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玉堂(十二)

[oj113068 (橘子汁)]

主僕二人默默回到陸府，陸慕希還沒回去，兩人便自回到居處，玉堂點了燈，單三便道：

「我想歇了，幫我換藥吧。」

玉堂正有些不知所措，聽他吩咐下來，如蒙大赦，去取了藥盒子和布條，到床邊去時，單

三已經自己脫下了衣服。

只見他精實修長的背脊上一條斜斜的痕跡，那傷口已經癒合得差不多了，但傷口新長出的

皮肉很薄，如今敷的都是生肌去疤的藥，只是薄薄地塗一層而已，也不用上布條，唯有那

肩膀的傷，雖然結痂許久，卻因為很深，一直沒有全部癒合的樣子，雖然單三覺得活動如

常，也並不疼痛，但陸慕希再三交代要小心養著──因為怕單三技癢，還把劍給收了，肩

上雖已不見血，卻仍在敷消炎止血的紅藥。

玉堂幫他塗著藥，鮮明地感覺單三在看他，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也望著他的臉，「三爺

......」

單三垂著臉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沉默了好一會，才道：「怎麼？」

玉堂緊張地吞了口口水，說：「方才我沒有把話講完。」

單三眼中微微一動，「你說。」

玉堂猶豫一會，才慢慢說道：「蘭大哥雖然對我很好，可是......他跟我身分一樣，是陸

爺的僕從，但三爺是我的主子，還是對我那麼好，所以，三爺對我更好，我知道的。」

單三聽他這樣解釋，微微一笑，那笑裡帶著輕微的酸意，「我知道。」說完別過頭，「幫

我包紮吧。」

玉堂見他並不釋懷的樣子，就去拉他的手，「三爺，你不要生氣......」

「我沒有生氣，」他嘆息道，「只是......」玉堂小心地看著他，他回頭望著玉堂的臉，

看了一會，逐漸地嚴肅起來，「日後若有人能比我對你更好，你一定更喜歡他，是不是？

」

玉堂張大眼睛，怔愣地道：「對我更好？」能有比單三對他更好的人麼？玉堂打出生到現

在，就是跟著單三的日子過得最好，他思來想去，腸思枯竭，也不知道「更好」的日子還

能怎樣，忽而想起從前那個恩客劉爺說的話，「三爺......你說的更好，是指『錦衣玉食

』的意思嗎？」

這就是他對「更好」全部的想像麼？單三苦笑一聲，乾啞的道：「對，錦衣玉食我是不能

保證的，若有人說他能讓你錦衣玉食呢？你是不是就更喜歡他？」

單三哪裡知道，就是他使玉堂這「錦衣玉食」的念想破滅了，玉堂那幾天真是盼得脖子都

長了，最終仍是失望。想起此事，他不禁揪著單三的手臂肉，低頭道：「人哪裡能知道將

來怎樣呢？眼下三爺就是對我最好的人了，我才不去想甚麼錦衣玉食呢......」

單三一怔，手臂被他揪著，也不覺得痛，就這樣怔怔的看著他一會，突然嘆口氣。

「三爺......？」他抬起頭，單三伸出手緩緩地摟住他的腰，玉堂不禁往他胸口靠去，他

怕碰著單三的傷，小心地挪往他左邊的胸口上，單三低下頭，氣息就在他耳邊。

他嘆息著輕聲說道：「看來我只能一直當那個對你最好的人了。」

那溫柔低沉，有些乾啞的聲音隨著熱息傳進他耳中，玉堂覺得自己被那熱息染熱了──一

定是臉紅了，他想。單三是真的喜歡自己，他想。他想著這些慢慢地抬起頭看他，見單三

也正低頭看自己，那眼神溫柔的叫人承受不住，他垂下眼，看見單三的嘴唇，『他的嘴唇

好乾......』這樣想著，自己也不禁覺得口乾舌燥。

突然，單三像是感覺到他的心思，就低下頭，吻住了他的唇。

「唔......」單三的嘴唇雖然乾，吻卻是濕熱柔軟的，他舔吮著玉堂的小嘴，乾燥的唇很

