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每年一定會發生的例行事件。
卓人與霖同居後，每年的某個冬夜，卓人都會落入一個很奇特的夢境之中。雖然還是
老樣子，卓人總是記不得夢境詳細的內容，但這些年來，留下共同的強烈印象。
非常、非常香甜的氣味。即使是在夢中，也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卓人認識那氣味，再清楚也不過。
因為隔兩天，造成夢境的元兇直接大剌剌地出現在早餐桌上，一瓶由當季草莓所製作
出來的手工果醬。開啟瓶蓋，可看到那被熬煮到透明、宛如紅寶石的完整果實，散發著草
莓獨有的甘美香氣，抹在白土司上，甜味恰到好處，即使是不怎麼喜歡甜食的卓人也是愛
不釋手。
那惡魔般的美味是霖做的，是卓人心愛的人所做的。
雖然霖也會做他種果醬，柑橘、蘋果、奇異果、南瓜…但只有這個，每年、每年霖都
會在這時候做出這罪惡般美味的果醬，送給喜歡的朋友們。
某次月朧來訪，看到冰箱中那剩下半瓶的果醬，私自將它摸進懷中帶走，引發卓人對
食物的怨念。
只是，卓人從沒看過霖製作果醬的身影。只知道那是在深夜中，靜靜的進行著。
卓人不禁在腦海中想像著。冬天的夜晚，霖肩上落著禦寒的白色披肩，在月光的照耀
下面對著火爐，白皙的手拿著木匙輕輕地攪拌著，宛如鍊金術士般，默默煉著那甜密的深
紅結晶。
當然，依照卓人的性格，他不耐於僅止想像，今年他要一探究竟。
「……你想要看？」
「嗯。」
帶點慵懶氣息的星期日午後，兩人坐在餐桌的兩側。霖正享受著悠閒的午茶，右手指
套著卓人所送鑲金邊的白瓷茶杯。剛睡完午覺的卓人提出了要求，他想要了解霖是如何製
作那美味的果醬。並進一步要求，如果霖許可的話，他還想參與製作，雖說卓人下廚的經
驗遠比霖少。
「雖然明天還要開會，我還是習慣晚上十點後才做……關於開會…我本身應該沒什麼
問題，但你……」
有睡午覺習慣的卓人，只要沒睡到午覺下午整天就昏昏欲睡，更不用說砍到晚上的休
息時間了。相較之下，霖不但沒有睡午覺的習慣，偶爾犧牲夜晚的休息，隔天也無所謂，
不知要說他的精神力是令人敬佩呢，還是讓人懼怕。
「不會打瞌睡就好啦！」
「你確定？」
「嗯。」
「要看是可以……」
明明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觀摩料理過程罷了，霖卻流露出為難、不願意的表情，明
明最羞恥的部分彼此都看過了。
這狀況相當罕見，上次霖臉上出現相似的表情，應該是大學時代，霖說要分手的時候
，他那時候是說什麼來著……
還是別回想了，這種痛苦的回憶。
是什麼原因致使霖不想被人觀看？即使是關係最親密的卓人，難道有什麼秘密？但，
越是隱密越能引起人類的好奇心，這些動作只會引起卓人更深一層的興趣。
「…雖說我答應了，但晚上你要自己起來。我可不會叫你。」
「咦！？為什麼？」
「要是連自己起來這點都做不到，還能保證明天你不會打瞌睡嗎？」
「呃……」
「就是這樣。」
霖闔上手上那本昨天賣的小說放在玻璃餐桌上，快速流暢地從對椅上起身。卓人知道
，這一連串漂亮俐落的動作只有在心愛的人不愉快的時候才會出現。
啊啦啦…看來是闖禍了…
「等會我出去買點東西。記得開會資料應該還沒看完吧？晚餐前要看完。」
