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布幔緩緩地漫布整個天空,大地上的生物們也都逐漸蒙受了黑暗的招
喚,一步步地朝著灰黑的夢境邁進,但那股黑色的氣氛卻似乎溶不入這繁華的街
頭上中,生存在不停閃爍的霓虹燈下是自稱為萬物之長的人類,在美酒、美食、
女人與毒品的誘惑下不停的鑽營,吞噬著別人的血肉以求生存下去,逐漸地堆砌
起這不夜之城,但夜是否真的未曾降臨?
在這殖民城市--香港--的一隅,那是個髒亂滿是散佈著垃圾的角落,有著與
著其他繁榮的面貌相反的臉孔,這裡居住的都是這城市中下等的居民們,龍蛇雜
處自成一局,連觀光客們也不敢隨便跨越雷池一步,不過正確說來應該是他們也
對這沒任何的興趣,而在這黑暗的某一盞微弱的燈光中,一位躺在床上病危的少
婦正對著自己的孩子訴說著最後的言語,「銀狐,媽媽已經不行了,」,見到母親
這模樣,服侍在旁的長辮少年趕緊說道,「媽媽您不會有事的,您的病一定很快
就會痊癒的。」,少婦微微笑費力地抬起她那因久病而瘦弱的手,輕輕的撫摸著
俯視著自己的孩子說,「傻孩子,媽媽自己知道自己的身體能不能撐得下去,現
在我已經不能再保護你了,去錦家,那裡有你的弟弟,要成為一家人喔!銀狐!
而且從現在起,你要保護那個家族!」,望著母親那衰弱的模樣,被稱為銀狐的
少年強忍著淚水,在臉上硬擠出微笑,朝著不安的母親點了點頭,看到銀狐那模
樣少婦微微一笑,接著她那平時連起身都需要人家幫忙的身體,這時像是恢復了
健康似的,不需別人的扶持自己從床上爬了起來,緊緊抱住了她心愛的孩子銀狐
說道,「傻孩子,別難過,你一定會得到幸福的!」,聽到母親的話,銀狐再也忍
不住心中的情感,眼淚潰堤而出,如同散落的珍珠串般地墜下,少婦輕輕摸了摸
銀狐的頭,拭去親愛的孩子臉上的淚痕,緩緩地說,「傻孩子,別哭了,男孩子
哭成這樣子能看嗎?夜深了你也去睡吧!讓媽媽自己一個人在這就好了,今晚的
星星很美不是嗎,讓我獨自一人在這慢慢欣賞吧!囉,快去睡吧!」,雖然銀狐
並不想離開母親的身邊,但是他現在能替病中母親做的,也只有乖乖聽母親的
話,別讓母親再為自己操心,輕嘆了口氣銀狐靜靜地走出門外,不過讓銀狐感到
安心的是,關上門扉前所看到母親望著星空的背影,已經多久沒再看過這個景象
了呢,或許母親的病情已經逐漸好轉的念頭,不停的在銀狐的腦中流轉著,他的
腳步也在不知不覺中輕盈了起來,夜沉沉的降臨,緩緩地奏出那幽冥的樂章。
碩大的建築物矗立在少年瘦小的身子前,它與其說是莊嚴倒不如說是陰森的
氣息不停的襲上少年單薄的身體,但現在的他對這切早已沒有感覺了,手上握著
能證明自己身份的玉珮,那原本冰冷的物體,早在他的手中變的溫熱,現在的他
到底是怎麼樣的表情呢,少年他自己大概也不知道吧,或許他的表情已被清晨時
發現母親那望著天空安祥的遺容帶走了,而現在的他是要尋求什麼呢?是為求溫
飽?求錢財?求取一個棲身之所?少年自己也不曉得,現在的他只知道母親的遺
體還在房中,沒有可以替母親替換的衣物,沒有一張可以讓母親睡的安穩的床,
沒有可以讓在人世間受苦的母親在冥界生存的錢財,現在的他一無所有,而他能
得到的幫助的地方,大概只剩下母親口中的錦家了吧,在管家的帶領下,少年通
過了光明卻吐露著黑色氣息的走廊,來到了一個陰暗的大廳,在層層的布幕後隱
隱約約的透出一個橫臥著的人形,瀰漫著整個大廳的是一股不知名的白色煙霧,
就在少年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在布幕後的人影開口了,「你叫銀狐是嗎?哼!
