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amelesswaif (N.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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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衍生] [歷史] 愛刑(十四)-限
時間Sat May 23 02:03:00 2009
H有
第十四章 相思錯
春的風兒吹來,樹梢上的枝兒輕輕顫動,萬紫千紅一片。
紫色的衣袂被吹得發出聲響,包著單薄的身軀,在這樣涼爽宜人的天氣,偏偏裹得
密不透風,這樣的人若非天生體虛,便是見不得人。
男子的確見不得人,他總是低著頭,留著長長的頭髮,遮住他半邊臉蛋,不肯讓人
看見他的臉。
他站在樹下,李謙和秦檜在他身旁伺候著,這是座美麗的花園,小橋、流水、假山
、怪石一應俱全,潺潺水流,嚶嚶鳥語,落花舖滿青石竹境,乾淨而優雅的江南庭園,
簡直是武陵人口中的桃花源重現。
這是忘憂小榭的內院,昨天發生驚天動地的劇變後,霎那間已收拾乾淨。
門口的燈籠又重新點燃,妓女送往迎來,恩客夜擲千金,那些慘絕人寰的江湖仇殺
只是一場夢,一眨眼便消失無蹤,唯一可以看出端倪的,便是老鴇從蘭姨換成了薛嬤嬤
,她是楚依人手下十三家分號的管事中,最能幹的一個。
「你遲到了半炷香。」
男子本在樹下欣賞落花,他忽然開口,楚依人扶著完顏宗弼,正向他走來。
「嗯。」
完顏宗弼應了一聲,並不覺得遲到有錯,他走路的速度很慢,每走幾步就停下來休
息,並且重重咳嗽著,楚依人小心翼翼地扶著他,目光全是擔憂,他們倆就像結合多年
的夫妻一樣,一切那麼理所當然。
小隱隱於林,大隱隱於市,完顏宗弼的大本營就在忘憂小榭,他根本沒有逃走,甚
至留在原地養傷,所有人都想不到,他們急著找回的九王爺,一直都在這裡。
「傷的怎麼樣?」
「那個梁紅玉功夫很好。」
完顏宗弼向來自負,很少開口讚美人,一但他若讚美某個人,那人必有過人之處,
他從不吝於稱讚真正的英雄,哪怕是個女人。
「梁紅玉比起岳飛如何?」
「伯仲之間,難分高下,一個女子能有如此造詣,兀術佩服。」
男子沉吟一下,似在評估利害。他又接著問道:「為什麼抓九王爺?你應該給我一
個交代。」
「我不能抓他?」
「這跟我們當初約定的不一樣。」
「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結果不變,至於細節和手段,隨我個人高興,你也
不需過問。」
「你抓走九王爺,只是改變細節?」男子哼了一聲,語氣頗有不滿,「你應該殺了
他,他若不死,對你我都沒有好處。」
「對你沒有好處,對我則大有好處。」
「你……!」
「我知道你忌憚九王爺,他是天下兵馬大元帥,握有調動軍隊的兵符,若不能收回
軍權,當皇帝也沒有意義。大宋天子真有趣,把天下兵馬交給十九歲的小娃兒,這個小
娃兒毫無手握重兵的自覺,也根本不會用兵,如此遊戲,如此隨便,真是曠絕古今哪。」
男子沒有反駁,似是默認一切。
大宋天子的荒唐早已傳遍九州,連外邦異族都當成茶餘飯後的笑話,他太浪漫,把
治國當成風花雪月的歌賦,一筆瘦金體獨步古今,然才子不能獻策,名妓亦非諸葛,纖
弱的筆桿阻不了金戈鐵馬的沙塵,國土只是拼貼的畫布,一割再割,早已無法黏還,瘡
痍滿目。
「或許……是該換個皇帝了。」
「你也是漢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還是少說為妙。」
