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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和親   胡亂撲騰一個下午,劉玫回到皇宮時,已過晚膳。   「母后,孩兒回來了。」   未央宮,漢朝皇后的住所,只有天底下最高貴的女人才有資格住在這座宮殿裡,一 身隆裝的王?沒有半分母儀天下的雍容,她的眼眶被淚水續滿,南宮公主劉玢、隆慮公主 劉玟,兩個哭成淚人兒的女孩圍在她的身邊,一見到劉玫的身影,好似溺水的人抓住浮 木。   「這是怎麼回事?」   劉玫一臉納悶,整座宮殿怎地如此安靜,伺候的宮女、太監都去哪了,怎麼不見半 個人影?母后跟兩個妹妹又是怎麼回事,一付天地毀滅世界末日的表情,她才不過出去 玩個一天,難道整座未央宮還能翻過來不成?   「大姊……」劉玢再也忍不住,她奔上前,拉住劉玫的衣袖,泣道:「大姊,妳一 定要為我做主,我死也不要嫁給匈奴和親!」   「和親!」聽到這太過震撼的兩個字,劉玫的雙眼忽然張大,緊緊握住劉玢的手, 急道:「什麼和親?誰要讓你和親了?你是大漢朝的南宮公主,誰敢逼妳!」   「平陽!」王?大聲斥了一聲,目光盡是絕望,她的心已碎,她已無淚可墜,「就因 為她是咱們的南宮公主,所以才必須和親……」   「這是父皇的命令嗎?」   「是太后和妳父皇一起決定的。」   「又是那姓竇的老巫婆在搞鬼,她已經把我的小姑姑嫁給匈奴了,居然還要搶走我 的妹妹?父皇素來疼愛兒女,他才捨不得把妹妹嫁出去!」   「無禮,誰許妳這樣批評太后?要不是妳早就指給平陽侯了,今天去和親的就是妳 ,而不是南宮!」   「為什麼要把咱們漢家的女人一直送出去?我們的男人呢?朝廷一年花費這麼多俸 祿養著一群蠹蟲,他們的刀劍只能嚇唬自己人,他們的馬匹只能拿來比賽賭錢,保家衛 國是男人的責任,什麼時候要靠女人了?這究竟是什麼世道!」   「平陽,妳若是個男子,就可以披掛上陣,替母后把南宮搶回來。」   「不成,我跟父皇說去,別把南宮送往那鳥不生蛋的鬼地方。」   「妳給我站住!妳父皇所有女兒裡只有南宮一人到了適婚年齡,匈奴已經遞國書向 漢庭求婚,妳父皇也答允了他們的使者,君無戲言,難道妳要妳父皇說話不算話嗎?」   劉玫咬著牙,大聲道:「為什麼不隨便找一個宮女,而要嫁真正的公主?」   王?搖搖頭,眼眶又被淚水續滿,「妳還記得妳的小姑姑,明台公主嗎?自她嫁給軍 臣單于之後,匈奴的胃口越來越大,前年朝廷將宮女封為公主,送往塞外和親,誰知軍 臣單于竟將她活埋祭祖,只有皇帝的親生女兒才能達到和親的效果,確實換取邊境的和 平。」   「不!這多麼荒唐!我怎能讓我的妹妹永遠離開長安?這跟殺了她有什麼分別?父 皇不如賜她白綾一匹!」   「大姊!」劉玢忽地跪下,拉劉玫那沾滿泥濘的裙擺,泣道:「南宮命薄,錯生在 帝王之家,我若不願和親,父皇一怒之下不知會如何處置母后……只盼每年重陽、中秋 之際,妳能為我捎來書信一封,說說長安的近況,以慰我思鄉之苦……」   「妹妹!我的妹妹!」劉玫緊緊摟住劉玢,恨聲道:「為什麼妳這麼命苦,為什麼 妳偏偏是漢家的公主!」   母女四人哭成一團,劉玢太過傷心,居然暈了過去。   * * *   三更時分,燭紅搖影。   南宮公主已經安寢,年幼不懂事的隆慮公主也被送回自己的寢殿,偌大的未央宮如 今只剩劉玫、王?,更是荒涼的令人心寒。   腳步聲窸窸窣窣,從遠方逐漸靠近,究竟是什麼人、敢在這夜半三更的非常時刻, 獨自造訪未央宮最尊貴的漪瀾殿?   「兒臣給母后請安。」   來人脫下鞋襪,拜倒在王?面前,竟然是當朝太子劉徹。   「這裡只有我跟妳姊姊,用不著這麼多禮數了。」   「是。」   