聽起來卻很怪。卓人搔搔自己的臉頰，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想看霖的表情，但是他沒有看著自己，與平時不同。霖的視線擺在桌上，他的手指不
安分地敲著桌面，。
忽然，手指的動作停了，霖轉過來望向自己，那是張沉靜的表情。
「…卓人，我們這樣算什麼呢？」
「啊？」
卓人聽不懂霖在問什麼，但察覺出氣氛中的不穩。
「算什麼…什麼算什麼？」
「……算什麼關係。」
戀人關係。
卓人直覺想到這個名詞。忽然感覺很羞恥，所以說不出口。
「今天，我看到很多女孩子在為你加油，結束時也有很多女孩子為在你的身旁，另外
，還有一位很漂亮的女生拿毛巾遞給你和你的朋友，你們還笑著說話，感覺她好像是你的
女朋友一樣。」
遞毛巾的女生…是惠理子吧。原來霖是在吃醋嗎？
卓人愉快地笑了起來。
「那位是將成的女朋友啦！我和她只算是講過話的朋友而已。
本以為事情可以這樣就結束，但霖以依舊冷靜的音調繼續說著。
「那不是問題。」
卓人還是不明白，不明白霖想表達什麼。只好等待，等霖慢慢說出他心中的疑問。
「我……應該說，看到今天的場面，我覺得不能跟你再這樣下去。我是一個男人，和
你是一樣的。你不應該和我有著如此不正常的關係。」
卓人清楚地聽見這句話，同時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壞了。
這意外的打擊，讓卓人感覺整個視野似乎都在搖擺著。好像喝醉了一樣，雖然他到目
前還沒有喝過酒。
回想，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好比昨天，卓人還坐在眼前的那張椅子上，霖坐在自己
的大腿上，雙臂圍繞著抱個滿懷，兩人還笑著談天…
今天像是天外飛來一刀，正好捅在肚子上。腦海一片空白，像是思路打了死結，什麼
都無法呈現。
「所以今天以後，我們不要再這樣私下見面了，因為…」
不能見面了？
「不要。」
卓人反射性的拒絕，但還被混亂所困頓著。
為什麼無緣無故變成這樣？而且還挑今天這個自己獲得優勝的大好日子。
「…就算現在你這樣講，以後也是會後悔的。」
後悔？後悔什麼呢？
沒有將話說出口，卓人沉默，只有雙眼，還是直直地看著霖。
「我們如果交往，我們關係是不能曝光的。出去約會，也沒辦法光明正大的在街上牽
手。如果出了什麼事情，也很難跟人坦白我們的關係。未來…也無法結婚，更不用說生下
後代…」
為什麼要想那麼遠的事情呢？不是現在快樂就好了嗎？
看著霖那偏白無表情的側臉，不停說著自己完全沒想過的事情。卓人感覺自己的精神
像是分離了一樣，彷彿自己成了第三者的角度來看待兩人之間的事情。
理性告訴自己，覺得霖說的這些都是對的，可是…一時語塞，想不出任何辭句，無法
反駁。
原本高昂的心情也不知去哪，像是快窒息了，只有一片空白。
「…總之，暫時先這樣吧。今天你一定也累了…」
看著卓人沒有動作，霖起身主動牽起他的右手。
卓人抬頭看了俯視自己的霖，在背光的情況下，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但眼神似乎有所
交會，因為霖又別開了臉。
卓人順著被牽扯右手而起身跟在霖的後頭，隱隱作痛的左手緊抓著罩在身上的被單。
垂落著頭，像隻即將被拋棄的小狗，在霖的引導下走出房間。
「晚安了，學長。」
「嗯……」
卓人只能無力的回應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神情看著霖，因為他看起來似乎很困
擾。
「………對不起…」
卓人看著房門漸漸地被闔上，啪噠一聲關了起來。
當思考再度運轉時，自己已經回到房間穿好衣服躺在床上了。
今天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從早上掃描到晚上，再倒轉掃描一遍，想不透。
霖為什麼要向自己道歉？
想檢討出個結論，只是他人的想法哪是那麼容易就能猜測的。
放棄了，卓人決定明天再想，今天的確也很累了。
胸口像是破了個大洞，卓人從沒想過會被霖這樣拒絕，也許是自己太有自信了。
左手掌心的傷口，隨著心搏隱隱地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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