「呃！……這有點困難。」
「囉唆。還有三個小時，目前的進度，你的速度綽綽有餘了。誰叫你不在公司把它看
完，現在不做，晚上還不是要做？」
「我剛剛起床啊…晚餐後再做嘛…」
「老在火燒屁股時才趕工，你從以前就這樣。辛勞之後接著是美味的一餐不是也很不
錯嗎？」
「也是啦…」
「所以現在就去把它完成吧。」
「是……」
「聲音太小了！」
「是！長官！」
輸於魄力，卓人像隻聽話的大狗鑽回專屬自己的工作室，凝望著那堆滿桌面大疊大疊
的資料，瞬間心情陰鬱起來。到昨天為止的進度只接近六成而已…今天要在三小時內看完
…真的有困難。
不過，既然霖說辦得到，卓人興起全力以赴的心情，真的辦得到……吧？
「船到橋頭自然直嘛！開工啦！」
三個小時半後。
「……基本上我是半開玩笑的。」
在卓人廝殺般的努力下，只能說是皇天不負苦心人，真的全部看完了。
不過，現在的他活像一攤爛泥仆倒在餐桌上，即便是看到餐桌上擺著最喜歡的紅酒燉
牛肉，卓人也提不起什麼食慾，只想休息。
「都已經做完了你才說是半開玩笑…好過份啊…霖…」
「我只是想為難你……順便測試一下你的極限，快點起來吃吧。」
「啊……這樣子我能撐到半夜嗎…本是想說晚上在研讀那些資料，讀完差不多你會開
始煮的說…」
聽完這段，霖的筷子停頓了一會，趴在桌上的卓人沒看到這個動作。
「本來就沒有自信半夜起得來的說……啊……好累。」
卓人從桌上爬了起來，開始動起筷子一樣樣吃著…果然還是牛肉最好吃。在肉類中，
卓人最喜歡吃牛肉。他本人的理由是『因為血腥味重』。當然，好不好吃跟煮的人是誰有
很大的關係。心偏了十年的卓人，只要是霖煮的，通通都好吃。
「那麼，差不多洗完碗，收完我就來做。」
霖以平時的音調說著。突如其來的一句，精神狀況不佳的卓人並沒有確實聽懂。察覺
對方沒有清楚捕捉到自己的意思，也毫無回應的意思，霖重申一次方才的話語。
「卓人。」
「嗯？」
「吃完，整理完我就來做果醬。這樣你可以觀摩吧。」
這時卓人才聽懂霖的話語。
為了讓自己能夠觀看，霖願意將製作時間往前移。雖然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卓
人還是很高興，整個人又精神起來。
「謝啦，霖。」
「……反正你事情都做完了。」
霖夾了芝麻涼拌菠菜，低著頭細細咀嚼著。心愛的人總是這樣表達自己的害羞，卓人
笑了起來。
「愛你唷。」
「……我並不覺得在這時機說這句話是很恰當的。」
「哈哈，我喜歡就好。」
「哎……隨你高興。」
「別嘆氣嘛。」
兩人的晚餐結束，在收拾時，霖說『製作時間很長，你可能會覺得很無聊。』卓人點
了頭。之後霖又補了一句。
「可能會有你覺得很奇怪的事情…不要多說什麼就對了。」
只要是和霖一起做的事情，卓人從來都不會覺得無聊。只是說，製作果醬，時間會很
長？只是很單純想觀看霖的製作過程，卓人事前沒有做功課，沒上網調查，在他的想像中
，果醬的做法跟燉煮差不了多少吧。而且又會有什麼奇怪的？這點令卓人感到好奇。
整理完廚房，霖穿上抹茶色的圍裙，認為需要自己幫忙的卓人也穿上了黑色的方形圍
裙，站在一旁待命。
「首先，先處理草莓…」
霖將草莓去蒂頭後用水洗淨，卓人拿了其中一顆放在鼻子前，鮮紅的果實散發著特有
的濃郁香氣。今年的成品也很令人期待。
所有的草莓都洗乾淨，霖盡量將草莓上的水滴甩乾，另外拿起空的玻璃碗擺在秤上，