十四歲的劉徹生了一付好樣貌,高挑挺拔的身材,俊朗瀟灑的五官,他沉穩而內斂 ,臉上的線條堅忍而剛毅,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完美的無可挑剔,足以肩付整個天 下的重責大任。   他安靜坐在劉玫的旁邊,舉手投足高貴而優雅,全是皇族不凡的貴氣。   他的姿勢標準而隆重,他的背脊筆直而堅挺,僅僅十四歲的少年,能將繁瑣複雜的 皇家禮儀以如此完美的方式呈現出來,早已注定他一生不凡。   「唉、為了保妳大姊,犧牲了南宮,娘心裡難過……」   劉玫臉上面無表情,早上那潑辣驕橫的倔姑娘與她好像只是長相神似的兩個人,現 在的劉玫端莊冷漠,目空一切的狂妄裡添了幾分算計精明,這才是大漢朝最高貴的平陽 公主,「要不是女兒已經許給平陽侯,這會兒就是我嫁給軍臣單于,可憐南宮做了我的 替身。」   「娘還在納悶,妳這刁蠻姑娘為何這麼爽快,二話不說答應下嫁平陽侯,原來妳早 有消息,知道軍臣單于即將向漢庭求親。」   「母后還記得小姑姑出嫁的那一天嗎?她的母親本是伺候文皇帝的宮女,因緣際會 得了文皇帝的寵幸,這才生下她。小姑姑的母親命薄,沒多久就難產死了,明台公主背 後沒有任何外戚勢力可以依靠,朝廷中所有人都看不起她,妳可明白那天女兒為何要不 辭千里送她出嫁?」   王?嘆了一口氣,心裡十分複雜,「娘當時不明白,現在總算明白了。」   一直在旁沉默不語的劉徹忽然開口,他的聲音非常好聽,可卻沒有半分感情,好似 宣讀奏摺般寒涼,很單純地在闡述一件平凡而簡單的事情,「患難見真情,日久見人心 ,姊姊這著雪中送炭真是高明,不費吹灰之力攏落了明台公主的心。」   劉玫臉上忽然閃過一絲笑意,「人人都道明台公主毫無價值,以與她相交為恥,可 他們都錯了,無論如何她究竟是一國的公主,她識字,她可以寫信,女兒家寫信給親人 ,匈奴人再怎麼殘暴,難道還能不准嗎?」   「姊姊說的是,太后不疼她,父皇不愛她,她唯一可以傾訴的對象,就是那天願意 送她出嫁的姪女,平陽公主。」   劉玫懶懶的靠在椅墊上,那狡獪而慧黠的眸子全是聰明算計,誰都不會相信那爽朗 直率的平陽公主,和眼前這精於權謀的女諸葛是同一人物。   「南宮是個死心眼,吃軟不吃硬,妳拿把刀架在她頸子上逼她出嫁,她一個生氣說 不準就咬舌自盡了,要她聽話的唯一辦法就是親情攻勢,這樣她才會心甘情願的嫁出去 。」   「平陽,娘都要被妳弄糊塗了,妳究竟是不是真正關心南宮?」   「她是我的親妹妹,我當然關心她,只是這事兒太大,父皇的性子妳也不是不清楚 ,一切根本沒有轉圜餘地,南宮必須和親,這是為了大漢,也是為了弟弟的前途。」   「為了徹兒?」   劉徹點點頭,把話接了過去,「母后,南宮姊姊出塞和親,無疑是挖了父皇一塊心 頭肉,他覺得對不起姊姊,只好把來不及給她的愛補償到其他子女身上。我、平陽姊姊 、隆慮姊姊,就是父皇最好的補償對象,因為我們和南宮姊姊血脈最近,都是您的孩子 。」   「玢兒,可憐了妳生在帝王家。」王?又是一聲長嘆,只可惜再多嘆息,也換不回劉 玢即將失去的一切。   「母后,妹妹雖然可憐,可為了弟弟能夠坐上龍座,一切都是值得的。」   「徹兒早已被立為皇太子。」   「那又如何?榮哥哥當年不也被立為皇太子?可是父皇一聲令下,就把他貶去做臨 江王,母后,您還記得栗妃當年是怎麼死的嗎?」   一提到「栗妃」二字,王?大驚失色,手中的杯子掉落地面,茶葉灑了裙襬一片。   燈火映照在劉徹與劉玫詭異的臉上,他們明明面無表情,但卻可以從他們稚嫩而姣 好的臉上,讀出太多太多這個年紀不該有的秘密。   天地之始,萬物生焉,君王坐擁後宮三千,妃嬪們為奪帝恩紛紛使出渾身解數,無 所不用其極的互相陷害,是以妲己脯侯女、呂后逼戚姬,一齣齣慘絕人寰的宮廷鬥爭險 惡絲毫不下戰場,每日每夜都在重複,這無法改變的巨大輪迴。   在這血腥且殘酷的鬥爭之中,其中六個女人勝利了,她們無一不是沉魚落雁的傾世 佳人,其中又以栗姬最有本事,為景帝生下了長子劉榮。   