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amelesswaif (N.W.)
看板BB-Love
標題[衍生] [歷史] 衛青(二十九)
時間Sat Jun 12 14:09:11 2010
第二十九回 病酒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冰冷的地牢內,彷彿有人在唱歌。
歌聲斷斷續續,從狹小的石窗內傳了出來,那人緩緩唱著,彷彿在縱聲大笑,又彷
彿在抽咽哭泣,即便是世上最傷心的人,也唱不出這樣的聲音。
李妍披著件繡花披風,在風中急急走著,身旁的宮女為她提著一盞雕花精細的宮燈
,停在「廷尉署」三個大字前面。
裡頭的守衛似乎早被買通,帶著李妍往後面走去,穿過陰暗的窄門,走向比地獄更
漆黑的通道。
她沒有去過地獄,不明白那是什麼樣的地方,但可如今她終於明白,因為她已身在
地獄。
霉氣、腐屍、血水。
這裡的犯人雖然有眼睛,但他們的眼睛卻看不見任何東西,他們都已死去,空洞的
眼神沒有靈魂,在這個地方待上個一年半載,任何人都會變成幽靈,和地獄同化在一起。
「哥……大哥!」
李妍雙腿一軟,癱在一座牢房前,忍不住哭了出來。
「小妍?」
「他們竟把你折磨成這樣?」
李妍不忍再看,李延年四肢帶著枷鎖,像隻受驚的小貓,蜷縮在石室的角落,他的
頭髮披肩散亂,全部分岔糾結在一起,身上沾滿泥土和血塊混合的污垢,活脫脫像是街
上討飯的小乞丐,哪裡是最得天子寵愛的協律都尉?
「妳怎麼來的?」
「我給他們錢,求他們偷偷讓我進來的。」
「快走!這裡不是妳該來的地方,趁沒人發現時趕快離開!」
「不!大哥,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在這裡,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在張湯手上活下來,
那些酷吏會活活把你弄死,他們都是魔鬼啊。」
李妍往前一步,整個人撲倒在牢房前,泣道:「我和二哥都在想辦法,我們一定會
救你出去的。」
「我行刺皇帝,這是謀逆大罪,要砍腦袋的,神仙也救不了我。」
「大哥,你到底怎麼了?我真不敢相信,這一點也不像你會做的事。」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李延年茫然的搖著頭,手上似乎還殘留著劉徹的鮮血
,又黏、又膩、像條可怕的繩索勒緊咽喉,讓他窒息。
「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至少給我一個理由啊!」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連他自己也不明白,那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是不是一個人不管做什麼事,都一定要理由?他只是很單純想這麼做而已,不可以
嗎?
「罷了,都已經發生了,我也不問你為什麼,二哥已經去求平陽公主,陛下最愛聽
她的話,公主一定有辦法救你。」
李延年突然笑了出來,「傻妹子,妳何必害平陽公主?」
李妍愣了一問,問道:「害她?我怎麼會害她?」
「現在的平陽公主,早就不是從前的平陽公主,她已經沒有政治力量,在陛下面前
無足輕重了,妳讓她為我做說客,不是誠心惹陛下生氣?」
「你是說,她已經變成第二個竇太主了?」
「只怕比竇太主還不如。」
「怎麼會……她是陛下的嫡親大姊啊!」
「竇太主也是陛下的嫡親姑母啊。」
「難道衛子夫也要變成第二個陳阿嬌了?」
李延年緩緩搖頭,他居然在笑,「不,垮台的不是衛家,是我們李家,我們已經沒
有機會了。」
李妍雙腿一軟,整個人往後攤倒,還是宮女眼明手快將她扶住,才沒讓她跌倒。
她顫抖著說道:「大哥,你不要嚇我,這玩笑開不得。」
「好妹子,叫老二帶妳走,趕快離開皇宮,一輩子不要再回來。」
「走?你有聽過妃子逃宮嗎?陛下一定會派人追殺我,把我抓回來,讓我生不如死
的!」
「去塞外,躲到比匈奴更西邊的地方,去樓蘭、去烏孫、去大月氏,不要讓陛下找
到。」
李妍幽幽咽咽的哭了起來,「你說的輕鬆,我已經是陛下的人了,能夠走到哪裡?
