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amelesswaif (N.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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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衍生] [歷史] 衛青(三十二)
時間Thu Jun 17 00:40:54 2010
第三十二回 封城
人越聚越多,伊稚斜拔出龍吟劍,架到衛青頸上,喝道:「不要過來,都退到一邊
去!誰敢靠近,本汗宰了你們大將軍!」
劉玫嚇出一身冷汗,默默喚婢女取來胭脂刀,她還在擔心,劉徹氣成這樣,會不會
不管三七二十一下令放箭,直接將四人腦袋都砍下,但伊稚斜這麼一喊,卻把她的魂給
喚回。
「刺客!還不快點把刺客拿下?匈奴奸細潛入平陽公主府,對大將軍圖謀不軌,你
們還不快救他!快救他啊!」說著努力擠出眼淚,扯著劉徹衣袖道:「陛下,孤的駙馬
給人綁走了,您說句話啊!」
伊稚斜與衛青究竟有什麼瓜葛,除了劉徹一人之外,滿園子羽林郎毫不知情,大將
軍素來是眾人崇拜的英雄,誰相信他會與胡虜掛勾?平陽公主哭的驚惶失措,大將軍又
被人點穴制住行動,怎麼看都像受制於人、刺客偷襲所致。
「陛下!」劉玫又喚了一聲,看了看衛青,又看了看劉徹,焦急的不得了,眼下場
面全在劉徹控制之中,所有人的生死也由他一人說了算數,是殺是放好歹打個招呼,如
何應變她心裡才能有譜,這樣默不作聲,到底什麼意思?
「退開!退出三十步,否則本汗殺了衛青!」
羽林郎面面相覷,不知該進該退,只能將伊稚斜圍在中心,全神貫注,深怕他突然
發難。
「退開!還不退開!」劉徹冷冷看著衛青,像是對著眾人吩咐,又像是說給衛青一
個人聽,「大將軍在對方手中,你們這群奴才不撤,是想他死嗎?」
「遵旨!」
羽林郎魚貫而退,公主府的花園登時清出一片空地,伊稚斜架住衛青,展開輕功翻
牆而出,就在這一瞬間,劉徹將腰間長劍擲出,正對著伊稚斜後心,一名匈奴武士衝上
前,以身體擋下此劍,當場身亡,伊稚斜啐了一口,只得別過頭視而不見,在另一名武
士的護送下離去。
「陛下,您突然動手,要是匈奴單于殺了衛青怎麼辦?」
「他殺了嗎?皇姐太杞人憂天。」
「衛青在對方手上啊!」
「那又如何?衛青是朝廷大將軍,就該有為國捐驅的準備,只要能拿下匈奴單于,
付出什麼代價都值得。」
劉玫才想對劉徹動之以情,但又覺得在政治考量下反而顯得婦人之仁,一腔話到了
嘴邊,又說不出半個字了。
「皇姊還不派人去追伊稚斜?」
「讓孤的人去追?」
「皇姊是真不懂還假不懂,難道要讓御林軍大街小巷的搜嗎?」
劉玫哦了一聲,立刻明白劉徹的意思。
天子羽林若挨家挨戶沿街搜查,還不把長安城給攪翻天了?匈奴大單于居然潛入天
子腳下,堂而皇之入公主府劫走大將軍,這樣會弄得人心惶惶,全國風聲鶴唳,情況嚴
重還會造成暴動,衍生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伊稚斜只剩一名侍衛隨身,料來走不了多遠,只要把城門封了,不用幾天就可以甕
中捉鱉,劉玫嘆了一口氣,劉徹敢使這種法子,可見他不相信衛青當真是被挾持,方才
不過做做樣子,維護大將軍在軍人心中的威嚴罷了。
霍去病還在前線打仗,後方的衛青要是出了什麼事,在他臉上也不好看,衛家雖已
今非昔比,但衛子夫畢竟還是皇后、劉據也還是太子,非動搖國本或關乎天下存亡之大
事,劉徹不會隨便妄動。
劉玫又命婢女將胭脂刀拿下,才不過這麼一瞬間,劉徹就能想的那麼周到,把所有
利害關係在腦中轉過一遍,她該佩服他的處變不驚,又或者該針砭他的冷酷無情?
