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雨傘節（十）

[nacht236 (茫茫)]

    十、


    雨傘節醒過來之後，發現他竟然在倉庫裡，身邊除了伊祈一個人也沒有。


    他被折斷的手腕已被接了回去，腳踝、頸項雖然隱隱作痛卻已是好了許多，不影響他

  的活動；他看向伊祈，後者臉色不是太好，只回頭看了他一眼，便繼續縫補他腰際的傷

  口。


    先前的臆測獲得了證實，雨傘節鬆了一口氣，畢竟比起雜魚，血榜之六的魔術師作為

  敵人更加棘手，「果然，你們不是一夥的。」


    「你早就猜到了？」伊祈扯了下嘴角，拿起桌上的伏特加灌在傷口上又喝了一口，

  「怎麼知道的？」


    「隱隱約約有點感覺，『翡翠』要抓我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而像你這樣的高手會

  因為手銬這種理由便屈居於倉庫兩年也讓人懷疑，固然翡翠宅邸地理位置隱密要出去不

  是很容易，但套用在你身上卻不具說服力。」雨傘節接過針線，著手處理伊祈碰不到的

  身後的傷，他注意到伊祈背上心臟的相應位置有個傷痕，這個傷很明顯以前曾重創過他

  ，能活下來也是個奇蹟了。


    「所以我在想，翡翠的內部應該不是很穩定，你要不是為納茲尼做事、就是為納茲尼

  之外掌權的另一個人做事。我賭你不是效忠於納茲尼，因為像他那種人，不會養虎為患

  ，讓你這樣的人在他身邊隨時威脅他的安全不是他的風格。而那個人用那副手銬企圖控

  制你，讓你乖乖聽話；但雖然我這樣賭，可是我也不明白，納茲尼之外的人又要我幹嘛

  ，我想不透。」


    伊祈只是輕輕地哼了聲，「平常在裝瘋賣傻的人心裏果然明鏡似的，要是早點知道你

  不簡單，我就不必這麼辛苦。」


    雨傘節笑了，他們這樣的人疑心病重，無論如何都不會輕信他人的，伊祈也只是埋怨

  但他們彼此都曉得，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會亮出底牌。


    「你願意告訴我這所有的一切嗎？你究竟為誰做事、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你說的沒錯，翡翠已經分裂了，納茲尼不再隻手遮天，歌德家族內部的勢力互相牽