快的就被潤澤了，舌尖也很快的就長驅直入，來勢有些急促，像個雛兒──玉堂不禁想著

他是否從未吻過別人......他仰著頭摟住了單三的脖子，同樣地也輕吮他的嘴唇。

這樣的回應讓單三輕吟一聲，鬆開了他一會──為了將他按在床上，更熱切地親吻。

第二次的吻更是急切，雖然溫柔，卻也更投入，單三的舌像是引誘甚麼一般地輕輕舔過他

的舌尖，玉堂順勢與他糾纏，吮吻時，可以聽見親吻的水澤聲，單三轉過頭，鼻尖與他碰

了碰，親暱廝磨。他想起日前看見蘭清矯正玉堂的拳式和步伐，因而有時手貼著手，胸貼

著背，當時心裡那如鯁在喉的感覺，如今他也明白了，自己確實是拈酸，覺得蘭清與玉堂

的親暱，遠超過自己，而此刻，玉堂與他又比和蘭清更加親暱，一種孩子氣的歡喜幾乎將

他沖昏頭，玉堂這時摟著他頸子的手順著耳邊向上，撫觸著他的臉。

兩人分開的時候，單三雖然大口呼吸，卻還未到喘息的地步，只見玉堂在他身下，雙頰生

暈，濕潤的眼眶也微微發紅，吐出炙熱的氣息，「三爺......」他輕輕地喚了一聲。

豈知單三突然「砰」的一聲重重一拳捶在床板上，「該死！」

玉堂被他嚇了一跳，怔愣地看著他摀著自己的嘴從床上起身。難道自己又做錯了？

他哪裡知道單三是滿心的懊惱，覺得自己怎麼這樣把持不住，竟然強吻了他，著實在心裡

狠狠地罵了自己一通「下流禽獸」，才轉頭看玉堂。

玉堂被他反常的舉止嚇住，盯著主子悔恨的臉驚疑不定。

單三看他那樣子，心裡更是後悔，「我不是罵你......是我不應該，你......」他嘆口氣

，扶玉堂起身道：「你也該推開我才是，怎麼這樣傻氣，被人吃了豆腐都不知道反抗？」

玉堂怯怯道：「可是......三爺不是想要親我麼......剛剛在橋下的時候，就......可是

後來，卻問我......」

單三一手遮著眼睛嘆了口氣，「我正是......我當時正是不願意唐突，怕你以為我要迫你

......才......」

玉堂搖搖頭，「三爺沒有強迫我......是我自己肯的......」

單三一愣，驀然想起他方才回應的樣子，他轉頭看著玉堂，心中滿是納悶，一種溫柔、包

容、懷抱著希望的納悶。在他看來，玉堂雖已少年，卻還是十分孩子氣，莫非他心中對自

己也是有意......只是自個兒卻不明白？

他放下了手轉頭看他，「你願意......為什麼？」

玉堂困惑地道：「因為......因為三爺想要親我，我......順著三爺的意思也不好麼？」

單三皺起眉頭道：「難道誰想要輕薄你，你都順著他的意思，隨便人麼？」

「當然不是！」玉堂吃驚地回答。「唯有三爺可以！」

單三的表情柔和下來，「唯我有可以？」

玉堂垂下眼，又抬起眼，小聲道：「別人是別人，三爺是供我衣食的人麼......自然要怎

麼樣都可以。」

單三聽了他的話，著實愣住了。「你......」

玉堂看著他怔楞的表情逐漸變得嚴肅陰霾，彷彿一陣暴雨之前正在積蓄烏雲，那惱怒累積

到了極點，倏地他抬起一手──他要摑他耳光──玉堂本能地就閉上眼睛別過臉要任他打

罵。

但那一耳光，卻沒有打下來。

單三看著他左臉上那一道疤痕，他打不下去。

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鎮靜下來，一手捏著他的下顎迫使玉堂轉過臉來，玉堂害怕地看著

他......單三平常溫柔隨和，顯得這盛怒令人畏懼。

單三寒著臉，嚴肅地道：「玉堂，你很不懂事，是際遇之故，我不怪你，但這話我只說一

次，你牢牢記著。」

玉堂緊張地點點頭。

「你已不是相公了，不再是用美色換取飽暖，」他又深吸了一口氣，「你以後不准......

