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歷史] 愛刑（十七）

[namelesswaif (N.W.)]

第十七章　燕分飛



　　趙構回來了。

　　他推著糞車，步履維艱，緩慢而吃力地走著，他去了許久，兩名下人在門口轉啊轉

的，以為出了什麼岔子，開始互相推卸責任，辱罵對方偷懶，不管如何辛勞的工作，都

應該親力親為，現在把糞車搞丟了，上面怪罪下來，該如何交代？

　　左盼右盼，好不容易盼到阿明，兩人圍上前，對著他指指點點，一個勁抱怨他去了

太久，差點拖累他們被主子罵，趙構正要解釋，阿青碰巧經過，說了聲「見過九王爺」

，看到他這身打扮，居然還推著糞車，嚇得魂飛去了一半，趕忙招來奴婢，伺候他更衣

梳洗。

　　兩名下人瞪圓了眼，張大了嘴，感覺自己下巴正在脫臼──他們居然使喚堂堂九王

爺去倒大糞，就算他們有一百條命，也扺不了這以下犯上的大罪啊。

　　趙構笑了笑，說了句「不知者無罪」，把這兩人調到身邊當貼身僕役，免了他們半

夜挑份的工作，原來他們一個叫阿大，一個叫阿滿，都是窮苦出身，為了養家活口，賣

身官府作苦役，正巧碰到太子南巡，被地方官緊急調來支援。

　　知道趙構偷偷離去的消息，趙桓搖了搖頭，只是默默嘆氣，什麼也沒說，岳飛則緊

緊盯著他，一刻都不敢放鬆，深怕他又做出什麼無法挽救的事來。

　　行轅擺駕，儀仗先行，太子與九王爺的鑾駕走在正中央，阿青和岳飛一人一騎，繞

在二人身邊保護，御林軍分成兩撥，一批走在最前頭開道，一批墊在最後面壓底，一路

上浩浩蕩蕩，百姓們圍在道旁觀看，從沒見過這麼威風的場面。


　　

