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radiate:傑米是在演戲嗎?...如果是 那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呀 ^^ 06/28 16:52
→ radiate:非常期待後續喔~ 06/28 16:52
→ nack66:哈,有聰明的感覺嗎^///^ 07/03 23:17
第十六章
這一年由於天氣嚴熱的關係，使湖區比往年湧入更多遊客，雖然還有長達三
週的假期，傑米和希路亞兩人卻因為朱利安依殺人罪嫌被逮捕一事而被迫提早返
校。在這個學生們紛紛返鄉度假的時刻，聖道爾夫學園內卻絲亳不得安寧，三名
無辜的學生在春假開始的前一晚在校肉死於非命，所有相關的教職員因此被限制
離開，在嚴密的監控下接受警方的調查與訊問。
連續殺人犯通常可粗略分為兩種：顯性殘暴與隱性殘暴。擁有顯性殘暴力傾
向的人，個性通常暴躁易怒，容易因小事而動手傷人；相反的，具有隱性殘暴個
性的人，平時雖然一副老實無害的模樣，私下無人時卻喜以肢解或傷害小動物為
樂。
「在你們平時的觀察中，朱利安．摩得屬於哪一類型的學生？顯性型的犯人
或是隱性型犯人？」
在特別空出來當做調查室的課後輔導室裡，帶著眼鏡、臉上亳無表情的警官
公式化地讀著調查表上的例行例句，手中的藍色原子筆不停轉啊轉著，一天下
來，同樣的台詞他已經對都能倒背如流了。
「這時候去研究朱利安是屬於顯性或隱性有何差別？重點是你們什麼時候
才能破案啊！不到三週學校就要開學了，緊接著就是六月高年級生參加大學聯考
的日子。你們這群無能、辦事又拖拖拉拉的警官，若不能在趕在學校開學前破案，
叫我怎麼向理事長交待？怎麼向對聖道爾夫給予厚望的家長們交待？」
站在校方的立場，擔任代理校長一職的副校長林德小姐忍不住放聲咆嘯，她
原本就是個神經衰弱的女人，如今又背負校內連續殺人命案如此龐大的壓力，若
是此時有誰故意頂撞她一句，說不定就會因此崩潰大哭也不一定。
看到林德小姐幾乎快抓狂的模樣，一旁新來的羅賓神父嚇傻了，連忙在胸前
猛劃十字，嘴裡唸唸有詞：「實在是太恐怖了，這地方充滿了污穢的氣息。主啊，
請保祐我們遠離邪惡的侵害，讓那污穢的惡靈臣服在您的聖潔光芒下吧。」
「其實我啊，早就注意到那個學生了。」相較於焦躁激動的兩人，身材火辣
的理化老師將原本繫在頸子上的絲巾解開，露出裡頭豐滿的胸脯，不莊重地趴在
桌前朝警官抱怨道：「他總是一副色瞇瞇的模樣盯我瞧，甚至還邀約我私下見面
呢，幸好我夠機靈，沒掉入他設下的陷阱裡，不然現在鐵定也是受害者之一啊。」
「原來還有這種事。」面無表情的警官終於顯露了一點興趣。
曾向朱利安要求交往卻屢遭拒絕的女教師一見對方有了回應，連忙又多講了
幾句藉以抒發心中的怨氣，只是她所說的內容沒有半句是真的，這也讓同樣教授
朱利安文學史的布朗老師終於忍不住出聲抗議。
「賀斯頓小姐，朱利安是一個聰明老實的學生，雖然個性衝動，但絕不會做
出傷天害理或逾越學生本份的事。另外，請妳的行為舉指莊端一些，免得造成警
方不必要的誤會。」
「老不休，你憑什麼教訓我！」
賀斯頓老師自覺被布朗羞辱，氣得破口大罵，卻因此惹得林德女士情緒崩
潰，當場歇斯底里地大哭出聲。
「那些事怎麼樣都無所謂，重點是什麼時候才能破案啊！」
冷冷望著眼前混亂的場景，負責訊問的警官先是厭煩地打了呵欠，草草在報
