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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才子風流煙花巷   三樓特別包廂裡,三名女子繞著一名男子,一人為他斟酒倒茶,一人夾著糕點餵到 他嘴裡,還有一人撥著琴絃,娓娓天籟從指間流洩,繞斷屋中樑柱,比下了暮春三月的 飄香肉桂。   「柳郎,奴家的琴藝可好?」   「師師的琴技從來就是天下第一。」   另一名女子秀眉微皺,嗔道:「那人家的呢。」   「香香的舞妓堪稱天下一絕。」   剩下一名女子挑了挑眉毛,才要開口撒嬌,男子按住她的嘴唇,笑道:「別說話, 安安的歌聲只在天上才有,妳若開口,只怕玉帝派人把妳抓回仙宮去,以後我就聽不著 了。」   「七官人,你的嘴巴太甜,奴家消受不了啊。」   三名女子嬌笑在一起,繼續笙歌漫舞,點綴此處彷若桃源仙境。   惜有玉環飛燕,今有西施貂蟬,那些出現在上古書裡的傾國佳人,雖然傳說得繪聲 繪影,畢竟百年難得一見,而今汴京城裡三大花魁同席而坐,多少五陵少年爭得頭破血 流,也無緣親賭佳人半花顏。   ──張師師、錢安安、劉香香。   凡入汴京城者,必不能不來煙花巷。凡來煙花巷者,便不能不聞花魁娘。   ──沈香閣、瀟湘館、紅袖樓。   錦城絲竹的汴京,燈火晝市的帝都,群花綻放,百芳鬥艷,能讓這些眼比天高的名 伶才女看的上眼,天下間惟柳七公子一人而已。   柳永,原名柳三變,字耆卿,因宗族排行第七,又云柳七,時人呼之『柳七公子』 ,是天下女子夢寐以求的理想情人。   當時的汴京城流傳著這麼一首歌謠──   不願君王召,願得柳七叫。   不願穿綾羅,願依柳七哥。   不願千黃金,願中柳七心。   不願神仙見,願識柳七面。   良家婦女、大家閨秀尚且如此愛慕柳永,那就更不必說浪蕩青樓的角妓名旦,她們 之間流傳著更奔放的一句名言,人人奉之為圭臬──     願能和柳七郎床下填詞床上戲水。   柳永受歡迎的程度,完全可想而知。   * * *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人生最快意的事情,莫過於像曹操那樣挾天子以令諸侯 ,並且置二喬於銅雀臺日夜把玩。   柳永雖然不是當今天子,但風流煙花,詩酒瀟灑,儼然過著另一種帝王生活。他相 當享受這種生活,並且樂在其中,沉溺在無數愛慕的眼光裡,眠花宿柳,吟風弄月,寫 下一闋又一闋的艷詞,謳歌無數露水姻緣的佳人。   正因如此,就更加令人好奇,這樣一個詩酒風流的大才子,他是不是心有所屬,也 會對哪一個人留連忘情?   「柳七!就知道你躲在這裡!」   人未到,聲先至,樓梯被踩的嘎嘎作饗,居然是剛剛那名貴公子去而復返,後面還 跟著一大票上氣不接下氣的苦命隨從,臉色哀怨到了極點。   張師師見到貴公子,分別向劉香香、錢安安使了眼色,三人同時站起,不急不徐拜 倒在貴公子面前,顯然對這種狀況習以為常。   「民女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貴公子大吃一驚,愣道:「朕微服私訪,明明已經易容改裝,為何被妳們一眼看 穿!」   她們口中的皇上,自然就是當今天子,大宋第四任皇帝,宋仁宗趙禎了。   三名女子面面相覷,內心無限同情,她們都已經親賭龍顏不下百次,難道偉大的皇 帝陛下,以為憑他那身毫無功力可言的下九流易容術,可以騙過誰?門口賣狗皮膏藥的 王小二說不定還比他厲害。   但這些『內心話』是萬萬說不得的,她們都是久經風月的行家,絕對不會笨到去掃 皇帝的面子。   「陛下身上有真龍之氣,無論穿什麼衣服,總令人懾服。」   「香香說的是,陛下一身貴氣,讓人一望就明。」   「似陛下這般風骨,天底下不會有第二人,無論如何隱藏,天家氣象總是不自覺表 露,是以小女子等妄揣,祈請陛下恕罪。」   「唔……既然如此,朕就不怪罪了。」   柳永在旁看著,突然哈哈大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畿。陛 下出宮就出宮、逛街就逛街,何必微服?何必易容?莫非……」   趙禎立刻否認,「朕光明正大,絕對不是偷溜出來的!」   「敢情陛下經過相國大人的同意了?」   趙禎面色鐵青,怒道:「整個天下都是朕的,朕愛去哪就去哪,誰敢干涉!就算范 仲淹他是當朝丞相,也不能……」   「咳咳咳。」一名隨從急忙咳嗽暗示,附在趙禎耳邊低語,「陛下,丞相神出鬼沒 ,隨時都埋有探子,您在這兒說的話沒準會傳到他老人家耳中,還是謹言慎行為上。」   