她又想到了當年,劉徹剛被立為太子的那一年。
劉嫖和王?在後宮舉辦一場小小的宴會,只邀請「自家人」與會,劉玫盛裝打扮,和
陳阿嬌把酒言歡,那時的她非常自負,總覺得自己才勝留候,連太子人選都可以捏在掌
中。如今想來,根本是先帝自己看中劉徹的帝王潛質,皇嗣的廢立早已存在心中,無論
她們是否推波助瀾,歷史的浪潮都會將他拍向天下至尊的高位。
「傳令各處首將,立刻將長安城門封閉,沒有朕的手諭誰都不許放行。」
「傳畫工臨摹,將伊稚斜的畫像放在人多的市集,說是朝廷欽命要犯,誰要有線索
報來,朕重重有賞。」
「第一批人由平陽公主府派出去,回來後換虎賁營的人接手,所有羽林趁現在回宮
換上平民裝束,不要驚動百姓,聯絡各地官府補賊,不要說是抓匈奴單于,就說是皇帝
指名的要犯。」
「救援大將軍的行動必須秘密,不許傳出一點風聲,立刻用八百里加急快馬給驃騎
將軍去一封軍報,說匈奴單于不在王庭,要他使勁全力的打,把他們老窩整個搬掉!」
「真要發生什麼意外,以匈奴單于為先,大將軍放在第二,誰要抓來伊稚斜,朕就
封他世蔭爵位,死活不論。」
「今日之事,所有人都不許外傳,只要一人洩漏風聲,九族連坐!」
聽完劉徹吩咐,眾人高喊吾皇萬歲,各司其職去了。
「皇姊。」劉徹走到劉玫面前,忽地一笑,「伊稚斜何時潛入,妳心裡有沒有譜?」
劉玫瞪圓大眼,難道劉徹懷疑到她身上了?
「陛下,孤怎麼會知道?剛才實在事出突然,孤也是……」
「衛青真有本事,不只匈奴單于,連朕的皇姊都向著他。」
「陛下這話什麼意思?」
「要不是伊稚斜方才拿劍架住衛青,皇姊又大喊『刺客綁架』,朕已命人將他們萬
箭穿心。」
劉玫死死捏住手心,冷汗沿著她眉骨落下,濕了衣領一片。
「這樣也好,朕畢竟是衝動了,要不是皇姊提醒,真要殺了衛青,只怕霍去病會在
前線跳腳,仗也不打了,丟下千萬大軍一個人跑回來。」
「陛下……」
「放心吧,平陽侯已經去了,大將軍再要有個萬一,皇姊豈非要做兩次寡婦?朕念
著姊弟之情,定會還妳一個毫髮無傷的駙馬。」
說著說著,劉徹又笑了,他拍拍劉玫的肩膀,輕道:「皇姊啊皇姊,妳畢竟是朕同
父同母的大姊,妳若是朕的皇兄,只怕司馬談寫的就不是朕了。」
劉玫雙膝一軟,跌坐在地上,心臟幾乎跳出胸口,目送劉徹離去。
* * *
伊稚斜背著衛青奔馳,躲進了客棧後的柴房。
匈奴武士將門板反鎖,確認追兵沒有跟上,頹坐在地上,淚流滿面。
「大單于,阿吉達死了!」
「本汗知道,他是為了我才擋下那一劍。」
「咱們千里迢迢來到長安,就是為了把命賠在這裡嗎?」
「本汗會親手取下劉徹人頭,給他一個交代。」
「他的屍體還在漢人的地方,他回不了家鄉,我不能祭拜他!」
「有太陽的地方就有崑崙神,他會安息的。」
「大單于……嗚嗚嗚,大單于……」
衛青默默看著匈奴武士,他們身上流著不同的血,他也聽不懂他的隻字片語,但那
種心傷到肺俯裡的哀愁,他卻能夠明白。
對方至少比他高出一個腦袋,身材壯碩也是他的數倍,這樣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
卻在一瞬間哭成了淚人兒,那是多麼巨大的悲愴,才可以讓一個人發出這種近似絕望的
嘶吼?
他突然覺得不明白,世界上為什麼要有戰爭?漢人是人、匈奴難道就不是?為何要
把他們妖魔化?為何雙方一見面就要砍殺?如果有一天,匈奴單于能坐下來與漢家皇帝
好好談談,擬定一條雙方都能接受的辦法,這該有多好?
