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十一哥

作者oa2746 (o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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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自創] 十一哥

時間Sun Mar 6 04:43:29 2011

他家附近住著一個羅漢腳。羅漢腳是以前用來稱呼過了中年仍未結婚的男子，換作現代的名詞就是單身漢，不過不同於單身漢是屬於偏中性的名詞，羅漢腳是略帶貶義的，跟羅漢腳對比的就是老姑婆。大概是這樣子。＊＊＊高中畢業後考上了北部的大學，於是離開了家裡。他家在中部，但不是山區。特別要說明的原因是每次新認識的人聽到他來自哪裡時都會用悲憫的眼神問他：土石流還好吧？他都要解釋了很久別人才會假裝勉強接受中部也是有平地的，只是沒有都市那麼繁榮。他家不是太偏僻，但離熱鬧還有很大一段距離。回家的車程要三轉四轉，有時甚至要耗個半天才回得到家，司機還會依乘客人數決定是否發車，他有好幾次都是在那個生鏽斑黃、看起來永遠像是下一次颱風來就會倒掉的小站牌等，不是在等公車，而是等看看有沒有村內的人經過可以幫忙載自己一程。所以他學期中很少回家，都是等到寒暑假才會返家。大一升大二的暑假，他看到附近的房子外有人正在搬東西進屋，他印象中那棟房子已經空著很久了。小村子就是這樣，年輕的都去外面打拼了，只剩下老的跟小的，小的再大一點就會被父母接回去一起生活，沒有老的……就變成空屋了，於是這個村子有百分之七十都是老人，空氣中都泛著漸漸衰退的無生氣感。他問老媽：「阿林嫂他們家是搬回來了嗎？」記得幾年前阿林嫂去世後，他們家唯一的兒子也就搬到都市去了，原本是為了陪母親才待在村子裡的。老媽沒有停下撕去四季豆筋的俐落手勢，回他：「阿就他們家那個十一哥回來啦！」「十一哥？」他只聽過犀利哥沒聽過十一哥。「有情有義十一哥~無情無義酒矸仔嫂~嘿~敢按呢~~~」老媽沒有回應他的問題，逕自唱起了沒聽過的台語歌，曲調聽起來挺有趣的，他也就在旁笑著聽她把這條歌給唱完，很給面子的在「來賓請掌聲鼓勵鼓勵」後把手心都拍到發紅。「所以十一哥是？」歌曲有趣歸有趣，他還是沒忘了這問題。「唉唷，就素那個什麼王金當孫漢那！」他必須鄭重幫她媽護航說，他媽國語已經算很好了，只是ㄣㄥㄗㄔㄕㄖㄧㄨㄩ分不太清楚而已，其實他反而比較喜歡這樣，尤其在他有的大學同學很愛糾正他的發音時，會特別想念老媽可愛的國語。「那不就是羅漢腳？」至少羅漢腳他還知道。「嘿呀，阿林嫂家那個十一哥聽縮被辭頭路了，口憐唷~」老媽為表無上的同情感，特地停下撕豆子的手，用力搖了兩下頭，昨天才sedo好的髮型也跟著搖晃。「那『酒矸仔嫂』是什麼意思？已婚的賣酒婦人嗎？」被fire的中年男子應該不能稱作黃金單身漢了，要是黃金也是另外一種黃金。他不想應和老媽那種好口憐的調調，所以也只是問問而已。「憨仔！『酒矸仔嫂』就素酒家女啦！」老媽一逮到機會就會對他逐漸兩光的台語教育一下。「所以說這首歌就是講十一哥被酒矸仔嫂騙錢騙感情的故事囉……」唉，真口憐呀！過了幾天也沒有看到那十一哥的廬山真面目，可能覺得失業躲回故鄉有點不光彩吧，阿林嫂家的門大多是緊閉著。