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玉堂(四十九)

[oj113068 (橘子汁)]

玉堂從外間進來，感覺陸慕希比白天時警醒許多，只是並不浮躁，很有耐心，坐在塌上仍

然看著書，那警覺又極為沉穩的樣子無端就透出一股霸氣來，只是看看他手上，卻是稍早

蘭清翻的那一本。

左言逍與溫若寒似是受了感染，白日裡的緊張稍稍鬆下，也搭幾句話，陪著等消息。

等了一個時辰，外面腳步雜沓，陸慕希抬起頭來，從容地闔上書冊，往外望去，是楊培馨

的一個師弟衝了進來，行禮也不顧，一進來就說：「大師兄！不好了！」

「甚麼事，慢慢說。」陸慕希道。

「城外的官道起了好濃的煙塵，大概是、往東、百里之處，怕是有人放火了！」

「甚麼！」一屋子的人都跳了起來，唯陸慕希只面色一沉。

「這人好大膽。」溫若寒愕然道，「就不怕波及留宿在農舍裡的農民麼？！」

陸慕希問道：「甚麼時候看到煙的？」

「剛看到的時候，還不很肯定，師兄叫我來的時候、算上路程，也有半個時辰了。」

「陸師兄！令遙他們──」左言逍著急道。

「三爺怎麼──」

「他們沒有放火。」陸慕希道，「言逍，玉堂，你們坐下，他們不敢放火，」

「可是──」左言逍十分著急。

「溫公子說的沒錯，最末的收成還沒完，田舍裡有人，要是起了火，被人察覺，沒能撲滅

，應該早就逃回來報官了。」

「可是師兄，那可是一百里外！」那回報的人著急道。

「一百里外，我們現在才看見，住得近的，早就看見了，」陸慕希說著摸摸下顎，又問那

師弟道：「秀康，培馨怎麼說？有沒有話給我？他也說有人放火麼？」

常秀康看他鎮定，也慢慢冷靜下來，「師兄只說......來跟陸師兄回報一聲，倒沒說是不

是火......」

陸慕希沉吟，左言逍急道：「陸師兄，我們不快派人去接應麼？」

「培馨來找我之前一定就派了，」陸慕希答道，「秋收已經到了最末，卻還不到冬雪時候

，城外的農地到處都是梗子，若要放火，一點就著......這天候放火連他們自己的人都要

搭進去，他們行事之間不愛行險，也非亡命之徒，我不認為他們膽子真有那麼大......。

」

「可是煙已經遠到連這裡都看見了，不是放火是甚麼？」左言逍看他如此冷靜，半點沒有

要出動的意思，幾乎跳腳。「令遙他們──」

陸慕希一手止住他，「那不是放火，只是放煙。」他停了停，在左言逍愕愣的時候，臉色

又微沉，「他們知道我們有埋伏，所以放煙想把人逼出來。這一手實在是......」

「那我們還是得去──」

「言逍，我知道你著急，但他們的目標不是殺人，不會隨便傷害令遙他們。培馨已經派了

人，我們現在趕去也幫不上甚麼，對方知道我們有埋伏，必然兩頭派人，也來襲擊這裡。

」

左言逍手裡握著劍柄，但忍耐著慢慢地坐下了。

玉堂雖然著急，但陸慕希話說得滿，也沒有再派人去地打算，也只好坐下，只是心中不安

，怎麼坐都不舒服。

「秀康，你回去培馨那裏，說我知道了，這裡也額外做了安排，讓他那裏小心就是。跟他

說我認為是放煙。」

「是。」常秀康低頭應答，便離去。

陸慕希交代完了，看看房中另外三個人都坐立不安，說：「關心則亂，亂則壞事。」

左言逍深呼了幾口氣，「陸師兄說得是，我是該冷靜下來，一會兒若真有人來闖......」

陸慕希揚起眉毛，「令遙最掛記你的傷，不要輕易出手，若真有意外，你們三個就先撤走

，不要勉強。溫公子，屆時就有勞你了。」又對玉堂道：「你要跟緊，不然就躲起來，不

要隨便出來。」

玉堂乖乖點頭。

「可是陸大爺，你也帶傷啊。」溫若寒不無擔憂地道。

陸慕希從容道：「那是最壞的打算，我做了三層布置，他們要來，也不容易。」

「陸爺，」玉堂不安地道，「三爺他們會不會危險？」

陸慕希安撫道：「危險不能說沒有，但師父和薛伯伯也都在那裏，也許受點小傷，絕不至

