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oversky (五味雜陳的主君派)
看板BB-Love
標題[衍生] [反逆] THE END.下
時間Sun Apr 19 20:29:38 2009
直到最後,他依然沒有對娜娜莉坦承過。
至於那聰穎的女孩究竟知不知道,他們也很有默契地彼此保持緘默。
ZERO的使命將要隨著他的辭世劃下句點,那已經是幾十年後的某個冬天。
因為健康的關係,近幾年他開始聘請管家,也讓黑色騎士團的零番隊隊長進出他
的居所。
他的後院石碑多出了一座,上面的名字是亞瑟。
ORANGE從什麼管道找到牠的他並不清楚,但是託他的福,他和亞瑟相處了幾年愉
快的時光,年邁的貓咪已經無法像以前那樣咬痛他,白牙頂多只能像是玩耍一樣地在
他的手臂上磨出幾個和著口水的印記。
管家對於他如此珍視一隻野貓,甚至在亞瑟過世後如此傷心,為牠造墓,似乎沒
有辦法理解,只是礙於身份尊卑不便對他多做勸說。
但是管家並不明白,亞瑟為他帶來了多大的慰藉。
看著亞瑟,他可以很輕易地回想起在阿茲弗德學園裡和魯魯修和大家相處的短暫
時光。看不懂的課本、慘不忍睹的成績和出席次數,然後被會長的活動策劃耍得團團
轉。
那是夏麗和由菲都還活著,妮娜也還很單純,幸福愉快的學生時代。
自從成為ZERO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大家了,只殘留著印象裡的青春年華,不知
道大家現在身在何處,又變成了什麼模樣。
他握著筆禁不住有些緬懷,想得出神了。
「ZERO大人?」
身旁年輕的親衛隊隊長輕輕地碰觸了他的手臂,眼光有些疑惑。
ZERO大人說有重要事情要交代他去辦,所以事務纏身的親衛隊隊長特別推開了會
議與練兵,騰出時間前來拜晤,卻瞧見那數十年如一日的身姿靜靜地在桌前沈思。
從母親手裡接下這個光榮的職位,被黑騎的長官甚至是同儕們耳提面命著親衛隊
的職責所在。而他所護衛的這位大人是足以用世界史書一整個章節來記錄的傳奇英雄
,單單能陪伴在他身邊成為他的親衛隊長,就是一件值得誇耀的功績了。
青年如同所有世人一樣敬仰傾慕著ZERO,於是當他發現ZERO大人竟然是希望他護
送他的遺囑起程時,著實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他們都忘了,距離黑色叛亂已經都過了數十年的光陰。雖然依然沒有任何人見過
ZERO面具底下的真面目,但是他的嗓音卻也無可避免地漸漸顯露了老態。
人類遲早必須面對死亡。
青年不會知道,他侍奉的這位大人等待這漫長的盡頭,已經等了非常之久。
『我信任你一如信任你的母親,』那位大人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疲倦,『而我的時
間不多了,你願意幫助我,快速且隱密地將這封遺囑送往傑雷米亞大人手上嗎?』
雖然青年並不認識傑雷米亞,但卻了解這一趟任務的重要性。他接下封上蠟印的
書簡連夜出發,依照那位大人的吩咐低調行動,甚至對黑騎內部都沒有透露實情,只
跟團長請了幾天私人事假,獨身前往一個以出產橘子出名的偏遠小鎮。
在幾位早起的鎮民們熱心指引下,他在清晨時分尋找到了傑雷米亞的果園。
這種時間不知道對方甦醒了沒?青年杵在柵欄外頭有些躊躇,照著來訪的禮貌是
應該再稍等一等,可是出發時ZERO大人的情況並不樂觀,晚間幾次緊急召來醫生,都
只得到『能夠支撐到這時候已經不容易了』的答案與搖頭嘆息。
如果可以,他希望盡快完成ZERO大人的託付,然後回到他身邊去。即使幫不上什
麼忙也好,他想要陪伴在那位大人身邊。
盡忠職守的親衛隊長終於下定決心,打算擾人清夢的同時,柵欄門忽然咿呀地被
推了開──
來者有著一頭湖水般的及肩藍髮,戴著形式詭異的單邊眼罩,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那種像是分析什麼成分機械一般的眼神讓人有點毛骨悚然,青年皺起眉頭,但是礙
著從小的良好家庭教養,沒有直接明白地表示出他的不愉快。
「請問傑雷米亞先生在嗎?」
「啊啊你是華蓮的兒子?」
重疊響起的話聲,青年為之一愕,藍髮男子卻笑了,笑容裡還滲入一點懷念。
「你跟你母親確實神似,雖然聽ZERO這麼說過,親眼見到你卻是頭一遭,時間可
過得真快啊。」
「傑雷米亞……先生?」
「我是傑雷米亞,遺囑給我吧!」對方從容一笑,像是早就預料到他的來意,伸
手將書簡討了過去。
雖然ZERO大人花了很長的時間琢磨,然而最後寫下的內容似乎很簡短,對方只約
略花了幾分鐘閱讀,然後將讀完的信紙隨意地塞進口袋裡。
「我們出發吧。」
※
