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玉堂(七十三)

[oj113068 (橘子汁)]

晚間，陸慕希探望過單三，回到自己屋裡想稍做休息時，衡修來見他。

「陸爺，有件事......」

「甚麼事？」

「屬下明天不是要送三爺回去嗎？」

陸慕希點點頭。

「總之屬下是先去飛雁門，想給三爺選匹溫馴的馬，」

陸慕希平常不坐馬車，所以陸府馬廄平常只有四匹馬，剩下的都撥放在飛雁門供門人使用

。

陸慕希微微一笑，「你真細心。」他顧慮單三的身體，本想派一輛馬車，但是單三不願意

，直說馬車太慢，想趕快回家，十分堅持。「怎麼了？沒有選到好的？」

「不是，」衡修搖搖頭，「我去的時候，馬夫問我要不要看新的馬，我問了一下，他說販

馬的人送來，是蘭清買的。」

陸慕希一怔。「甚麼......」

蘭清買馬？他讓蘭清、衡修各自都有配用的馬，蘭清買馬做甚麼？

他心裡充滿困惑，並且直覺這不是一件自己樂見的事。

「請他來見我。」

「是。」

過了一會，蘭清過來，看陸慕希坐在起居室中，行了一個禮，「陸爺。」

陸慕希觀其形容，總覺得和昨日不大相同，似乎做了某種決定的樣子，哀傷低落雖然仍在

，但已經退至眼底深處了。

「聽說，你買了一匹新的馬？」

蘭清一怔，顯然沒想到陸慕希會知道這件事。

「你買馬做甚麼？府中的馬不好嗎？我記得你平常都是騎玄雲，沒聽你抱怨過。」

蘭清措手不及，又不擅說謊──何況對方還是陸慕希，只好沉默。

這沉默更讓陸慕希覺得不祥，「說實話。」

蘭清低著頭。

「蘭清！」陸慕希用微惱的語調喊他，「你到底打算做甚麼？」

蘭清遲疑許久，才低聲道：「那不是屬下買的，是玉堂。」

「玉堂？」陸慕希皺起眉頭。「他哪裡來的銀兩？他買馬做什麼？」

「玉堂他......還是要去永年莊。」

陸慕希一下子站起來，「你說甚麼！」

「玉堂打算自己騎馬，跟著三爺回去永年莊。」

「胡鬧！」陸慕希斥道，「守明已經拒絕他了，他這樣豈非死纏爛打！」

「陸爺何必說得這麼難聽呢，」蘭清道，「玉堂是一心不想跟三爺分開啊！」

陸慕希哼了一聲，「你以為我會讓他這麼做？」

「陸爺，我知道您多的是辦法......但是，」蘭清懇求道：「拜託您讓玉堂去吧！」

「他雖然會騎馬，騎術卻馬馬虎虎，你倒捨得讓他長途行旅。何況他跟得上守明和衡修嗎

？」

「我......」蘭清遲疑了一下，「既然陸爺已經知道了，請讓我和他一起去吧」他抬頭說。

「你！」陸慕希氣得說不出話來。

「陸爺！」

望著他懇求的臉，陸穆希說不出嚴厲的話。他坐下吐了口氣，「你到底在想甚麼？之前那

麼想跟玉堂在一起，為什麼現在又甚麼輕易的放手？守明已經說了不會帶玉堂回去，你不

想繼續照顧玉堂嗎？不希望能繼續和他在一起嗎？」

「我只希望玉堂能過得好，」

聽見他說出跟自己一樣的話，陸慕希一愣。

「所以他現在下定了決心，我就會全力支持他！」

陸慕希沈默下來。

他不該說蘭清「輕易」放手......雖然看似容易，蘭清也許和自己一樣痛苦吧。

見他不語，蘭清以為他生氣，著急道：「陸爺！」

陸慕希一手止住他，「蘭清，」

蘭清趕緊閉上嘴。

「我不阻止玉堂，但是，」他說，「你不准去。」

蘭清張大眼睛，不知道他這一應一否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說，玉堂下定了決心嗎？」他說，「那麼，就讓守明看看，他有多堅決，沒有你