除了皇宮,我哪裡也去不了、哪裡也不能去,我只能待在這裡。」
「或許我錯了,一開始根本不該帶妳進宮。」
「為什麼……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好不容易可以過好日子了,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們不是已經擺脫窮困,不用再看人臉色,可以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嗎?大哥……為什麼
?為什麼你要把它毀掉?是你帶我進宮的啊!」
「小妍,大哥對不起妳。」
「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麼用?你聰明一世,怎麼會如此糊塗?咱們三兄妹是一條船
上的人,你的一舉一動都關係我的生死,你為什麼不顧後果,要做出這樣的事情?你毀
了我、也毀了我的兒子、更毀了二哥的前途啊!」
「我一輩子都在看人臉色,都活得不自由,我想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想做的事?」李妍慘然一笑,問道:「為了衛青去行刺陛下,這就是你想做的事
?大哥,李延年不是該目空一切、多才自負,活得比任何人都驕傲嗎?」
「那是以前的李延年,不是現在的李延年了。」
「李延年就是李延年,還能分過去和現在嗎?」
「人們之所以活得痛苦,就是因為一直背負過去,無法拋棄那些包袱,我想試試看
另一種不同的選擇。」
「你馬上就要被殺頭了,根本沒得選擇!」
「小妍,大哥只想問妳一句話。」
「什麼話?」
「妳快樂嗎?」
「什麼?」
「陽春白雪人人求之不得的名伶,大漢天子最寵愛的貴妃,我問妳,妳活得快樂嗎
?」
「快不快樂有什麼重要?人生就該追求金錢、名利、權位,你想想我們從前困苦的
時候,難道那樣就快樂嗎?安貧樂道根本就是騙人的,沒有錢一生都不會快樂!」
「妳現在擁有無數的金銀珠寶,還有一大堆任憑差遣的奴僕,住在天底下最寬敞的
房屋,帶著最珍貴的翡翠項鍊,這樣妳快樂嗎?」
「我、我……」李妍支支吾吾,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大聲反問回去,「你為什麼要
問我這些?難道你現在被關在牢裡、立刻就要死了,這樣就快樂嗎?」
「一個人如果能求得心裡的平靜,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會覺得很快樂。」
「即使死亡也覺得快樂?」
李延年默默的點頭。
李妍張大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只覺得不可思議,這已經不是她所能理解的
世界。才不過一天而已,為什麼一切都變了?她的既有觀念受到強烈衝擊,從小到大她
所學的都不是這樣啊!
「我錯了,不僅迷失了自己,也給予妳和老二錯誤的觀念,可那一天我看到衛青,
我才明白,世界上有些更重要的東西,我想要那些東西。」
李妍捂住耳朵大叫,「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不想聽!」
李延年直直看著李妍的眼睛,彷彿要瞧進她心坎裡去,問道:「妳唱了一輩子的長
門賦,有沒有去過長門宮?有沒有見過陳皇后?」
「我……」
「妳不妨去見見她,就會明白我的話了。」
李妍咬著下唇,頭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 * *
爆竹連天,長安大街上擠滿了人潮。
摩肩擦踵,人聲鼎沸,男人牽著女人,老人抱著小孩,家家戶戶掛起祝賀的旗幟,