他老媽好像覺得這樣下去不行，集結了村內婦人的關心加上愛心食補，及佔絕大部分的八卦心態，揪他一起去十一哥那拜訪一下。「不要啦！我幹嘛要去！」他已經幫老媽拔了一早的雜草，整個下午只想賴在客廳吃冰看電視放空。「那個阿賢小時候也很照顧你咧！修明金係幾咧無情無義ㄟ囝仔！」他只是拒絕跟老媽一起湊熱鬧老媽就演起了菜市人生，中年婦女的娛樂難道就剩下鄉土劇了嗎？他邊推邊請的把老媽送出了家外，看著那堆婦女浩浩蕩蕩的朝前阿林嫂現阿賢家邁進。不禁祈禱自己以後不要成為被關注的十一哥……只是或許有點難？阿賢……原來他叫阿賢喔，老媽說他以前很照顧自己，怎麼都沒什麼印象？修明拼命搜尋有關小時候的回憶，找到的只有偷摘芭樂被打、偷拔玉米被追、去人家的田控窯沒有收拾乾淨被修理之類的事（怎麼他小時候這麼愛吃呀？）…… 想到出神的修明連忙舔食融化在掌丘上的冰棒液體，啊……只剩這支冰棒了說。＊＊＊「修明！過來幫忙旁哇！」雖然十一度的低溫讓他窩在沙發上裹著懶人毯完全不想動（原本他只有買一條放家裡，但寒假回家後發現不能跟老媽搶，所以還是又買了一條），可是母親大人一聲叫喚他還是硬拉起身子供她吩咐，煮年夜菜的人最大，他只負責吃的要認真點做事。他來回廚房跟餐桌不知幾次了，在最後老媽終於說出：「厚呀，ㄟ塞甲了！」時，他才發覺整桌的菜都已經快溢出餐桌了（真的已經溢出了，他趕緊拿抹布來擦）。講了好幾次他們家只有兩個人年夜菜不用煮到那麼多，老媽每年還是都用跟老佛爺進貢的誠心擺出滿漢全席，老爸在黃泉以下應該會看著這些菜餚落淚吧！老媽雙手合十朝爸爸的遺照說：「老ㄟ，我們家修明也二十歲了，以後大學畢業就可以趕緊娶某了，哩丟艾保庇吶~」他也跟著向爸爸拜，還吐槽了下老媽：「應該要先工作吧！」他聽到老媽期待他娶某的話語時，心頭湧上來的其實是酸澀感，如果老媽知道她兒子可能永遠也達不成這個願望會怎麼想？唉，大過年的還是別想這些了。他跟老媽靜靜吃著年夜飯，老媽有一搭沒一搭說著王家婆婆李家阿姨的事，還有家裡農作今年收成不錯之類的（即使家裡的農作本來也就只有種給自己吃而已），他慵懶散漫的應著，暖洋洋的家庭生活。收拾好飯菜，摸著肚子躺在沙發上打飽嗝。他家的除夕沒有什麼娛樂，由於家庭人口少，親戚也都搬到都市去了沒什麼在往來，所以過年期間盛行的家族出遊、親友聚賭之類的向來與他家無緣，只有打開電視看著永遠的除夕特別節目。他很容易就被電視裡的搞笑短劇給取悅了，哈哈大笑還拍打桌面，一撇頭卻看到老媽一臉慎重的表情，還以為老媽要念他不要沒個樣子時老媽說出了他完全沒料想到的話。「修明，你要不要去找阿賢來跟我們家一起過年？」老媽用『要不要』的詢問句，而非「你去找阿賢來跟我們家一起過年」的命令句，表示老媽也是有所顧慮的，或許是怕阿賢覺得尷尬，也可能是擔心兒子不自在，所以拖到除夕的重頭戲已經過了才說出口，這種晚上八點的時刻，請人來就是來家裡坐坐，比較沒有特地的壓力感。他看著老媽擔憂的神情，想到或許老媽也是對阿賢孤身一人的處境感同身受吧？即使他寒暑假都會待在家，可學期時就有三四個月只有老媽一個人，雖然打電話跟老媽報平安時，老媽老是說不用擔心她都有跟大家一起去做運動跳舞，還有跟村內掛香團一起去進香等等之類，可畢竟屬於朋友的團體活動還是跟家人的親密相處不一樣，回到家，自己永遠是開門鎖門、開燈關燈的那個，肯定很寂寞吧！他點點頭，把遙控器遞給老媽後，穿上老媽新買給他的羽絨外套（雖然他已經說過不用再買外套他夠穿了，老媽還是堅持「今年冬天特別冷就欠這一件」的態度，很阿莎力連零頭都沒有殺的買下來），慢慢往外跺去。走幾步路就到阿賢家了。