  制，威脅彼此不說、也逐漸威脅到納茲尼。」伊祈又啜了一口伏特加，「歌德家族對他

  的不滿不是一天兩天，再加上他殺害兩任歌德當家的傳言甚囂塵上，他就快完蛋了。」


    「而你的主人另有打算，卻不知道你也是，不然你不會把他派來的其他人都殺了。」


    「那些人是為了來監視我的，一旦我的舉動不對他們就會動手；他也不算完全失手，

  那群手下可不好對付。」伊祈不以為意的橫了他一眼，「要不是為了顧著你，我也不至

  於會傷成這樣。」


    「這份恩情我不會忘記的。」雨傘節收尾了最後一個傷口縫合，坐到了伊祈面前，

  「但在這之前，告訴我你為誰工作吧。」


    伊祈將兩手都收到桌子底下，這是他隨時都會動手之前的準備，只要雨傘節的答案不

  讓他滿意，他就會採取別的行動，「我都說了這麼多，不如你先告訴我：你這次被我帶

  來，有什麼打算？」


    「我的打算啊……嗯、大概就是殺了納茲尼、救回維克多、跟讓翡翠消失在這個世界

  上吧。」


    抓過王獅耀並公開其在目錄上的翡翠自然不能留，王弘不會讓人有機會抓到他兒子的

  把柄，再者、雨傘節自己也有一點私心，像翡翠這樣的地方，沒有最好。


    「你的回答也太隨便了，能不能具體一點？」伊祈翻了個白眼，空口說白話誰不會。


    「哎呦我也沒想那麼多嘛！總而言之就是先殺了納茲尼，把維克多救出來，然後順手

  毀了翡翠這個地方，要怎麼做我都沒想，反正先做了再說，靈機應變！」他驕傲地挺起

  胸膛，他不是謀略派的，大部分的時間都邊打邊想。


    「跟你這種人一起做事實在是……」伊祈無言以對，若非有實力做後盾，雨傘節早就

  不知道死幾次了。


    「好啦，我把我的計畫告訴你了，快跟我說說你的雇主是誰吧，你跟少爺說的那些都

  是謊言嗎？」


    「不是謊言，但也不全是真的。」伊祈勾起一抹笑容，「我的確是被抓來的、但我並

  沒有逃跑過，因為我會來到這裡並遇見我現在的雇主，全部都是出於我的個人意願；從

  去年開始我為艾力克斯．歌德工作——你不需要在意他是誰，他是個小角色，但他很有

  野心、也想要取代納茲尼，所以我跟他合作、但也只是合作而已。我要做什麼事還是我

  自己決定的。」


    「所以你到底是為了什麼？」雨傘節皺著眉，歌德家族裡面能和納茲尼匹敵的人幾乎

  沒有，以前克里斯所信任的老幹部，像是席亞等人都已死去，除了維克多之外和老克里

  斯相關的人幾乎都已經不存在在這世界上了，難以想像翡翠內部竟然還有一股勢力可以

  驅使伊祁這樣的人和納茲尼抗衡。


    「為了一個人，對我來說就是全部的一個人。」


    「那是誰？」


    「你還不知道嗎？但你也認識的阿，那個人。」伊祈笑得更詭異了。


    雨傘節隱隱約約有些猜測，但他不敢去相信那會是真的。


    但是為什麼？伊祁與維克多怎麼可能會有關係。


    如果是他的維克多雇用伊祁這麼做的，那更不可能了。


    因為他的維克多，自六年前一別便再也沒有見過的維克多，事到如今有怎麼做得到這

  種事呢？他想起他幾乎不敢回想的、在放飯店內的一幕幕場景，咬著下唇忍不住顫抖。


    「其實，我真的很討厭你。」伊祁突兀地說。


    聞言、雨傘節困惑的抬眼看著他。


    「從第一次見面就討厭你，恨不得殺了你。」


    「我知道，你的殺氣一直是針對我的。」雨傘節遲疑地說，「但我不記得你，是我對

  你射後不理還是仙人跳嗎？」


    「不是這種事！真是的、維克多到底為什麼會喜歡你這種人！以前就是這樣，自從你

  來了之後，維克多再也不把我放在心上，你走了之後也是，他一直都想著你，每天都期

  待著你的信，就連最危險的時候，他都只掛心著你！」


    伊祁大聲控訴他的不滿，不再掩飾的熾烈憤怒就像要當場宰了雨傘節那樣，直接也令

  人無所適從。


    「可是你有什麼好的？你早就忘記維克多了，你在那個地方和你的兄弟你的少爺玩著

  扮家家酒，每天都過得開開心心的；綁架你家少爺我還在想，你會不會趁機去找維克多

  ，結果你沒有、你根本不當一回事，你只在乎你家少爺，你把維克多當什麼了？你這個

  背叛者！」


    「我沒有！我從來沒有忘過……」雨傘節想要反駁，卻被眼前的人打斷。


    「但是、但是維克多卻只關心你！為什麼！憑什麼！」伊祁說的幾乎要哭了，他的

  雙眼發紅，說話的聲線也是不穩的顫抖著，「那我呢？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維克多

  啊！我都願意為他而死的！我帶著他一路逃出來、我替他擋了六槍，好不容易逃到水邊

  ，我們就會自由了！


    結果他說、他說對不起，他說他不能放著納茲尼活在世界上，然後他就要回去，他要

  回那個我們剛剛逃出來的地獄。


    我告訴他不行，我抓著他的褲腳，我叫他別丟下我在這裡，他回去他會死的，如果他

  要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起。


    但是他鬆開了我的手，他說他不要我死，他說我會活下去。他把我輕輕推到河上，我

  根本抓不住他。


    『我也不會死的，我的夏霏會來救我的。』那是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雨傘節微張著唇看著已經崩潰的男人，他的手又不自覺地摸上頸邊的刺青，忍受著這