放入瀝乾的草莓量秤淨重。
「…這堆也是八百公克。卓人，幫我把白砂糖拿來。」
「好。」
「謝謝。」
剛剛好像有哪裡怪怪的，卓人暫時決定忽略那違和感。從上方的廚櫃中拿出裝著白砂
糖的密封罐交給霖，只見他打開蓋子後就往那盆草莓猛倒。
「這、這樣會不會加太多？」
「不會，為了保存久一點避免細菌孳生，砂糖的份量為水果重量的一半，超過一點也
沒關係，只是可能會變成砂糖味而已。」
意思是要加入四百克。在接近一千二的時候，霖改用湯匙一匙匙的杓進去。卓人這時
看個仔細，砂糖均勻地散佈在草莓果實上。
「話是說保存久一點，但最好也是兩個禮拜內吃完。如果有把握幾天內就吃完，可以
家少一點，大約是水果重的三成就好。」
「嗯。」
「好，這樣子要靜置等待三小時。」
「…三小時！？」
只是將洗好草莓倒上砂糖，這樣不到十分鐘的過程，接著卻是什麼都不做三小時？有
沒有搞錯？
「霖，純粹擺著三小時嗎？」
「對，三小時。」
「不用煮或是做其他的事情嗎？」
「不用，所以叫做『靜置』三小時。」
「真的要三小時？」
「對，三小時。」
「…………」
卓人那無言的表情，讓霖輕輕地笑了。
「所以告訴過你會很無聊。」
「……這樣的過程總有個原因吧。」
「當然。」
霖伸手輕輕轉動那裝滿鮮紅果實的玻璃碗，灑上的白砂糖逐漸被草莓的果汁所渲染而
呈現淡淡的粉色。
「算是利用滲透作用將草莓裡面的果膠給逼出來吧，雖然也會出來一些其他的東西，
比方說水份、色素，但最重要的是果膠。」
「如果省略這步驟呢？」
「跑完之後的過程，應該只是把草莓煮熟而已吧。」
霖走向冰箱，打開它，拿出另一個玻璃碗擺在流理台上。正確來說，一個裝滿鮮紅色
物體的玻璃碗。
「所以呢…為了不讓你感到無聊。這是放了三小時的半成品……正確來說，應該是四
小時。」
四小時…回推算的話，大約是在卓人開始工作的那時間。
所以先前霖才說『這堆也是八百公克』這句話，因為他早就準備好了。
「怎麼了？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只是有點高興而已。」
「……幫我把琺瑯鍋拿出來，橘色的那個。」
接過卓人手中那柑橘色的琺瑯鍋，霖道了聲謝。將靜置四小時的砂糖草莓混合物傾入
其中。原本乾燥的草莓與顆粒分明的砂糖變化了，草莓大量的出水蓋過內容物，且溶化了
砂糖。觀察鍋中鮮紅液體的流動，看得出些許的膠化。
「將瓦斯爐打開，開文火慢慢煮，並用木匙以同一個方向慢慢攪拌。煮好就完成了，
不過大約也要一到兩個小時，而且人不能離開，只要停止攪拌，不用多久就燒焦了。」
「完全不加水嗎？」
「不用，憑著草莓本身的水分就夠了。」
「是這樣做的啊。」
「嗯。」
鍋中物受熱，漸漸地散發出濃郁的草莓香，不過半刻，香氣充滿了整個廚房。以前半
夜讓卓人聞到甜味的就是這個過程。
「之後還長的很，我先把變化的情況說給你聽。漸漸地草莓的紅色會被煮出來，成為
一顆顆白色的鬼東西。」
「白色的鬼東西？」
「就是白色的草莓，我覺得看起來有點噁心。」
「會嗎？」
「看個人觀感吧。正好有一顆變成白色的了，你看。」
霖特別將那顆白化的草莓撈起來給卓人看。被水煮得浮腫的白色果實，上面還有一顆
顆像芝麻般密集排列的黑點，像是黑色的粉刺，看更仔細，每個粉刺上還有一個細細的黑
毛。