　　＊　＊　＊




　　一整天連續趕路，所有人都非常疲憊，暮色已深，金烏西去，到了用膳時刻，趙桓

下令原地駐紮，太子行轅升起炊煙，今晚在此度過，明日再行趕路。

　　阿青騎了一天的馬，腰酸背痛，站都站不直，他忍不住想起多寶閣，高床暖枕，吃

香喝辣，人人喊他一聲「青爺」又或者「大總管」，撥撥算盤，管管賭坊，數著白花花

的金子，生活多麼愜意？哪裡像現在一樣，趕路趕得上氣不接下氣，比行軍打仗還累人。

　　金兵進軍的消息，趙桓全面封鎖，只有少數幾個重要官員知道，這一路上花費有八

成出自多寶閣，身為大總管的阿青理當是「自己人」，面對這個手頭闊綽的江南財主，

趙桓自然多方禮遇，身為太子與少東家之間的「聯絡人」，阿青參與許多內幕，也就不

難想像了。

　　透過這層關係，阿青完全知道汴京即將發生劇變，這一路上馬不停蹄，更說明了事

情的嚴重性，數日之後就要爆發大戰，如狼似虎的女真人手起刀落，砍人頭顱決不手軟

，那股狠勁，從完顏宗弼對付趙構的手段便能瞧出一二。

　　這一去是凶是吉、是福是禍、是喜是憂，阿青全沒個頭緒，他是個孤兒，若非王家

收留，給他衣食和差使，哪裡能活到今天？他不是禽獸，懂得知恩圖報，他只想早點回

到江南，終其一生伺候老東家和少東家，也就心滿意足了。

　　「阿青。」

　　思緒飄到無窮遠處時，突然被人打斷，趙構穿著那身招牌似的紅衣，恢復一身貴氣

的王爺裝扮，輕輕喚著他。

　　他的態度很溫和，語氣很輕柔，阿青幾乎認不出來，他曾是不可一世的九王爺。

　　「九爺，您有什麼吩咐？」

　　「我有件事想麻煩你。」

　　趙構大難不死，從金人手中逃回，這件事早已傳得沸沸湯湯，所有人都聽說了，但

他們只知表面、不知內幕，沒有人明白他受了多大的苦，更不知道那種傷害一輩子都無

法彌補。

　　自從他回來以後，從前那些潑皮耍賴全收的乾乾淨淨，他不再任性、不再調皮，連

話都說的很少，他總是一個人看著天空，靜靜發呆一整夜，除了太子和岳飛之外，什麼

人也不見。

　　若在過去，趙構定會說「九爺有事差你去辦，這是你的榮幸」，要不就是「立刻去

辦，別討價還價」、「拖拖拉拉是不是想偷懶」，他總是插著腰、瞪著眼，風風火火、

急急躁躁，比天上的星星還要驕傲，活脫脫一個小霸王，哪像如今這般輕聲細語、溫馴

平和？

　　聽到趙構這樣說話，阿青沒來由一陣鼻酸，他還是喜歡那個充滿自信、不知天高地

厚的九王爺，不曉得他什麼時候才會恢復過去的朝氣，老是闖禍，整得所有人不能安寧？

　　「九爺，您儘管吩咐吧，能夠給您辦事，是小人的福氣。」

　　「阿青，我想出去。」

　　「好啊，帳裡悶的慌，您就該到處走走，人才會精神些。」

　　「不，我不只在外面走走，我還要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不能說，那個地方不遠，但有些距離，來回至少需要一個時辰。」

　　「那小人去稟告太子一聲，調些人馬護駕，再請岳大爺隨行。」

　　「不可以，大哥和鵬舉都不能知道。」

　　「咦？」

　　「我沒什麼人可以托付，只能拜託你，你幫我調輛車，別被人發現，我去去就回。」

　　阿青面露難色，覺得非常不妥，卻又無法拒絕。

　　女真人馬上就要攻宋，局勢已是一觸及發，趙構才從虎口裡逃回，還不明白事情輕

重、還要以身犯險？他難道不曉得外面兵荒馬亂，離了太子行轅的範圍，隨時可能落入

敵人手中嗎？

　　阿青臉色蒼白，趙構臉色卻比他更白，然而他的眼中充滿不可動搖的堅定，無論阿

青同意與否，他還是要去，當阿青看到他的眼神，就明白了他的決心，九王爺不是在詢

問，而是命令，身為一個下人，他只能照著他的意思辦。

　　「九爺，您總該告訴我為什麼非去不可的原因。」

　　「好，我告訴你。」趙構神色凝重，望了望四周，確定左右無人，才輕輕吐出四個

字──完顏宗弼。

　　「唔！」阿青忍不住驚呼，趙構趕緊捂住他的嘴，小聲道：「別張揚，會給人發現

，到時就去不成了。」

　　「九爺，你居然跟那個四太子有約，他害你不夠慘嗎？你竟然不怕！」

　　「正因為是他，我才非去不可……」

　　「這是什麼道理！」

　　「我得去見一個人。」

　　「什麼人？」

　　「大惡人大混帳大王八。」

　　阿青的眼瞪的比銅鈴還大，他愣在原地，嘴巴張的可以吞下一頭牛，過了半晌，他

才回過神，萬分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我去，和你一起去。」

　

　
　　＊　＊　＊




　　阿青和趙構坐在小車上，一人在前座趕馬，一人在後棚休息，路上只有沙沙的輪軸

聲，還有蟬兒的颯颯聲，月光灑在崎嶇的路面，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天地悠悠，只餘