的照顧，他能不能堅持到永年莊。」

看著蘭清仍有困惑的臉，陸慕希道：「按守明的性子，如果玉堂能堅持住，守明也不會趕

他走的，這就是你們的目的吧？相反地，如果你跟去照顧他，他即便到了，守明也只會叫

你送他回來。」

蘭清想想，果是如此。

只要玉堂能熬過去，單三感動也好，同情也罷，總之會留下玉堂的。

「我知道了......」他低頭說。

然後陸慕希疲倦地用手抹了抹自己的額頭，「你去休息吧。」

「謝謝陸爺。」他一行禮後離去。

他走後，陸慕希又深深嘆口氣，「衡修......」

「是。」他走過來。

「玉堂那邊，也不能真的不理他......」

衡修難得地也吐了口氣，「陸爺不說，我也不會放任不管。」

陸慕希在無奈中微微笑了一下，抬眼看他，「你難得去，多待兩天，和宜信多處點時間。

」



§



晚間玉堂跟陸思晦辭行，陸思晦看起來心中有數的樣子。

他遣退諸人，讓玉堂坐下，問他：「爹知道嗎？」

玉堂搖搖頭。「老爺不知道。也不能讓老爺知道。」

「我從前沒問過你，是不是賣身給了陸府，如果是的話，這是家奴私逃，你遇到關口要察

驗身份就麻煩了。」

玉堂低著頭道：「多謝少爺為我思慮，我的戶籍在自己身上，沒有賣身......」他咬了咬嘴

唇，「少爺不曉得吧，我從前是跟著三爺到奚亭的......」

「我曉得一二，只是不知道為何你沒有和四叔回去永年莊，」他停了一停，「詳細我就不

問了，蘭叔知道你的決定嗎？」

玉堂點點頭。

陸思晦沈默一會，「雖然不是我該說的，但是你和蘭叔一同伴我這麼久，你離開奚亭，我

也會寂寞的。」

「少爺......對不起......。」他低聲說，但又堅決地看著陸思晦，「但是，我一定要去

。」

陸思晦點點頭，「我知道。如今天氣冷，你一路要小心保重。」



離開陸思晦處，玉堂再次去敲蘭清的門。

蘭清默默讓他進屋，桌上是他幫著玉堂收拾的另一份行李。玉堂未曾獨自遠行過，所以他

特地幫他準備，以免有所遺漏。

兩人走到桌邊。

「我給你準備了一點藥物，這是傷風的，這是外傷的，」他一一拿給玉堂看，「還有，雖

然你可能覺得不方便，不過這個匕首你要掛出來，讓人知道你有防身的武器。」

「嗯。」

「買馬剩下的錢我幫你分成三個荷包，都換成銅錢了，你一次開一個就好，用完再開下一

個，只是還是不要露白，」

「好，」他又點點頭。

「還有酒，天氣很冷，真的熬不住喝一點，受傷了也可以用來洗傷口......麵餅也有一些，

沒地方打尖的話再拿出來吃吧。還有這個，」他又拿了兩張紙條，「你不認得往永年莊的

路，我給你畫了沿途的城鎮，迷路了只要照著問，到了青湖城就隨便的人都知道了；畫了

紅點的有飛雁門的據點，你去了......就報我的名字吧，我寫了名帖給你。」

「謝謝蘭大哥。」玉堂感激地道。

蘭清微微一笑，笑中有些苦意，心道：「我也只能照顧你這些了。」然後又囑咐：「永年

莊的信物和秀明堡的玉環你都要帶著，必要的時候，拿出來顯擺一下也無不可。」

「好。」

蘭清說完了，往前一步摟著他的肩膀，「你要平安，到了永年莊，託衡修回個消息給我。

」

「好。」玉堂反手也擁緊他，「蘭大哥，真的多謝你。」

「明天我就不陪你去了，你一定要跟緊三爺他們，知道嗎？」

「嗯。」

他低頭輕輕捧住他的臉，撫摸了一下，露出微笑。

「才過一夜，你竟變了。」

玉堂露出疑惑的表情，「我什麼變了？」

蘭清只是笑笑。「你以後會知道的。」

也許只有三爺能讓玉堂如此改變。



§



次日早晨，用過早餐後，江九懸要回蒼柏嶺下的山谷，陸慕希派了兩個師弟騎馬送他到虎

丘；單三也整裝要離去，衡修則受命送他回永年莊。

幾人在門口，單三不見玉堂，也不問，忽視自己內心的失落，讓陸慕希等人送到城門去。

單三對江九懸道：「前輩的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日後仲景門若有所求，只要一封信到永

