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就知道還敢問。」
「…我能說，剛剛才知道嗎？」
皺著眉頭的臉轉為狐疑的表情，卓人繼續說著。
「我剛剛，才從朋友…將成那邊知道的…」
「…………」
霖停頓了，他轉身倒了一杯水，一口氣喝了下去，又倒了另一杯擺在卓人的面前。霖
雙臂在胸前交盤佇立著，看起來非常洩氣。
卓人想著，如果霖坐在對面的椅子上，至少還能抓到他的手。
「……感覺好白痴…」
「啊？」
「我說這種狀況感覺很白痴，白痴到一個極致。」
「沒什麼吧，也是因為如此，我才會遇見你，我很高興咧！」
「還『咧』，你到底有沒有神經？」
「本來就是這樣！如果沒有這件事情，你怎麼和月朧交朋友、怎麼會來我家？我又怎
麼會遇見你！」
「……就算你這麼說…」
卓人把自己對這件事情的感想說了出來，霖像是在思考著什麼，私自困惑著。
就在卓人感受到沉靜的壓力時，突然，像是恍然大悟般，霖的眉頭抹平了，表情有了
改變。
「…………你說的好像是有一點道理沒錯…」
有希望！卓人直覺這時衝上前抱住他一定可以成功。
卓人完全忘記自己被門版夾傷的腳踝。一起身，受傷的部位如用鐵鎚打入五吋釘般劇
烈疼痛，不成聲的慘叫從喉嚨擠逸而出，卓人只能放任身體重重地倒回座位，連同傾倒的
椅子在地上敲出巨響。
「你想幹嘛？」
「…沒有…」
霖走近了卓人，接過手中已經融化的冰袋，重新填裝冰塊再交回卓人的手上。扭傷處
的腫脹隨著冰敷減輕不少，卓人覺得自己實在窩囊到令人想哭的地步。
「真的是笨得可以。你這隻腳明天最好去看醫生，要是影響到你最喜歡的籃球就不好
了。」
「因為我喜歡你。」
「…那個…我覺得腳和喜歡是兩碼子事…」
「就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才不顧一切都要衝進來。我這麼堅固，這一點小傷沒問題
啦！」
「即使真的那麼喜歡，這種話也不可以這樣隨便說出來。」
「…我只是很順從自己心裡的想法而已。」
「……還真敢說。新時代年輕人的標語？」
「霖你比我小，怎這麼憤世忌俗？」
「嗯？我憤世忌俗又怎樣？」
霖帶著微笑的嘴念著。卓人直覺到來自頭頂上的視線有刺痛感。今天句句都覺得自己
理虧，卓人已經沒有勇氣抬起頭看對方的表情。
霖打了電話連絡晴明。雖然時谷家語霖所住的公寓之間沒什麼距離，為了方便起見，
大哥要開車來接成為傷患的卓人。
時間也差不多，卓人已經可以從椅子上自行站起來，但還是一步也不能走。可能是看
不過去，霖主動靠近攙扶卓人成為他左邊的支點。鼻子嗅到霖那乾淨香甜的氣味，卓人努
力忍著想擁住他的慾望，兩人慢慢地走出夾壞腳踝的大門。
「抱歉…還要你扶…雖然我覺得賺到了。嘿嘿…」
「…呵呵…再多講一句類似的話，我就讓你和左腳永久分離。」
「…對不起！我錯了！」
卓人不相信霖會對自己動粗，但還是安靜別講話比較好。
到了電梯間，霖伸手點了按鈕。
走進無人的電梯，卓人已不能再當隻美肉當前卻要乾瞪眼的乖狗狗。
忍不住了，也管不了腳會有多痛，卓人雙臂環住攙扶著自己的霖將他擁入懷中。對方
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結巴的抗議著，但在意卓人的腳傷，為了小心翼翼地撐著那股壓過
來的重量，形式上霖也算是環抱著卓人。
「先這樣就好！我不會再做什麼，拜託讓我這樣就好…」
「…………」
門關了起來，一樓的按鈕還沒按下，似乎沒有其他樓層要用。那封閉的鐵箱就停在九
樓暫時沒有動作。
卓人撫摸著霖柔軟的頭髮，抱著他的身軀，頭湊在頸間吸著氣味，不妙的感覺流進下
身，那部份理所當然的充血膨大起來。
卓人實在很想就這樣壓倒霖，但要是真的作了一定會被嫌棄。雖然才一天，說不定會
失去霖的感覺，令卓人更是珍惜著這相擁的一刻。
「…我想我會考慮…」
