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小善存 24

[orangeumi (橙海)]

            李善存抱著那杯熱牛奶暖手，發現他完全聽不懂陸易明說的是什

        麼。「等等，什麼叫你不是我想的樣子？我不懂。」


            「Sam，Shahar曾經是我的男朋友。」陸易明扯唇，像是笑的樣子

        ，卻又不是笑。「我趁辦營隊，他想睡的時候上了他，跟他說我喜歡

        他，但其實我是真的喜歡他嗎？我只是喜歡他的身體。他是我以前喜

        歡的那一型的男人。白白淨淨的，笑起來非常可愛。」


            「後來我們交往，他對我很不錯，但我在外面到處玩，他走了。

        我也不覺得可惜。有一回我們在東京遇到，那時候你小飛學長也在。

        我看Shahar，覺得他比我當年認識更好看了，又想故計重施。這回我

        沒做到。還好我沒做到。但，Sam，我傷害過的男人絕對不是只有Shahar

        而已。我曾經是這樣子的人。」


            他望著自己的手，又輕輕說道：「雖然很多人都說我變了，我不

        再是那樣子的人了，我也以為我不是了，但等你出現一陣子之後，我

        想，說不定我還是那樣子的人，從來沒有變過。」


            兩人都沉默了起來，陸易明的臉色隨著李善存的緘默變得像牛奶

        般的蒼白，好半晌李善存才輕輕地開了口。


            「我不懂。」他微微搖著頭，凝向陸易明。「我相信你沒有騙我

        。那樣的過去總不會是用編的。」


            他想起那時候他跟小飛學長的對話，小飛學長說皓皓學長都不怕

        了，他再擔心也是多的。


            他也想到那次在普吉島他腳抽筋，小飛學長打電話來的時刻，原

        來小飛學長還擔心陸易明，他現在懂了。

            說不定小飛學長沒有完全放心，說不定，但是──


            「但是，是你對我說凡事總會有脈絡的，如果你真的還是個那樣

        的人，皓皓學長怎麼可能跟你在一起工作，別說皓皓學長願意了，你

        也知道小飛學長的占有慾，他怎麼會放心讓你跟皓皓學長在一起工作

        ，而且來找皓皓學長的時候都對你客客氣氣的？」


            陸易明又喝了一口牛奶，淺淺淡淡地說道：「說不定連他也被我

        騙過去了。」


            「Lucian，聽著。」李善存語氣凌厲起來，或許陸易明從認識李

        善存至今，還沒有見過李善存因為他而如此過。


            「別以為你這樣打迷糊仗就可以，你那些過去我沒參與過，我怎

        麼知道你曾經是個什麼樣的人？皓皓學長是個聰明人，小飛學長是個

        嚴格的人，更別說正義感很重的維尼，若他們都覺得你變了，是個可

        以共事能夠相處的人，你就沒道理要我一直看你過去的樣子，我又不

        認識那些。如果你還是想要我知道你過去到底是什麼樣子，就把事情

        從頭到尾給我說清楚，別以為說這些片面之詞就能要我做什麼決定！

        」


            陸易明輕輕地笑了起來。「好奇怪，我應該要緊張的，我也的確

        是，但……」他望著手裡的那杯牛奶，臉色微微紅潤起來。「我現在

        有心情好好地喝一下這杯牛奶了。」


            李善存望著陸易明，就是豁了出去，他也不管陸易明到底要喝那

        杯牛奶喝多久，反正他就是等著，也跟著喝了自己手邊的那杯牛奶起

        來。


            陸易明也不知道喝那杯牛奶喝了多久，總之他終於喝完了，李善

        存杯子裡頭還有些牛奶，陸易明的眼神慎重望過來，開了口：


            「記得我跟你說我不能算是有媽媽嗎？」


            李善存點了點頭。


            「其實我有媽媽，只是她沒辦法承認我。」陸易明揭了部份的謎

        底。「我跟我媽媽只差十四歲。」


            「十四歲？」就算李善存再鎮定，此時臉也微微變色了。


            「對，就是十四歲。」陸易明笑著。「不用不好意思，其實我小

        學六年級要畢業時交戶口名簿正本和影本給老師的時候，就跟你一樣

        震驚，我的媽媽跟當年要畢業的我竟然差不多年紀，這到底是怎麼一

        回事？」


            「偷嚐禁果所以有了小孩？這是我當初給我自己的答案。」陸易

        明仍舊在笑。「但是當初以及我更小的時候，我外婆可不是這樣跟我

        說的。而事實的真相也不是這個。」


            「我從小是外婆帶大的，我知道我有個媽媽在美國舊金山，甚至