於傷及性命。」

「小傷也是傷。」玉堂低著頭咕噥。

「我擔心，」溫若寒道，「他們沒有防備，即便只有煙也會把人薰暈了，對方就可不費吹

灰之力......」

「我何嘗不擔心，可擔心這個，也是無益的。等消息吧。」陸慕希翻著手邊那本書，語調

冷靜地道。

玉堂哪裡能像他這樣，坐立難安，一下子伸脖子看看外面有沒有人來報訊，一下子起身跑

去窗戶旁張望，張望一會，又跑出去說要泡茶進來，被陸慕希喊住：「玉堂，你不要出去

，守明的囑咐你忘了？」

「可是陸爺~好些時候了都沒人來~我坐不住嘛~」玉堂拖長了音節皺著臉道。

「潤德，你去泡茶，叫人拿一點點心來。」陸慕希往旁邊吩咐。

玉堂叫道：「我又不餓！」

陸慕希微笑道：「不餓也可以消遣。」

一會兒茶水點心來了，玉堂坐在一旁，一邊啃著糖餅，一邊拿眼角瞪陸慕希，兀自氣鼓鼓

地。

半個時辰過去，外面忽有腳步聲，只見一個武師進來，陸慕希抬起頭，那人匆匆行了禮道

：「陸爺，客房那邊打起來了，來了十人左右，紅姑娘領人上去了。」

他面色微動，勾起唇角，「好。」

「要不要再撥人過去？」那武師問。

「不用，別被人鑽了空子。告訴紅姑娘，如果能，就留一個人下來。」

「是。」那人低頭行了禮就離去了，但另一個武師進來，「陸爺，修爺和清爺說問您一聲

，想過去給紅姑娘幫手。」

陸慕希道：「叫他們守著，不要妄動，兩刻鐘後還不完，我們再去。」

那人領命去了，陸慕希闔上書本，自己端著茶喝了一口，甚麼也沒說，只是看著窗外。

玉堂也捧著茶，大眼睛溜溜地看著陸慕希，心理道：「人家在他家裡打架，還這樣從從容

容地喝著茶，等兩刻鍾，這是甚麼脾氣，從來沒有見過。」

這種時候別說兩刻鍾，真是一盞茶也叫人難耐，玉堂咕嚕喝完了茶，又開始張望伸脖子。

好容易兩刻鍾過去了，陸慕希道：「我去看看。」

左言逍站起來，「我也──」

「不行，你留下。」

「陸師兄你也是傷號。」他不服氣道。

「我不打算出手，只是去指揮。」陸慕希說，「玉堂獨處不好，你們陪著他。」

玉堂一聽自己成了拖住左言逍溫若寒的人，跳起來說：「陸爺，我也想去！」

「不准，你去了也是添堵。」陸慕希簡潔地道，「溫公子，有勞你了，我會叫蘭清進來，

免得有甚麼意外。」說罷舉手止住所有反駁，就出去了。

一會兒進來的卻是衡修。

如果進來的是蘭清，還可安撫玉堂一番，偏偏正值警醒的時候，衡修生來的戾氣就更外顯

，玉堂想躲遠些去，可那個左少俠，也不知道是否因為太過著急他兄弟的安危，坐在那裏

無端地就叫人緊張不已。

玉堂只好不顧怪異，把椅子搬到溫若寒身邊坐下。

溫若寒靜靜坐了一會，才道：「左大哥，我覺得陸大爺說得有理，他們一路在追的是賀大

哥的行囊，並非想要傷人，你不要太過擔心。」

左言逍像是盡力平了平氣，才說：「我知道，只是他......」他停了一會，「令遙沒有江

湖經驗，若對方只是來打，令遙自己不弱，師父他們也總能顧及，可是放煙這種手段，他

怎麼......我總是......」

「你身上負傷，不能與他一同，也是不得已。」溫若寒又道，然後微微一笑，轉頭道；「

玉堂，你說是不是？」

玉堂立刻用力點頭，「賀少俠雖然沒有經驗，可他那麼聰明，看到危險，一定能夠及時脫

身的！」

左言逍的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算是對他的安慰做了一點回應。

「你應該要相信他。」無緣無故，衡修突然插了一句話。

左言逍橫他一眼，冷笑一聲，「奇怪，是誰鬧出了那麼多人命？現在就忽然長了信心。」

「宜信當時音訊渺然。」衡修說。「這次賀少俠身邊可全都是人。」

「你就不擔心蘇大哥？」左言逍又冷冷問道。

衡修抬起眼來，「你會希望賀少俠這麼擔心你麼？」

左言逍一怔，又冷哼一聲，「干你甚麼事。」