「咦！？真的嗎？」
「…但是你不要太期待，我只是考慮而已。」
就算只是考慮，也代表真的有希望了。如果沒有腳傷，卓人現在真想緊擁著霖跳起來
。
「你哥哥要來了，不要太得意忘形，白痴。」
「嘿嘿…」
明白事實的卓人自有分寸，不斷低語著什麼都不會做。再三確認卓人什麼都不會做之
後，霖的身體放鬆了許多。
解癮解得差不多，按下一樓的按鈕。卓人還是不想浪費任何一秒鐘地貼在霖的身上。
到了一樓，卓人乖乖地讓霖攙扶著走到大樓門口。兩人看到晴明的車，霖幫忙自己在
後座坐穩。卓人本以為會如此就關上門回家，沒想到晴明勸霖一起走。
「霖，要不要今天就一起回去？」
「謝謝你，暫時先讓我待在家裡吧，還有一點雜事要處理。」
「這樣啊。不過明天早上你再來就可以了吧？很急嗎？」
「雖說不會很急，但不先處理的話我會很在意，謝謝你的好意。」
「嗯，那就先這樣吧。晚安，你明天記得要再來，這邊人多比較安心。」
「好的，晚安，時谷先生。晚安，卓人。」
「掰掰。」
真是頑強。
看著目送自己離開的霖走進大樓，卓人突然有感而發，這兩天自己的心情真像坐著雲
霄飛車，起起伏伏。
「腳很痛嗎？要不要送急診？」
「沒那麼誇張啦！而且霖他很會處理，目前雖然還會痛，但好很多了。」
「一個人過久了，很多事情做慣了，但他還是小孩。他母親是什麼原因把他交給我，
就是令人不放心啊。」
「…我當然知道啊…」
想起霖祭典感冒那天的表現，的確令人不放心。
話說，霖的入學和自己家有關係，大哥會不會知道些什麼？總不能老被將成譏諷自己
什麼都不關心，望著大哥開車的背影，自己開了口。
「大哥。」
「怎麼了？」
「霖的轉學…大哥知道些什麼嗎？」
晴明一時之間沒有回應，距離家還有兩個路口。碰上紅燈，車子緩緩地停了下來。
「那是我辦的。」
這是預想的到的答案。
只是理由呢？總不會是撿到路邊被棄置的小貓回家養吧？
「是被北海道的熟人拜託的。差不多三年前吧，當時霖的父母有一點問題，離婚了，
生活像是有點困難。那位熟人東找西找，找到我這邊來。剛好那時我也在北海道談生意，
於是安排了會面。霖那孩子看起來還挺聰明的，就當作養書生吧，所以我答應了。後來他
們母子倆從札幌輾轉來到這裡。他的年齡和月朧又相近，可以讀同一個年級，就拜託他順
便照顧月朧了。沒想到感情會這麼好」
「喔…算是撿到寶了？」
「總之，就是這樣啦。」
卓人聽見晴明笑了。馬達的聲音再度響起，入夜的景色在車窗外流動著。
「我知道你很喜歡霖。」
「咦！？」
應該還沒露餡吧？驚嚇得冒冷顫，卓人趕緊打馬虎眼。
「…是啊！他是月朧的好朋友，又很照顧我們，他做的菜很好吃，性格也不錯，感覺
好像多了個弟弟…」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飯桌上你的眼睛看哪裡，太明顯了。」
「……果然還是瞞不了大哥…」
應該會被反對吧，畢竟是好朋友拜託照顧的對象，而且霖又是男生。
但接下來晴明所講的話，讓卓人跌破了眼鏡，今天的心情頻率又攀升一節。
「你想怎麼做就去吧。反正阻止你也沒用，不添太多麻煩就好。」
「嗯？意思是大哥支持我嗎？」
「隨你想。」
卓人明白晴明的意思，掩不住心中的興奮向晴明道謝。對卓人來說，只要大哥同意，
相等於無後顧之憂。
回到家，在客廳裡等到睡著的月朧問著自己的傷勢，卓人安撫他回去睡覺後，慢慢爬
著階梯，回到自己的房間。
『我會考慮的。』
腦中迴響著這句話，還是有希望…
卓人興奮的躺在床上想著今天發生的種種，也許是終於安下心，疲憊的身軀陷入睡眠
中，並且做一個好夢。
隔天醒來，卓人一如往常地完全不記得夢境內容是什麼，但心情像受過洗滌般清爽無
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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