下他二人不發一語。

　　阿青也不問目的地是何處，趙構說往左，他就往左，趙構說往右，他便往右，行了

約半個時辰，趙構不再指示方向，馬車停在一片空地前，前面有幾點稀疏的燈火，這兒

居然是個小型市集。

　　「到了。」

　　阿青跳下車，欲攙扶趙構，卻被他回絕了。

　　兩人下了車，並肩同行，阿青有許多問題想問，卻不知從何問起，宵禁解除以後，

民間夜市盛行，凡舉大都會區，皆是燈火通明、永晝不夜的繁華景象，然而大城市只生

在特定地方，仍有許多落後貧窮的鄉下地區。

　　此處不甚起眼，甚至可稱的上偏僻，兩旁多是地攤小販，並非常態，偶有夜市，通

常是一週內挑幾個特定日子，附近商販集合聚會，擺幾樣簡單的攤子，自然比不上五光

十色的大都會區，商品那樣琳瑯滿目。

　　「九爺，您確定是這兒？」

　　趙構點了點頭，走到一個攤販前，拉開椅子坐下。

　　阿青只好學著他，也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他覺得很不踏實，忍不住東張西望，想看

看完顏宗弼到底躲在哪裡，四周是不是有埋伏。

　　這裡的客人不多，每個人看起來都相當樸實，似是附近的莊稼漢，辛苦一整天，好

不容易抓著時間出來逛逛，忙裡偷閒一番，有的甚至帶了妻兒，還有高堂老母，雖然貧

瘠落後，但他們眼中的快樂，是汴京城裡那些達官貴人追求一輩子也得不到的。

　　──誰說這兒是荒郊野外？

　　──隱於深林的桃花源，不也是封閉了幾千年的鄉下嗎？

　　「牛肉麵來囉！」

　　不一會兒，老闆端著兩碗熱騰騰的牛肉麵上來了，他是個中年男子，袖子捲到手腕

上，脖子圍著一條白汗巾，他有一顆圓滾滾的肚子，皮膚上有些皺紋，人看起來很憨厚

，眼瞼眉梢都是笑意。

　　趙構和阿青沒有點餐，老闆卻自己送上兩碗牛肉麵，阿青覺得奇怪，忍不住問道：

「老闆，我們點的是兩碗乾麵，你是不是送錯了？」

　　「點乾麵，送牛肉。」

　　「咦，那只點牛肉呢？」

　　「送乾麵！」

　　阿青覺得有趣，忍不住又問道：「你們店裡有沒有其他小菜？」

　　「有，除了牛肉麵，還有牛肉和白麵！」

　　阿青還欲再問，趙構低著頭，已經吃了起來。

　　一輩子養尊處優的九王爺，何曾吃過路邊攤？他一邊咬著麵條，一邊吞著牛肉，不

知不覺，他已淚流滿面，他想起岳飛，他曾說要為他烤一隻牛，永遠作他的廚師，從今

以後他想吃什麼，只要向岳飛說一聲，他便為他烹調山珍海味。

　　鵬舉……今夜之後，能否再相見？

　　一夜之隔，兩重天地。

　　岳飛還是岳飛，趙構卻已不再是趙構，今生無緣，只有期待來生，等他了卻心願，

揭穿那個興風作浪的大惡人，確保大哥無恙之後，便要悄然遠去，遠遁荒野大澤，做那

山中樵夫，一輩子不再入世。

　　錯愛錯愛，既是錯，怎能愛？

　　或許錯就錯在他是趙構，他偏偏是岳飛，他身為皇子，而他又太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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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會兒，完顏宗弼來了，他又穿上那件純白色的儒衫，一頭烏黑的秀髮整齊綁束

著，把自己打扮的像個教書先生，若非早已認識他，趙構定以為他是個秀才，正準備進

京趕考。

　　他沒有帶隨從，隻身一人，搖著附庸風雅的扇子，逛大街似的，大搖大擺走在市集

裡，逛著逛著，他終於來到牛肉麵攤前，他拉開一張矮板凳，心情看起來很愉快，不知

是刻意忽略還是沒發現，他看也不看趙構一眼，只顧著搖著扇子，與尋常人無異。

　　「九爺，完顏宗弼來了。」

　　阿青附在趙構耳邊，小聲地提醒，趙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著頭繼續吃麵，

阿青不敢再說話，趕緊低下頭，狼吞虎嚥吃了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一名披著紫色披風的男子緩緩走來，披風又大又寬，把他整個人罩

在裡面，反襯之下，更顯得他身形消受，趙構的心跳極劇加速，他等了許久的大惡人大

混帳大王八，終於出現了，他的手微微發顫，幾乎無法握住筷子，這人與他有血海深仇

，將他陷害的體無完膚，他不知是憎恨、還是興奮？

　　男子身後跟了八名隨從，全部穿著黑衣，他們四處張望，似在確認有無可疑人物，

他們的視線遍及整個夜市，但卻沒有注意到隔壁桌背對他們趙構。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惹人疑竇處，反而越不易懷疑，人們往往擔