如果要確切形容的話，那白色的果實像是在泥沙中滾過一圈的爛湯圓，即便是勉強也
說不出好話來。
「我背脊會發涼耶。」
「……我個人覺得還不到那種程度。」
將那顆不受好評的白色物體放回紅色的甜液中，霖持續著逆時針的攪拌。
「不過最後，他們的紅色會……」
「會？」
「……看了就知道。」
「嗯？」
「其實你推算一下就會知道了。」
「喔。」
「…………嗯。」
卓人沒有追問下去，也沒注意到霖語氣中的變化，只是望著鍋中逐漸變化的草莓。
「……你看，一顆顆都變成白色的了。」
「…感覺很古怪。」
「大概還要將近一個鐘頭，它們又會有所變化。」
「嗯。」
「……你怎不追問是什麼變化？」
「嗯？」
「我說，你怎麼沒有追問會有什麼變化？」
「因為你說最後會知道，所以我就不問了。」
「嗯…這樣，你說得也對。」
霖的語氣突然飄邈起來，顯得險惡。這比煮白浮腫的草莓還令卓人背脊發涼，趕緊追
問了下去，不過不是問草莓的變化。
「我不問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
「那你怎麼好像在生氣？」
「沒有。」
「你明明在生氣，告訴我原因啦！」
「不要。」
卓人倒帶回想做了些什麼。在提到白色果實會有什麼變化時，霖的態度有點遲疑的。
但那不是故意要賣關子嗎？仔細思考，霖從來沒有賣過什麼關子。
「難道，你希望我追問下去嗎？」
「……是有一點這樣想沒錯。」
「那就直接說啊…」
「這種話怎可能直接說…『請繼續追問下去』，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你話講成這樣我要怎麼接。」
面對這麼拗的霖，卓人雖無奈，又情不自禁的覺得計較這點的他很可愛。卓人伸手從
腰部環抱霖，將他拉近依靠著自己的身體，用臉頰磨蹭他柔順的頭髮。
「看來就算相處了十年，我還是不太了解你啊。」
「……如果你當我肚子裡的蛔蟲，應該就會了解了。」
「喔！這真的是個名案啊！這樣我連霖的內臟都能完全了解，特別是消化系統的部份
。」
「內臟…消化系統……」
真的是無言了。霖放棄似的嘆了氣，繼續手邊的工作。
「不過呢，雖然可以完全了解你，但當你的蛔蟲就不能抱你了，太可惜了。」
「……呃…」
「霖抱起來軟綿綿的，很舒服呢…我可不想放棄這項權利。」
「……隨便你。」
兩人維持著親密的狀態。卓人就是看上霖不會走動這點才做出這樣的舉動，如果是平
時，一定被他嫌麻煩而趕開。
瓦斯爐的文火燒著橘色琺瑯鍋，鮮紅的液體發出咕咚咕咚的沸騰聲，強調了廚房的安
靜，也讓卓人聽見霖所發出的呢喃。
「…………」
「霖，你有說什麼嗎？」
「……沒有。」
「明明就有。」
「……我說沒有。」
「是嗎？」
霖間持沒有的態度讓卓人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但在恢復安靜的廚房中除了咕咚咕咚的
沸騰聲確實存在著另一個聲音，雖然卓人看不到霖的口唇，但很明顯是懷中的人所發出來
的。
這次卓人不給予質問，只是豎起神經捕捉那細微的聲響。
「…要變得好吃……要變得好吃…」
這下可不是單純的想像，連咒語都有了。像在祈願般，霖反覆小小聲地念著這句話。
「這麼希望東西變得好吃啊？」
聞言，霖的臉瞬間如蘋果般羞紅，抿起了嘴唇。看到這景象，卓人又更覺得他可愛了
。