上邊下令開戰,倒楣的遠永是普通百姓,漢匈千年不下的宿怨,說穿了不過是雙方
首領爭奪領土,大家都想穩住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黎明百姓何辜?山川沼流何辜?烽
煙四起,盪的是誰的焦土?流的又是誰的血淚?
「衛青。」伊稚斜走向他,將腰間的龍吟劍慢慢抽出,劍尖停在他的心口,只消往
前一送,就能送他上路。
「現在這個情況,本汗是帶不走你了。但就這樣放你回去,似乎也說不過去。」
霎時間,衛青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這一生遭遇過無數死亡,每一次他都坦然面對,都不曾皺一下眉。
竇太主、陳阿嬌、李延年,甚至是劉徹,世界上有許多人想要他的命,他從來沒吝
嗇,也沒想要抗拒過,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最後殺死他的,居然會是伊稚斜。
伊稚斜看著他,目中充滿不捨,雖然他不明白這種感情是怎麼產生,但他知道自己
這輩子都報答不了。一個人只能活一次,一輩子只有一顆心,他已給了劉徹,再也無法
分神其他,若有來生,他願化作無垠天際裡的一只雄鷹,盤旋大漠蒼冥不去,報答伊稚
斜的一往情深。
在他閉上眼的瞬間,劍光已現。
鮮血,飛濺。
衛青啊了一聲,手腳一陣劇痛,但在劇痛襲上的瞬間,他突然恢復自由,身體都輕
巧起來,原來伊稚斜瞄準的部位不是心窩,而是他手腳的穴道。
「帶著你的劍,走吧。」
匡啷一聲,龍吟劍落在衛青懷裡。
伊稚斜下手很輕,只是劃破衛青皮膚,要他受點皮肉傷,很巧妙的避開筋脈,沒有
傷及要害。
「你就這樣回去,只怕招惹劉徹懷疑,本汗刺你幾劍,你就說是奮勇抗敵、力戰脫
身吧。」
「你……」
「快走,不要讓我後悔。」
「我……」
「本汗一生從未愛過任何人,但龍城一別,偏偏對你不忘,我總詢問南宮閼氏漢人
的習慣,想與你貼近一分,可你到底是漢人,我畢竟是匈奴,這百年累積的鴻溝,一朝
又怎麼跨的過?」
「大單于,衛青不值得。」
「值不值得,本汗自己會打算,用不著旁人評價。」
「大單于此次來漢,就只為了衛青一人?」
伊稚斜一聲冷笑,「怎麼,本汗不能只為了你嗎?難道人人都要向劉徹那樣,一門
心思轉上好幾十回,事事都要帶點算計,才能叫人取信?天下之大,本汗隨心所欲,愛
怎麼便怎麼,從來不需要原因。」
「大單于是真英雄,衛青敬你愛你,想與你結為兄弟,可惜我兩各為其主,道不同
,不相為謀。」
「衛青,為什麼你偏偏是衛青、是漢朝的將軍?」
衛青別過頭,他已不忍再聽。
「此次別過,下次相逢只怕是在戰場上,大單于好自為之。」
「本汗不會留情,早想與天下聞名的衛大將軍決一死戰,我衷心期待那一天的來臨
。」
「衛青欠大單于一命。」
伊稚斜哈哈大笑,「衛青啊衛青,你若覺得虧欠本汗,為何不跟本汗一起走?」
「大單于既然放我,便該明白我萬萬不會跟你走。」
伊稚斜繼續大笑,可他的笑聲之中,卻多了一份蒼涼,「明白,本汗當然明白,就
是因為太明白了,所以才放手。」
「大單于……」
「走吧,各往各的路吧,天涯海角,永遠不要讓我們有相逢的一天。」
衛青拱手朝伊稚斜一揖,「後會無期。」
「後會無期。」
衛青別過頭,往外奔了出去。
* * *
一片烏雲飄過,將太陽遮住。
李延年擦乾額上汗珠,望了窗外一眼,自語道:「看這樣子是要下雨,阿牛早上沒
帶傘出去,怎麼辦才好?」
李延年放下手中餐具,把鍋子從灶上搬下,打算等會兒再燒飯,卻聽到外面有腳步
聲傳來。
「阿年、阿年啊!」
「林嬸,您怎麼來了?」
「下雨啦,記得收衣服。」
「有,我已經收好了。」
「早上阿牛沒帶傘吧?」