憂遠處禍患，反而忽略近在眼前的破綻，這難道不是一種悲哀？

　　確認四周無恙，男子終於坐下了，老闆端上兩碗牛肉麵，卻無一人挪動筷子，完顏

宗弼呵呵一笑，說道：「我們又見面了。」

　　「你修書一封，差人快馬送來，說有緊急要事，非親見我本人不肯說，到底是什麼

事？」

　　「別急，肚子餓了吧？吃碗牛肉麵吧。」

　　「我已用過晚膳，不餓。」

　　「既如此，我就自己吃了。」

　　說罷，完顏宗弼當真吃了起來，男子也不催促，坐在他對面，靜靜看他吃完牛肉麵

，直到喝下最後一口湯，他們倆就像相交多年的老友，相約在一個尋常的日子裡，聊聊

閒話家常的瑣事，哪有半分爾虞我詐的凶險？

　　「吃飽了，你可以說了。」

　　「我在想，要先說哪一件事。」

　　男子眉頭一皺，面有不悅，語氣雖然平和，卻有一股躁戾，「四太子大老遠把我找

來，難道是跟我分享牛肉麵嗎？」

　　「千里跋涉，若能好好和你吃一碗麵，那也很值得。」

　　「你若沒什麼事，我要走了。」

　　「慢。」

　　「想好要先說哪一件了？」

　　「今夜過後，你我形同陌路，下次再見，已不知何年何月，無論如何你我總算相交

一場，別離前夕，忍不住有些感慨。」

　　「半月之後，你與完顏宗賢、完顏宗望就要進攻汴京，宋金交鋒，你我各領班頭，

相見機會多的是。」

　　「那時我倆已是敵人，還能像現在這樣同桌而坐、閒話家常？」

　　男子輕輕笑了，他的聲音很好聽，而且很熟悉，趙構聽在耳裡、痛在心裡，他背對

著他，看不到他的臉，他只希望自己聽錯，永遠也不要知道那人身分。

　　「我們一直都是敵人，就算同桌而坐，也還是敵人，我們之間的話題只有天下事，

從不曾論過家常。」

　　「你是個殘忍的人，答應和你合作，明明是我佔便宜，卻覺得處處在你之下，縱然

拿了好處，心裡也不踏實。」

　　「四太子謙虛了，你的心思手腕，完全在我之上。」

　　「不不不，兀朮甘拜下風，至少我沒你這麼毒的心思，從那麼久以前就開始算計九

王爺。」

　　一說到「九王爺」三個字，男子臉色微變，聲音有些乾澀，啞著嗓子道：「你竟然

還敢在我面前提『九王爺』？完顏宗弼，莫要欺人太甚。」

　　「怎麼，生氣了？」

　　不待男子回答，完顏宗弼嘴角露出一抹輕蔑的笑，「為了刺殺九王爺，你佈局多年

，費盡千辛萬苦尋到龍虎寨，囚禁阮問天，收買姚慶，佔了人家的地盤，一來收拾梁山

泊的勢力，一來把炸死九王爺的責任推到江南賊匪上，保全自己清白的美名。」

　　他又接著說道：「然而事與願違，偏偏有個岳飛出來搗亂，陰錯陽差救了九王爺，

還當上龍虎寨主。他既拜阮問天為師，理當為師父報仇，早晚會查到你頭上，姚慶又是

個牆頭草，哪兒有好處就往哪兒投，一點也靠不住，眼見紙包不住火，你乾脆挖了他的

眼、割了他的舌、剁了他四肢，要他有口不能說，有手不能寫，以此為警告。」

　　完顏宗弼歎了一口氣，非常憐憫地看著男子，說道：「這層警告根本多此一舉，岳

飛嫉惡如仇，最恨豪強權勢，你越警告、他越堅持，只是反效果。」

　　「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又或許你只是做一些無意義的事情，讓岳飛覺得不像你

的風格，不懷疑到你頭上？」

　　「與你無關。」

　　「唉，我真替你感到可惜，岳飛一路上跟著九王爺，你不再有機會下手，只能尋求

其他勢力幫助，所以找到我頭上，忙活這麼久，你算是白搭了。」

　　「九王爺身兼天下兵馬大元帥，他若死了，於金國百利而無一害，這是為了我們兩

家雙贏。」

　　「我本也是這麼想。」完顏宗弼合起折扇，站了起來，繞著矮几漫步，漸漸走到男

子身旁，彎下腰，在他耳邊說道：「但我又想深入一層，九王爺若死了，天下兵馬大元

帥除了你、還能是誰？他活著，至少分走兵權，宋國軍政分掌二人之手，權力分散，對

