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amelesswaif (N.W.)
看板BB-Love
標題[衍生] [歷史] 愛刑(五)
時間Tue May 12 00:44:01 2009
第五章 黑衣人
月圓,三更,寒夜。
趙桓坐在桌前,盯著桌上的燈火,像座石化的泥像。
大風吹過,門窗倏地刮開,一條人影俐落地跳入窗戶,手指一彈,石子打在燭蕊上
,熄了房裡唯一的光,室內一片黑暗。
「九弟回來了?」
趙桓啊了一聲,那人一瞬間欺近,捂住他的嘴巴,將他按倒在桌上。
「別出聲。」
──這人並不是趙構。
匪徒闖入,孤身無援,趙桓內心的驚恐自然不在話下,然而他卻識相地閉上嘴,一
瞬間腦中轉過無數主意,最後選擇乖乖合作,靜觀對方的變化。
見趙桓無意抵抗,那人稍稍放鬆力量,輕聲道:「太子殿下,得罪了。」
一語道破自己身份,趙桓已知對方有備而來,也不否認,反問道:「英雄夜訪,敢
問有何指教?」
那人並不回答,語氣十分霸道,半點不容轉圜,「煩請殿下移駕,隨在下走一趟。」
「如此請人,真是好禮數。」
「請吧。」
「看來本宮縱想拒絕,也無法了?」
「殿下是聰明人,你若大聲呼救,在御前侍衛進來救駕之前,我能割斷你的喉嚨。」
聲音十分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無數個人影在趙桓腦中閃過,他突然想起一個素
雅的面孔,驚道:「是你!」
那人迅速出手,在趙桓穴道上按了一下,扛著昏睡的太子躍出窗戶。
* * *
趙構與岳飛回到鳳凰于飛時,已經大半夜了。
燈火通明的瓦子是江南一帶著名的地標,如同往常一般,挑高細緻的園林建築洋溢
著霓虹,裡頭夜夜漫舞、歌吹沸天,即便國家已瀕臨滅亡,富豪商賈仍舊不心疼的把鈔
票往河裡灑,浪費在縱欲飽食上,卻不肯為國慷慨解囊。
若在平時,趙構定然看不慣,又要吵著『替天行道』一番,但是念及兄長安危,不
懂事如他,也按耐住性子,想著救人為上。
趙構與趙桓是一起投宿的,掌櫃認得他的面孔,很快便引領他上二樓房間,趙桓一
共租了兩間房,一間他與趙構同住,一間供侍衛們輪流休息。
侍衛房間一次約可容納五至七人,餘下諸人則守夜站崗,如此安排兼顧安全與休息
,可謂滴水不漏,正是趙桓一慣的仔細作風。
但是趙構卻不安了起來,因為他與趙桓的房間,門口居然沒有半個侍衛。
「大哥──」
推開房門,一陣血腥撲鼻,濃得令人作嘔。
岳飛已知不妙,趕忙點起火摺子,只見房間內十幾具屍體散落各地,正是趙桓的貼
身侍衛,鮮血還在外流,屍體也還有溫度,這都說明了他們剛剛死亡,兇手行事不久。
不只趙構說不出話來,連隨行的掌櫃、小二都瞠目結舌,愣在原地啞口無言。
近日沒有任何可疑人物出入,營業一如往常,該唱歌該跳舞還是一樣,消費的客人
也都是熟面孔,到底誰在樓上不聲不響的殺人,卻沒有人知道?鳳凰于飛家大業大,誰
敢在這江南第一酒肆生事?