年莊，我們絕無二話。」

陸慕希也道：「前輩要是不方便託人遠行，直接來奚亭，或請蒼鷹派的人幫忙遞個信，飛

雁門隨時候傳。」

江九懸擺擺手，「你們都客氣了，我師門以醫家為名，救人不過是為所當為，你們若記得

，當作我們幾家門派一交便可，什麼候傳之類，就言重了。」

「總之晚輩們心裡記得這個恩情便是。」楚易良道。

「好了，這幾天我屋舍沒人灑掃，也不知怎樣，在此別過，」然後一笑，「我年事也高了

，後輩們跟你們也許後會有期吧。」言罷上馬，與飛雁門人一同駕馬離去。

陸慕希又轉向單三，「一路小心。」

楊培馨也輕輕一拳在他肩膀，「你不讓我們多派人，碰到什麼難事，飛雁門的堂口你知道

。」

「知道。」單三點點頭。

幾個飛雁門人紛紛話別後，衡修催道：「三爺，該走了。」

「嗯。」他上馬。「走了。」說著拉起韁繩，輕夾馬腹，與衡修一前一後便往城外去。



出城不久，單三遠遠看到官道上有人。

他本不以為意，但靠越近，總覺得那個身影越眼熟。

那人穿著防風的外袍，背著包袱，牽著一匹深紅色的馬，站在馬的旁邊更顯身姿嬌小。

然後經過那人身邊的瞬間他認出來了。

因而他勒馬而止，掉轉回來，衡修在不遠處也勒止座騎，卻沒過去，只是看著。

單三一面吃驚，又帶著微惱的語調道：「你在這裡幹什麼？」

「三爺，」玉堂往前一步，「讓我跟您回去永年莊吧！」

「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他冷冷說道，「你安心地跟蘭清在一起吧，我和慕希都不會妨

礙你們。」

「不，我要跟三爺回永年莊去，三爺叫我做什麼都可以，」他說著又往前一步，接著在冷

硬的地上跪下，「三爺，求求你。」

單三瞇起眼睛。「你以為下跪我就會因此同情你，讓你跟我回去嗎？哼！」說完，他調轉

馬頭，又駕馬離開，衡修默默跟上。

不久，單三聽見第三個馬蹄聲，便回頭看，發現是玉堂騎馬追上來，吃了一驚——他未料

玉堂竟會如此。

他一咬牙根，夾馬提速，疾馳向前。

衡修很容易就跟上了，但玉堂的馬蹄聲立刻就落後了一截，並且越來越遠。

提著馬速過了一個半時辰，單三與衡修便停下休息。

二人牽著馬讓牠們在官道旁的草地吃草時，單三忍不住往回看了幾眼。

「三爺如果掛念，何妨等一等？」衡修道。

「不，不用等他，他追不上，自會放棄。」單三冷冷道。

玉堂在陸府做過廚房的活，體力或許尚可，但畢竟沒有經過真正的馬術訓練，也不曾長途

騎馬行旅，他不認為玉堂可以追上他們。

何況他被蘭清百般寵愛過，禁得起自己這般無情，給他委屈嗎？

歇過兩刻鐘，官道上遠遠響起馬蹄聲，揚起煙塵。

單三沒有回頭去看。

「只是同路的旅人而已。」他在心裡對自己說。

但聲音越近，單三越不安。這馬蹄聲聽起來如此遲疑，分明是不善馬術的人勉強催馬提速

的關係。

「三爺——」衡修喊他。

但在他說話前，單三便道：「走吧。」說完就去一旁拿起行李，翻上馬背。

衡修往後看一眼。

那匹馬他細細看過，是一匹好馬，蘭清的眼光不錯。他心想，不知道玉堂堅持得了幾天。



                                                                     2019/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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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盤腿坐在人群中的背影，我拎著食物，身邊跟著小男孩，心中忽然一陣甜蜜，就這樣
呆站了一陣，直到小翔拉拉我的手喊「叔叔？」我才醒來，帶著他兒子走過去，把三明治
和紅酒遞給他，他抬頭看著我微笑。

                                        ──《沒有甚麼特別，但很溫柔甜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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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oj113068 (125.231.76.40 臺灣), 09/23/2019 00:04:50
推 mixforever: 玉堂加油～～～ 陸蘭線怎麼還是看似前途渺茫QQ
推 vivio625: .........玉堂加油！
   那個點點點是？XDDD

推 dancelight: 我只能說，幸好陸爺腦袋比較清明，如果蘭清跟著去的
→ dancelight: 話，三爺大概會更生氣吧
    沒錯
推 Rincing: 唉唉，玉堂好好證明自己不是只會撒嬌吧
推 vivio625: 就有點生三爺的氣，雖然他也算是人之常情，只是我也是
→ vivio625: 覺得愛一個人不就是希望對方好嗎......總之，玉堂加油！
   原來如此。V大好早起啊～
※ 編輯: oj113068 (114.41.121.64 臺灣), 09/23/2019 08:18: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