另一名隨從立刻跟著附和,「是啊陛下,隔牆有耳,小心駛得萬年船。」   「沒錯,陛下可還記得上次用小李子偷天換日那事?丞相發了好大一頓脾氣,直接 告到太后那裡,幾乎抽掉小李子一層皮,您還被罰一萬字悔過書呢。」   「唔。」   范仲淹官拜『龍圖閣大學士』,是為當朝第一名相,宋國邊境時有契丹、西夏、女 真……等異族虎視,甚至發生過幾場戰役,全仗范仲淹指揮調度有方,把那些蠻夷趕到 千里之外,維護了中華上國的尊嚴。   懾於范仲淹的威勢,西夏使者在問候皇帝的國書內總不忘問候,讚曰『小范老子胸 中自有甲兵百萬』,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就不敢南侵宋朝疆域。   對於這個兩朝老臣,趙禎是又敬又怕,不敢在他面前造次。於是他不自覺放低音量 ,環顧左右,刻意壓住嗓子,「朕出來很小心,應該沒被跟蹤吧?」   「難說啊……丞相大人厲害的緊呢……」   「陛下還是長話短說,趁著被發現前快點回宮吧。」   「是啊,咱們也不好耽誤柳七公子太多時間,不然汴京城又要暴動了。」   一提到『柳七公子』和『汴京暴動』,趙禎消了大半的火氣立刻又冒出來,大聲 道:「胡扯!誰說朕是為了這個姓柳的混帳才出宮?朕明明就是出來遊山玩水欣賞風 景的!」   柳永咯咯笑道:「原來在陛下眼裡,三變就像風景那般賞心悅目,真教我受寵若驚 ,慚愧的無地自容啊。」   「姓柳的,你別得意,朕才不是為了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柳永一派風流瀟灑,手中玉扇從來也沒有停止搖晃過,他的笑容有種魔力,總是迷 死人又急死人,把那高高在上的聖明天子惹得暴跳如雷,表情精采的不得了。   他以無限溫柔的嗓音娓娓說道:「陛下,您的龍手輕輕一碰,外邊不知會有多少姑 娘哭斷腸,您力道放輕點,要是我掉了一根頭髮……」   趙禎掄起拳頭,做勢就要毆打,一旁苦命的隨從嚇得臉色發白,一瞬間同時跪倒, 默契好的不得了,「陛下三思,使不得啊──!」   「柳七公子是萬金之軀,您要打了他,外面那些潑婦會造反的。」   「打不得打不得,柳七公子要是指甲痛頭髮痛寫不出詞,外面那些女人徹夜嚎啕大 哭,汴京就沒有寧夜了!」   「陛下,您要打就打屬下吧,屬下死不足惜啊。」   「陛下……陛下啊啊啊……」   「為國捐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啊嗚嗚嗚……」   柳永嘆了口氣,一付憂國憂民體恤蒼生的模樣,惋惜道:「陛下,他們都是無辜的 ,您又何必趕盡殺絕?古時天子治國,以仁孝為先,陛下喜怒無常、大興刑獄,對下屬 隨意責罰,動輒得咎,非堯舜之治,卻有桀紂之風。」   趙禎默不作聲,額上已有青筋浮現。   柳永自顧自的說著:「孔曰成仁,孟云取義,這幾位隨從大哥以身殉道,為君分憂 ,實乃國之典範,應該加以表揚,陛下不妨為他們加官晉爵,並且詔告天下,順便再賜 些金銀慰問家屬。」   『我們還活著,沒有真的為國捐驅啊嗚嗚嗚……』隨從們內心如是說,各個憋著一 張苦瓜臉,敢怒不敢言。   趙禎怒極反笑:「哦,想不到名滿天下的柳七公子,不只寫得一手好詞,對朝政也 相當有見地,朕真該好好向你討教。」   「請陛下垂詢,草民一定知無不言。」   趙禎一字字咬牙道:「朕想知道,一個目中無人的低賤平民沖犯聖駕,算不算死罪 ?該判腰斬、凌遲、五馬分屍?夷三族或株九族?」   柳永哦了一聲,完全不放在心上,繼續侃侃而談:「陛下莫非沒有讀過《孟子》? 書中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低賤』二字,用得大錯特錯。」   說著突然出手,也不知道使得什麼戲法,把趙禎往懷裡一帶,摟住他的腰支,呢喃 道:「我柳七一介布衣,陛下是不是遵守聖人教化,把我這個『民』放在第一?」   「大膽刁民,還不把你的髒手拿開!」   「我不過就是把咱們那天歡好的情景譜成詞而已,這樣就生氣啦?」   「誰跟你歡好了,無恥!」   「好好好,你沒跟我歡好,是我被你宣去侍寢了、寵幸了,可以嗎?」   「誰要你侍寢!誰要寵幸你!你只是伺候,站在旁邊負責搧扇子蓋棉被那種,看著 我臨幸妃子!」   「可是宮裡那些娘娘命婦,還有奴婢女官們,都曾寫過情詩給我呢。」   「什麼!這些輕薄女子居然敢勾引你?他們不知道你是我的人嗎?」   「就是知道,才只是寫幾首情詩了事,否則就直接貼上來了。」   