我大金國才是最有利的。」

　　「我早該料到，這是你留他活口的原因。」

　　男子也站起來，他的身高比完顏宗弼矮些，氣勢卻絲毫不輸，他一字一字咬牙道：

「但我卻想不透，你為何要汙辱他？嚴格說起來，你們沒有私怨，他才十九歲，拿這種

手段對付小孩兒，你不覺得太過分？」

　　「兵不厭詐，兵者詭道，你說這話才是幼稚。」

　　「不管任何一家兵法，都沒有教人強姦！」

　　「像你這樣的人，也會說出『強姦』這麼低俗的辭彙？我以為你滿口仁義道德，只

會說之乎者也。」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告訴你，我強姦九王爺的真正目的，一共有兩條。」

　　男子惡狠狠瞪著完顏宗弼，他的眼裡似有怒火。

　　完顏宗弼走到他身邊，附在他耳畔低語，「第一條，他若發現兇手是誰，將墜入萬

劫不復的地獄，他的內心將被憎恨填滿，他所受的屈辱，會轉化成滿滿的怨毒，將整個

宋國燒死，這才是對我大金國真正的好處。」

　　突然之間，完顏宗弼迅速出手，他環住男子的腰，將他扯入自己懷裡，他的身子很

軟、腰支很細，瘦弱得被風一吹就會飛走，完顏宗弼呵呵笑著，忍不住在他唇上輕輕一

吻，然後放開他。

　　左右侍從見主人受辱，皆怒不可抑，急著奪回主人，並且拔出長劍，不約而同刺向

金國四太子。

　　樹林間有白影閃現，他們是完顏宗弼最倚重的十八影衛。

　　刀光劍影，風聲大作，十八人擋在完顏宗弼之前，與黑衣侍衛兵刃相接，不過一眨

眼的功夫，桌椅踢翻，湯水灑倒，熱鬧昇平不在，錦繡繁華不在，逛夜市的百姓驚叫連

連，拉著妻小兒女四處逃竄，小販也扔下攤子，連錢箱都來不及收，四面八方逃命去了。

　　黑衣侍衛搶回主人，但在方才的爭鬥間，男子的紫色披風已被扯下。

　　所有人都已散去，只剩男子與完顏宗弼，還有隔壁桌的趙構與阿青。

　　那是一張無比清秀的臉，和趙構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第二條，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發誓一定要得到你，九王爺和你長的一模一樣

，我豈能不心動？太子殿下。」

　　大宋只有一個皇太子，那便是趙構的兄長──趙桓。

　　「九弟？」

　　「大哥！」

　　「你為什麼在這裡？」

　　「我、我……」

　　完顏宗弼在旁說道：「是我邀九王爺來的。」

　　趙桓恍然大悟，喝道：「完顏宗弼，你出賣我！」

　　「此言差矣，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哪。」

　　「你！」

　　完顏宗弼哈哈大笑，又攤開那幅潑墨山水的折扇，笑得闔不攏嘴，趙桓的心已沉到

谷底，他的視線漸漸模糊，扇裡那片搖搖欲墜的江山，是否就是他腳下踩的這塊土地？

一切都讓對方拽在手裡，趙氏還有未來嗎？

　　「與虎謀皮，自取滅亡，看來天真的人是我啊……」

　　「殿下與九王爺兄弟見面，一定有許多話講，本王一個外人，也不好打擾，這就告

辭了，半個月之後，咱們汴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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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namelesswaif    來自: 119.15.246.12        (09/07 0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