告書上寫下『智慧型犯罪－兇手具暴力傾向』一行字後，隨即將在座一群人通通
請了出去。
「還有誰在外面？快進來！」
發現外頭還有人影，他不耐煩大叫，被叫到的人遲疑了一會，彷彿不想被人
發現般迅速由外頭竄了進來。
「好啦，你叫什麼名字？有什麼線索能提供給警方？」一邊指示對方坐在椅
子上，一邊敷衍地訊問調查，面對今晚最後一名教職員，警官心裡掛念的是剛開
始重播的歐洲冠軍杯足球賽，原本休假的他早約好幾個朋友在家中一起觀看這場
精彩的英格蘭對法國之戰，PIZZA訂了，就連啤酒也買了好幾打，卻臨時被總部
叫來支援，心裡的不滿此時全寫在臉上。
若讓我捉到那個叫朱利安．摩得的小鬼絕對要狠狠揍他一拳！認為足球賽比
命案更重要的警官心裡憤恨地想著，不過這時更重要的事是儘快解決眼前的男
人，現在衝回家說不定還趕得上下半場。
…………反正眼前這個看來妖裡妖氣的男人也沒什麼好說的吧。
就當警官準備收筆起身時，原本坐在對面、沉默的男人卻突然開口了。
「先別急著走，警官先生。」看出對方著急想離開的心情，男子面露詭異的
笑容說道：「我有些很重要的線索想提供給您，包括那個犯人－朱利安．摩得殺
人的動機，還有這場命案的來龍去脈。這些消息，您不想知道嗎？」
男子話一說完，是否裝作沒聽見或立即坐下重親調查這兩個念頭在瞬間在這
名警官腦海裡盤旋了足足有三分鐘之久。
礙於職責，最後還是忍痛選擇了後者。
＊ ＊ ＊ ＊ ＊ ＊ ＊ ＊ ＊
同個時間不遠處的校長休息室中，布魯警探不客氣地將自己龐大的身驅放入
牛皮製的高級沙發中，粗魯地為自己倒了一杯的咖啡，他臃腫的臉上寫滿了鬱
悶，為的不是別的理由，而是動員數十人力好不容易逮捕的殺人嫌犯－朱利安．
摩得，竟然在押解回警局的途中從容地逃走了。
為了押送這名罪行重大的兇惡嫌犯，他還特別在少年的雙手雙腳上銬上警
銬，並安排手持警棍的員警加強看守，但少年卻還是順利逃脫了，彷彿魔術戲
法般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眾人面前，更叫人丟臉的是，當時駐派在他身邊看守的
刑警連少年是如何逃脫、是什麼時候逃脫的都不曉得。
明明只一個十七歲、毛都還沒長齊的小鬼，竟然將擁有豐富經驗的刑警們
耍得團團轉，更別說是在被制伏的情況下，自己的面子簡直都給丟盡了！想到
這裡，布魯臉上氣得青筋畢露，雙手重重拍擊桌面，差點將上頭的咖啡杯也一
齊震了下來。
只要想到少年被逮捕時，臉上那桀驁不馴的眼神，從警多年的布魯敢大拍
胸脯保證，那個英格蘭犯罪史上最年輕、殘忍的殺人嫌犯－朱利安．摩得，近
期內一定會在自己勢力範圍內再度作案。
這怎麼得了！布魯緊握拳頭，雖然他極力封鎖消息不讓它外洩出去，但紙
終究包不住火，像約克這樣的大城半年內同一地點竟然連續發生六起命案，最
初的校長與牧師分屍案，他都在校方與地方政府的強硬介入下，不得以將案件
轉往私人恩怨或仇殺方向偵辦，後來的學生上吊命案也是如法炮製草率結案，
但如今各種證據卻顯示這六起命案為同一人所為，而犯人正是聖道爾夫學園裡
的高二生－朱利安．摩得。兇手明明近在咫尺，卻因為他的妥協與放任導致犧
牲者一名名地增加，這種事若被倫敦中央知道，身為約克郡警察局局長的他要
怎麼向高層交待？倘若傳到地方人民耳裡，他又得接受什麼樣的輿論抨擊與責
難？
想到這裡，原本就性急的布魯更是無法遏止內心的焦慮，他一定得想辦法