盛況比起當年衛青冊封大將軍時尤勝百倍。
「你們聽說了嗎?嫖姚校尉隻身潛入敵陣,只帶八百騎兵,俘虜了匈奴相國、當戶
,還殺了單于伯父若侯產,生擒叔父羅姑比,並斬首兩千多人呢!」
「可不是嘛,英雄出少年,嫖姚校尉今年不過才十八歲,比當年的大將軍還要威武
。」
「陛下已經冊封下來,覲爵冠軍侯,食邑一千六百戶,這真是我大漢有史以來非祖
蔭最年輕的侯爵了!」
「我還聽說陛下加封他為驃騎將軍,衛皇后真是好福氣,有大將軍這樣的弟弟,又
有驃騎將軍這樣的外甥,衛家真是如日中天。」
「是啊是啊,咱們國家出了這樣了不起的英雄,真是天祐大漢。」
「冠軍侯!冠軍侯!冠軍侯!」
「驃騎將軍威武,大漢威武!大漢威武!」
迎接的隊伍擺開儀仗,樂手吹奏凱旋得勝的歌曲,人潮綿延,拖曳成好長一條弧線
,從人群的夾縫中彷彿可以看見,年輕有為的將軍被眾人擁簇,騎在高大的馬背上,一
步一步走向皇宮的方向,迎接他璀璨而光明的未來。
平陽公主府的門窗緊閉,曾經是多少才俊求之不得的仕途捷徑,居然沒有任何一絲
歡樂的氣象,連燈火都沒有點燃,下人們也低著頭,面無表情地默默工作。
劉玫坐在窗前,「驃騎將軍」和「冠軍侯」的歡呼不斷傳到她耳朵裡,像夢魘,像
魔咒,清晰而模糊,咫尺又天邊。
她像一座石雕,彷彿亙古以來就坐在那裡,從日昇到月落,再從雷雨到晴綻,她沒
有流淚,但也沒有笑容,她的心彷彿已經死去,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公主,宮裡來了請帖,晚上陛下擺宴為驃騎將軍接風,您去不去?」
「去又如何?不去又如何?不過是個形式而已,誰又真正歡迎孤?」
「公主……」
「去吧,讓孤靜一靜。」
「是。」婢女低下頭,乖巧地退了出去。
天子大宴功臣,這樣盛大的喜事,若在往年,總少不了她平陽公主的份,可惜今天
的劉玫,已經不是從前的劉玫,她在朝局中下的每一顆棋子都已出局,她已無路可退,
她已滿盤皆輸。
一朵花兒飄落,隨著吹風落盡了劉玫的手掌心,艷紅,但卻艷得憔悴,紅得心碎,
像少女哭出來的眼淚。
她已經失去衛子夫,衛青也不在她的掌握之內,李延年和李妍是她最後的籌碼,若
連他們都倒下了,她還可以依靠誰?她又要拿什麼東山再起?
兔死狐悲,如果她不想變成生鏽折斷的弓箭,唯一的法子,就是不要讓鳥兒死盡,
或者再去找來更多鳥兒供人射獵取樂。
她想起了那天,李延年被判死罪,她連夜入宮面見皇帝,至少等了一個時辰,才等
到皇帝見她一面,她從來不曉得姊姊見弟弟這麼困難。
等了大半天,好不容易見著了,劉玫根本連話都來不及說,劉徹就對著她笑,笑得
讓她沒來由一身冷汗,一個字也說不下去了。
「李延年是皇姊的門人,妳要為了一個行刺朕的奴才求情?」
「陛下,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您至少看著李夫人的面子,饒她兄長一命,給他
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皇姊累了。」
「什麼?」
「平陽侯已經薨逝半年,妳一定很寂寞吧?」
「孤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從前朕能夠登基九五,皇姊功不可沒,可惜皇姊擅長的是內鬥,對外戰爭一竅不
通,現在朕的政敵已死,再也沒有任何對手,所以妳不妨休息,學些針黹女紅,不要再
武刀弄劍了。」
「陛下!」
「夜色已深,朕要就寢了,皇姊是不是也該回去?」
不等劉玫反應,劉徹已經離去,她愣愣看著他的背影,她從來不知道,當一個人只
能看見另一個人的背影時,會是那麼痛苦、那麼寂寞。
衛青已經看了多少年劉徹的背影?
