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籃球衍生同人。
青黑。
灰毛(一隻貓)捏造有。
《眼底》
青峰大輝隻身走在路上,來往的行人把他的身影漸漸淹沒在嘈雜的巷道中。他拐個彎
,走進人煙較稀少的巷子。
「哲那傢伙又被誠凜那群約出去了,真搞不懂他們為什麼要一直糾纏哲啊。畢業就畢
業了啊,都過那麼久了,真是吃飽太閒。」一邊用腳踢著路上的石塊,青峰悶悶地碎嘴道
。嘴裡滿是成串的抱怨──他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也是屬於畢業後仍「糾纏黑子」的人。
夜晚的世界太過安靜,而他害怕這種安靜。
自從回國後,青峰不喜歡在夜間獨自守著電視機,不喜歡一個人吃飯,不喜歡一個人
躺在床上。
他覺得那讓他有種錯覺,以為自己還在美國,還在那間總是用滿室無聲與黑暗迎接他
的屋子。
抱持著這種想法,在黑子說晚上因為跟朋友聚會、很晚才會回來後,他一反平時對黑
子的寵溺,而是低沉應了一聲「喔」便出門了。
只是在他踏出屋子的那一刻,他才發現真正的孤寂像海水漲潮一樣,從遠遠那端來襲
,然後迅速覆蓋他的全身。
噗嚕噗嚕。噗嚕噗嚕。鼻腔嚴重進水。噗嚕噗嚕,呼吸困難。而在他覺得自己可以吸
氣時,他已經走了好遠好遠,轉過身時才發現哲已經不在視線之內了。
──幾次了。為什麼要這樣。
──白痴。幼稚。我到底在幹什麼。幾歲了還耍這種脾氣。
無奈地靠在巷弄牆角上,青峰抱頭嘆氣。腦海中是黑子定靜溫柔的眼神,那眼神太過
澄澈,以致於青峰覺得心中友一股強烈的愧疚感,張狂地傾瀉而出。
『喵嗚、喵──』細小微弱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
「什麼聲音啊……?」在這種沒什麼人會經過的巷子裡會有什麼聲音啊?
青峰掏掏耳朵,他想可能是自己太久沒有清理才會有幻聽。
「喵──喵──」聲音仍持續著,粉碎了青峰自己想製造出的薄弱假象。
小小的身軀靠了過來,用著有點跛的腳步,搖搖晃晃地走向青峰,最後停在他腳邊。
那是一隻灰色的貓。牠用晶亮的眸子看著青峰,安靜地看著──像是希望對方給點回
應般地看著。
「我不能養你啊……我們家已經有一隻狗了。」說著說著,青峰蹲下身來,試圖讓自
己跟灰貓等高。
──但顯然完全做不到。他太「大隻」,而灰貓太「小隻」。
灰貓盯著青峰幾秒,然後輕輕地轉過身。輕輕地、準備消失。
青峰看著皎潔月色照在灰貓身上,清清生亮,忽然想起自己口袋有食物,他大叫一聲
:「喂、等等!」聲音之大,連灰貓都嚇了好大一跳。
「這給你。」青峰跑向灰貓,然後從口袋拎出一個被壓扁的麵包。
那個麵包是他走出家門後在便利商店隨便買的,可是買完他卻不太吃得下了。
將麵包的包裝拆開後,青峰將麵包絲成好幾小塊,放在手掌心,然後蹲下身子。
灰貓定睛看著青峰幾秒,而後湊上前吃了起來。
粗糙的貓舌頭弄得青峰發癢,他努力忍著笑,但笑意卻在他顫抖的身軀中表露無遺。
「喂!很癢啊!哈哈哈……我說、真的很癢啊!」
笑聲跟喵嗚聲在靜謐的巷子中迴盪。
青峰從口袋中拿出手機,發現時間恍若以光速消逝,午夜悄悄地降臨。
而月色──正亮。
無人的街道,一人一貓。
青峰走一步,灰貓就走一步;青峰退一步,灰貓就靜止不動。
「喂,真的不能養你,我們家有一隻狗了。」那隻狗雖然可愛,但有時候會用鄙視的
表情看他。每次他一做蠢事,哲也二號那雙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眼睛裡面總是會泛出一點點
嘲笑。然後原本安靜坐在他身旁的人就會淡淡地開口:
『青峰君、那是錯覺。』
『錯覺個毛啊!啊、哲你也在笑對吧!』
『噗。』對方看來是忍不住了。
『可惡!』青峰撲上去。……兩人一夜無眠。
「……所以,真的不行。」
灰貓停了下來,垂著頭,目送青峰遠去。
青峰加快腳步,他知道不能轉頭,轉頭會給貓咪錯誤的期待。他不是不想養,而是不
能養。家裡不大,還有狗,他知道不能再容納一隻貓。
灰貓像是能理解般,轉過身。這次是真的──輕輕地、消失在幽冥的夜色中。
※
青峰到家後,客廳已經一片黑暗。他知道黑子回來了。
躡手躡腳地走進房間,他聽見黑子規律的呼吸聲,他閉上眼子細地聽著,最後笑了。
──他真是白痴。果然是Aho。
哲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他爬上床,拉開黑子的被子,然後鑽了進去。時鐘的滴答聲持續著,在這寧靜的夜格
外響亮。青峰看著白白的天花板,覺得自己沒有睡意,時差帶來的暈眩感再度出現。
他在黑暗中看著黑子的臉龐,或許是因為睡不著,他想起了很多事……在帝光時一起
打籃球的快樂時光;哲退部那個平靜得出奇日子;I˙H的對決,他講了很多傷人的話;
Winter Cup的再度交集;最後是每個重新再一起的日子。
──哭什麼啊你。青峰在心裡問自己。
他用手摀住自己的嘴,避免在夜裡失控,吵醒身旁熟旁的人。
──哭個毛啊。
因為他居然把這樣的幸福視為理所當然,居然讓自己的怕黑怕一個人凌駕於自己對哲
的感情之上。
他放進心裡的人太少太少,而愛的人又更少。所以每一個都是無比地重要。譬若黑子
。
他在模糊的視線中凝視著黑子閉起的雙眼,用無聲的嘴形說著:「對不起,」停頓了
幾秒後,他補上一句。
「晚安,哲。」
夜裡時中的滴答聲陪著他。
時差吧。
應該是吧。
──一定是的。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
那隻灰貓嗅著青峰的味道,在青峰跟黑子的住處外待了一夜。
「青峰君、請起床。」黑子搖晃著快到清晨才入眠的青峰,對方睜開因睡眠不足而有
些混濁的雙眼。
「嗯……哲……」
「院子裡有貓喔。」黑子平靜地說道,手上稍微施力,試圖將青峰從床上拉起來。
「哈啊?」
「有一隻灰色的貓,二號看到後一直叫。」
灰色的貓?