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朱利安逮捕歸案，無論是死屍還是活人…………
「局長，你還好嗎？」見布魯面色鐵青，原本一直安靜坐在對面的少年輕聲
關切。
少年有一頭耀眼無雜色的金髮，美麗的臉蛋上勾勒著精緻的五官，修長的四
肢穠纖合度。希路亞．狄維斯特純潔的模樣彷彿教堂中神聖的天使雕像，令任何
人看了都不禁陶醉凝視；相較之下，朱利安．摩得雖然同樣一臉俊俏，但乖戾的
目光和兇狠的模樣卻宛如地獄前來的使者，叫人不寒而慄，心中恐懼莫名。
昏黃燈光下，少年一雙長而濃密的雙睫微微發顫，而那極力保持鎮定、卻隱
藏不住的憂愁的模樣則連一向粗枝大葉的布魯都不禁想伸手安慰。
「抱歉，讓你們這群無辜的學生受驚了，要來一點咖啡嗎？」
坐在沙發上的希路亞搖搖頭，苦笑拒絕了，雖然對即溶咖啡這種速食飲料十
分不屑，但他並不需要讓布魯知道自己內心的想法。
「謝謝您，我並不覺得口渴，只是我的同伴似乎睡得不太安穩，若您調查時
不長的話，我想儘早送他宿舍休息。」希路亞邊說邊將手放在倚自己腿上昏睡的
傑米，面露憂色的輕撫他的頭髮。
多麼感人的友誼啊！布魯感動地這麼想，現在的年輕人多半都粗野自私，哪
裡還找得到如此溫柔善良的少年呢？
「別擔心，這種調查只是例行公式，不會花掉你們太多時間。」布魯客客氣
氣地說著，在得知朱利安脫逃後，他隨即驅車返回湖區將兩名少年一同帶回聖道
爾夫，美其名是說要保護他們，私下卻想由兩人身上得知朱利安可能潛逃躲藏的
地方，或將他們當做誘餌，吸引犯人上勾再出手逮捕。
「希望如此。」少年低下頭嘆氣，他早看穿布魯腦中簡單的詭計，卻裝做什
麼都沒發現，自然地配合演出。「我還好，但傑米似乎受到很大的驚嚇………您
也知道，死去的學生裡有他最要好的同班同學，這對他造成十分大的打擊呢。」
「你說的學生是洛克．卜毛斯吧？哎啊啊，雖然不應該這麼說，但死狀實在
淒慘了。」
沙發前的長桌上雜亂地推放著案件相關資料，布魯伸手翻了翻，從裡頭抽出
一疊紙張，那是法醫初步的勘驗報告，其中有一頁是這麼寫的：
校長－馬丁．達塞爾（肢解）
神父－芬．戴爾特（肢解）
學生－夏蘭．聖得．甘爾倫士（勒斃）
－洛克．卜毛斯（肢解）
－賈伯．羅伯森（肢解）
－米蓋爾．賀斯頓（肢解）
真是個瘋狂的肢解狂啊！布魯一頁一頁翻著手中的報告，裡頭殘忍又血腥的
照片與說明看得他頻頻皺眉。
僅僅十七歲的少年竟有擁有那麼邪惡的嗜號，真不知道他父親是怎麼教導他
的，出身於軍警世家的孩子犯下如此重罪，怎麼說也算得上是警界的一大醜聞
吧。相較之下，自己因疏忽而導致受害者增加的疏失就算不了什麼了。
布魯自我安慰地想著，為了向一般老百姓展現警方卓越的辦案能力，他順勢
朝少年承諾道：
「別擔心，朱利安那傢伙逃不了多遠，很快就會被我們緝捕歸案、俯首認罪
的。」
「您怎麼能確定朱利安就是真兇呢？」
一聽見對方這麼說，少年不安地抬頭詢問，卻換來布魯信心滿滿的答覆。
「這幾天下來無論是人證或物證，我們都已經掌握相當絕對的證據，加上他
一見到警方就心虛逃跑，可見一定是畏罪潛逃！因此我們有絕對的把握，朱利
安．摩得他就是涉嫌殺害聖道爾夫六條人命的兇嫌沒錯。」
「不！這實在太叫人難以接受了，布魯局長，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朱利安竟
然會做出這些事………」
希路亞傷心地掩面嘆息，那裝模作樣的演技雖然稱不上用心，布魯卻不疑有
它，反而深深為少年美麗的情操感慨。