聽說你是女狐所生的孩子,現在想攀附上我們錦家的人,可是多的如過江之鯽,
你有沒有什麼證據呢?」,聽到這句話的銀狐一聲不響地拿出握在手中已久的玉
珮,旁邊的管家一見到就迅速地從他的掌心取走那玉珮,快步的交到布幔後那黑
影的手上,過了一會兒只聽布幔後傳來一陣笑聲,那笑聲低沉不帶著一絲的感
情,讓人無法猜透那聲音的主人真正的意圖,普通人在面臨這種恐怖的氣氛,早
就可能就雙腿發軟全身被一股未知的惡寒貫穿,但銀狐還是不改進來時的表情,
沒有悲傷沒有害怕沒有痛苦,那一個不應該屬於少年表情,慢慢地厚重的布幔被
打開來,在隨從服侍下年近七旬的錦家長老,君臨香港黑幫世界最大的組織錦龍
的龍,緩緩地走到銀狐的面前,他一句話也不說的就將銀狐微微下垂的臉,用他
那老邁卻有力的手抬了起來,他望了銀狐的臉一眼,輕笑了一聲,接著說道,「不
錯的表情!果然長的像她,你有什麼要求嗎?」,雖然被龍硬抬起的臉很難過,
但銀狐也不掙脫那鉗制住自己的手,只是淡淡的說道,「我的母親昨夜去逝了。」,
龍一聽到冷笑了一聲,隨即吩咐在一旁的手下說道,「你們聽到了吧!還不快下
去替女狐準備喪事!要記得她可還是錦家的人,喪禮可不能隨便的啊!」,只聽
一旁的下人們回答了聲,「是!」,後就紛紛退了下去,但是龍這時還是不放開銀
狐的臉,只是繼續用著他那令人猜不透心思的聲音對銀狐說道,「你應該知道錦
家的規矩吧?哼!如果不知道的話就讓我告訴你吧!現在的你已經完全屬於錦
家了,知道了嗎?你身體上的血肉全都是錦家的了,現在要後悔也來不及了!
哼!回去吧!小蛟,趁現在還能哭泣時盡量為你的母親哭泣吧,現在的你已經走
上了一條不同於世俗的道路上了。」,說完龍就放下銀狐的臉,手一揮一旁的侍
從就立刻將銀狐帶下,看著銀狐漸漸消失的身影,龍冷笑的向布幔後招了招手,
接著一道少年的身影帶著那年紀不應該有的冷酷走到了龍的身旁,望著這錦龍特
地培養出來的繼承者,龍不帶一絲情感的對他說道,「看到了嗎?他就是你的哥
哥銀狐,他也擁有著錦家直系的血緣,看來你的競爭者已經出現了,你也該小心
了吧!翠享!」,但被稱為翠享的少年卻如同充耳不聞般,只是直視著大門外喃
喃說道,「銀…狐…嗎?」
在錦家的幫助下,銀狐母親的葬禮辦的風風光光的,讓人一點也感覺不出
來,那是一個從小居住在暗巷中的孩子所舉行的,在經過了四十七天的喪期後,
銀狐身著縞白的衣褲,跟隨著錦家的管家再一次的步入了錦家的大廳,一樣的氣
氛一樣的大廳一樣的裝飾,不同的大概是銀狐的心情吧,現在的銀狐在經過了幾
天的冷靜後,雖然仍對母親的驟逝感到悲哀,但已經逐漸沖淡了些,現在的他已
經恢復了淺淺的笑容,雖然那笑容內還蘊藏著淡淡的悲傷,但比起當初的他已經
好了很多了,不過不同的不並只是銀狐而已,這原本滿是侍從的大廳,現在卻只
剩下一位身著唐裝的美少年站在布幔前,那少年帶著銳利的目光直視著被管家帶
進來的銀狐,就在銀狐走到大廳中央時,那厚重的布幔剎挪間被拉了開來,就見
前些日子所見的長老橫臥在布幔後的一張床上,緩緩地抽著手中的煙管,吐著縷
縷白煙,那長老微微轉動頭望了銀狐一眼,冷冷地說道,「你來了呀!看來女狐
的喪事也辦的差不多了,嗯!很好!你就來見見你的兄弟吧!」,長老一說完就
指了指那唐裝少年說道,「他叫翠享,是你同父異母的兄弟,也是你的競爭者,
你們兩個好好打聲招呼吧!」,長老話一說完,那名為翠享的少年倏的一聲衝到