她不知道。但是她一抬頭,忽然就看見了衛青。
* * *
衛青沒有穿官服,當然也沒有穿戰袍,他穿的是一件很普通的素白衣裳,頭髮整齊
梳了個髻,看起來不似血染殺場的將軍,倒像飽讀詩書的儒生。
劉玫突然跳了起來,一手摘下牆上的胭脂刀,只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刀鋒已經貼在
衛青的脖子上。
婢女驚叫一聲,差點昏厥過去,衛青卻非常鎮定,眼皮連眨都不眨一下。
刀鋒精巧,薄如蟬翼,透著粉色的光暈,像是少女臉上的胭脂,衛青的雙指將它嵌
住,居然一招擋下這快如閃電的偷襲。
「公主的刀法鈍了。」
「孤已經十年沒揮過刀、沒騎過馬了。」
「公主眼裡只有權謀天下,哪裡有時間騎馬練刀?」
劉玫倏地將胭脂刀還入刀鞘,毫不留戀扔到婢女的手中,冷道:「大將軍來公主府
做什麼?為何不經通報擅自闖入?孤現在就可以叫人把你抓起來,告你一個圖謀不軌。」
「今天不是大將軍來拜訪平陽公主,也不是老奴才來看舊主子,就只是衛青來看劉
玫而已。」
「大膽!」劉玫大喝一聲,指著衛青罵道:「你也配提孤的名字?莫要忘了你當年
只是公主府裡一個養馬的奴隸!」
「公主也不要忘記,現在的衛青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將軍,平陽公主卻是一個
門庭蕭條的沒落皇族。」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劉玫噗哧一聲,仰天大笑道:「好一個大將軍,居然到這兒擺架子了?你以為孤不
知道,你那些風光不過檯面上的事?甘泉宮之後,陛下早就收了你的兵權,你還狐假虎
威個什麼勁?」
「無論如何,我總是比公主現在的狀況好些。」
「好、何只好些?簡直是好太多了!你不如再說自己權傾朝野,手握半壁江山,就
跟你那外甥霍去病一樣,都是陛下的入幕之賓。」
衛青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今夜為霍去病接風,大將軍出席與否無足輕重,在劉徹心
裡,他早已比不上霍去病的驍勇善戰,兩人間除了一筆剪不斷理還亂的糊塗帳,他不知
道自己對劉徹有什麼價值。
見到衛青這樣的神色,劉玫反而不忍了,他們兩個都是宮廷中的失意人,都被天子
制定的遊戲規則排除在外,當年的平陽公主獨領風騷,隨口一句都有千鈞重的威信,可
惜今時今日,公主府邸門可羅雀,逢年過節,竟連一個道賀的賓客也沒有。
她笑。
笑自己枉費心機,笑自己機關算盡。
這麼多年自以為是,不過是跳樑小丑,除了一手造就的罪孽,她還剩下什麼?她突
然羨慕起劉榮,為什麼他那麼幸福,可以死的那麼早、又那麼的輕鬆?
「公主,我們都是同一種人,為什麼到了這個地步,還要互相挖苦?」
「孤不想跟一個奴隸說話,你立刻滾出去。」
「公主為什麼不問問我今天來的原因?」
「你不就是來看孤悽慘落魄的樣子?」劉玫一聲冷笑,「現在你已經看到了,而且
看的非常清楚,孤不過就是個被弟弟拋棄的姊姊,死了丈夫的寡婦,人老珠黃,一無所
有!」
「公主,妳為何總往壞處想?衛青從沒有看輕妳,妳是我唯一佩服的女性,漢室高
貴而美麗的平陽公主。」
「不要假仁假義,孤只覺得噁心。」
衛青嘆了一口氣,只得說道:「公主一定要這樣想,衛青也沒有辦法,我今天是來
求妳一件事。」
「呵,這倒有趣了,大將軍什麼辦不到,居然要來求一個失勢的公主?」
「這件事只有公主辦的到,請公主成全。」
「到底是什麼事?」
「我想向公主求婚,請公主嫁給我。」
匡啷一聲,婢女手中的胭脂刀掉落地面,發出好大一聲巨響。
衛青將胭脂刀撿起,遞到劉玫面前,柔聲道:「我再說一次,衛青想向公主求婚,
請公主嫁給我。」
* * *
「不成,我不答應,這件事沒得商量!」
衛子夫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對著衛青咆哮。
「姊姊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我一定要娶平陽公主。」
「衛青,你瘋了,你一定是瘋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衛青點點頭,他的眼神堅定,腦袋清楚,好像已經深思熟慮,考慮了很久才做出這
個決定。
看到衛青這個樣子,衛子夫更是憂心如焚,急得快要哭出來。