  幾乎將他毀滅的罪惡感。


    「可是你！你根本沒有去救他！你在過你的逍遙日子！你把他一個人留在納茲尼那邊

  受苦！你明明知道納茲尼會怎麼對他！但是你無動於衷！因為這對你而言根本不重要

  ……你幹什麼不要過來！」


    伊祁慌亂的退後幾步，因為雨傘節開始脫去他的上衣和褲子，然後一步步朝他逼近。

  他試著抵抗雨傘節的逼近，但是幾個手與腳的來往之後他還是被這美麗的男人壓制在身

  下。


    意料之外的，雨傘節竟是擁抱了他。


    「對不起，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你，愛德華。」他說。


    伊祁有了想哭的衝動，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自從父母和維克多離他而去之

  後。


    「你受了好多苦，你一直都很辛苦的在戰鬥，你一直都是一個人。」雨傘節說，他輕

  聲說著他多佩服伊祁的勇敢堅強，說他真心覺得他很了不起，一個人走了好遠好遠的路

  。


    他也說很遺憾直到現在才跟他終於見了面並坦誠相見，但是還有機會認識真是太好了

  。儘管伊祁不是很開心被一個幾近裸體的男人擁抱。


    「我不是要幫自己辯護，我也不求你或維克多的原諒，因為我的確懦弱。」雨傘節自

  嘲地笑了一下，他挺直了身軀與伊祁拉開了一點距離，而伊祁則為了眼前的景象瞪大了

  雙眼。


    男人的身體因為長時間的鍛鍊而修長結實，黑與白的蛇鱗紋也依然吸引目光，但是任

  何人都會評價，這是一具慘不忍睹的身體。


    雨傘節的身上全是傷，各式各樣的傷痕傷疤遍佈全身，幾乎沒有一塊完好之地，尤以

  胸膛和下腹部最為精彩，有些部位甚至呈現過深的烏青色和褐色，令人不敢想像他究竟

  受過怎麼樣的對待。


    「我還在等這些傷痕自己淡掉。」雨傘節雲淡風輕的說，如今他已經可以平靜地看待

  自己殘花敗柳一般的身軀，「這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傷了，只是一直好不了，但我還

  是在想總有一天會好的吧。」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沒有放棄維克多，我也想救他的，很想很想很想。」