「心神不寧會壞事。」衡修道。

左言逍不再回話，室中又安靜一陣，約莫又過了一刻鍾，外面一陣騷動，四個人紛紛起身

跑出去，只見走廊處，陸慕希領在前頭，後是蘭清，一名黑衣蒙頭的人被他扭了手腕在背

後，推了進來，再後頭，就是幾名武師了。

「陸爺，抓到人了？」衡修趨前道。

「嗯。」他輕輕點頭，倒也沒有特別高興的樣子，「去前頭，一邊等師父。」



§



陸府大廳。

「給他一張椅子，不要怠慢。」走進屋裡，陸慕希背著手說，自己逕往前去，坐在主位上

，幾個武師也各自站在一旁。

有人搬椅子到了大廳中央，蘭清拿麻繩將黑衣人綁了，強按著坐下。

然後陸慕希才微微一笑，「柳姑娘，冒犯了。」

那蒙著面的人猛然抬頭瞪他，隔著蒙臉的布，還是大聲怒道：「陸慕希！你挾持一個女子

，好不要臉！」說著就扭動著要站起來。

但蘭清按住她的肩膀。「柳姑娘，請妳不要動。」

「嗯，畢竟男女有別，」陸慕希說著往旁道：「紅姑娘，妳去替了蘭清，順便揭了她的面

罩，說話也方便些。」

朱紅英立即過去，先揭了柳含光的面罩，又從蘭清手中接過了壓制的任務，

「喲，你府中居然有女武師，真是難得，」柳含光冷笑起來，「這位姊姊，妳可知道女人

在江湖上多麼不利，其實陸大俠看得上妳，就是為了這種時候不落輕薄女子的惡名罷了，

他平日也未必看重妳吧。不然剛才，妳好半天才下場來會我一會，怎麼他一來，立刻叫他

的左右手上來接替，搶了妳的功勞？」

朱紅英卻不被她挑撥，只是微笑，「江湖兒女何必擺甚麼大家閨秀的矜持？柳姑娘把男女

之別掛在嘴上，未免自輕了。」

柳含光面色一變，「妳！」她眼神惡毒地梭巡，「嘿，妳不矜持？那是在這裡姘上了誰了

？」一下子她看到了把她擒住的蘭清，冷笑兩聲道：「我知道了，是那個姓蘭的吧，所以

他搶了妳的功勞，妳一點兒也不惱他，反正晚上他也就還妳好處了！」

朱紅英被說得惱怒，紅了臉，卻一時語塞，沒能駁她。

蘭清一向自許是個守禮君子，聽她隨口侮辱，不禁大怒，「妳自己放浪形骸──」

他還沒說完，陸慕希已經舉起一手，制止了他後面的話，便冷冷道：「妳就隨便說吧，反

正也要等薛叔回來，我們再談談。」

聽到他提起薛尚賢，柳含光面色又變，「我甚麼也不會說的，你反正給我一刀就罷了！」

陸慕希不理會她，往一旁道：「去泡茶，說有客人在這裡。」

那邊一眾都是武師之流，只玉堂一個小廝，他就要出去張羅，卻被蘭清捉了回來，說：「

你留下，我去喊人。」說罷就往門口去，看腳步還是氣呼呼的。

蘭清往外吩咐了不久，茶水就來了，跟著還送了鹹點來，陸慕希讓紅姑娘乾脆把柳含光的

腳也綁在椅子上，叫幾個武師先坐下吃點宵夜，自己端著茶盞慢慢喝，居然沒有半個人理

會柳含光。柳含光見陸慕希如此沉得住氣，又哼哼道：「你就不怕城外一把火燒了你們的

人，還在這裡悠哉地喝茶。」

陸慕希瞥她一眼，「你們不敢放火，」他停了停，「妳要我給妳一刀，其實也知道我不會

殺妳。」

她冷冷一笑，「你又曉得了。」

陸慕希一面喝茶，一面緩緩道：「亡命之徒我見過，沒有你們這樣的，像妳和妳的手下，

其實都很愛惜性命。」

「哈！」柳含光笑了一聲，「你見過？你就在存亡之際的時候碰見了一個，跟他攜手逃過

死劫，他從此就死心塌地跟著你──能這樣死心塌地的人，算甚麼亡命之徒？一條野狗罷

了！你不過撿到了一條惡犬，在我面前擺甚麼江湖前輩的樣子？外頭人說你──」

衡修勃然大怒，「妳閉嘴！」他拔出刀來，指著她，「再敢胡說，我割了妳的舌頭！」

「衡修！」陸慕希厲聲制止。

「陸爺，這女的──」

「你讓她逞口舌之快吧，」陸慕希道，「反正她現在也就剩下一張嘴了。」

衡修磨了磨牙齒，還是把刀還了鞘，蘭清也知道那柳含光若非被衡修打斷，接著要說的必

是侮辱陸慕希的話，極不痛快，就跟衡修一左一右，都狠狠瞪著她。