「難道你這裡還有宋國的探子,可以回去天子面前告密?」
「這倒不至於。」完顏宗弼聳了聳肩,說道:「你大費周章,卻屢次失敗,從九王
爺一行出汴京你就開始算計,一路上下手機會無數,你卻沒有一次把握,好不容易把人
弄去龍虎寨,那無堅不摧的斷龍石還困不死他,你走投無路,只好求助於我。」
說到此處,完顏宗弼輕輕笑了,「你這是機關算盡太聰明,想要做的天衣無縫,不
留下半點痕跡,最後卻綁手綁腳,一事無成。」
「大膽!」李謙喝斥一聲,怒道:「不可對主人無禮。」
完顏宗弼斜斜睨了他一眼,李謙啊的一聲,臉頰上多出一條細細的血痕,對方究竟
何時出手,他根本沒瞧見。
「我與你家主人平起平坐,共談天下大事,一個下人也敢多嘴?」
男子說道:「既然如此,四太子有何打算?」
「我說了會助你登上皇位,就一定辦到。」
男子看著完顏宗弼,想從那張喜怒不形於色的臉上看出端倪,然而越看下去,他越
覺得此人深不可測,忍不住生出一股與虎謀皮的寒意。
然而騎在虎背上的人,通常不具有選擇的權力,他只能孤注一擲,硬著頭皮繼續走
下去。
「粘罕已經發兵了。」
「什麼?」
「我與粘罕兵分兩路,他從北進,我從南攻,半月之後,兩軍會師汴京,逼皇帝退
位,只要天下一亂,皇位非你莫屬。」
男子倏地一顫,素來泰然自若的他,此刻聽聞震動天下的大事,也不免有些變色,
「你要進攻大宋!」
「放心,我大金皇帝陛下沒有滅宋的打算,他只想逼走皇帝,扶植一個友善的鄰居
罷了。」
「鄰居?我看是傀儡吧。」
「有些話不用說的這麼白,你我心知肚明便可。」
「娘娘!」
談論到一半,被清脆稚嫩的聲音打斷了。
一個髮挽雙髻的小姑娘急急忙忙跑來,她的身法輕盈、步履矯捷,她跑得極快,卻
沒有絲毫喘氣,粉嫩的小臉被汗水浸濕,看上去不過十來歲年紀。
她是楚依人的貼身侍婢,叫做小蝶。
「什麼事?」
小蝶就像蝴蝶一樣,背上生了一雙翅膀,她的腳下功夫超凡脫俗,奔跑起來彷彿在
天際飛翔,其實不只她一個,楚依人一門都以身法飄忽見長,特別擅長輕功,她們在戰
場上或許不算一流高手,但用於探聽消息、又或者千里追蹤,實在是行家。
「湖心亭的機關被人動過,那兒有外人。」
一說到「湖心亭」三字,楚依人微微變色,不安地望向完顏宗弼。
湖心亭在陽湖中央,陽湖是忘憂小榭裡頭的人工湖泊。
既然是人工湖泊,當然比不上西湖的金碧玉波濤,又或者洞庭湖的萬頃波瀾。但它
卻也不小,要遊完整片陽湖,卻也需要半天時間,一間妓院能有一座湖泊,已教人嘆為
觀止。
美女浣紗,書生借傘,古來浪漫至極的愛情故事,大多發生在細雨日、湖岸邊,忘
憂小榭專賣美夢給男人,才子佳人泛舟遊湖,便成了一件極風雅的事,遊戲累了,登上
亭子休息,姑娘歌舞奏樂,才子吟詩作對,落花有意,流水傳情,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
,便是一段流傳千古的佳話。
然而湖心亭白天浪漫,晚上卻成了萬般凶險的機關,它孤獨地立在陽湖中間,沒有
任何拱橋可以銜接外部,想要登上亭子,只能划船靠近。
湖裡的水清澈見底,裡面沒有遊魚,卻暗藏劇毒,偶有恩客不小心落水,妓女多會
讓他喝下特製的美酒「醉天仙」,其實那是解毒劑,中毒若不解,三日之內毫無異狀,
到了第四日早上,將會七孔流血而死。
這是一種即險惡的毒,世上機關陷阱,大多立即見效,馬上置人於死地,只要投石
問路,便可觸發避開,像這種事後毒發的陷阱,歹毒之至,使人身死而不知身中何毒。
自完顏宗弼在此建營,從來沒有人發現,他不派重兵把守,也不埋伏高手阻攔,也
有許多抗金志士發動暗殺,好不容易找到湖心亭,這裡一個人也沒有,也看不出機關陷
阱,徘徊數日,又不見任何異狀,許多人以為自己找錯了,往往不了了之。