「大哥!」
趙構慌張的吼著,沒有人回應他,只有大開的窗戶咿咿啞啞,隨著冷風在寒夜裡搖
蕩。
「鵬舉──小九──!」
岳飛正在思索應對的良策,王貴的聲音從樓下傳了上來。
「王兄?你怎麼在這兒?」
王貴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終於踏上最後一階樓梯,連滿頭大汗都來不及擦,急道:
「告訴你們一個大消息,我答應給馬英風兌銀子,但覺得不踏實,他們離開後便派人盯
睄,誰知道人才踏出多寶閣沒幾步,下人就回來報告,他們在暗巷裡被滅口,銀子也不
翼而飛了!」
「是不是跟我們這兒一樣?」
順著岳飛所指的方向望去,王貴啊了一聲,驚得結結巴巴,連話都說不清楚,「
這、這……」
「我大哥不見了!」趙構大喊一聲,急得揪住王貴衣領,吼道:「你趕快想辦法,
我大哥不見了,快幫我找他!」
「我、我……」
王貴錯愕的看著岳飛,怎麼才一眨眼的工夫,多寶閣和鳳凰于飛就出了人命?兇手
敢在江南最有實力的兩大家族眼皮下殺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岳飛拳頭握的很深,十指深深陷入掌心,握得滲出血來。
「若不能迎回太子,鵬舉誓不為人!」
* * *
龍虎寨的大堂,一陣陰風刮過,慘白的燭火苟延殘喘一陣,終究還是難逃熄滅的命
運。
黑色的長袍在風中起舞,細瘦而修長的身影像具骷髏,他是奪命的死神,也是穿上
人皮的骸骨,總是拿著一把水晶色的鐮刀,在月光下耀武揚威,將一地餘暉雕琢成駭人
的殤。
「秦先生,你可來了,真讓我好等。」
燭火又被點上,姚慶那張彌勒佛般的臉溫和慈祥,橫肉堆積在一塊,隨著竊笑的幅
度上下震動,他手中的燭正如他的人一般,又肥又矮,又胖又短,棲在不協調的燈罩裡
委屈發光。
「辦事兒,延誤了。」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兩條不搭嘎的影子投射在屏風上,與翠竹蒼松交錯排比,好
似兩個隱士漫步在叢林間,築成一股附庸風雅的詩意。
「秦先生素來守時,什麼事誤了您的駕?」
「大事。」
姚慶又笑了,他的皮和肉可以分成兩半,一邊在笑著,一邊卻冷得令人發寒,然而
『秦先生』畢竟不是普通人,指著牆上那幅王羲之的《蘭亭序》,若有似無與他閒聊著
,「明明是個賊窩,偏有這麼多文人的玩意,姚軍師好雅興。」
「姚某本有意往仕途路上走,奈何天不與我,只好投身匪窩,這群粗人毫無文化,
成天大口酒大塊肉,就會殺人,再不弄點文章筆墨,可要悶壞了。」
「說到殺人,姚軍師手上的人命,恐怕不比這窩土匪少吧?」
「好說好說,將來還望貴主人多多提拔。」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皆是讀書人,姚軍師這樣的人才,天下難求。」
秦先生句句諷刺,姚慶亦針鋒相對,二人你來我往,竟說得像閒話家常一般,氣氛
詭譎而怪異,若是被第三者聽去,不知作何感想?