未想這個少女被他倆殺氣騰騰地瞪著，居然凜然不懼，坐在廳中，身姿像是有點僵直，一

雙眼睛卻溜溜地四處查看，像是要找機會逃脫。

但過一刻鐘，她還未找到機會，外面一陣雜沓喧嘩，陸慕希起身不及迎出去，薛尚賢就當

先衝了進來，單三等人都在他背後。

只聽他著急道：「若寒在嗎？」」

溫若寒快步過去，「薛伯伯──尋芳姊怎麼了！」

只見楊尋芳被薛尚賢橫抱在懷中，閉著眼睛，面色發白，薛尚賢滿臉焦急：「她被煙嗆昏

了，那煙是青色的，怕是有毒。」

溫若寒趨前，伸手搭了楊尋芳的脈，又翻開她的眼皮，「這是馬糞煙混了蒿子，不是劇毒

，尋芳姊中毒也不深，只會有一些暈眩之症，休息兩天會慢慢恢復的。」

「那就好......」薛尚賢聞言稍稍放鬆下來，低頭看著楊尋芳蒼白的臉，眼中滿是心疼。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玉堂才跑到單三身邊去，拉他的手，低聲說：「三爺，沒事麼

？」

「沒事。」他摸摸他的頭，給他一個放心的微笑。

那邊各人分別找著了關切的對象，賀左二人已經拉著手，因著臉上的煙灰嬉鬧起來，又聽

紀斯仁氣呼呼罵道：「居然被反過來做了陷阱！氣死我了！」

陸慕希微笑著安撫道：「師父不要惱，城外落了空，徒兒這裡收獲倒是頗豐。」又轉向薛

尚賢，低聲道：「薛叔，我另外著人照顧尋芳吧，這裡有人，薛叔一定要見一見。」

從城外回來的眾人，這才注意到大廳中有一人被縛在椅子上。

柳含光扭著頭瞪著大廳門口，來回看著歸來的人，最後把視線留在薛尚賢身上──薛尚賢

的懷裡抱著一個少女，他的眼睛看著自己，但手裡像是抱著一個嬰兒一般地小心，憐愛。

她看著薛尚賢又把視線從自己身上移到了懷中的少女身上，「我先送尋芳回去躺著。」說

著他的手似乎又抱得更緊，看著懷中的人的眼神像是看著一件珍寶。然後他抱著那女孩離

開了。

他離去後，眾人也各自落坐，單三拉著玉堂去坐在陸慕希身邊，「怎麼抓到的？」他問陸

慕希。

「我只是想到，覺得不可不防罷了。」陸慕希淡淡地說。

「玉堂有乖嗎？」單三抬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玉堂，玉堂也正盯著他的臉，看他抬頭，嘟

嘴道：「三爺怎麼可以懷疑我呢？我當然乖乖的！」說罷，又笑著用袖子去抹他的兩頰，

「三爺真沒事，只是好多煙灰，好像肉烤壞了一樣。」

單三聽他三句不離吃，不禁笑出聲來，伸手要捏他：「吃貨！」

「才不是呢！」玉堂笑著躲開，卻見那柳含光，正瞪著他主僕倆，眼神凌厲，不禁縮了一

縮。

單三收回了手，心道：「乾脆告訴她，我喜歡的是男人，好叫她死心吧。」

不多時，薛尚賢便回來了。



下午 11:24 2015/6/17


啊啊啊啊劇情好難控制好怕失控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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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eartha: 吧，噗(睡前剛好看到好開心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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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leinna970: 手拉手的賀左兩人好可愛~~~~
推 iamneco: 玉堂放閃超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