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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娥坐在窗前,看著窗外的月亮,杯裡的茶已經涼了很久,她卻不打算添上。   宮女們全部退出,偌大的寢宮只剩她獨自一人,桌上放著一個精美的夾盒,夾盒 半掩,裡頭放著一顆夜明珠,寫著『章獻宮』三字。   年過半百,風韻猶存,駐顏有道的皇太后,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比宮裡許多妃 嬪還要年輕,歲月不曾再她臉上留下痕跡,細緻的皮膚宛若芙蓉出水,烏黑亮麗的秀 髮光澤粼粼,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無怪乎真宗一朝,劉娥獨占鰲頭, 艷壓群芳。   「皇兒,這就是你的選擇嗎?你長大了,哀家管不動你了……」   劉娥單手支頤,痛苦地揉著太陽穴,趙禎那時堅定的表情,到現在還很清楚地殘 留在她腦海,尤其那句『只要美人不要江山』,讓她震撼了很久很久,在數不清個春 夏秋冬以前,那個人也是這麼對她說,只羨鴛鴦不羨仙。   「御醫呢?御醫為什麼還沒來?讓他們馬上給朕滾過來!」   「陛下,已經去傳了,馬上就到……」   「快點!他要是死了,朕誅他們九族!」   「是是是,奴才立刻去催,立刻去催……」   劉娥是在睡夢中被吵醒的,窗外人聲鼎沸,燈火通明,把黑夜照的比白天來亮, 一大群士卒守衛包圍章獻宮,亂糟糟鬧成一團,尤其是皇帝瀕臨崩潰的嘶吼,讓她渾 身不舒服,想起了塵封多年的往事。   她隨意披了件外衫,在宮女的攙扶下一探究竟,只見滿地的鮮血,趙禎跪在地上 放聲大哭,懷中摟著一個披頭散髮的人,也不知是男是女。   「究竟怎麼回事?」   「啟稟太后,事情是這樣的……」   御前侍衛上前回話,向劉娥大致說明了始末,以及刺客入侵、柳永護駕一事,劉 娥相當不以為然,對皇帝失態更是不滿意,啐道:「不過就是傷了一個下人,何必傷 心成這樣?」   她召來當值的侍衛,把所有人罵個狗血淋頭,革職的革職,用刑的用刑,半夜三 更居然有飛賊夜闖皇宮,甚至驚動了太后和皇帝?宮裡的守衛到底都鬆散成什麼樣子 了?長此以往,皇室威嚴何在?夜半又要如何安寢?   處理完後,趙禎還是摟著柳永,三魂去了七魄,也不曉得過來向母后問安,劉娥 眉頭皺得更深了,問道:「皇兒,這個民間來的野東西究竟是何人?」   「他是兒臣的生死知己,這一生最重要的人。」   「他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父母又是何人?」   趙禎擔心節外生枝,會給柳家帶來麻煩,沒有供出柳永姓名,反問道:「這些很 重要嗎?不管他是王公大臣之後,或是平民百姓之後,在兒臣的心中,都沒有分別。」   「哀家不管他是什麼人,這裡是皇宮,不是他可以留的地方,快點把人弄出去, 省的壞了祖宗成法。」   「不可以!他傷的這麼重,要留在宮裡治療,兒臣要帶他回寢宮,為他請全天下 最好的大夫,親眼看著他好起來。」   「他若好不了呢?」   「兒臣就將他風光大葬,請母后找個賢能的人,兒臣下詔禪讓,然後隨他而去。」   「你說什麼!」   「他為了兒臣,連命都可以不要,兒臣為了他,自然也可以不要命,他如果死了 ,兒臣活著也沒有意思。」   「反了!反了!你把祖宗留下的江山放在哪裡?怪不得後宮三千佳麗你一個都瞧 不上,到現在也沒留下半點子嗣,原來是給這個賤人迷上了,居然還說什麼『只愛美 人不要江山』,可笑!」   「母后愛過嗎?」趙禎忽然抬頭,目不轉睛看著劉娥,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懼 怕母親,從來都是戰戰兢兢、低頭垂睫,很少敢這樣直視她。   「母后是否曾把一個人放在心上,寧可天地毀滅也要和他在一起,不計利害得失 ,無論世俗眼光,就只想著他……母后對待父皇,是不是這種感情?」   劉娥哼的一聲,輕蔑的笑著,「皇兒畢竟太年輕,才會說出這樣的話,看來這個 賤人很有一套,而且狐媚的不得了,把咱們皇上迷的連江山都不要了!」   「母后,這是兒臣一生的請求,您務必要答允。」趙禎整衫斂容,拜倒在劉娥面 前,叩了三個響頭,正色道:「除了他,兒臣心裡容不下任何人,這輩子若能永遠與 他相守,就沒有遺憾了。」   