折返的路途中太過沈默的小型艦艇上,青年試圖打破尷尬的氣氛,與這位看起來
十分神秘而莫測高深的男人攀談。
「請問,您跟我母親是舊識嗎?」
「在戰場上認識的,這輩子可能大半的時間都是敵人呢!」
「敵、敵人?」青年錯愕地瞪大眼睛,如果是母親的敵人,自然也是黑色騎士團
以及ZERO大人的敵人──
「很驚訝?」傑雷米亞被樸實好青年的率真反應逗得大笑,「所有人都被反復無
常的命運愚弄得團團轉,我也是,你母親也是。」
「我母親……也是?」
「是唷!」傑雷米亞看起來心情非常愉快,一點都不像是要去探望重病的老朋友
,「說說你母親怎麼評論ZERO?」
「……母親總是說,ZERO大人並不是什麼英雄。」
青年迷惑地喃喃自語,不管是眼前這個應該是ZERO大人摯友的男人還是自己的母
親,他們對於ZERO大人抱持的理解,顯然都與他或者是一般民眾存在著難以跨越的鴻
溝。
『他是堅持著自己的信念付出巨大代價,不得不一路往上爬的男人。他走過的路
、踩過的階梯都是難以形容的鮮血、犧牲跟決心。』
母親述說的時候,他還很年幼,卻異常清晰地記住了這段話。
當時她的神情很平靜,像是緬懷著一個不存在的對象似的。
然而令他最不能理解的是,這世界上應該沒有其他人能像母親這個親衛隊隊長一
樣親近ZERO大人。然而母親口中描繪著ZERO大人的形象,卻與他自己的親身體驗有著
難以言喻而十分微妙的出入。
「除此之外,她說我所侍奉的那位大人很孤獨,而且會越來越孤獨。」
「嗯,就這方面來說我同意你母親的看法。」傑雷米亞的微笑依然十分愉快,這
點有些激怒了青年。
「傑雷米亞先生,你不是ZERO大人的朋友嗎?!」為什麼是朋友卻又放任著對方
孤獨呢?!
「我是他的守墓人。」傑雷米亞一點也不以為忤,甚至笑得更加愉快真摯,「也
是他的朋友,我很開心他將要解脫了。」
「什、──」在青年耳裡聽起來,這簡直是無禮冒犯的發言,如果不是礙著ZERO
大人的命令,他幾乎想要把這個無禮狂妄的男人給踢下艦艇去。
那眉宇都閃動著惱怒的青年看起來太過純真所以更加顯得直率可愛,傑雷米亞斂
起幾分微笑,卻藏不住眼角染上的譏諷。
「這個世界,還有所有信仰著ZERO的人們都已經束縛他太久了。上天垂憐,他需
要安詳的休息以及自由。」
年紀還很輕,甚至沒有經歷過黑色叛亂以及各國混戰的青年呆住了,竟然連一句
話都無法反駁。
※
抵達ZERO的別莊已經是薄暮時分。
傑雷米亞隻身進入老友的居所,那戴著面具的男人正伏桌而眠。
呼吸只餘微弱起伏。
ZERO給他的信箋上只短短地囑咐他動身,即使沒有其他更多的說明,基於彼此的
默契,傑雷米亞也清楚這一趟旅程並不只是單純的拜訪會晤老友而已。
在那個一心一意仰慕著ZERO英雄形象的青年面前,傑雷米亞實在說不出他的ZERO
大人究竟是為了什麼目的召喚請求他過來。
傑雷米亞輕輕搖醒了約有幾十年沒見的友人。
「……傑雷米亞卿,你來了。」ZERO的聲音比他想像得還要疲倦而勉強。
「枢木卿,你準備好了?」
雖然在青年面前答得歡快,傑雷米亞心裡仍然免不了一陣黯然。除了他以外的舊
識已經有許多都不在人世,而今他又要親手送走一個。
ZERO沈默地取下頭盔,栗子色的捲髮在餘暉裡微微閃動著渾曖光彩,卻已不如往
日那般豐潤。病態蒼白著的疲憊臉孔,歲月鐫刻的痕跡如刀鑿──以及雙瞳中時隱時
現紅豔的GEASS印記,昭示著他的健康情況已經糟糕透頂。
「……這個身體已經不行了,如果不是因為GEASS的關係,可能更早幾年就應該
結束。」
「魯魯修陛下的願望,可真不是普通的執著強烈。」
傑雷米亞也看得出枢木朱雀的勉力支撐,ZERO衰敗如風中殘燭的身軀早已經在貴
族間的竊竊私語裡傳了好些時候。
而傑雷米亞時時刻刻都在準備迎接這一天的到來──這是他為他的主君所盡的最
後一件任務。
如果說GEASS是一種願望,那麼面對著存亡攸關的危急時刻,唯一一次能夠控制
對方的機會──魯魯修陛下所脫口而出的GEASS竟然是活下去。
不為他自己,也不為深愛的妹妹,而是為一個幾乎要反目成仇的青梅竹馬、一個
後患無窮的敵人。
而這個簡單卻又強大的GEASS,在魯魯修陛下身亡之後仍然持續了數十年之久。
即使那個不坦率的主君從來不曾承認過這些,包括他的溫柔,以及對於朱雀的感
情。
「魯魯修的執念如果不強大的話,會幹出那些驚世駭俗的胡作非為?」
還真是死鴨子嘴硬。
傑雷米亞嘴角扭曲了一下,顧忌著對方就剩下這麼一口氣,把尖酸刻薄的諷刺都
嚥回去,試圖表現得比較和藹可親循循善誘。
「GEASS隨著意念而有所強弱,那個在牆壁上數數的女孩子不過才持續了三年……」
「那是後來她出車禍死了。」
無法溝通、忍耐失敗──!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句話根本就是彌天大謊!