「閒話休提,今日秦某來訪,是給姚軍師送一樣禮物。」
「秦先生總是這麼客氣。」
無視於姚慶的恭維,秦先生扔了一個包袱在桌上,砰磅一聲,裡頭裝的物事十分沉
重,震得老舊的木板桌嘎嘎作響。
「請看。」
姚慶眉毛一挑,慢條斯理解開包袱,饒是精明厲害如他,也不免變了臉色,忍不住
吞了口水,語音微微發顫,「這是馬老大的腦袋。」
桌面上的『馬英風』瞪著大眼,眨也不眨地瞪著姚慶,彷彿把眼眶瞪得迸裂開來,
容不下那兩顆骨溜溜的眼珠,分岔的鬍鬚被鮮血凝成一束一束,腐肉特有的味道充斥著
個大堂,距離死亡時間至少超過一個時辰,連屍斑都浮現了,越看越教人心裡發毛。
「姚軍師看清楚點,將來別誣我拿人頭充數。」
姚慶越看越噁心,強忍住乾嘔的衝動,趕緊把頭顱包好,沉聲道:「我看清楚了,
此人確是馬英風不錯。」
「龍虎寨這麼大一個,龍吟堂和虎嘯堂卻貌合神離、各自為政,今日我為你除去異
己,此後龍虎寨便以姚軍師馬首是瞻,你才是真正的寨主。」
姚慶表面上笑的合不攏嘴,內心卻把秦先生祖宗十八代都給罵透了。
嘖嘖,早不殺晚不殺,偏偏這個時候殺,果然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只想撿便宜
啊。
* * *
一年以前,老寨主重病在床,意識陷入昏迷,龍虎寨面臨權力交替的關鍵時刻,素
來由姚慶執掌的龍吟堂,與馬英風的虎嘯堂發生激烈衝突,雙方都想把自己的頭兒捧上
高位,三不五時便有械鬥發生。
以實際貢獻來說,姚慶不如馬英風,他是個文人,大多在幕後謀劃,自然不比馬英
風親自上陣,有著功績顯赫的武力,寨主的競爭上便落了下風。
那是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星星被黑夜埋葬,姚慶焦頭爛額、亂髮枯槁,苦思良
策多日而不可得,眼看到手的肥鵝就要飛了,忽然有敲門聲響起,他一抬頭,一個人站
在那兒,正是秦先生。
「在下秦某,拜見姚軍師。」
「你……」
「姚軍師莫荒,在下知軍師有難,特來獻上良策。」
「先生有何事教我?」
那人披著黑色披風,臉上帶著人皮面具,像鬼魅一般,沒有人知道他為何而來,也
沒有人知道他如何潛入重重把守的龍虎寨,姚慶看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在那裡,像是
從天而降的死神。
「謀劃之前,在下想向姚軍師先借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斷龍石。」
「那是我龍虎寨的禁地,若非老寨主同意,誰也不能進入,姚某無法作主。」
「非也非也,姚軍師若是當上寨主,自然就能出借了。」
「你什麼意思?」
「軍師要當龍虎寨主,要害有三。其一,馬英風必死;其二,虎嘯堂人心必收;其
三,老寨主的支持。」
姚慶眨了眨眼睛,已嗅出來者不善、但卻蛇鼠一窩的同類氣息。
「秦先生是何處高人,為何肯教我?」
「在下方才已經言明,我助軍師登上寨主之位,軍師借我斷龍石。」
「斷龍石雖名為石,卻是一個製作精巧的巨型機關,天下山寨數以千計,龍虎寨不
過是江南賊匪的棲身小窩,並不十分有名,秦先生如何聽過?」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龍虎寨雖然不起眼,然斷龍石內千
火藥存量上千,同時爆炸而內部機關無損,外頭亦不聞聲響,如此精巧,如此匪夷所思
,怕是魯班復生也不能造。」
「秦先生好博聞。」
「在下才淺,僅奉主人之命辦事,不敢居功。」
「敢問貴主人高姓大名?」
「姚軍師若是知道了,這樁買賣恐怕談不成,還會賠上一條命。」
「這……」
「互相幫助,各取所需,姚軍師還在考慮什麼?」
「我只是好奇,貴主人借斷龍石究竟要做什麼?裡頭的火藥存量足以炸毀整座汴京
城,他要在裡面引爆物事而不欲人知嗎?」
「我家主人與人有隙,大仇不報,此生無以立足。」
「天下竟有這等血海深仇,要將人炸到屍骨無存?」
「姚軍師若再問下去,這樁買賣恐怕還是談不成了。」
姚慶沉思不語,正在權衡利害得失,一時間無法答允,秦先生忽然擊了兩下掌,黑
暗處又有一人走來,竟是病床上氣息奄奄的老寨主。