劉娥沒有回答,趙禎也沒有出聲,皇帝、太后尚且如此沉默,在場自然更沒有人 趕發出聲響。過了許久,劉娥嘆了一口氣,問道:「太醫還沒來嗎?」   「啟奏太后,已經來了,在下邊候著。」   「候什麼候,還不快上來?再拖下去,人都要斷氣了!」   「奴才遵旨。」太監慌慌張張宣來太醫,柳永便這麼被抬下去,送到趙禎的寢宮 治療去了。   「起來吧。」劉娥扶起趙禎,拍了拍他的肩膀,當年還是個被人抱在懷裡的小娃 娃,現在都比她多出一個腦袋,長的又高又壯,可以撐起整個天下,一臉凝重的對她 說『愛』。   「謝母后。」   「皇兒,你真歡那個女子嗎?」   「兒臣願以天下換他平安。」   「噓,母后不喜歡聽這種話。」劉娥按住趙禎嘴唇,輕聲道:「你是堂堂男子漢 ,更是大宋的皇帝,美人你要,江山你也得要,母后沒逼你選,兩個都是你的,世上 珍貴的東西不能衡量輕重,不管挑了哪一個,都會遺憾終生,不要隨便說出這種輕浮 的話。」   「母后教訓的是,兒臣慚愧。」   「母后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要真那麼喜歡,就把她留下吧。」   趙禎抬起頭,喜出望外,「母后同意了?」   「當然,放在身邊做個宮女,貼身伺候著,讓你天天都能見著。」   「呃……他不能當宮女。」雖然母后答應留下柳永是好事,但她是不是誤會了什 麼?柳永可是貨真價實的男兒身,雖然穿女裝挺像一回事,姿色也算標緻,但終究不 妥啊!   「皇兒嫌宮女太低?要不然就冊個妃,把她收進後宮裡,早點生個兒子,給咱趙 家傳宗接代吧。」   「不行不行不行,絕對行不通的!」柳永那個肚皮再過一百年也下不出蛋,給趙 家傳宗接代?除非天下紅雨,要不就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再說把那個拈花惹草的傢 伙擺在後宮,根本是養虎為患,不出一年半載,他的妃子就會全部跑光,唱起『不願 君王召、願得柳七叫』了!   「皇兒還嫌太低?那麼哀家再退一步,封她做皇貴妃吧。」   「不──!」趙禎幾乎可以預見未來悲慘的生活,後宮永無寧日,妃嬪們全部變 成花痴,柳永盤據他的寢宮,風情萬種躺在床上等著『寵幸』,把他吃到連一根骨頭 ……不,是連渣渣都不剩!   「好了,不用再說了,皇貴妃已是極限,哀家不可能讓你廢了皇后,這事就這麼 定了,明天朝上哀家自會宣佈懿旨,別再討價還價。」   「母后,兒臣、兒臣遵旨……嗚嗚嗚……」趙禎淚眼汪汪看著劉娥,只覺得有苦 說不出,他終於明白啞巴吃黃蓮的滋味,眼淚只能往肚裡吞,心酸誰人知啊!   劉娥心疼的摟著趙禎,安慰道:「皇兒不必太感動,哀家只是盡人母之責,時候 不早了,鬧騰了一整晚,天都快亮了,你趕緊回宮就寢,再過幾個時辰就是早朝呢。」   「是……」   趙禎拖著疲憊的身軀,無力的坐上轎子,回去見他的『柳貴妃』了。   * * *   窗外吹過一陣大風,屋裡的燈火熄滅,人影快速閃過,消失在黑暗中。   劉娥慢條斯理的點上燭火,對突然其來的黑暗不以為忤,她走向窗邊,沒有喚來 任何宮女服侍,親自闔上窗子,坐回椅子上。   屋內燭光搖曳,屏風上繪滿附庸風雅的山水名畫,兩條影兒映在上頭,一個是劉 娥,一個竟是將柳永打成重傷的黑衣人。   「奴才叩見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   「謝娘娘……唔呃。」黑衣人吐了一口血,動作非常遲緩,居然不能立刻站起, 跪在地上喘氣。   「怎麼,你受傷了?」   「謝娘娘關心,一點皮肉傷而已,不礙事。」   「是嗎?我看你傷的挺重的,等會兒哀家給你送些人蔘、靈芝過去,當年先帝駕 崩,臨行前吊著一口氣,就是靠這些撐著的。」   「奴才不敢當。」   「沒什麼不敢當的,你為哀家做事,哀家不會虧待你,但是哀家賞罰分明,你犯 了錯,也該嚐點教訓……宮裡那個刺客,就是你吧?」   黑衣人慌張地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奴才知錯,奴才罪該萬死,請娘娘責罰。」   「不是哀家說你,你也太張揚了,皇宮是什麼地方?衣服也不換一套,穿著這身 行頭在宮裡轉啊轉的,皇上跟大內侍衛都被驚動了,要不是哀家出來給你圓場,真要 讓皇上逮到了,可是殺頭的大罪。」   