「公主已經答應要嫁給你了?」
「她如果不答應,我也不會來找你。」
「陛下知道嗎?」
「不知道,所以才想請姊姊去說。」
「不、絕對不可以,我根本不同意,也不會幫你去說,這實在太荒唐!」
「既然姊姊不願意,那我只好自己去。」
「站住!」
「姊姊願意了?」
「你、你是要氣死我嗎?」衛子夫跌坐在榻上,雙眉糾結在一起,痛苦的按著太陽
穴,一張小臉氣的慘白,最後索性別過頭,不願再看衛青一眼。
過了半晌,衛子夫才又開口說道:「青兒,平陽公主是個死了丈夫的寡婦,娶她進
門不吉利,再說她大你至少十歲,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夫妻?」
「卓文君都能和司馬相如私奔,為什麼我不能娶平陽公主?」
「你跟人家比什麼?要不是司馬相如有點文墨,能寫幾篇文章討陛下歡心,你以為
他們能有好結果?卓文君和他私奔還要當爐賣酒,那情況多慘啊!」
「我不在乎。」
「你還記得甘泉宮嗎?那天你被送回來,咱們一家子全都哭成淚人兒,娘一看到你
脖子上的瘀痕,嚇得暈死過去,你也惦念她老人家一輩子辛苦,讓她享些清福,別再讓
她擔心。」
衛青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頸子,淤痕已經褪去,但那種瀕臨窒息的恐懼仍舊殘留
在他每一個細胞裡,劉徹的愛那樣瘋狂、那樣激烈,幾乎要把他整個人撕裂,他不恨他
,只是為他感到可憐,明明是天下至尊、明明是無上主宰,卻不能夠為所欲為,為自己
的性格困囿。
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那麼可恨的人,是不是也有某些地方很可憐?
「皇帝」是最可怕的魔咒,它的責任太重,會把一個好好的人扭曲變形,同時它的
權力又太大,會讓一個人越來越瘋狂,越來越迷失自我,最後摧毀一切,名副其實走上
孤家寡人的必然道路。
他不想,他實在不忍心見到劉徹變成這樣,他想要一直陪著他,可惜劉徹並不打算
給他機會。
「姊姊,衛家的前途,青兒擔當不了,請妳原諒我。」
「你說什麼?」
「一個人只能活一次,一輩子就只有一條命,前半生我是奴隸,所有的決定都是主
人替我安排,現在,我想自己做選擇。」
「你想怎麼選?」
「我想把我的命送給一個人。」
「陛下?」
衛青沒有說話,但卻輕輕的點頭。
「這是愛、還是忠?」
「是愛,也是忠。」
衛子夫垂頭喪氣,看著衛青不斷搖頭,呢喃道:「青兒,姊姊真是越來越不懂你了
。」
「如果是以前的衛子夫,一定能夠理解我。」
「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嗎?」
「妳還是嗎?」
「至少我知道你為什麼一定要娶平陽公主。」
「妳知道?」
「你有三個兒子,可是你卻從來沒有碰過秋月。」
不等衛青回答,衛子夫又繼續說道:「平陽公主是皇族,她如果嫁給你,絕不能委
屈她做側室,你勢必得休掉秋月。」
「這是我欠她的,我至少該讓她走。」
衛子夫往前一步,緊緊抱住衛青,她的弟弟已經變的很高,高得她幾乎抱不住他,
她流下眼淚,哽咽著說道:「青兒,我只有一個弟弟,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衛家
,我已什麼都沒有,只剩親人。」
「姊姊……」
「陛下如果要怪罪,就讓我們一起死吧。」
衛青閉上眼睛,眼角默默流下眼淚,他發現人性無論怎麼污濁,總是有可愛的一面
,只是那一面被矇蔽太久,人們幾乎忘了它的存在。
現在,他想要把這一面重新找出來,讓世人看看它的可貴。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9.15.245.62
推 lucy32lin:TT 06/12 15:02
推 yuaniming:〒△〒 好後悔跳進來喔...真是哭死了!!! 06/12 16:57
推 tiffanyrapo:〒△〒 這是我最喜歡的橋段之一... 06/12 18:41
→ utahime:〒△〒 大家都好掙扎... 06/12 23:58
推 pipichristy:唉... 06/13 00:25
推 towar:唉... 莫非悲文收場Q Q 06/13 1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