怎麼會有這麼善良的少年呢？同學之間發生如此駭人聽聞的事件一定叫人
既震驚又難過。就當布魯傾身想輕拍那因顫抖而微微垂下的肩膀時，原本趴臥在
希路亞膝上的傑米卻突然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傑米坐起身體卻什麼也沒說，雙眼直直地凝望著前方，希路亞見狀，連忙伸
手摟住他，嘴裡講著關心呵護的話。
「可憐的傑米，你還好嗎？臉色竟然那麼蒼白，一定是因為朱利安的事被嚇
壞了吧。」
對於情人的柔聲關懷，傑米反常地竟然不理不睬，只見他盯著布魯置放在桌
上關散亂的文件，然後伸出手，迅速在裡頭抽出一張張的報告詳細閱讀。
傑米幾乎整個人半趴在桌上，聚精惠神地讀著文件上的資料，他看的速度很
快，每張報告密密麻麻的文字幾乎不到二十秒就讀完了，而他邊看邊將左手食指
輕靠在唇邊含著，右手則拿著筆，飛快地在閱讀的文件上圈記著。
布魯見狀，驚得立即出聲斥止。
「小鬼！這可是警方辦案用的機密文件，不許你隨便亂翻啊………喂！你做
什麼？誰說你可以在上面畫圈圈啊！」
雖然說是機密文件，卻亳無隱蔽、大剌剌地丟在桌上，就算嘴裡罵著傑米，
卻因為嫌麻煩而沒將對方手中的資料抽回來收好，布魯就是這麼一個懶散、少根
筋的警察局局長。
不僅如此，打從一進駐聖道爾夫，他就理所當然將校長休息室當成自己的辦
公室使用，自私地認為校長先生往生好幾個月，這麼舒適的房間空著多可惜，而
自己日以繼夜辛勤地辦案，理應享受高級一點的服務才是。
就當布魯張嘴罵著傑米時，外頭響起了敲門聲，兩三位年輕的刑警推開門恭
敬地進到房內，他們手上拿著剛由教務處調出來的學生檔案，一共是五份資料，
前四份代表已經死亡的受害學生，而最後一份資料的代表者，則正在警方的追緝
下逃亡中。
「這些孩子是？」
年輕的刑警中有位身高特別高挑的人叫喬克森，他年約三十，和約克郡其他
草根性較強的刑警相比，不但西裝筆挺也顯得有氣質多了。今年三月初才因結婚
而從倫敦申請轉調約克的他，無論眼神或腦袋，看起來也比站在他身邊另兩位當
地的刑警聰明且知性許多。
「他們是這裡的學生，和兇手與死者們熟識，所以我把他們叫來問話看能不
能多少得到一點線索。」對於喬克森的詢問，布魯為自己倒一杯咖啡一邊隨意介
紹。
「原來如此………不過，聖道爾夫不是一所高中嗎？怎麼會有年紀看起來那
麼小的學生在這裡？我有個十一歲的姪子，看起來和眼前的這個男孩差不多大
呢。」
喬克森邊說邊盯著傑米直瞧，傑米的身高和長相勾起他很大的興趣，布魯則
不耐煩地揮揮手叫道：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這小子一看就知道是發育不良。想當初我也很瘦小，
直到十六歲開始一口氣抽高了二十公分，把家裡的人都嚇壞了呢。」
「是這樣子嗎？」對於布魯的說詞喬克森並不在意，反而好奇地盯著傑米直
瞧。少年的長相讓幾週前還在倫敦中央總署服務的他回憶起某個曾在總署內流傳
的秘密案件。
喬克森隱約記得那名擁有奇特能力的少年今年似乎才滿十二歲。
就當布魯由喬克森手中接過學生檔案時，原本跪坐在地上閱讀資料的傑米突
然大叫一聲。
「哇，心臟都不見了。」
看吧看吧，果然嚇到了，這根本就不是小孩子應該看的東西嘛。三十秒前當
傑米翻起屍體檢驗報告書時，布魯就開始在心裡偷偷期待這一刻來臨，他隨即驕
傲地向傑米表示：
「是啊！犯人在作案時，把受害者的心臟都挖走了。」