     雨傘節捧著伊祁的臉頰，墨黑卻明亮的雙眼閃閃發光的看著後者，「我不會失敗第

  二次，這次一定會救到維克多，我會把他從這裡拖出來。」


    「這次我們會成功的，因為我們都不是一個人了，愛德華，我們會一起救出維克多，

  然後我們都會自由的。」他一邊說，一邊站起來、一件一件穿回他的衣服。


    「我們會救出他，我用生命跟你發誓。」





    「那個時候其實維克多知道，他知道我們逃不出去。」前面伊祁突然開口，雨傘節平

  靜地聽著。


    兩人走在通往本邸的道路上，一路小心翼翼地不被任何監視儀器發現，幸好這一帶樹

  林茂密，他們得以用樹影隱藏行蹤。


    「大家都死掉了，沒有人可以保護我們，我也傷得很重，只要他回去、納茲尼會繼續

  查我的死活的可能性很低。所以他會回去是為了救我，其實我知道的。」


    伊祁的聲音急速的小了下去，他並不是很擅長道歉和坦白的一個人。


    「對不起，我發洩在你身上。我其實、只是討厭我自己而已。」


    那一天，載浮載沉之中他看到他的哥哥對他揮了揮手，還笑得那樣視死如歸，伊祁真

  的恨不得死了算了。


    可是他不能死，維克多用生命與自由救下了他，再掙扎再難堪他都要活著，他要回去

  找維克多。也許是這樣的信念，讓他一路沿著河水飄到了下游都還沒死，運氣很好的被

  人救了起來。


    傷好之後，他隱姓埋名改頭換面，以魔術師的名號迅速在地下世界擁有一席之地，他

  知道他很快就會與維克多重逢，納茲尼所經營的「翡翠」集團喜歡他這種殺人不眨眼的

  亡命之徒，他深信他們會千方百計的想要網羅他。


    當他真的被俘，睜眼醒過來看到艾力克斯・歌德的笑臉之後，儘管沒有表現出來，他

  簡直開心的都要飛上天了，就算手腕被上了那樣的鐐銬他也不在乎。


    他被命令擔任倉庫的管理員，一直暗中等待良機。


    然後有一天艾力克斯來到，告訴他他們綁架了王弘家的少爺王獅耀，目的是要引蛇出

  洞。


    艾力克斯興奮地說，王獅耀的護衛部隊中有一個叫做雨傘節的傢伙，恨納茲尼恨得要

  死，如果他們要扳倒納茲尼，這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


    他要伊祁看住王獅耀，然後當雨傘節到來時牽制他、逼他聽話。


    剎那間他就明白了，這不是艾力克斯一個人的計畫；雨傘節的存在是維克多最深處的

  秘密，整個歌德家除了他與納茲尼不應該有人知道這件事，艾力克斯會知道只有一個可

  能性，是維克多或是納茲尼告訴他的。


    「不要給我這種狗屎一般的命令，我不做吃力不討好的事。」伊祁裝出一副不感興趣

  的樣子，艾力克斯見狀馬上著急了起來，他知道除了伊祁、他手下沒有人可以和Zoo作對

  。


    「這是真的，我是說真的！我的線人跟我講的！」


    「是噢。」


    「伊祁！我們還是在合作關係吧？」


    「你知道『雨傘節』是什麼貨色嗎？你知道王獅耀身邊的Zoo又是什麼人嗎？你根本

  要我去死，你還敢跟我談合作關係。」伊祁冷哼了聲，「看在我們僱傭一場給你個忠告

  ，艾力克斯，不要隨便被納茲尼放出的假情報沖昏了頭，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這不是納茲尼跟我說的！」艾力克斯壓低了聲音，「我不是唯一一個想幹掉納茲尼

  的人，就連納茲尼的枕邊人也想殺他，這就是他告訴我的，連拉你入伙也是他告訴我的

  ！」


    「你說什麼？」伊祁怔怔看著他，驚愕非常。


    艾力克斯理解的方式卻不一樣，「我不知道他怎麼知道你的，但他值得信任，他給了

  我很多關於納茲尼的情報，多虧了他、我已經牽制住納茲尼了，伊祁，納茲尼就快玩完

  了。」


    「他怎麼跟你說我的？」


    「他說他聽到納茲尼說最近有一個叫做『魔術師』的人非常有名，也非常出色，我就

  聽他的趕在納茲尼之前先把你網羅過來。」艾力克斯補充，「告訴你、他叫維克多，是

  前任當家愛德華的兄長，納茲尼殺了愛德華，所以他不會背叛我們的！現在你可以同意

  了吧？」


    艾力克斯好說歹說，總算讓伊祁接下了這個任務。


    在他走後，伊祁才露出了忍好久的、哭一般的笑顏。


    他就知道維克多不會忘記的，他一直想當一個魔術師的這件事。


    「維克多恢復意識了嗎？」聽到這裡，雨傘節驚訝地問。


    「時好時壞吧。」伊祁說，「他大概不是一直都很清醒，只有偶爾，但那就夠了，只

  要知道這點……」


    雨傘節點點頭，只要知道維克多還活著，對他而言也是無上的喜悅了。


    「那、艾力克斯怎麼會容忍你跟我一起回獅獅家？」


    「如果是為了要抓你，他怎麼會不同意呢？我也從來不在他的掌控中。」伊祁聳聳肩

  不甚在意的說，「就算我殺了他全部的人，我也只會說因為我心情不好他們惹到我，艾

  力克斯能說什麼。」


    「那我們現在呢？去找艾力克斯覆命還是直接殺去找納茲尼？」


    「你說呢？你不是都有計畫了嗎？」伊祁暗暗諷刺那個什麼都沒有的計畫。


    「說的也是，那就都聽我的囉！」


    「……」伊祁有點後悔。


    「我從來不信任來路不明的人，尤其他們的實力不及我的十分之一。」


    「我也是。」


    「與其被更多人牽制，我寧願把背後交給帥哥。」雨傘節說著拋了個媚眼。


    「……謝謝你抬愛。」


    「所以。」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抬頭挺胸地看著眼前久違的歌德本邸。


    「魔術師，讓我們進去大鬧一場吧！」






   ＴＢＣ


    預計再三章完結，噢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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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m9314101: 我也想看夏霏脫光光朝我走來（流鼻血）
他沒有脫光光啦還是有穿三角褲的XD
※ 編輯: nacht236 (175.180.107.142), 09/23/2015 19:48:34
推 upmoon: 竟然只剩三篇!!!
推 foolwisdom: 衝吧衝吧 為了維克多~拜託有個好的結局
→ nacht236: X哈哈哈別擔心，HE以外的結局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XDDD
推 mapleshell: 太好了，希望他們都可以幸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