「………煩死了，你還說沒聽見。」
「嗯？後來我有聽見啊。」
「老用這種耍賴的說法…」
「呵呵…就是因為這樣霖才可愛啊。」
「囉唆。安靜一點。」
兩人繼續在火爐前守候著。卓人近距離凝視拿著木匙持續畫圓的霖，那漂亮的側臉被
橙色燈光照亮顯得柔和。卓人想起同樣是在廚房，因為下班回來才開始煮晚餐，平時動作
快得宛如打戰。現在這寧靜的氣息感覺很舒服，彷彿時間的流動都緩慢起來。
「霖。」
「怎麼了？」
「我好喜歡你喔。」
「……今天到底怎麼了，怎麼一直說這些話。」
「只是想說而已，嘿嘿。」
霖在卓人的懷中轉過身來，雙手一貼那淨出肉麻話的臉頰。大姆指和食指使力一拉，
將卓人的嘴都扯大了。雖然痛，但卓人持續笑著，對他來說，這是幸福的痛楚。
「就是這張嘴、就是這張嘴只會說！煩死人了！」
「療了偶吧！女王陛下！」
此話一出，附著在臉上的力道又加重了。雖說是幸福的痛楚，但痛起來還是要人命的
。
「誰是你女王陛下來著的！我是男的！」
「哈啊！哈啊！臘就訴狗王屁下！」
「國王陛下。」
「果王閉下！」
「國王陛下。」
「狗王…啊！縮部嚎啦！」
那大拇指與食指的力動終於鬆了下來。卓人的臉皮沒有鬆弛一公分，也鬆弛了0.5公
分。
很神奇，卓人就女王陛下說得字正腔圓，國王陛下說幾次都說不好。令人不禁也想自
己親身試試看，這兩句到底差別在哪。
「國王陛下…好痛啊…」
「你活該。」
「不過叫你國王陛下好怪…王子殿下？王子殿下不錯耶。如果霖是王子殿下，那我是
……專屬於王子的近衛騎士？比任何人都接近你的人…」
一記毫不留情的手刀劈上卓人的頂門，幸好沒咬到舌頭。
「你不只怪，還有病。」
「……我要懲罰你喔，王子陛下。」
「如果你不怕被熱騰騰的糖漿打的話。」
「……會不會太狠了點！」
「會嗎？」
卓人故做悲傷地在霖的肩頭上磨蹭撒嬌，受不了他的霖揮手拍打那壓在肩上的重擔，
雖然這擔子挺甜蜜的。
「白痴。」
「不要叫我白痴嘛。」
「白目。」
「……這個我就無法反駁了。……我果然是贏不了霖啊……」
聞言，霖若有所思停止攪拌的動作，像是細細咀嚼般呢喃著語句，音量小到連發言者
都聽不清楚。
「……哪有…胡說八道…」
「嗯？你說什麼？」
「什麼都沒有。」
「嗯…既然你這樣說。就當霖什麼都沒說吧。」
「…………」
卓人懷著霖的身軀，左右搖擺著，隨著時間搖擺的弧度越來越大，直到站在火爐前的
霖說『這樣做很危險。』卓人才停止。
「時間似乎差不多，仔細看好了。」
鍋中浮腫的白化物起了變化，鮮豔的紅色漸漸地回到草莓之中，卻又有著原本不具有
的透明感，像是閃耀的紅寶石般。
見到這樣的轉變，卓人看呆了。
「…………」
「這樣就完成了…接著準備耐熱瓶，要趁熱把果醬裝好，這樣才不會有細菌。卓人。
」
「嗯？喔！怎麼？」
「櫃子裡有幾個廣口瓶，幫我拿六個出來。」
卓人打開黑木廚櫃，拿出六個透明玻璃的廣口瓶。六個…卓人思考著，應該分別是霖
的母親和兄長、晴明大哥、月朧…剩下兩個應該是留給我們兩人吧。
觀察那鍋中的份量只能裝三罐吧，這時想起還有先前正浸泡著砂糖的草莓，卓人才解
除了這小小的疑問。看上左手腕的機械錶，時間已悄悄地過了三個半小時。
最後的動作是裝瓶，霖戴著隔熱手套拿起琺瑯鍋，一匙匙小心翼翼地平均的放入三個
廣口瓶中。如卓人所料，三個瓶子被艷紅的果醬填得滿滿的，光是猜想這次是什麼味道，
卓人快忍不住想嚐為快。