──毫無異狀,就是最大的異狀。
──完顏宗弼擅長玩弄人心,思緒縝密,獨步古今。
亭中有一張八角桌,八角桌放了八張石凳,每張石凳都是機關,經過巧妙的移動,
八角桌能夠移開,露出一條通往地下的密道,陽湖底是一座巨大的密室,完顏宗弼的大
本營就在這裡。
「那人靠近湖心亭,就算使用蜻蜓點水的功夫,難免腳尖觸水,四日之後便要死了
,又有什麼關係?」
「那人輕功絕佳,一躍數丈,又持以長蒿作助,滴水不沾,安然抵達。」
「除了四太子,天下間竟有這等人物?」
「那人除了輕功好,對五行術數亦有研究,湖底密道,恐已洩漏。」
「哼,就算知道湖心亭有文章,也不是那麼容易破除,恐怕他正在尋找。」
完顏宗弼哈哈一笑,「除了岳飛,天底下還有誰有這個本事?多寶閣的援手八成到
了,城裡內外也蒐遍了,他找不到九王爺,便找回來忘憂小榭,能把主意動到這個份上
,真是不簡單。」
楚依人眨著眼睛笑道:「四太子,最不可能的地方就是最可疑的地方,是不是這個
理?」
「真聰明。」完顏宗弼摟著楚依人纖腰,在她頰上輕輕吻了一口,吩咐道:「小蝶
,傳我命令,讓下麵把人調開,別守在九王爺牢前。」
「這又是什麼理?」
「妳主子明白了,妳卻不明白。」
完顏宗弼做事絕決,一向我行我素,從來不向人解釋,但不知為什麼,他今天心情
特好,很有耐心的解說著。
「妳想想,妳若是岳飛,躍過陽湖,好不容易找到湖心亭,該怎麼辦?」
「當然是使勁兒打開機關。」
「打開機關以後呢?」
「走進去!」
「湖底有多大?」
「不大,但也不小,隨隨便便將近一百個房間。」
「這些房間有的是監牢、有的是書房、有的是寢室,還有藥房、庫房、兵器房,九
王爺關在哪兒?」
楚依人眨了眨眼睛,風情萬種地笑著,點了一下小蝶額頭,「蠢丫頭,哪兒最多人
把守,九王爺就關在哪兒,累得四太子和妳費這麼多唇舌,該罰。」
小蝶恍然大悟,當即拜倒,「小蝶領罪。」
「不知者不罪。」完顏宗弼已不再看她,逕自對著男子比了送客的手勢,說道:「
請吧。」
「我若在岳飛趕到以前,先去湖底殺死九王爺,你又奈何?」
「你不會。」
「你憑什麼如此篤定?」
「因為岳飛來了,你就得走。」
完顏宗弼又補上一句,「若是見了九王爺現在的模樣,岳飛一定會為他殺人,任何
人。」
「是啊,他為了給他找解藥,都能跳入斷龍石,自然可以為他殺了任何人……」
「你很失望?」
「我自失望,與你何干。」
男子哼的一聲,拂袖離去,秦檜與李謙隨侍在側,也不向完顏宗弼告辭,跟著主人
紛紛離去。
* * *
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牢,連空氣都沉重的凝固,只有鮮血與鐵銹的味道,身上好像長
滿青苔,腐朽在一汪死水裡。
趙構已忘了哭泣,他流了太多眼淚,把三生三世的份量都哭乾,他已忘記過了多久
,或許一甲子,或許一輩子,他已數千年沒有看過太陽的光芒。
他無法行走,有人拽著他的頭髮,把他當成貨物般拖曳,細緻的皮膚已經破皮,抹
上一層又一層的髒泥,腥羶與汗臭充斥他的嗅覺,他的頭皮被拽麻了,扔在一窩士兵堆
裡,男人們像螞蟻嗅到蜜糖般,瘋狂地撲向他,喉頭一陣緊縮,他忍不住乾嘔起來。
一頭如絲綢般的秀髮比蓬草還亂,一團一團糾結分岔,再也不見光澤,他張大眼,
卻什麼也看不見,脣齒間是不同的人來來去去,舔著他發紫的肉,沒有愛情,只有肉慾
,他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朝廷處置罪犯,往往將犯人女眷貶為官妓,發配到各大營口
供軍士發洩,如今的九王爺便是完顏宗弼犒賞下人的最佳禮物。
「唔啊啊……」
「嗯……啊啊……」
已不曉得是第幾次,男人們仗著與生具來的兇器,貫穿他的肉體。