趙禎還欲再罵,柳永煽情的手指按住他唇瓣,不知為何臉又移進了幾分,只要稍稍 往前一送,立時就能含住他的嘴唇,「別氣別氣,你一皺眉我就心疼,不過就是闋《? 百花》罷了,你要喜歡,過兩天我寫十首給你。」   「別想用這套唬我,天知道你又搭上哪個女人,過你那詩酒風流的生活去了!你的 女人沒有一千也有九百,全天下都知道,還想賴!」   柳永一臉無辜,聳肩道:「我一直都很誠實,從沒賴過啊。」   「你……!」   柳永拍拍趙禎臉頰,輕聲軟語道:「我的皇帝陛下,這會真是你冤枉我了,從頭到 尾根本沒有什麼女人,那個『府邸』就是皇宮,那個『佳人』就是你,你跟自己喝什麼 醋啊,犯得著這樣大費周章跟我鬧脾氣?」   趙禎啊了一聲,臉頰燙得不得了,嘴巴張的大大的,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看到趙禎這副呆樣,柳永逮著時機立刻下手,吻了一下他的臉頰,小聲道:「世上 哪有女人能比你的腰細?還有你的嘴,你的頭髮,你的皮膚……」   張師師、劉香香、錢安安以袖掩面,花枝亂顫笑成一團,趙禎發現自己完全搞錯吃 醋對象,突然覺得無地自容,縮在柳永懷裡,用他的袖子把臉遮住,假裝沒聽見。   「詩有六義,託物比興、古皆有之,陛下莫非不知?」   「陛下飽讀詩書,豈有不知之理?自然是和柳七公子開玩笑的。」   「哎呀,風月之事,最是難解,陛下真不愧是眠花宿柳的行家啊。」   「三位姊姊,陛下臉皮薄,別鬧他了。」   她們卻不理會柳永的『好言相勸』,只是對望一眼,笑得更加大聲,羞掉了趙禎已 經所剩無幾的面皮,讓他把臉蛋往柳永懷裡埋得更深。   柳永自然樂得承受美人恩,他非常大方的借出肩膀,把趙禎往懷裡藏的滴水不露, 不放過任何一絲吃豆腐的機會,大肆上下其手,還在腰上捏了兩把。   隨從們不忍再看,自家主子到了柳永面前,完全只有被吃乾抹淨的份,先帝當年挑 來挑去,挑上了這麼一個活寶作儲君,只怕在天之靈都會被氣活吧?   「朕……朕出巡多時,朝政恐無人處理,速速擺駕回宮!」   趙禎哼了一聲,從柳永懷裡掙脫出來,飛也似的逃下樓,彷彿在這個地方多待一刻 ,他整張臉皮都會燙得蒸發。   柳永懶洋洋躺在貴妃椅上,目送趙禎背影,並沒有追上去。   張師師笑道:「咱們的皇帝陛下還是這麼風風火火,總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七 官人真是好耐性。」   「可不是嘛,陛下這樣的人,百年也不出一個的。」   柳永從三樓窗戶寵溺的看著趙禎,他果然又在門檻處跌倒,還踢走了苦命上前攙扶 他的侍衛,氣呼呼的翻身上馬。   ──啊、這會兒比上次進步,試了兩次就成功了。   柳永的眼神那麼溫柔,帶著濃濃的笑意,眼角眉梢全是關愛,張師師忍不住跺了下 腳,嗔道:「七官人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我眼前就有一位如花似玉的西施姑娘啊。」   「七官人又來作弄人家,怎麼不去追你的陛下回來。」   「他為我偷溜出宮,再不乖乖回去,明早朝議無人主持,可不像上回那樣罰抄一萬 字經書就能了事,太后第一個就扒了他的皮。」   劉香香趴在柳永肩上,笑道:「柳郎心疼陛下?」   柳永捏了一下她的臉頰,笑道:「是啊,心疼他就跟心疼妳一樣。」   劉香香嬌笑著,鑽入柳永懷裡,「奴家怎敢和陛下相提並論?」   四人你一言、我一語,相互調笑著,汴京城的良夜浮上一枚又大又圓的銀幣,彷彿 掛著微笑。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87.40.167
Fully:忍把浮名 換了淺斟低唱 (原來這兩隻居然....XD" 06/26 22:01
chiti:是大人的新坑>////<(乖乖蹲好) 06/26 22:33
jyyueh:p12.243行 誅九族@@? 是說 一看到趙禎我想到的是昭白orz 06/26 23:57
mooondark:推文推文xDDDD希望貍貓皇帝快點被柳七公子疼愛(心) 06/27 10:52
zere:推!皇上好萌XD 06/27 11:28
shanmie:喔喔喔柳永啊!(好萌~~)作者加油,期待續集!!>///< 06/27 12:47
meqing:很有趣 這一對好可愛XD (p.1 舞妓-->舞技?) 06/27 2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