「裝完後，還要敲打他們的底部，目的是要將氣泡趕出來，減少細菌滋生的機會，進
一步達到密封的效果，如此能保存更久。」
「喔喔！」
「也不需要這樣歡樂的大吼吧…」
「但我覺得很歡樂啊！」
「……等自然放涼之後，冷藏起來就可以了。大概可以保存兩個禮拜。不過建議是一
個禮拜內吃完。」
兩人花了一點時間敲打罐底，將被填滿的廣口瓶瓶蓋轉緊，三罐果醬算是完成了。
霖拿出預先買好的厚片土司裝盤，將琺瑯鍋內刻意留下的果醬塗上──當然有著紅色
的果實，遞給坐在餐桌旁等待的卓人。想到自己是第一個享用的，卓人就很開心。
撲鼻而來的是造就甜蜜夢境的甘甜香味，被果醬所染紅的白土司，上面躺著紅寶石般
的透明果實。卓人決定大口咬下，草莓獨有的酸甜滋味刺激著味蕾，甜味濃郁而不膩，配
上土司成為絕佳的組合，令人不禁想要再來一口，一口接一口。做出這如同小惡魔誘惑的
美味，霖也算是魔女…不，魔男…應該說魔術師吧。
「怎樣？」
「嗯！很好吃！真是太棒了！」
如同往年，卓人非常喜歡這個果醬。他甚至已經開始計算要怎樣才能報月朧那一『醬
』之仇。
「那就好…接著把另一盆也完成。卓人，你先去睡吧。」
「…………這個嘛……」
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要煮另一鍋果醬又要耗費三個小時吧…亢奮過的卓人感覺到自
己的精神耗到極限值，撐不了另一個三小時，明天早上又要開會…同時也擔心霖是否太勉
強，做到四、五點等同於沒睡。
「霖。」
「嗯？怎麼了？」
明知道會得到什麼答案，卓人還是說了出口，他是再了解霖也不過了…….不包含先
前那部份的話，卓人有自信說自己百分之百了解霖。
「你要不要明天再做，跟我一起去休息嘛。」
「雖然是可以這樣做…不過我想一次完成，明天也不一定會有時間。」
果然。
邊是這樣說著，霖將盆中的半成品傾入柑橘色的琺瑯鍋中，又開始熬煮的作業。
「霖，跟我一起睡嘛。」
「等我煮完再說。」
「……又要三小時嗎？」
「那就要看運氣了，有時兩小時也會結束的。」
「所以是說，兩到三小時之間會結束？」
「也許吧。」
無視於霖『趕快去休息』的勸告，卓人內心卯起來一定要霖一起上床睡覺。他已經不
在乎時間的早晚，像個賭氣的孩子般，非得完成心中的願望不可。只是他並沒有明顯地表
現出來給霖看到他心中的那股執著。
兩到三個小時啊……這段時間…
望著霖攪拌的背影，卓人突然生起邪惡的念頭。
啊啊…人果然還是不要太疲倦好，不然頭腦自然會想做些更疲倦的事情。
卓人再度從背後貼上霖那微熱的身體。不同的是，這次帶著赤裸露骨的慾望，足以讓
懷中人驚覺。
「等等！你…卓人！」
「湯匙不要停下來喔…會燒焦吧？」
「等一下！啊……別、別這樣…」
「怎可能等呢？」
濃厚的親吻封鎖了語言，卓人再吸入兩口那甘美的香氣，卓人開始運用那多出來的兩
小時，和霖一起。
好甜…好甜…好香甜。
對我而言，最甜美的毒藥永遠都是你。
＊ ＊ ＊ ＊ ＊
=w=
又寫了甜文，
不過po在這裡時心態有點改變。
下次要寫別種類型的= =
各位，新年快樂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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