他沒有力氣抵抗,殘廢之身,只能任人允取允求。
肢體糾纏著,頻率晃動著,他甚至連那些人的長相都看不清楚,來來去去,一個接
著一個,從早到晚,從醒到昏,他甚至連吃飯的空隙都沒有,一下子被翻往左邊,一下
子又被高高架起,他覺得自己像市集裡待宰的死豬,是一團新鮮的肉塊,隨人刀俎。
「嘔……」
他不知道自己吐的是血還是穢物,他的喉嚨乾的發疼,男人因汗水而黏膩的皮膚貼
著他,貼著他的胸膛腰肢摩蹭,過度茂密的毛髮令他感到噁心,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呼呼呼……」
喘息聲在黑暗裡回盪,沒有交談,連名字都不知道,他發出斷斷續續、沒有意義的
喉音,一下哭著,一下笑著,裡森林裡的狼嚎還要淒厲,沒有人聽懂血淚裡的哀愁,他
年輕緊實的肉體令人興奮,激發人們最原始的獸慾,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把他碾碎。
「父皇……母妃……大哥……」
他反反覆覆、呼喚著故鄉的親人,金人不通漢語,只當他在說鬼話,每呼喊一次,
他的心就碎裂一次,他想念汴京明亮的燈火,想念康王府柔軟的床鋪,想念他曾調皮地
躲在角落、突然從大哥背後竄出來,把他嚇一跳的樣子。
「鵬舉……鵬舉……」
他不該想起這個人,卻在不經意的時刻常常想起他,萍水相逢、素昧平生,相處不
到半年,這個人在他心裡竟有舉足輕重的份量。
一開始……之所以對他特別留心,只想看看他有什麼過人之處,連最崇拜的大哥都
對他刮目相看。
他希望岳飛看著自己,也希望大哥寵愛自己,他最喜歡的兩個人,只要他們幸福,
自己就跟著幸快樂──他曾這麼以為。
然而他越來越討厭那兩個人站在一起,他們就像一幅畫,和身後的風景融合在一起
,一個是文質彬彬的儲君,一個是滿懷抱負的英雄,他們一文一武、一動一靜,謀劃天
下大事、縱談古今騷墨,那種風骨,像他這種俗人一輩子也無法體會。
明君需賢臣輔佐,賢臣需明君賞識,岳飛的成就只有大哥能給,大哥的江山只有岳
飛能守,一個是巍巍天子,一個是赫赫將星,這兩人終會流傳千古,攜手將跋扈倡狂的
女真人趕出大宋疆土。
等到百年以後,他們的名字將並列史書,就像漢武帝和衛青、唐太宗與李靖,萬世
英主總與能臣賢相留芳,乏人問津的九王爺,只是史書裡一頁不起眼的塵埃。
岳飛和趙桓,他們布衣相交、互許知心,有著許多自己不曾參與的過去,岳飛站在
大哥身旁,大哥回首望著他,兩人的視線不經意交會,對著彼此微笑,那種打不破的默
契,燒乾了他的理智,蒸餾成滿地醋意。
──沒有愛情,就不會有忌妒。
──沒有獨占,就不會想把一個人永遠留在身邊。
愛與恨是雙刃劍,一切都在不知不覺中變調,他在沸水中煎熬,親情為柴,愛情為
薪,他不是文思泉湧的才子,七步以內,皮骨蒸裂,七步以外,心肝熬碎。
* * *
趙構睜開眼的時候,仍分不出白天黑夜,他吐了許久,腹裡空盪盪的,卻什麼也吃
不下。
他不能走路,懶洋洋趴在地面,一個中年男子抱起他,溫柔地把他放到水裡,替他
擦拭著。
他已是第三次見到這個男人,他穿著灰色粗布衣,指著他嗯嗯啊啊,似乎有滿腔話
語想對他訴說,可是支吾了半天,仍是斷斷續續的喉音,趙構才知道他是啞巴。
柔嫩似水的皮膚爬滿指痕,肩頭好幾處甚至瘀青出血,啞巴小心翼翼地擦拭,就像
寶物般珍惜,生怕擦的太大力弄疼他,趙構有些想笑,他早已殘破不堪了,這種溫柔只
讓他覺得諷刺。
啞巴細心地梳洗趙構錦緞似的長髮,粗糙的手指穿梭其間,竟微微顫抖著,在他的
努力下,糾結成稻草的亂髮恢復柔嫩,浮散在澡盆裡,它們重獲新生,一點一滴努力吸
收養分,想把失去的補回來。
然而已經失去的東西,真能補的回嗎?