了銀狐跟前,原本銀狐以為他是要和自己打個照面,但出呼預料的那外表清秀的
孩子,毫無預警地就揮拳迎上了銀狐的門面,但銀狐畢竟不是省油的燈,在黑街
存活下來的經驗,讓他在那一瞬之間避了開來,不過銀狐他也閃的很險,以至於
那一瞬間翠享那稍縱及逝吃驚的表情,來不及映入他的眼簾中,但這切卻全都被
橫臥在一旁的長老收在眼中,長老輕輕一笑後就立刻制止了準備繼續攻擊的翠
享,他以略帶著愉快的語氣說道,「好了翠享!我想你也應該和自己的兄弟打完
招呼了,退下去吧,你今天的訓練還沒結束吧!」,翠享心有不甘地瞪著銀狐,
但在長老的命令下,雖然還想再打下去,但也只好不甘願地朝側門走了出去,銀
狐不發一語地看著自己的弟弟走了出去,不知是忿怒還是可憐的情感在它的胸中
不停的環繞著,那孩子所知道的打招呼就是這樣子嗎?所有人都是他的敵人嗎?
他到底是在什麼教育下成長的呢?比起他來自己幸福多了不是嗎?這一連串的
疑問在銀狐的腦中不停的奔流著,直到長老呼喚著他的名字時他才清醒了過來,
「銀狐,銀狐!」,聽到了長老的喊叫,銀狐趕緊搖搖頭將腦中的思緒趕走,跪
在地上等候著長老的命令,看著銀狐的舉動,長老點了點頭向左右的隨侍說道,
「去叫吳媽過來,從今天起銀狐就交給她照顧,把以前女狐的房間給他住,知道
了嗎!對了!銀狐你明天就開始參加訓練,加油點趕快變強吧!這樣錦龍才能快
點利用你,千萬別忘了你的一切都是屬於錦龍的!好了!下去吧!吳媽會交你一
切規矩的!」,說完手一揮,兩旁的隨侍就將銀狐帶到位於東側的廂房之中,而
在廂房中早已經有著一位老婦人在等著銀狐了。
那老婦人一見到銀狐立刻就緊緊的抱住他,嘴中不停的唸道,「可憐的孩子!
可憐的孩子!女狐夫人她死的太早了!」,銀狐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
跳,但被她抱在懷中的那份溫暖,卻是深深地打入銀狐的心中,銀狐輕輕地掙脫
開那老婦人的懷抱,囁嚅地問著她說,「妳就吳媽嗎?」,那老婦人一聽趕緊擦乾
臉上的淚痕說,「哎呀!小少爺對不起,我剛才太激動了,都忘了自我介紹了,
沒錯我就是吳媽。」,聽到她的回答,銀狐緊接著問道,「這裡是我母親以前的房
間嗎?妳認識我母親嗎?」,吳媽點了點頭嘆了口氣說道,「沒錯這兒的確是女狐
夫人過去的房間,而我過去就是侍奉您母親女狐夫人的一員。」,「哦!是嗎!那
請妳多多指教了」,聽到銀狐的話吳媽笑了笑說,「您太客氣了少爺,來先坐那兒,
讓我倒杯茶給你喝,讓我慢慢地教您一些錦家內的規矩吧。」,吳媽話才剛說完,
碰的一聲房門就被打了開來,一為面容消瘦兩眼無神披頭散髮的女子衝了進來,
一進門就直對著銀狐喊道,「妳是女狐嗎?妳是女狐嗎?」,吳嗎見狀趕緊衝過來
拉開那女人哄著她說,「惠芬夫人,他不是女狐夫人,女狐夫人已經死了,他是
女狐夫人的孩子叫銀狐。」,那女人聽到後緩緩地推開銀狐,嘴中一邊喃喃地唸
著一邊朝著房門外走去,「女狐妳去那了,我好想妳呀女狐。」,見到惠芬夫人離
去,吳媽趕緊望著銀狐那吃驚的臉解釋道,「惠芬夫人她是龍的媳婦也是翠享的
母親,不過她是被龍硬從光明的世界中擄回來的,以前女狐夫人是她唯一的朋
友,但在女狐夫人離開後,惠芬夫人只好借的毒品來痲醉自己,小少爺呀,你如
果不想像惠芬夫人一樣的話,您可要趕快讓自己變強呀!」,聽著吳媽語重心長
的話,銀狐點了點頭,吳媽見狀笑了笑接著說道,「那現在讓我來教您錦家的規