不意外的仍是家門緊閉，可整棟屋子所有的窗戶都是暗的是怎樣？該不會八點就上床睡覺了吧？修明很肯定現在即使是鄉下村內的老人也都沒那麼早睡了，阿賢也只是接近中年而已應該也不會在睡吧？他退了幾步，朝向二樓的陽台喊：「阿賢……」過了兩秒才想到對方的年紀比自己大上不少，據說自己還曾接受過人家的照顧，於是再補了一聲「……哥？」等了一會兒四下還是靜默，只有自己呼出的白氣，該不會『哥』補得太慢讓對方生氣了吧？他好笑的想。反正這村也就這麼大，對方不在家肯定就在外頭，在村內走來走去總會找到的，也當作是吃太飽的飯後散步消化一下，回家繼續跟要吃三天三夜的菜奮戰。他信步走到了村內的國小，也是他的母校。想當年他偷吃便當被罰，搶了同學鮮奶同學爆哭的模樣，下課時衝第一到福利社買脆麵（怎麼他一直都是這麼愛吃呀？）…… 想著想著他就溜進了校內的大操場……現在已經變成小操場了，因地震後改建，現在這間國小建地比空地多很多，真不知道當初設計的人在想什麼，明明學生人數都快要變成森林國小的規模了說（說白點就是快要抵達可以廢校的臨界點）。隔開了住家，遠離了精力旺盛的國小生，送走了傍晚運動的民眾，此時的國小非常安靜，修明覺得正是它的休息時候，原本只是想進來晃晃就走的，卻在聽到陌生又熟悉的ㄍㄧ拐ㄍㄧ拐聲時，朝著記憶中鞦韆的方向走去。「阿賢……哥？」要叫出哥來果然有點困難，真搞不懂班上那些女生在歐巴歐巴個啥勁，對了，他媽最近連韓劇也開始看了。阿賢停下施力擺動的雙腳，手裡握著的果然是從左邊數過來第二台盪鞦韆（原來鞦韆沒拆掉呀）。想當初那ㄍㄧ拐ㄍㄧ拐聲讓很多小朋友都嫌棄它，只有修明老是去盪它，好像那ㄍㄧ拐ㄍㄧ拐聲是來玩呀來玩呀一樣。「小明？」黑暗中看不太清楚對方的樣子，學校內當然也沒有所謂的路燈，只能就著月光和零散的星星看得出來的確是近似中年人的臉孔，彎著腰坐在鞦韆上的樣子讓修明突然一陣鼻酸。要是他老了也是變成這樣的話，他心裡只有兩個字－滄桑。「厚，是修明不是小明啦！雖然台語聽起來都很像，但如果你要用國語發音就請愛用正港ㄟ修明ok？」修明在國小時超討厭被叫做小明的，因為他老是得在課本裡跑來跑去的，一下第二頁，一下第十三頁，不停串場真的很累耶。對方發出成年男子的低沉笑聲，看來聽到一位青年抱怨自己的小名/明還挺有趣的，好吧！如果這名字不是他自己的話他也會笑得挺愉快的。雖然再怎麼看，眼前這個男人都勾不起他的任何回憶，可老媽說是照顧過自己的人，而且村子裡基本上沒有壞人（只有很機掰的人……），他對男人也就沒有對一般不熟識的人會豎起的戒心與防心，更何況老媽是要他來揪人到家裡坐坐的，要親切點。「那個阿賢哥，」這次就叫得比較順口了，雖然聽起來應該有點含糊，修明一鼓作氣接著說：「我老媽要我來問你要不要來我家一起過年。」一口氣說完後兩人之間只有修明呼出的白氣。啊，說得太快了，一起過年會讓人聽起來很特意啊！「不是是我老媽問你要不要來我們家坐坐畢竟你一個人會孤單寂寞覺得冷。」挖咧，還是說得太快了，而且加了非常沒必要的後半段。不知道阿賢是沒聽清楚還是決定忽略，修明只看到他扯著嘴角露出非常勉強的笑容說：「不用啦，幫我多謝阿好姨……」修明還是緊張的盯著他，好像沒有得到個確切的答案就不肯走。「嗯，金咧多謝，不過我一個人在這坐坐就好，等下我就會回家去了。」語中帶著點年長者溫和但又不容質疑的調調。「喔……」修明只好垂頭喪氣的轉身，回家老媽一定會一副這種小事你都辦不到的鄙視樣。「還是個好孩子呀……」阿賢喃喃說出的話全被白氣給散發掉，修明疑惑的回頭嗯了一聲。「新年快樂。」