不准這樣輕賤自己，就算是我，你要是不喜歡，我也是一根寒毛都不能碰你，明白麼？」

他不太明白。

於玉堂而言，跟供他衣食的男人親嘴睡覺沒有甚麼大不了的，三爺喜歡，就讓他親，讓他

睡，他不懂為什麼自己反而因此觸怒了他。只是單三正在氣頭上，玉堂不敢說自己不明白

，乖乖地點點頭。

但是單三似乎看出他並不是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他看著玉堂的臉一會。「錦衣玉食」，

他突然想起，這就是玉堂對「更好」的想像，如此貧乏，全是外物上的滿足，他並不想要

有一個「紅粉知己」這種情感上的伴侶，也無法想像所謂的「有人對他更好」可能是那個

人對他更牽腸掛肚，或能夠有福同享，有難獨當。

他並不輕視娼妓，然而這一刻，他憎恨那個貧乏的環境給玉堂帶來的影響。

他放開了玉堂，「玉堂，我跟你說過，不會再讓你挨餓，即使你拒絕我，我也不會趕你走

......我不是那樣的人，你不相信我麼？」

玉堂怔愣地看著單三，「我不是......不相信三爺，」他低下頭，「我只是想討三爺歡心

......」

「你不可以用這種方式討任何人歡心！」單三突地大吼起來，「任何人都不行！我、蘭清

、任何對你好的人，如果有誰需要你這樣討他歡心才肯對你好，那人不過是圖謀你的美色

罷了！」

玉堂被他的怒吼又嚇了一跳，縮了縮身子。「是......」

單三看見他畏縮，有些後悔，他用手抹了抹臉。玉堂不懂「自尊」，他沒有「自尊」。都

是因為他以前是相公的緣故。單三心想。他的過去想必貧困，所以只想求個溫飽，誰能給

他誰就是主子，誰能給他他就討好誰......像這樣的人，自己對他好，焉能觸動他一絲情

腸？

「你去休息吧......」他低啞地說，「好好記得我說的話，盼你將來真能明白。」

玉堂眼神游移在他的傷口和臉之間，「包紮......」

「去叫別人來吧。」他說。

玉堂聽他這樣講，心中一急，去拉他的手臂：「三爺，讓我來就好了......」

單三看他一眼，嘆口氣，「我現在想靜一靜，你出去吧，明兒照樣讓你來，好不好？」

玉堂低下頭，好一會才道：「是......」就起身出去了。

單三低頭看著自己手臂，方才玉堂碰過的地方，想起自己受傷他都那樣著急的樣子......