趙構在笑,笑自己荒唐,他太自負,終於招致毀滅。
但他不後悔偷溜出宮,若是不走這一趟,他就不會認識岳飛。
岳飛、岳飛……
他想回去,回到他的身邊去,想看到他,聽聽他的聲音,哪怕只是一眼也好,他必
須想辦法逃離這個鬼地方,就算死,也要死在汴京,不是這個鬼地方。
「我知道你不能說話,但你聽的見。」
室內無人,除了趙構之外,便是啞巴。
「你若聽的懂漢語,就好好聽著。我知道你是完顏宗弼派來的,但你是個好人,你
沒有像其他禽獸一樣汙辱我,我、我很感謝……」
淚水浮在眼眶裡,順著他的臉頰,滴入霧氣騰騰的澡盆。
十九歲的年紀,他從雲端跌入地獄,他已經歷太多這個年紀不該經歷的事情,他只
有流淚,在這對他沒有惡意的人面前,悄悄宣洩情緒。
「我想回家……我好想父皇母妃,想大哥,想鵬舉……」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時。
他想嚎啕大哭,卻怕引來旁人,他甚至連抬手掩面都無法,他的雙手雙腳已經殘廢
,從此以後只能像蟲子般在地上蠕動,儘管如此,他還是想爬回去,爬回去他牽掛的人
身邊,死在他自幼生長的家園。
「你可不可以帶我逃出去?我是大宋的九王爺,可以給你錢,還可以封你爵位,不
論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求你帶我走!」
啞巴搖搖頭,眼裡有淡淡的哀傷。
趙構知道他聽懂了,而且拒絕他,他失望地垂下頭,笑自己經歷的這麼多事、為何
還天真地近乎愚蠢?啞巴對他好不過是同情,他是女真人,是完顏宗弼的手下,豈有背
叛主人、幫助他這落難王爺的道理?他許諾千萬金銀,根本是空口白話,困在湖底,他
拿什麼當酬謝?
啞巴伸出手,擦去趙構眼角的淚,他從來都沒有注意過,自己有一張很好看的臉,
此時此刻,他卻在對方的瞳孔中看見自己。
「你帶我出去,我把自己給你。」
啞巴愕然。
趙構又接著說道:「你每天幫我擦澡,我知道你有反應,而且想要我……你、你可
以碰我,只要你帶我出去,我願意和你……」
啞巴哭笑不得,他摸摸趙構的頭,似在勸他不要做傻事,忽然之間,幾個精壯大漢
走了進來,他們推開啞巴,一把抓住趙構,把他從澡盆裡拖了出來,熱騰騰煙霧瀰漫,
一絲不掛的他倒在地上,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不聽使喚的手腳軟軟垂在地面,他甚至連逃跑的力氣也沒有,他的腦中轉過幾百個
念頭,都是迅速致人於死的殺手,他可以捏碎左邊那人的喉骨,然後繞到右邊那人身後
,一掌劈裂他的頭蓋,接著躍過後邊第三人,一掌打在他胸口,用內力震斷他筋脈,剎
那間就能收拾這幫嘍囉。
然而這些已是空想,他不能舉掌,更沒有辦法奔跑,他只能把眼眶瞪裂,看著這些
禽獸分開他的雙腿,高高架在肩膀上,捏住他的下巴,用又髒又臭的嘴巴向他索吻,他
已哭了出來,心高氣傲的九王爺從沒這麼屈辱過。
「洗個奴隸也這麼慢,該不會自己在裡邊享受吧?」
「就是啊,我們排隊排了一天,到現在還沒輪上,是不是有人插隊?」
「滾出去吧,晚點再洗,先讓我們玩玩!」
這些金兵追隨完顏宗弼遠駐異鄉,因為身分特殊,不得隨意外出,只能一直守在湖
底,加上完顏宗弼治軍極嚴,稍有犯錯便大加處分,士兵們懼若蛇蠍,身心都已到達極
限,急需要舒緩放鬆。
完顏宗弼留他一條活口,卻把他整成殘廢,扔入這萬劫不復的煉獄,或許他從一開
始就打定主意,要把他囚禁於此一輩子,永遠作女真人的軍妓。
「匡啷──!」
啞巴拿著水瓢,重重打在一人腦袋上,這些金兵被慾望衝昏頭,一各個想著發洩,
渾沒注意後面有人偷襲,其中一人當場腦漿迸裂,血流如注。
突如其來的變故,不只趙構和金兵愣住了,啞巴自己也嚇傻了,他只是個下人,被
完顏宗弼派來「清洗」人質,這些軍爺地位都比他高,一個卑若微塵的僕役,平時被使
喚慣了,根本沒想過反抗。
然而這一幕太殘忍,稍有良心之人都無法再看下去,他鼓起勇氣、奮力一擊,水瓢
上沾滿濃稠的腦漿,他這輩子第一次殺人,竟然是為了救一個漢人。
「好啊,你幫他洗了三天澡,洗著洗著生出感情,看不得我們哥兒爽,自己想要獨
占,對不對!」
金兵大聲一呼,往啞巴撲去,他沒有武功,力氣又不比人大,很快被打趴在地上,