這次阿賢笑得比較自然，魚尾紋法令紋都跑出來了，修明又再一次感受到老了真的是件很悲哀的事。「新年快樂。」修明也笑著回應。在回家的路上，修明特意放慢了腳步想，人老了，家人都去世了，又沒結婚生子的十一哥……修明幾乎可以預見自己幾十年後的模樣，一定不會比現在的阿賢好到哪裡去，他突然有種從腳底升到背脊的涼感…… 呼，氣象局給我出來面對！氣溫明明就比十度還低！修明抓緊了衣領朝家的方向狂奔。他回到家後以小心翼翼的賠罪態度跟老媽說明阿賢哥只想一個人待著的事，他媽聽了也沒多大反應好像老早就在她意料中，還跟他說國小的工友過年前就退休了，村內的人問阿賢願不願意頂這個職務，阿賢答應了，寒假放完後阿賢就要去他的母校擔任工友了。聽完老媽一長串「人還是要找事做，不能整天就在那裏晃來晃去，要活就要動」的長篇大論，沒有很認真的去吸收那大道理，只是隱隱覺得有點怪異，所以說阿賢哥一個人在那盪鞦韆是要先熟悉工作環境嗎？阿那是自己村子的國小，阿賢哥應該也是那間國小畢業的，不用再去熟悉了吧？算了……思考太複雜的事（尤其還是別人的事）向來不是他的長項。反正照老媽的說法看來，阿賢哥能擔任工友這個職務，對他自己跟大家都是好的吧……而身為閒閒沒事的大學生，他只要想著如何去糜爛的度過接下來的假期就好了。＊＊＊熱到讓人想起肖的地步。頭頂上的大太陽早已蒸發掉修明的耐性，徒步走回家裡的一小時路程中，他得拼命克制自己不要去一一滅掉路旁樹上嘶嘶叫的蟬。在那依舊莫名堅強挺立的站牌等了一個半小時後，他知道公車永遠都不會來了，可能是天氣太熱了村民也都不想出門，一路上連半點汽車機車腳踏車滑板車的影子都沒，所以在他揹著大行李走了一小時的路後看見家外的警車，還以為是自己累到極致所產生的海市蜃樓。基本上他們村子裡的派出所就像是村民的聚會所，真的是拿來聯絡感情用的。記得最近一次派出所處理的最大事件，就是李叔叔家的雞被黃伯伯家的狗給咬死了，後來因為來福（黃伯伯家養的狗名）犯下此罪刑時是處於發情期，由於是神智不清的狀況，以不起訴處分，最後黃伯伯就包個紅包給李叔叔賠罪，李叔叔也開開心心的收下了。那現在警車開到他家是怎樣？因為他媽種的菜長到別人家的花圃裡嗎？修明走近才看清警車不是停在他家，而是停在阿賢家，那是阿賢家發生了什麼事嗎？一進家門就看見老媽在窗邊偷看警車還一直搖頭，就算看到修明已經到家了也沒有像以往那樣笑容滿面噓寒問暖兼甲霸袂，反而很憂愁的望著他。反正總不會是他家的事，修明輕鬆的隨口問：「阿賢家怎麼了？」老媽有別於平常的搞威，只有來回注視警車跟他，繼續搖著頭加上三聲嘆息，好幾天沒sedo的髮型都散亂了。修明也跟著唉唉唉，因為他被徒步負重搞得很累，上樓沖涼睡覺先，留下老媽一個人在窗邊嘆氣，不知情的人路過可能還以為阿好姨在思第二春咧。到了晚餐時間，餐桌上沒有慣有的全雞鍋（阿好姨在修明回家的當晚都會燉全雞湯），讓修明動筷的手指不知從何下起，桌上只有青青菜菜青青青，一是青菜青，二是老媽臉青，三他的臉更是鐵青，再加上土豆麵筋筋筋筋（這幾條筋都是發自他額頭上的）。修明放下了碗筷（橫豎也不想吃了），以政治人物質詢的態度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老媽就是在等他這句，馬上劈哩啪啦講了一堆（老人家總是好面子，要人家主動問才肯說），說什麼當初介紹阿賢去做工友金係害唷，了然唷，夭壽唷……之類。