當時的皇后薄氏久未生育,加之年老色衰,很快便被廢黜,栗姬是當時最有可能入 主中宮的人選,一時間巴結獻媚的門客絡繹不絕,她也公然以皇后自居,各式筵席均陪 伴君側,居高臨下鄙視所有妃子,人人懾於她如日中天的氣勢,紛紛敢怒不敢言。   太子劉榮溫和恭謙,守成謹慎,篤信竇太后最喜歡的那套黃老之學,景帝本已打算 冊立栗姬為后,待自己百歲之後將大漢江山交給劉榮管理,誰知這時朝廷突然發生一件 大事,以丞相竇嬰、太尉周亞夫為首,數十名大臣聯合上奏,請立栗姬為后。   收到奏章的那一瞬間,景帝心中的憤怒沒有人可以明白。   自高祖劉邦駕崩以後,太后呂稚專權,在長樂宮活生生演了一齣慘絕人寰的『人彘 』,從此漢家皇帝最忌恨的便是『外戚干政』,外臣插手帝王的家務事。   而今栗姬居然有這麼大的本事,說動朝中重臣為她的兒子請命,奏請冊立她為皇后 ?這不是結黨營私是什麼?這不是外戚干政是什麼?栗姬究竟給了他們多少好處,竟把 他們都拉到同一條船上去了?等他一條老命嗚呼哀哉以後,大漢朝還不被他們拆的四分 五裂,搞的烏煙瘴氣嘛!   生性傲慢的栗姬顯然不明白事情輕重,一聽說大臣們為她請命,歡喜的不得了,當 天就命人訂製禮服,著手登基后位的各式準備,是夜景帝回到寢宮,不動聲色的問她: 「朕百歲之後,榮兒繼位稱帝,妳便是大漢的皇太后,會如何對待其他那些皇子皇女?」   栗姬最是憎恨宮裡那些其他妃嬪,認為是她們分走了她丈夫的愛,當下收起笑臉, 嗔道:「臣妾不想討論這些。」   景帝面有怒色,他這皇帝還在,栗姬就不肯接受他的兒女,他日一旦駕崩,誰曉得 會不會又是另外一齣「人彘」?不久之後景帝廢黜劉榮,將栗姬打入冷宮,改立皇十子 劉徹為太子。   「子憑母貴,母憑子貴,太子之母,理當是大漢皇后,若是沒有弟弟,母后做不了 皇后,若是沒有母后,弟弟也做不了太子。」   劉玫將身子往前移動,握住王?的手,柔聲道:「太子立了還可以再廢,沒有坐上皇 位以前,什麼都是假的,栗妃死前精神崩潰,已然成一瘋婦,她拿著父皇賜給她的玉簪 ,在手臂上整整刺了二十一個『恨』,她跟父皇整整跟了二十一年哪!」   栗姬,丰姿綽約的栗姬,冰肌玉膚的栗姬,景帝最愛摟著她纖細的腰支,吻著她吹 彈可破的肌膚,在她如花似玉的小臉上烙下最深情的印記,可帝王的恩寵去的太快,她 一頭黑勝檀木的秀髮蓬鬆散亂,每思念景帝一天,她就在臂上自殘一次,舊的疤痕未癒 ,新的傷口又添,膿瘡和鮮血摻在一起,她的遺體被抬出冷宮的時候,居然連口棺木都 沒有,草草的被埋在皇陵近郊的野外。   王?全身顫抖,下意識把手從劉玫的手中抽回,一身都是冷汗,「娘、娘會跟她一樣 嗎?」   劉玫笑著搖頭,「不會,因為您生了一個好女兒,還生了一個好兒子。」   「平陽,徹兒。」王?一手握著劉徹,一手握著劉玫,幾乎要流下眼淚,「隆慮還小 ,南宮馬上又要出嫁,娘只剩你們、娘只剩你們兩個了……」   劉玫和劉徹對望一眼,對著他們的母親說道:「母后放心,兒臣理當為您分憂。」   * * *   一個月後,南宮公主和親的車隊駛出長安,貴重的絲綢和無數的金幣駝在車隊上, 綿延了好幾千里。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9.15.246.92
utahime:頭推 04/18 21:57
s19901029:好看~ 04/18 23:07
lucy32lin:再推 04/18 23:10
dingmei:看過書了,比較想知道有沒有翻外啊XD 04/19 21:45
winky790718:有書?書名就叫衛青嗎??想想應該不是HE吧~~ 04/20 19:52
書名就叫衛青,就普遍認知而言應該是BE ※ 編輯: namelesswaif 來自: 119.15.246.92 (04/21 02: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