老寨主今年高壽七十有餘,雙目不明,耳朵遲鈍,連背都有些駝,他緩緩朝二人走
來走來,步伐越來越大,速度也越來越快。
他的背脊慢慢挺直,呼吸平穩而舒暢,矮小的身材一瞬間高大威武,停在姚慶面前
時,他的容貌甚至已經改變,看上去未即弱冠,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大男孩罷了。
「在下李謙,主人座下童子,見過姚軍師。」
男孩吐了吐舌頭,伸了伸懶腰,舒展一直縮骨的軀體,手上拿著一張可與絲綢媲美
的人皮面具,將它黏回臉上,裝著蒼老的聲音,又變回那個風中殘燭的老人。
「好俊的易容術!」
「姚軍師如果答應,正牌的老寨主必在今夜斷氣,由李謙補上。」
「可是……」
「姚軍師若再猶豫下去,我家主人恐怕沒有這麼多耐心。」
秦先生蠱惑人心的聲音又在姚慶耳盼響起,像毒蛇纏繞在身上,慢慢緊縮,慢慢勒
斃,使人窒息在絕對的快感裡,墜入那張三分誘惑七分危險的蜘蛛網,至死不悟。
「有君相助,何愁大事不成?請代姚慶拜謝貴主人,待姚某登上寨主之日,便是斷
龍石出借之時!」
* * *
姚慶倒了兩杯茶水,一杯遞給秦先生,一杯自己拿著,然而他們兩人都沒有飲用的
打算──不知是茶有問題,還是人有問題?對方不喝,竟連倒茶的人自己都不敢飲。
「秦先生,這時候送上馬老大的人頭給我,是什麼意思?」
「你我有言在先,我當信守承諾,助你登上寨主之位,馬英風不死,姚軍師如何獨
攬大權?」
「馬英風死了,『老寨主』還在,哪輪得到姚某作主。」
「『老寨主』重病已久,不過是吊著一口氣,我家主人都已經安排妥當,今晚讓李
謙演一齣臨終托孤,傳位於姚軍師。」
姚慶隱約覺得不妥,問道:「如此是否太刻意了?馬老大無故橫屍,一天時間不到
,老寨主又重病仙去,徒然惹人疑竇。」
「惹人疑竇又如何?一年以來,龍虎寨內部的反對勢力早已肅清,龍吟堂本就歸姚
軍師所掌,自然沒有問題,而虎嘯堂不肯依附的也逐步收拾掉了,僅剩少數幾個效忠馬
英風的舊部,今日我親自出手,將這幫餘孽一網打盡,整個龍虎寨上上下下都是你的人
。」
姚慶哼了一聲,頗不以為然。
所謂「肅清內部勢力」,根本是秦先生與李謙隔山觀虎鬥,坐看自己與馬英風鬥法
罷了。
他們出的力量極小,只在關鍵處稍微點畫一下,藉他的手收買人心,好不容易把整
個龍虎寨梳理乾淨了,再把他捧上高位,讓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主人「隔空操作」,
他忽然有些後悔,所謂與虎謀皮、不慎反噬,這票人到底什麼來頭,其實他根本摸不清
楚。
他是大宋科舉制度下的失敗者,縱有滿腹經綸,卻不為當政者所用,眼看著功名富
貴無憑據,人到中年萬事休,他只好浪跡江湖,靠著算命卜卦維生,輾轉流浪到這幫土
匪窩裡,靠著一張嘴謀個軍師的職位,一待就是好幾年。
日子久了,他也習慣龍虎寨的生活,有了長廝於此的打算,便開始認真思考未來,
一步一步往上爬,在這個渾沌不明的亂世,他講求實際利益,只要達成目的,不問過程
手段,形成一股的雷厲風行的氣氛。
然而馬英風卻與他相反,偏有那些小仁小義的江湖規矩,甚至高唱「盜亦有道」的
謬論,兩人漸生嫌隙,日積月累終於無法收拾,走上你死我活的道路,誰也容不下誰。
秦先生的出現是個意外,在他漸落下風時,伸手拉了他一把。
協議在前,結盟在後,他們本該肝膽相照,然而這個共識卻建築在利益之上,兩方
誰也不交心,各自盤算利用著,他總覺得秦先生是團巨大迷霧,橫空盤桓在他上頭,自
己總處在被動之下,被壓的喘不過氣來。
他也曾私下派人查訪秦先生的來歷,希望找出背後那名「主人」,然而查訪大多徒
勞無功,甚至得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資訊,光是秦先生的背景就有數種說法──私人保鑣
、江湖幫會、武林劍士、亡命刺客、秀才儒者、教書先生……林林總總不勝枚舉,至於
他背後那個神秘的「主人」,就更難查到了。
每到深夜,他寢食難安,反覆思索著秦先生的字字句句,他說要借斷龍石殺人,究
竟要殺何人又看不出來,他向馬英風放假消息說要刺殺太子,騙得馬英風驚嚇出走,使
他落單在外而秘密刺殺,這些事情莫名其妙,彼此不相關連,然而真是如此嗎?