到底他還是關心自己，他苦笑著想，但是大概也就是這樣了，自己就是他的主子，沒有別

的，至多就是一個對他很好的主子罷了。

一會兒，有個男僕進來，說：「三爺？您要包紮傷口嗎？」

單三點了點頭，讓那人幫自己把傷口用布條纏起來，就遣退了他，自己睡下了。

他睡下時覺得傷口似乎隱隱作疼，那個男僕動作有些粗魯，布條纏得很緊，不像玉堂，總

是溫柔小心......想到這裡，他又覺得可笑，如今自己也被這溫柔慣得「婆婆媽媽」起來

。



§



玉堂出去，找了個人去幫單三裹傷後，獨自走到陸府花園裡。

單三最後雖沒打下來，玉堂的心情卻仍像被打了一耳光一樣地難受。

他知道單三真喜歡自己，他對自己好，所以自己也喜歡他；他又是主子，所以自己順著他

，有甚麼不對，為什麼值得他發那樣的脾氣，他不明白......要是單三仍在吃蘭清的醋，

他說了不是人人都可以的，不是麼？

他睡的地方是單三寢室旁的耳房，只是方才單三叫自己出來，他無處可去，在青石桌椅旁

坐了一會，盯著池水中即將滿起來的月，突然覺得很委屈，鼻子一酸，就無聲地落下淚來

。

「玉堂？這麼晚了你還在這裡幹甚麼？」背後有人喊他，向他走來。

玉堂回頭，「蘭大哥......」

蘭清還沒走到他眼前，就被他滿臉的淚嚇了一跳，「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他大步過

去，蹲下來與他平視，拿了手帕去擦他的臉。

他雖沒哭出聲音，說話卻也是哽咽的，「三爺......」

「挨罵了？做錯了甚麼事？」他微笑著道，「三爺那樣疼你，明兒好好去道個歉就好了，

怎麼哭了呢？」

那事情實在複雜到玉堂無法言說，他只好自己揉了揉眼睛，點點頭。

「回去睡吧，別把眼睛哭腫了。嗯？」

「三爺叫我出來，說他想靜一靜......我不敢回去。」他低聲說。

蘭清一怔，覺出事情似乎沒自己想得那樣容易，「這樣啊......」

「我等晚點兒三爺睡了再偷偷回去吧。」他說。

蘭清看了看天空，心道這樣晚了，外面又涼，玉堂又正傷心的樣子......「不然，你且去

我哪兒睡吧。」

玉堂張大眼睛，「那你呢？」

「我在外面有居所，回去那兒睡就得了。」他說著起身，拉著玉堂的手，「走吧。」

玉堂卻沒有起身。他想起單三對蘭清吃味得緊，就不敢去了，「太麻煩蘭大哥了，我在外

頭待一會就回去了。」

「怎麼這樣生分起來，」他伸出手拍拍玉堂的頭，「不會麻煩，我那屋子裡太久沒人出入

也不好。你不早些睡，明兒起晚了又要挨罵了。」

玉堂抬頭看他，想到他師承已不在，原來家中也已無人，是個孓然一身的人......「蘭大

哥......」

蘭清聽出他語調裡同情的意思，微微一笑，「不要緊，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玉堂想到自己也是孤身一人，一時心中感傷，又覺得不忍，便握緊他的手抬頭道：「蘭大

哥，你若肯，我陪你回去吧！」

蘭清有些訝異，又微笑道：「那兒的床倒寬些，你不嫌麻煩的話。」


§

蘭清帶著玉堂到了他在外頭的居處，是個小宅，一個小小的客廳，一個寢房而已，後頭的

廚房似是與隔壁共用的。蘭清拿燈籠的火點起了燈，帶玉堂進去寢室。

昏暗的燈火下，可看見寢室裡只有一張床板，一個櫥櫃，都靠著牆，有一扇小窗，收拾得

乾乾淨淨，雖然蘭清說久未有人出入，玉堂卻覺得他想必常來打掃，因此沒有灰塵的樣子

。

玉堂把棉被抖開，那床果然比一般的更寬些，擠兩個人也還可以。

蘭清把燭火放在桌上，說：「幸好雖然夜涼，卻還不會很冷。」

玉堂嘟噥道：「豈止，白天熱得很呢，根本不像秋天。」說著就一面脫下外衣，準備就寢

。

背後蘭清像是也在解衣裳，突然「砰」地一個聲響，雖然輕，但在寂靜的夜中顯得特別清

脆，玉堂回頭看了一眼，原來蘭清把那纖細的劍解了下來，端正地放在櫥櫃上。

兩人解了外衣，玉堂先爬上床，睡在裡面，蘭清滅了燈，在外側躺下，一條棉被勉強地蓋

住了兩人。

一會兒過後，玉堂仍然睡不著，他張開眼睛，在月光底下，看著蘭清閉著眼睛的臉。

「蘭大哥，你睡了麼？」他小聲地問道。



下午 04:16 2014/6/14


陸爺：你很唐突啊。
衡修：(點頭)


我個人最喜歡三爺罵自己禽獸那一段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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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oj113068 (59.126.168.209), 06/14/2014 18:46:20
推 jessica19905:終於親了!!!!!!!!!!!!!!!!!!!!!
　 而且還兩次　XD

推 s19901029:推~ 最近每天的精神食糧啊！
推 vivio625:三爺要誤會了....
推 AABB55202:精神糧食+1 話說這樣沒問題嗎三爺知道又要生(吃)氣(醋)
→ AABB55202:了啦wwww
推 domotocat:跟三爺說蘭清是手帕交就好惹
　 甚麼...........=口=
※ 編輯: oj113068 (59.126.168.209), 06/14/2014 20:25:34
推 Maplelight:誤會噢耶(?
※ 編輯: oj113068 (59.126.168.209), 06/14/2014 20:36:50
推 nofumi:看得心中又喜又虐QAQ 實在太好看了
推 yoren:推
推 begoniapetal:又亂跑了，下一集會怎麼樣呢~~~
推 linda5868kim:太可愛了~好喜歡陸爺喔(咦)感覺陸爺是美人艸
推 Lachs82:真的是又喜又虐T_T 感覺三爺心都碎了 最後出來點評的陸爺
→ Lachs82:跟衡修好可愛XDD
推 mixforever:推~~替三爺感到好著急呀!!玉堂你這個戀愛小遲鈍>"<
推 onexone: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