※
灰貓躲在樹叢中發抖。牠看見黑子跟他身旁的狗時,更是恐慌。
「啊啊……你居然跟來了啊。」青峰無奈地一笑。
「青峰君認識灰毛嗎?」黑子抬起頭,故作慎重地問道。
「什麼時候叫灰毛了!」
「剛剛。」
黑子像是不在意昨天青峰的轉身一般,淺淺笑著。而青峰看著黑子的微笑,一瞬之間
有什麼正緩慢自他胸口消逝。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但他知道這是黑子對他的包容,無所求地包容著他。
不需原因。無所要求。
「昨天……遇到的。」青峰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告訴黑子他與灰貓相識的經過。他
鉅細靡遺地描述著,不願漏掉任何一樣細節。
他看見黑子眼底的理解。
──澄澈似水,明亮如鏡。
當昨夜的事情經由青峰的訴說而逐漸來至尾聲時,黑子終於出聲。
「青峰君、請蹲下來一點。」
「幹嘛……?」說歸說,青峰還是乖乖壓低身子。
他感覺黑子輕輕摸著他的頭,一下又一下地。
「喂……」
「青峰君、我們養灰毛吧。」
聞言,青峰站起身子,吃驚地說:「可是二號、……?」是狗耶。
「二號喜歡灰毛。」黑子指向二號的位置。
只見二號用鼻子磨蹭著灰毛,像是在說:「吾輩很高興認識你!汪汪!你也很開心認
識吾輩吧!」
那天,他們幫灰毛洗了澡,在水流沖洗灰毛的全身後,發現牠是一隻白色、帶著灰色
斑點的貓。
青峰對此只有一句感想:「你也真夠髒的啊。」
黑子看著比灰毛骯髒千百倍的傢伙,走到對方身後,然後輕輕在他頭上招呼了一拳。
「啊!哲你幹嘛!」
「青峰君沒有資格說灰毛。」
那頭是慘叫聲,然而這邊卻是溫馨和樂。
「汪汪!」說得真是太好了。
「喵嗚──」謝謝、幫我出氣。
※
青峰在夜裡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他不知道為什麼睡意還是無法淹沒他的意識。
「哲。」
沒有回應。對方睡著了。
他將自己的身軀移向黑子,然後伸出手,溫柔地摟著對方。
滴答滴答──
時間繼續向前,從不等候渴望它靜止的人們。真是殘忍。要是能停在這一刻就好了。
但更殘忍的始終是睡意,在每一個夜晚對青峰進行慢性謀殺。
※
還是爬起來了。青峰嘆氣。
客廳沒有開燈,黑暗一片。他從房門走出來時是摸黑坐到沙發上的。
『呼嚕呼嚕──』這是灰毛的聲音,因為二號睡覺時很安靜,安靜到黑子覺得讓二號
到他們床上睡都不是問題。青峰記恨。
他看著二號跟灰毛沉沉地睡著,睡得那麼安詳那麼寧靜,睡得那麼熟那麼甜,覺得眼
睛痠澀一片。
他試著把頭往上仰,不讓那透明鹹澀的液體自眼角流出,但眼淚通過鼻淚管,變成另
一種形式的傷心。
希望可以趕快恢復原狀。
──希望。
腦袋模模糊糊地想著,青峰終究是忍不住了。
眼淚、鼻水……
驀地,他感覺到有一隻溫度偏低的手覆上他的雙眼。
「青峰君、請不要……哭。」
然後雙方沉默。
然後長夜到來。
感覺到眼淚好像停了,黑子輕輕鬆開手。他看著對方哭腫的眼睛,看著對方滿臉的狼
狽,看著對方眼底下的疲憊──然後蹲下、傾身抱住他。
「我沒有生氣。」
「……」
「我知道青峰君為什麼會走出去,那天。」
「……嗯……。」
他們在沙發上相擁,看著對方的眼睛,認真地凝視著──
最後終於沉沉睡去。
那是青峰回國後睡得最好的覺之二,之一是回國那天。
黯淡的天空鑲著一彎新月,而那彎彎的月亮像極了兩人臉上的微笑,清清淺淺地亮著
。
一宿無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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