        我自己就是在舊金山出生的，但我有記憶以來從沒有見過她，逢年過

        節她也從來不回台灣，我對她沒什麼印象，但是對媽媽那種母愛卻非

        常渴望。我知道有的孩子讓祖父母帶大，能夠完全代替父母的位置，

        但我沒有，我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對外婆很依戀，但就是感覺得出微

        妙的一些什麼不同。」


            「我想要有媽媽。」陸易明眼神裡還有幼年時的渴望。「但其實

        我連父親都沒有，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比較想要媽媽，或許是因為

        帶我的人是我外婆──我媽媽的媽媽。她告訴我父親因為跟媽媽吵架

        ，所以離婚了。在小學六年級之前，我還都信這些。」


            「說得好亂，你都聽到了嗎？」陸易明看到李善存點了點頭，才

        繼續往下說。「我到現在還記得我小學一年級的時候都會很黏學校的

        班級老師，那是女老師，有一種很慈愛像媽媽的感覺，也不知道為什

        麼，外婆在我一年升二年級的時候送我到美國舊金山跟媽媽相聚，你

        知道我多開心嗎？」


            李善存點了點頭，聲音融著淡淡的憂傷，像是他已經隱約知道那

        不是一個有著好結局的經歷。「我記得你說你在舊金山幾乎都沒有出

        門。」


            「嗯。那時候我媽在唸大學。但我還是一個很小的孩子，並不會

        去算她的歲數，只知道她在唸書，也沒有覺得哪裡奇怪。讓我震驚的

        ，是她看到我的時候，那種可怕的眼神，她恨我。那眼神絕不只是討

        厭我而已。我很乖很乖，那時候我幾乎要自己幫忙她做全部的家事，

        就算我不太會做，就做我做得不是很好，但以那個年齡的孩子來說，

        我應該夠乖巧也夠好了。」


            「但她那時候，會捏我、打我、拿原子筆戳我的手，我連哭都不

        敢哭，要是不小心哭的話她就像發瘋一樣，我就被揍得更慘。我在舊

        金山待了快半年吧，都是這種日子，直到外婆把我接回台灣。」


            「為什麼？」李善存忍不住問了出來。


            「為什麼？」陸易明重覆了一次。「我當初也問我自己。我以為

        是我哪裡不夠好。我還記得學校老師曾經問我，你會不會希望有爸爸

        ？我跟她說，連媽媽都不敢想了，哪還敢希望有爸爸？那是我小學二

        三年級的事情了。」


            李善存沉默了。他想著自己小學二三年級，還是爸爸媽媽呵護疼

        寵的年紀。媽媽待他總是很溫柔，很少跟他說重話，他還在享受著豐

        沛親情的年紀，陸易明過得卻是完全不一樣的生活。


            「但其實我小學時過得還算好，因為那時候老師都幫忙保密，同

        學們還小也搞不清楚狀況，我跟外婆歲數也沒真的差那麼多，等我上

        國中的時候，大家都大了，我那時候發育比較慢，國中三年，從外表

        到家世，都可以是話題。連我自己也懂得父不詳的意義了，又何況同

        學。沒有父母的孩子，又沒有什麼特別出色的地方，我就只會唸書，

        但書呆子最容易被嘲笑，那三年，我一直在想，要如何讓自己變得不

        一樣。」


            「上了高中，我察覺我自己的性傾向，也許是以前根本沒有那種

        心思和時間，我發現我對男人的身體有莫名的迷戀，會想要上男人，

        跟男人上床。我不是那麼想被上，但經過二二八公園，卻很多想上我

        的人……直到後來我發現男人看我的眼神變得不同，還是渴望，但不

        一樣了。我高中三年，高了二十幾公分。我又打球又跑步，開始有男

        人欣賞我的身材，對我投懷送抱。」


            「那時我已經知道要怎麼維持一個很好的外表讓人喜歡，我考上

        了不錯的大學，不錯的科系，我知道我長得好看，身材不錯，又高。

        我再也不需要母愛了。那都是假的。只要能跟男人上床就好，性愛是

        多麼讓人舒服的一件事，我能從裡頭看到男孩或男人對我的渴望對我

        的喜歡，那才是真的。」


            「你外婆呢？」李善存幾乎能從陸易明的話語裡看著一個渴望親

        情而不能得到的孩子走向毀滅的路，但他還是不懂，禁不住開口發問

        。「你不是很依戀她？」


            「我愈來愈大就沒有了。」陸易明答道。「我還是尊敬她，但我

        發現她就是希望我有一個漂亮的殼那樣的人，尤其在我外公人留在大

        陸不回來之後，她更是變本加厲。總之她就是希望我所有東西都是風