「奴才辦事不夠周圓,全仗娘娘庇祐,萬分慚愧……」   劉娥嘆了一口氣,親自扶起黑衣人,拉著他坐到椅子上,又為他倒了一杯茶,「 都傷成這樣了,別跪著,喝杯茶喘口氣吧。」   黑衣人萬分驚恐,接過劉娥的茶,訕訕說道:「多謝娘娘,奴才受寵若驚。」   「還有,哀家讓你去找李辰妃,過了十幾年了,你連點消息都查不出來,倒是皇 上,出去民間溜達溜達就把人給找著了,還讓包拯把她給保護了,你自個說說,到底 有沒有用心?是不是在敷衍哀家!」   「奴才不敢!」黑衣人趕緊跪回地上,又叩了三個響頭,急道:「奴才縱然有一 萬個膽子,也不敢敷衍娘娘,實在是辰妃行蹤隱密,奴才不知她是死是活,實在查無 可查,要不是皇上這次誤打誤撞,碰巧見著了密室裡的人,恐怕辰妃的行蹤至今仍是 一團謎。」   「什麼!你說皇上發現密室了?」劉娥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指著黑衣人大罵:「 皇上怎麼發現的?是不是有人洩漏出去?你給哀家說清楚!」   「回稟娘娘,只怕是皇上自己發現的,奴才勸過娘娘,不要太常進出密室,容易 惹人疑竇,只怕……」   「難道皇上跟蹤哀家?」   「皇上心思單純,應當不至於跟蹤娘娘,意外發現的機會大些。」   「你如何確定皇上知道了?」   「奴才與柳永交手,本想將他引到密室,暗中解決掉,正要動手時,皇上帶著大 批侍衛把這兒全包了,奴才確定皇上知道密室的存在,只是不曉得怎麼進來……俗話 說:『打狗也要看主人。』奴才擔憂唐突行事會惹怒龍顏,又怕皇上一氣之下掀了整 座皇宮,甚至和娘娘決裂,就更不好收拾了。」   「柳永?你打傷那人竟是柳永?」   「正是柳宜的小兒子,人稱『七官人』的柳永,皇上和他走的很近,好幾次微服 出宮都是因為他,所以奴才忌憚……」   「天啊,竟然是柳永。」劉娥頹然坐倒在椅子上,痛苦的按著太陽穴,皺眉道: 「哀家為了給皇兒寬心,懿旨已經發出去了,冊立他為皇貴妃,簡直是荒唐!」   黑衣人也十分錯愕,「男人怎麼能作貴妃?」   「男人為什麼不能作貴妃?女人還能作皇帝呢!」   「奴才該死!」   「好了,不提柳永了,說說辰妃吧,她既然沒死,哀家想要見她,你安排一下。」   「娘娘不能見辰妃。」   「為什麼?」   「辰妃不能留。」   「不,她是哀家的好妹妹,當年……當年都過去了,哀家實在想念她,想跟她說 說話,哀家要見她本人,不想再看著那些貼著人皮面具的替身……」   「娘娘的心情,奴才可以理解,可辰妃一但曝了光,皇上的身世也會跟著曝光, 到時候牽連的太廣,只怕……」   「掀出來也沒什麼不好,哀家已經活膩了,這些年好累,早早去見大行皇帝,也 不失為一樁美事。」   「娘娘,皇上年幼,至今尚未親政,朝中大事仰賴您一人處理,您是大宋的主心 骨,要是有了這種念頭,江山又能托付給誰?」   「江山?先帝爺爭了一輩子的江山,誰能料到,最終落在哀家手上?」劉娥呵呵 一笑,眼中盡是落寞,那聲笑容尖得諷刺、尖得刻薄、尖得酸楚,彷彿在嘲笑自己, 當了這麼多年跳梁小丑,最終還是枉然。   「爭什麼呢……爭到了又如何?心愛的人不在自己身邊,到頭來還不是晚景悽涼 ,對著一盞孤燈空嘆?寂寞啊……寂寞才是最駭人的毒,它會一直伴你到棺材裡,好 像附骨之蛆,天涯海角,逃也逃不掉的。」   劉娥走到窗邊,推開窗子,涼風徐徐灌入,吹散她凌亂的髮。   她佇立在風中,看著看不見的遠方,極目窮盡,一張寂寞織成的網將她吞噬,包 裹在無止盡的黑暗中,任憑她高高在上,任憑她權傾天下,再也沒人會拉著她的手, 親暱地喊她一聲『姊姊』,唱著耐人尋味的民間小調,輕歌漫舞,長夜漫漫不覺曉。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87.40.167
a210181:真的是柳貴妃啊~~XD 07/04 11:48
shanmie:其實太后很喜歡辰妃嗎…前面那個要封阿柳當貴妃讓我笑了囧 07/04 12:55
Fully:看到柳貴妃我整個笑翻了~~~~~XDDDDDDDDDDDDD 07/04 18:38
wobarod:太后究竟想要做什麼orz orz 07/04 18:52
DEMENTOR1212:總覺得太后愛著他的"宸妃妹妹".... 07/05 0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