「是啊,我正要給他送去。」
「我也要給我兒子送傘,咱們一起去吧。」
「好啊,這個時刻他們應該在西北田裡。」
李延年在這個村子已經住了半年,村人們已經習慣他,將他當做自己人接納了。
在這個破破爛爛的鄉下,李延年得到了重生,這兒的人們雖然粗鄙無文,但他們帶
人至誠,滿腔血液流的全是真性情,沒有一丁點早揉造作,就算嘴巴毒了些、三姑六婆
成天嘰哩呱啦說長論短,李延年也覺得他們好可愛。
不滿意就直接說,街坊鄰居城天吵吵鬧鬧,發生紛爭了不起大打一架,隔天起床還
是好兄弟,比起那些口蜜腹劍的糖衣毒藥,他們多淳樸、多麼教人憐惜?看遍了宮中人
情冷暖,與村人相處的點點滴滴,都珍貴的讓他想哭泣。
林嬸挽住李延年的手,嘆道:「我老啦,不中用,天氣一變化就腰酸背痛,這幾天
更是難受。」
「您要不舒服,不妨回家歇著,傘我一個人送去就成。」
「別別別,就是歇太多了,想出來走走。」
「那咱們走慢些,就當是散步吧。」
「好啊。」李延年小心翼翼扶著林嬸,深怕步伐太快,震疼了她的腰,見到李延年
必恭必敬的樣子,林嬸哈哈大笑,「阿年啊,真可惜你是個小夥子,不然給我當媳婦多
好。」
「您說這哪兒話。」
「我很認真啊,你人長得俊,做事又聰明,時常說話陪我解悶,多好啊。」
「就算不是您家媳婦,我也可以常常說話給您解悶啊,再說我細皮嫩肉下不了田工
作,只怕耗費您家糧食。」
「怎麼會,我們家還養的起你一口飯。」林嬸一邊讓李延年扶著,一邊捶著腰,自
語道:「阿牛真是傻人有傻福,撿了你這麼個俊小子回來,王家那幾個大姑娘天天躲著
偷看你,還為你吵了好幾回,真給咱村子添了不少生氣。」
「林嬸您再誇我,我只好鑽到土裡了。」
「不好啦!不好啦!」
李延年與林嬸才跨出大門,林嬸的小兒子七兒慌慌張張跑來,急道:「村子來了好
多官差,要大家去集合呢!」
「官差?」
「是啊,聽說是朝廷欽犯逃獄,皇帝下令大搜天下,要在七天內抓拿歸案,還把整
座長安城都封了,現在正挨家挨戶的搜呢。」
李延年倏地變了臉色,問道:「那些官差在哪裡?」
「剛剛搜到張伯伯家,現在快到這裡了。」
「我、我去避一避好了。」
「你要避去哪裡?」
李延年呆在原地,阿牛家簡陋得連倉庫都沒有,一到冬天就刮風下雨,窗子已經被
吹壞好多次,從前門就能看到後院,根本沒地方躲啊!
就在猶豫之間,有人踢翻井邊的水桶,官差居然已經到了。
「這是怎麼回事?有人為什麼不到村子前面集合?躲這兒什麼意思?」
林嬸趕緊陪笑,「官爺息怒,我兒子剛才通知,咱們正要去前面集合呢。」
「站好站好,都不許動!」
一名官差刁著草根,從懷裡掏出畫有伊稚斜相貌的羊皮,一一對照眾人臉孔,啐道
:「都是老弱婦孺,不像嘛。」
忽然之間,他瞥到李延年面前,罵道:「低著頭做什麼?是不是做賊心虛?抬起來
!」
「官爺,阿年他膽小,您別嚇他。」
「膽小?扭扭捏捏,也不知是男是女,膽小個屁!」說著一使勁,將林嬸推倒在地。
「啊啊啊啊──我的腰──腰啊──!」林嬸跌在地上,痛苦呻吟著。
「臭老太婆,閃一邊去。」
官差正欲再踢,李延年突然喝道:「住手!」
「你算什麼東西……咦?」官差瞪大眼睛,驚道:「李大人?」
「你好歹是個羽林侍衛,成天在陛下跟前伺候著,為何到外邊這樣欺侮人?就不怕
丟了皇家的臉面?」
「李大人,您為何在這裡?外邊都傳說您已經死了。」
「你能在這,我就不能在這?看你們這副裝扮,八成是替陛下執行什麼秘密任務吧
?在宮裡待久了,放到外頭就這樣放肆,要是傳到陛下耳裡,看你們有幾顆腦袋!」
為李延年氣勢所震,官差忍不住退了一步,摸摸自己腦袋,想確認它還在。但突然
又想,李延年一個刑餘之人,也沒聽說皇帝赦免,照理來說應該在廷尉署服刑才對,怎
麼會在這裡出言恐嚇?