「你這個不可理喻的老頑固!那你說!二十年前因為我隨口提議了一句幫你解除
GEASS,就立刻將我逐出你家甚至是連帝都都不准踏進的那個混帳究竟是誰啊?!」
傑雷米亞氣得幾乎跳腳,這個老朋友老同事在唇槍舌戰以及激怒他這方面一點退
步也沒有!明明就把主君加諸於身上的GEASS看得比什麼還重要,還有臉裝成一副道
貌岸然自命清高!
往日瘡疤被揭穿,那蒼白的臉上忽然一陣青一陣紅,別開臉拒絕回答二十年前的
往事。
「廢話少說,快點開始吧!還是你要等到我的親衛隊隊長回來礙手礙腳?」
傑雷米亞氣得牙癢癢,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扶起那衰敗的友人,往後院藏著彼此秘
密的墓穴而去。
傑雷米亞要做的事很簡單,解開枢木朱雀的GEASS,幫助他死去並抹消他與魯魯
修.V.不列顛陛下在此處存在過的痕跡。
如果沒有傑雷米亞的攙扶,幾乎是無法自力走動的朱雀,輕輕推開了支撐自己重
心的手臂。勉力支撐著解開墓穴的機關。
依然維持著機能運作的棺木忠實地保護著棺內早已失去生命的少年,那蒼白的容
顏像是睡著了一般的安詳,他定定地瞧著,終於露出了一個罕見的笑容。
輕輕地按下按鈕,自從少年躺進去之後就不曾再開啟過的棺木發出嗶地一聲輕響
,棺門被開啟,而失去電源的儀表紅光黯淡了下來。
他將半身坐進去,用無比輕巧的動作,將冰冷的少年軀體擁進懷裡。
「可以了傑雷米亞。」他這麼說著,然後抬起頭,臉上的笑顏既滿足又溫暖。
傑雷米亞一愣,明明已經垂垂老矣的栗髮友人在一瞬間重疊了昔日的少年容貌,
朝著自己笑。
是幻覺吧?他恍恍惚惚地想著,開啟解除GEASS功能,接著輕微地轟地一聲,伴
隨著淡淡的火藥味、燃燒的焦澀味,火勢逐漸漫開,橘豔火焰融入了落日一般的美麗
,傑雷米亞看見那安詳地擁抱著主君的友人,在火舌包圍中,張開嘴輕輕說了什麼。
似乎是一句謝謝。
※
「皇女殿下?」單膝跪地的青年半抬起頭面露疑惑。
他是ZERO的親衛隊長,親自為那位大人送信而來,而主座上端坐的婦人正是收信
者娜娜莉皇女陛下。
此刻她剛讀完ZERO的來信,目光遠遠瞭望著窗外某個方向,似乎是什麼地方失火
了,火勢燃燒蔓延著一股灰濃煙霧。
皇女殿下淚流滿面,眼淚碎在信紙上暈開成幾處水漬,模糊了寥寥幾語歉意。
『對不起,娜娜莉,直到最後我仍然這麼自私,對不起。』
「ZERO大人過世了。」靜靜流著淚的皇女只有在開口時洩漏了她的悲痛,那微微
顫抖著的溫婉音色勉強壓抑著嗚咽,「請將莊園的灰燼灑入太平洋,安靜地進行,這
是我以及ZERO大人的私人請求,你能為我們辦到嗎?」
青年鐵青了臉色,表情寫滿了不敢置信,霍然直起身,無禮而冒失地轉頭往外狂
奔而去。
皇女殿下眺望著那道煙霧,明白自己又失去了一位親如手足的朋友。
一位她和哥哥都虧欠了好多好多的朋友。
「朱雀哥哥,這些都是你應得的啊……」
獨自守護著哥哥的遺體,和哥哥一同死去、一起長眠──
如果這是他的願望的話、如果這是她唯一能為他獻上的祝福的話。
「……這麼多年以來,你辛苦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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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oversky 來自: 218.171.175.187 (04/19 20:38)
推 Kapenza:推~ 剛才又倒回去重看(上)(中) 很感人... 04/19 20:55
→ Kapenza: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老亞瑟很催淚>"<~~~~ 04/19 20:55
推 akashi:終於等到結局 >_< 朱雀你辛苦了 <T_T 04/19 22:43
推 customptt:朱雀辛苦了 終於可以去見魯魯... 04/19 23: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