矩吧!」。
聽完吳媽好心地解釋錦家的規矩後,銀狐帶著一身的疲憊走出了房外,沒想
到這錦家雖是個黑幫家族,但是家規卻有那麼的多,不過也由此可曉得為什麼錦
家可以在香港稱王這麼久了,看看天色現在也已經是黃昏時刻了,銀狐的胃也早
就在大聲抗議了,要是平常的他早就到處找尋食物了,不過現在的他卻是有生以
來第一次沒心情吃東西,現在的銀狐只是循著小徑不停的繞著錦家的庭院,努力
的整理心中雜亂的思緒,母親臨終前的話不停地在銀狐的胸口轉動,『那裡有你
的弟弟,要成為一家人喔!銀狐!』,翠享那孩子有把我當做哥哥嗎?對他來說
我說不定只是另一個威脅到他的地位的外人罷了,我們真的可以成為一家人嗎?
『你要保護這家族!』,這家族需要我保護嗎?錦家是這麼的強大,我有能力保
護這家族嗎?說不定需要保護的人是我呢!想到這銀狐忍不住笑了出來,在這若
大的庭院裡只有銀狐一人的笑聲回蕩著,一股猛烈的孤寂感襲上了銀狐的心頭,
母親的決定是正確的嗎?這裡真的有自己要保護的東西嗎?現在銀狐不停地問
著自己,就在銀狐沉思時,突然一陣吵雜聲從身旁的樹叢後傳了過來,銀狐聽到
趕緊躲到一旁偷偷地窺視著樹叢後發生的事,沒想到就見到剛才遇到的惠芬夫人
正掐著翠享,口中不停的唸道,「要是沒有你就好了!要是沒有你就好了!」,但
更沒想到的是翠享他卻連一點反抗的動作也沒有,只是直直的望著自己的母親,
銀狐嘖了一聲,從樹叢後跳了出來大喝一聲,「妳在幹什麼呀!惠芬夫人!」,也
許是因為銀狐突如其來關係吧,惠芬夫人一聽到銀狐的聲音立刻就拋下翠享匆匆
地逃走了,銀狐見狀趕緊跑到翠享身旁,想看他是否受了什麼傷,但銀狐才剛踏
到翠享身旁,翠享哼的一聲轉身就走到一旁的水池旁,銀狐見到他這樣子,也只
能搖搖頭也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中,但才一轉身就聽到噗通的一聲,銀狐趕緊回
頭一看,翠享那傢伙居然跳下那巨大的水池中,銀狐在心中暗罵也跟著跳入池
中,銀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把翠享從鬼門關前救了回來,不過翠享卻
是一臉的毫不在意,只是呆呆地望著天空,銀狐看翠享那樣子,就抓著他狠狠地
罵道說,「你這臭小子!你難道想死嗎!」,翠享他並沒有回答銀狐的問題,只是
用力地將銀狐抓在自己身上的手揮開,一個人沉默地走到池子邊,安安靜靜地坐
在池邊,銀狐看他那樣子嘖了一聲,也走了過去拉著他手臂說道,「喂!你這小
子,全身都溼了還不趕快去換件衣服,難道你想感冒嗎?」,銀狐話才說完,原
本坐在池邊的翠享突然站了起來抱住他,雖然翠享比銀狐小兩歲,但是大概
是因為從小生活過的比較好吧,翠享的個子卻不下銀狐,突然被一個跟自己差不
多高的人抱住,銀狐的確是感到不怎麼舒服,但是從翠享身上傳來的微微震動深
深地敲入銀狐的心中,流淌在銀狐肩上溫熱的液體,讓銀狐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
說什麼,他只能溫柔地輕輕摸著翠享的頭,在懷中的那不停顫抖的身體,讓銀狐
心中的疑問有了答案,他在心中默念著,「媽,我一定會保護這個家的,我定會
和翠享成為一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