「慢著,李大人,您不該在這吧?」
「我愛去哪裡就去哪裡,用得著你們這班奴才管?」
「不對啊,我可沒聽說陛下放你出宮……哦哦哦,我懂了,你逃獄?」
「混帳!什麼逃獄,陛下特旨赦免,用得著向你們交代?還不給我退出去!」
「李大人,您當您還是協律都尉、還可以一呼百應?這招不管用,嚇不了我們。」
一群官差們呵呵大笑,互相看了一眼,調侃道:「雖然陛下沒說要拿你,但既然給咱兄
弟碰著了,當作意外立功也不錯。」說著圍將上前,準備鎖拿李延年。
「住手!你們這群奴才竟敢碰我,簡直以下犯上!」
「李大人,咱是天子羽林,可不是你的奴才。」
「放手!放開我!」
「跟我們回皇宮去,向陛下解釋!」
「不要!我不回去,快點放開我!」
李延年死命掙扎著,林嬸和七兒雙雙撲上前,一個道「不要帶走阿年」,另一個道
「誰動我阿年哥哥就跟他拼命」,一夥人扭打在一起,亂成一鍋粥。
「滾開,別來礙事!」一名官差被扯破褲管,盛怒下踹了七兒一腳,人沒站穩,倏
地向後一倒,腦袋撞在井邊,血流了一地。
「七兒!七兒!」林嬸痛哭失聲,恨聲道:「你殺我兒子,我跟你拼命!」
李延年瞪圓大眼,失聲尖叫,「不要──不要──!」
一口鮮血噴出,官差的刀子已貫穿林嬸胸口,濺滿了李延年的臉。
「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延年扯著自己頭髮,好像回到那一夜,他把金刀刺在劉徹手臂,鮮血流了整座甘
泉宮,他一直磕頭、一直磕頭、一直磕頭,劉徹看著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垃圾一樣,李妍
哭泣著問他為什麼,李廣利說恨他毀了李家的前程,張湯把他吊在刑架上鞭打,他昏了
又醒、醒了又昏,刀片放在火上烤,然後刺入他的下體,完成了宮刑的手續。
血。他總是看到血。夜夜夜夜。
劉徹的、衛青的、李妍的,還有他自己的。
他瘋狂的尖叫,好像只要發出聲音,就可以把一切恐懼趕跑,叫聲將村人全部引來
,或許是毀屍滅跡,又或許是惱羞成怒,既然殺了一人,再殺第二個、第三個也算不了
什麼。
羽林郎說穿了不過是為皇帝辦事的高級惡霸,他們的父祖為國捐驅,朝廷給予優厚
的俸祿,有的甚至是貴族出身,他們從小待在皇帝的身邊,一旦放到外頭簡直百無禁忌
,無法無天。
忽然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已死去。
一滴、一滴、一滴。鮮血沿著劍尖,滴在李延年的手心裡。
他抬頭,看到的卻是阿牛。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他們都已經死了。」
他想哭,但卻哭不出來,因為阿牛的手上居然拿著一把劍。
他從來不知道阿牛也會拿劍,而且還是一把殺人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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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layase:推!!!!! 06/17 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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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liangyuhen:阿牛身分不簡單!!! 06/17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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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pipichristy:越來越精彩了,推推推~ 06/17 20:31
推 wildphoenix:阿牛不正是衛青託付的對象嗎?當然不簡單 06/18 10:25
推 towar:可能是一開始我都始終堅信 阿牛就是阿牛吧~~ XD 06/18 11:20
推 afresh72:阿牛大概姓曾……XD 07/04 07: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