「為什麼犯人要拿走受害者的心臟呢？」
「呃………」
傑米回問的速度之快，讓布魯當場結巴。
「這………這我怎麼會知道！朱利安那小鬼是一個變態的肢解狂，殺死人後
還有取走對方心臟的習慣也不一定啊。」
「咦，您說朱利安．摩得是變態肢解狂？」傑米臉上露出吃驚恐懼的表情，
然而相較於傑米略顯誇張的反應，希路亞在意的卻而是他剛剛嘴裡說出的人名。
傑米剛剛說了什麼？朱利安………朱利安．摩得？
希路亞微微挑高眼眉，布魯則急於在傑米面前建立警方………不，應該是說
他個人的威信。
「那當然，朱利安是變態兇手這件事八九不離十。讓你瞧瞧從他房裡搜出來
的白色的繩子吧，這和當初夏藍自殺時所使用的繩子為同一款，當初為了確認兩
條繩子出自同一副捲繩，我們還特別請專家鑑定雙邊切口是否相符呢。」
「哇，是這樣嗎？好厲害喔。」見布魯將置放繩子的兩個大型透明證物袋放
在自己面前，傑米好奇地將袋子拿起來左右觀察，對於曾關照過自己的學長名
字，卻顯得十分冷漠。
「當然啦！你這個小鬼，別小看我們警方啊！我們辦案是絕對講求證據的。」
「唔，原來朱利安．摩得就是兇手啊………」放下手中的證物袋，傑米先是
停頓了十秒沒說話，然後緩緩歪著頭，無意識地噘起嘴巴。
「資料上記載夏藍．聖得．甘爾倫士於今年二月中旬在宿舍的寢室裡自殺，
而現在都快要四月中了，竟然將二個月前作案用的繩子一直藏在自己房裡，您說
朱利安．摩得他是不是一個大膽的犯人呢？」
「呃？可能是為了再度犯案吧。」
「咦，無論是先前或之後的受害者，不是都是被刺死後肢解嗎？您剛剛還
說，兇手是個變態的肢解狂呢。」
「我的確是這麼說沒錯。」對於傑米的連番詢問，布魯顯得有些招架不住，
室內明明溫度不高，他肥厚的臉頰卻頻頻冒汗。
「若是這樣話，朱利安．摩得為什麼要將可能被人發現、但作案又用不上的
繩子藏在自己的房間裡呢？若我是犯人的話，絕對不會做出這麼笨的事情啊。」
傑米說著說著，竟然孩子氣地笑了起來。「哈哈哈，我猜那個朱利安．摩得不是
個大笨蛋就是個大傻瓜，警察叔叔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傑米的玩笑話讓現場連同布魯在內的四名警官面露驚色，而自始至終一直站
在傑米身邊的希路亞，無害的臉蛋上則流露出一抹深奧的微笑。
＊ ＊ ＊ ＊ ＊ ＊ ＊
當希路亞和傑米回到宿舍時，已經是晚間九點的時候，窗外的風吹得有點
狂，為陰暗的室內添加了一股沉靜的氛圍。希路亞打開燈，回頭發現傑米拉開椅
子在書桌前坐下，並抽出紙筆飛快地寫著字。
「傑米？」
希路亞好奇地走向前探頭望了望，發覺傑米竟然默寫起方才在休息室閱讀過
的資料，而且從傑米抽出來的紙張數量來看，他不僅僅想寫一張而已，似乎打算
將所有看過的文件一字不漏地完全抄寫下來。
希路亞訝異地望著傑米的動作，無論是犯案現場的偵查書、屍體解剖報告中
受害者的死亡原因、方式、地點與時間等，傑米一個都沒有漏掉，彷彿電腦作業
般，全都鉅細靡遺地書寫出來。
僅僅讀過一次的資料，居然能做到這樣的程度，時常陪伴傑米唸書的希路
亞，太了解他的語文能力了，平時的傑米連一般常用的英文字彙都會拼錯，成績
更是慘不忍賭，更別說有這樣過目不忘的能力，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但眼前的男孩卻正低頭用艱澀的文字書寫著專業的犯罪偵查資料，臉上的表
情絕對不是平時傻裡傻氣的傑米。嚴肅沉默，琥珀色的雙瞳中更帶著認真的執