        風光光端得出去給人看的那種，我開始學會敷衍她。她是個有錢的女

        人，老公雖然人不回來，錢還會回來，她算幸運的。我也開始會拿她

        的錢讓自己更稱頭。為什麼不？她要的好學歷、好外表……我沒有一

        個沒有，只不過我不會給她生一個曾孫而已，但我想我還可以拖上好

        一陣子。」


            「所以我一直唸書，一路唸到博班，其實我根本對唸書沒什麼興

        趣，但我頭腦不錯，混得過。而這是我外婆想看的，有這層保護色，

        我可以繼續玩，更不想要出去工作了，反正我不是沒有錢。」


           「我一直玩到在東京想要上Shahar那時候，沒得病真的是……我

        不知道該做何評論，現在想起來會覺得很羞恥很罪惡，但當下完全沒

        什麼感覺。那時在東京我上不到Shahar，Shahar的老師也是圈內人，

        對我說了一些話，我那時好像被敲中了什麼，回台灣之後非常煩躁。

        那時我自己租了一個小套房，我平時看起來是跟外婆住，但我常跟外

        婆說學業很忙所以不會回來住以免作息吵到她，其實我是帶人回去套

        房幹得昏天暗地。書？哪裡有唸到？」


            「那時我太煩躁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種想要揭穿一切醜

        惡的感覺，陸續帶人回外婆家。之前我從來沒帶人回去過的。我外婆

        終於發現不對勁……而我也終於發現我的身世到底有什麼蹊蹺。」


            陸易明微頓了頓，凝視著李善存。


            「你知道嗎？我外婆當初發現我是gay的時候說了什麼？她說，幸

        好你是gay，否則我都怕你變成那個人了！」


            「我從來沒有想到我的出櫃竟然有點莫名地被接受的？像是比較

        之後的無奈。我問她到底是什麼，她死也不說了。但我終究還是知道

        了，我打電話給那個在舊金山我要稱她為媽媽的那個人。」


            「她光是聽到我的聲音就怕得要死。小時候把我虐待成那樣的人

        ，怎麼會聽到我的聲音就怕得要死？其實答案幾乎呼之欲出了，我只

        是確定了那個答案。」


            「Sam，我爸是強暴犯。我是被強暴之後生下的孩子。這才是我沒

        有爸爸，而我媽媽恨我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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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最荒唐的點　肯定是作者編造的那些　其實是真正的人生　

至於企鵝肉　本篇裡會有的放心　--雖然更刺激的限番外還因被插隊而被我放置普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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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20.133.15.44
推 Meconium:看到被虐待跟最後的真相,我大喊:小孩是無辜的!!!
推 anils:小明拍拍~快讓企鵝了解小希說的肉體上的快樂阿XD
→ Meconium:會行為偏差與其說是基因問題,倒不如說是沒親情溫暖
→ Meconium:其實我相信真實中真的發生過這種事~
推 tingcat:最後的真相稍微有猜到...可是真的看到還是QAQ
推 Meconium:這是個現實比小說還神奇得世界...
推 phaiphai:一瞬間小明漂白得不能再白了....簡直是白帥帥
推 Meconium:我還是要說~企鵝快撲倒小明~~
推 candyella:是不是該接個人生如戲(!?
推 Meconium:推C大 人生如戲
推 Meconium:我認真了 (抱歉QQ)
推 noahv:覺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就推推。
推 htj10447:快用企鵝肉安慰小明(?
推 alicedark:天阿!感覺好真實Q^Q 希望善存能幫小明走出來...不要放棄
推 Ferrum:看到企鵝肉會想到海龜湯(重點錯 真相大白後小明白得發亮啊
推 misusi:有想到是這樣.....唉
推 rudyvv:為什麼我有種爸爸是外公的預感？
推 phaiphai:同樓上 我本來看到最後發現不是 還有一點點小小的失望(?)
推 enjoy82:好可怕...小明加油!!
推 Maplelight:我本來以為爸爸是舅舅之類的 反正應該是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