鼻子塌了、嘴巴歪了,一張臉面目全非,但他卻努力抵抗,拿著不中用的水瓢反擊,扭
打了許久,他覺得自己一隻眼幾乎被打瞎。
這幾個金兵武功不高,甚至稀鬆平常,扭打了許久,溫熱的液體濺在身上,肥大的
身軀壓住啞巴,一動也不動,不知不覺間,他又打死了一人。
「水瓢是石頭做的?」
「也罷……我們運氣真好,來的都是草包,若換成完顏宗弼的十八影衛,我們死一
百次也不夠。」
趙構趴在另一名金兵身上喘氣,他的嘴角全是鮮血,剛才扭打間,他死死咬住對方
的喉嚨,不論怎麼毆打他都不肯鬆口。
他是個殘廢,沒人對他有戒心,他的手腕、腳踝不能動,但還有膝蓋可以爬、還有
手肘可以出動。
出奇不意,趙構在地上蠕動著,他突然撲到落單那人身後,勒住他的脖子,以全身
力量壓制對方,他的右手臂扯得脫臼,頭髮也被拽下一大撮,他仍不願鬆口,就算整個
人被撕裂,他也要殺了對方。
這是一場毅力比拼,戰利品是存活的機會,輸的人便是唯一死刑,他的求生意志比
任何人都強烈,許久,他感受到身下那人不再掙紮,他竟把那人的喉嚨咬出一個洞。
啞巴愣愣看著趙構,這一切太荒唐,轉瞬間竟已死了三個人。
「快走!繼續留著,我們都會死。」
「還發什麼愣?難道你想死嗎?快走啊!」
「完顏宗弼不會放過我,更不會放過你,他是個魔鬼,你比我清楚!」
趙構的話宛若晴天霹靂,將啞巴從驚愕中打醒,他一咬牙,隨手拿了一件衣服包住
趙構,將他揹在身上,頭也不回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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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9.15.243.78
推 hwawn:居然這樣對小9 囧 雖然我不是挺他 可這麼看下來也心疼了TAT 05/23 02:24
這就是人蔘啊(淚)←我好像是始作俑者XDDD|||
推 afresh72:天呀!簡直像霹靂天雷一樣!太為岳飛不值啦啊啊啊啊啊! 05/23 02:33
為精忠報國先生不值?(抱歉我看不太懂意思Orz)
→ afresh72:這個偽君子!! 05/23 02:34
請問偽君子是在罵哪一位?
推 MARSAFIN:小九真的超慘的 囧 我對高宗的印象原本一直很差(汗) 05/23 09:17
→ MARSAFIN:現在改觀了>_< (←很容易被動搖的傢伙XD) 05/23 09:18
耶~我成功動搖一個人了,很有成就感XDDD
推 hwawn:2F的意思是: 小9被OX了 替飛飛感到sorry 05/23 21:50
→ hwawn:偽君子是小金那X人 不會找正主嗎 找啥替身呢 囧?? 05/23 21:50
→ hwawn:純屬猜測啦^^"" 05/23 21:51
哦哦哦原來如此,我以為罵岳飛是偽君子,是我自己理解錯誤啦(汗)
推 Fully:怎麼會這樣囧> 05/23 22:38
人蔘啊人蔘~
推 afresh72:呃……因為我覺得勾結金四那傢伙應該是大哥吧?所以為岳 05/23 22:46
→ afresh72:分對他的那份赤膽忠心不值…… 05/23 22:47
兇手說了會捏~容我保密吧>o<///
推 hwawn:樓上 其實我也有想到這個 只是人家已經迷上大哥不願相信XDD 05/24 01:01
推 afresh72:我也不想要相信,可是…可是…楔子的結果總不會沒來由呀 05/24 01:34
→ afresh72:!>< 05/24 01:34
楔子不是結局喔,那只是一個比較有爆點的場景~
※ 編輯: namelesswaif 來自: 119.15.243.78 (05/24 19:11)
→ afresh72:原來不是結局,看來還很有得瞧,真是太好了。 05/26 02:53
→ afresh72:可是可是,我想請問,精忠報國在那幕之後還有戲份嗎? 05/26 02:53
→ namelesswaif:只要人沒掛掉都還有戲份! 05/26 1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