拗，這樣的傑米，好似別人，不禁讓他回憶起兩人初次見面的時候，傑米也是如
此可愛地叫他移不開視線。
希路亞心裡一甜，嘴角微微上揚。
寧靜的月光地灑落在窗檯上，希路亞脫去身上外套舒服地倚在沙發上，傑米
每寫完一張資料，他就伸手接來閱讀。然而，希路亞對報告的內容並不感興趣，
無論是證詞或兇器等等他一律都不在意………
他真正想知道的，只有將這一切都默寫出來的傑米，究竟還能做到什麼程度。
傑米的筆跡明顯和以往不同，雖然都一樣的醜，但由字跡看來，根本看不出
是同一個人所寫的。這也難怪，原本是右手拿筆的傑米竟然變成了左撇子，書寫
的速度也比平時快上許多，但單單這樣無法解釋傑米的能力，過目不忘並不足以
吸引希路亞的目光，眼前的男孩必須要再讓他看到更多更多的驚喜，這場遊戲才
能玩得更加精彩有趣。
當傑米停筆時，已經是三個小時後了，外頭長廊上傳來壁鐘輕撞整點的聲
響，而原本丟落在桌面凌亂的紙張，也全被坐在一旁的希路亞整齊地放入資料夾
中收好。
傑米似乎是寫累了，丟下手中的筆闔起眼睛休息，但無論是那淺淺呼吸的動
作，還是微微緊蹙的雙眉，都讓希路亞看得目不轉睛。
眼前的人雖然是傑米，但又不是傑米………是雙重人格嗎？希路亞並不覺
得，若以雙重人格來說，轉換的時間間隔稍嫌久了一點；那麼是恢復記憶嗎？他
抿了抿嘴，若是恢復記憶的話，傑米不可能不記得自己是誰。
倘若傑米真的恢復記憶，不可能安穩地坐在自己身邊亳無反應，相反的，對
於那一晚發生的事情，應該都還記憶猶新吧。
所有的一切都是從那晚開始，包括他和傑米之間難忘的相遇。
從那天開始，傑米失去所有的東西。多麼可憐啊，不論是親人、記憶、能力，
通通都喪失了，就連最初那份悠然自得的笑容都不見蹤影，不過對傑米自身而
言，或許什麼都不記得了還比較幸福。
只是他會不容許這種事發生的，要怪，就責怪命運吧，他可愛的小東西啊，
這一切都是命運的捉弄，若他沒有吸引他的注意，他也不會殘忍地挑起他過去的
記憶與能力………
這一切，都是命運的捉弄啊，希路亞望著傑米，臉上滿滿的貪婪與慾念。
就在這時候，傑米睜開眼睛，就像剛睡醒那樣睜開了琥珀色的雙眼，然後定
定看著前方。與先前活潑、淘氣的模樣不同，現在的他臉上多了份超出年齡的專
注與沉穩，不，或許用沉重來形容還較為合適。
希路亞伸手捧住他的臉蛋，擔心地問：
「累了嗎？」
傑米搖搖頭，依賴地將臉頰靠在對方掌心中搓揉，相較於剛剛的沉默專注，
此時的他顯得放鬆許多。
「發生這麼多事你心裡一定覺得很不安吧。」
「嗯。」
「快上床睡吧，明天一早警方說不定還會傳喚我們前去偵察，早點休息會比
較好。」
見傑米乖巧地應了一聲，希路亞寵愛地摸了摸他的頭，然而就當他轉身想更
衣時，卻被對方捉住了衣袖。
「傑米？」
傑米抬頭望著他，手中也依舊執拗地捉著他的衣袖。
「雖然我這麼說你又會生氣，但我並不覺得學長是犯人。」
希路亞笑了笑，轉身面向他。
「我知道，你不是一直認為朱利安是無罪的嗎？」
「嗯。」傑米生硬地點了點頭。
「傑米，雖然在休息室中你對布魯局長講得那番話聽來頗有道理，但坦白
說，單用這番理論來證明朱利安不是兇手實在太薄弱了。」希路亞攤攤手，繼續
說道：「的確，世上沒幾個兇手會笨到將犯案用的兇器藏在自已房裡，特別像朱
利安這種聰明又謹慎的人。但是，犯案的兇器不只一個，此外除了夏藍學長，其
他人皆是被刀刃或斧頭之類的金屬物體殺害後肢解，若我硬要說朱利安將主要兇