為什麼要挑上龍虎寨呢?只因為斷龍石這麼簡單?那位「主人」如此神通廣大,要
殺一個人卻得大費周章,他的對手又是什麼三頭六臂?
姚慶細細回憶,其實這個巨大陰謀,從太子一行踏入江南便開始運作了。
首先是李謙假扮的「老寨主」示意馬英風下山打劫,那條路線顯然早就算計過,太
子與九王爺必走此道,雙方起了衝突。
其次是秦先生假裝朝廷鷹犬來訪,誇口說要刺殺太子,以巨資誘騙馬英風,令其心
生膽懼而惶惶不安,進而避禍出走,死於非命。
令人摸不著頭緒的,是秦先生的第三步,他竟然真的把太子擄來,但卻不馬上動手
,反而引來九王爺與多寶閣插手救援……他要殺的若是太子,為何不立刻出手?他要殺
的若是九王爺,為何要抓太子?難道他另有目的,趙家兩位皇儲都只是棋子?
箇著環節太多,想也想不透,姚慶越想越頭痛,忽然有點想念馬英風,那個大鬍子
頭腦簡單,做事只憑血氣,縱然一時暫落下風,他日總有機會挽回,與他較量輕鬆多了
,哪會落到與虎謀皮的窘境?
「姚軍師愁眉深鎖,想些什麼呢?」
「想貴主人足智多謀,行事高深莫測,讓人難以捉摸。」
「如今馬英風已死,老寨主也仙去,龍虎寨大致定了,這天底下知道斷龍石秘密的
,只剩姚軍師一人,也該說了吧?」
姚慶搖了搖手指,哧哧的笑了,「莫要怪姚某食言,與先生這等老梟結盟,我若掀
了自己老底,焉有命在?貴主人若不與我相見,並將你們全盤計畫說與我知,姚某無論
如何不能相助的。」
秦先生臉上還是那張看不出喜怒的人皮面具,然而他周身的空氣卻有些微變化,充
滿了肅殺刑戮,似姚慶這般武功低下之人,也感覺到不尋常,「我助你執掌龍虎寨,你
竟坐地起價,不講信用?」
「非也非也,龍虎寨是我自己肅清的,秦先生怎麼把功勞往身上攬?」
「李謙若不扮成老寨主,我若不殺馬英風,你哪坐的上。」
「秦先生此言差矣,隔山觀虎鬥,需要出什麼力?若想將姚某當成傀儡操縱,也太
小看我了。」
秦先生哈哈大笑,突然嘆息道:「可惜,可惜啊。」
「可惜什麼?」
「馬英風若是再笨一點,乖乖作我們的棋子,其實不會那麼早死。」
姚慶滿臉橫肉的肥胖臉頰上笑得皺成一團,「秦先生真有趣,人生在世,早死晚死
還不是都要死?」
「依姚軍師的意思,人終究難免一死,早晚的區別其實不大?」
「自然,自然。」
「那麼姚軍師現在就死,或者一百歲才死,想必也是一樣的。」
姚慶一直帶笑的臉瞬間僵化,從懷裡掏出手絹,擦了擦從額頭流下的冷汗,強笑道
:「秦先生什麼意思?」
「沒什麼,只是覺得姚軍師對生命如此豁達,想成全你罷了。」
「秦先生說笑了,咱們是合作的夥伴,我若不在了,很多事都會不方便,譬如那個
斷龍石……」
秦先生又是哈哈一笑,指著姚慶道:「軍師啊軍師,你真是隻笑面虎、老狐狸!我
家主人一開始便挑上你,而不是挑上馬英風,眼光果然正確。」
「多謝,多謝。」
「姚軍師手段俐落,聰明絕頂,我家主人十分欣賞,有意與軍師結成朋友,想跟你
見個面聊表心意。」
姚慶啊的一聲,那個神神秘秘的「主人」,竟然願意出來與他相見?