器置於別處，卻大意地未將繩子處理掉，就現實來說也是可能發生的不是嗎？」
「我知道，你說的我都知道，但那只是緩兵之計而已。」
「緩兵之計？」希路亞眉毛微微挑了起來，他還挺訝異竟然會由傑米嘴裡聽
到這樣複雜的詞句。
「希路亞，你說過吧，若我想證明朱利安學長的清白，就應該去查出對學長
有利的證據來證明他不是真兇，但那個長得像熊的警官已經認定學長就是兇手
了，若我不說些話來脫延時間，學長就會被誣陷定罪了。」
「像熊一樣的警官？你是指布魯吧？的確，他似乎認定朱利安就是殺人兇
手，因此他不會放棄逮捕朱利安的，必竟這是國內難得一見、牽涉到六條人命的
大案子啊。」說到這裡，希路亞突然腦中一轉，語帶心機的說：「但是，就算這
些人不是朱利安殺的，為了平息社會輿論的壓力，布魯也會被迫將朱利安定罪交
差，而朱利安若在逮捕過程中企圖反抗，警方也會不得以朝他開槍的。」
「怎麼可以這樣，學長不是犯人啊，他身上一點殺意都沒有！」
希路亞殘酷的言詞讓傑米回想起痛苦的過去，對方則無所謂地攤攤手。
「這世界就是如此，傑米，你別再胡言亂語了，殺意這種東西既虛幻又飄渺，
看不到也感覺不到。況且，你和我都不是朱利安，更不可能知道朱利安本人到底
有沒有犯罪的意圖。」
「不，我沒有胡說，只要能再見到學長一次，我就能確認學長身上有沒有殺
意，證實他到底是不是兇手！」
「傑米。」
沒想到傑米竟然如此固執，希路亞略顯吃驚地望著他，而傑米在發現自己
的失態後，突然像講錯話般，由先前強硬的態度，變得整個人結結巴巴。
「啊………不，我只是說學長他絕對不是壞人………總而言之，我一定要先
見到學長一面。」
「你要怎麼見到朱利安呢？為了躲避警方追緝，他早就不知道逃到哪裡去
了。」
「我知道他在哪裡。」傑米斬釘截鐵地說：「希路亞，若我能證明學長不是
兇手的話，你願意幫我嗎？」
「幫你？」
「嗯。」
傑米突然伸手環抱住希路亞的腰，並將整張臉貼在他的腹上，那動作太意外
也太突然，完全超出希路亞預料之外，讓他微微愣住了。
「我好害怕。」
「………害怕？」希路亞低喘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回過神來。
「嗯，我很不安，也很害怕，我害怕我會重蹈覆轍，像從前那樣做出叫人後
悔的事情。」
如珍珠般大的淚水滴落下來，悲傷的臉龐哭得顫抖，那模樣彷彿像是被遺棄
的孩子般叫人憐惜。希路亞不自覺看得出神，傑米哭泣的臉龐他曾見過不只一
次，但從沒像這次這樣緊緊揪住他的心窩。
「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希路亞，我不要你離開我，也不要你討厭我，若是
我做了不被眾人認可的壞事，也請你不要捨我而去。」
「傑米………」希路亞的回答像嘆息般消失在空氣裡。由那時開始，或許有
這麼一點東西，在自己心裡緩緩地融化了，但那種事情，心高氣傲的他是絕對不
會承認的。
他抬起傑米哭得濡濕的臉龐，輕輕吻上他的唇，那是混有淚水些微鹹鹹的
吻，但希路亞卻不以為意，甚至欲罷不能地將舌頭伸了進去。
在傑米闔上眼睛前，耳邊傳來如夢一般愛的言語。
「我答應你，無論何時何地，只要你需要我，我就會在你身邊，永遠地陪伴
著你。」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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