見他吃驚的表情,秦先生補充道:「若是主人不出面,你恐怕不會老實教我們使用
斷龍石吧,主人佈局多年,斷不會在此功虧一潰。」
「哪兒的話,有幸拜見貴主人,是姚某的福氣。」
「姚軍師既然與我家主人相見,從此便是一條船上的人,須得徹底保密,忠實為主
人辦事,不能存有貳心,否則……」
說到這裡,秦先生不再說下去,隨之而來的是一段很長的沉默,姚慶忍不住打了個
寒顫,不消對方開口,他也可以想像,將會遭到什麼樣的可怕報復。
順著秦先生視線望去,姚慶的目光落在大堂外,一名年輕男子緩緩走來,似乎早就
在那兒等著,剛剛他們的對話八成一字不漏的聽去了。
男子身材細瘦而削薄,給人一股弱不經風的單薄感,他披著一件深色的紫毛披風,
大大的帽子遮住半邊臉頰,「老寨主」隨侍在側,不消說,定是李謙假扮的。
「別太拘謹,都坐吧。」
男子率先坐下,招呼餘下三人入座,秦先生、李謙向他行禮拜謝,紛紛依言坐下,
姚慶滿腹疑問想要說,男子似已看出他的焦慮,說道:「從今以後都是自己人,不需要
再易容,都現出真面目,給姚軍師交個底。」
秦先生領了命令,摘掉臉上人皮面具,姚慶驚的合不攏嘴,原以為他身懷絕技,做
事又如此老成,至少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誰知秦先生生著一張細緻的瓜子臉,一
雙鳳眼似能勾人魂魄,竟比妓館賣笑的小倌還要俊美,還有幾分教書先生的溫文儒雅。
「在下秦檜,字會之,江寧人,宋徽宗政和五年舉進士第,補密州教授,曾任太學
學正,現為朝廷御史中丞,請多多指教。」
李謙也除下偽裝,揉了揉一直假扮駝背而發疼的背脊,恢復了十六歲男孩該有的真
性靈,笑道:「在下李謙,汴京人,父母雙亡,自幼與兄長相依為命,我沒做官,就跟
著主人辦事。」
「你們竟然……」
還沒從驚訝中恢復,只見男子掀起帽子、解下披風,緩緩抬起頭,一雙如水潭般幽
深的瞳眸,正面對上姚慶。
「竟然是你!怎麼可能……太荒唐了……」
姚慶頹然跌坐在地上,站也站不穩,因懼怕而不斷往後縮,指著男子瞠目結舌,吼
道:「這不可能!」
「世上沒什麼不可能。」
所有的環節突然聯繫在一起,這場驚天動地的陰謀原來不過這麼回事!
男子走到姚慶面前,將他扶起,為他拍了拍衣裳,扶著他坐回椅子上,就像是關心
朋友那樣親切,柔聲道:「你見了我的面,從此就是我的手下,只能為我辦事,我想殺
個人,京城不方便,非得借你這塊地,現在我給你第一道命令──教我如何使用斷龍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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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hwawn:這個 秉持著愈無辜的人愈是兇手的原則來看 不會是小9吧= =?! 05/12 17:04
推 wramcha:我猜大哥XD(咦?) 05/12 17:16
→ hwawn:大哥自己砍自己嗎@@? 05/12 19:34
推 mr0831:大哥+1.... 05/12 20:21
推 Fully:哇塞....這也太驚人了Orz 唔我也猜是大哥...( ̄▽ ̄")a 05/12 22:08
→ namelesswaif:說了就捏了,看倌大人們請繼續看吧>口< 05/13 00: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