他等老媽把所有表示糟糕的台語形容詞大典全部跑完一次，還是沒能聽到重點，以政治人物質詢卻被帶去逛花園的微怒心情再問一次：「所以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阿就，聽說阿賢在國小倉庫對學生那個那個啦！」老媽說到『那個那個』時還不安的撇開了視線。工友跟小學生……的確是很那個那個，老年人會用到那個來形容的話，也只有那個了，這樣的話真的是非常那個。「嗯……」修明還沒想好要怎麼回應這件事，先嗯一下表示自己有在聽有在思考。「聽說還是跟查甫囝仔柳~金係變態！」他從未聽過老媽用過『變態』這麼強烈的罵人字眼，一瞬間還以為是在說他。老媽看修明都沒回應，眉頭又很有戲像是在想什麼不好的事，老媽心裡一驚，大叫：「你小的時候他常常帶你出去玩，啊你有沒有被怎樣！」老媽急忙抓住修明的肩膀，轉來轉去前後上下仔細查看，深怕孩子被他人欺負去，哪怕是一根毛也不能少。「媽，我已經二十一歲了，而且妳說他以前有照顧過我的事，我壓根就沒印象好嗎？妳兒子整欉好好在這免緊張。」過了一學期，他連男人那晚在昏暗中的輪廓都想不起來了，本來就沒有屬於這個人的回憶，所以根本也就不可能被怎麼樣過吧！如果真的有被怎麼樣過……他應該是會有印象的吧？「安咧丟厚……」老媽像是被收驚完整個人鬆了一口氣，接著放心笑著說：「彎叨ㄟ修明係麥娶某ㄟ柳，怎麼口以被那種C變態給欺負企！」升級後的C變態比變態更加刺痛修明的心。「嗯嗯嗯。」他一把抱住老媽撫著她的背，順了話頭接著轉移話題，「啊他現在人在哪？」老媽被大兒子成年以來就沒有過的愛的抱抱給摟得很是蘇湖，蘇湖到有點愛睏了，「聽他們說他有點……」老媽舉起右手並了食指跟中指，在太陽穴的部位轉了下，「所以被抓去關了。」抓去關？是抓去哪裡關？精神病院還是……？老媽說想睡了，修明很難得的摟著老媽的肩送她回房休息。修明回到自己房間繼續思考「食指加中指在太陽穴轉」的人，他對他們有很不好的感覺，不是對他們本身的病徵，而是一種景象。記得小時候有次他媽牽著他去上學時，剛好經過一戶人家，門鎖得緊緊，窗戶用鐵條焊得嚴密，他不經意看見鐵條的隙縫中透出一雙血紅的眼睛，馬上被嚇哭到坐在地上不敢動，後來等到他大一點時，他媽才跟他說那戶人家因為有個女兒是「那種人」（老人家用「那種人」來形容，就跟老人家說「那個那個」是一樣的道理），所以才要把門窗封成那樣，他應該就是看到了那女兒。「他們『那種人』一定要被關起來嗎？」他當時好傻好天真的問。「嘿呀，以前還有被關在豬寮的咧！」老媽以今天天氣很好的口氣回覆他。從此，「那種人」（那種人？精神異常的人？還是違背社會期待的人？）在豬寮裡被繩子拴住大吼大叫的景象便在他腦海裡烙下一個很深的印子，就算只是回想都還能感受到當初被嚇到坐在地上哭的驚恐。至少現在已經不會被關在豬寮了吧？不論阿賢是被送去了哪裡，希望可以得到妥善的照顧……這已經是修明對一個不熟的人能有的最大祝福了。這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個被綁在豬寮的瘋女人披頭散髮的叫嚷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在夢中還是小孩的他不知怎的異常有勇氣，向前去解開拴住那女人的繩索，那女人一被放開後就對著他跳起森巴舞，還一邊唱著：挖係幾咧肖查某~挖係幾咧肖查某~恰恰~恰恰恰~ 恰恰~恰恰恰~~~ 然後他就被嚇醒了，一身冷汗。大口喘氣的同時他想起他忘記跟老媽講說明天有同學要來玩。說是大學同學，但會願意犧牲自己寶貴的暑假到要搭車三轉四轉、耗了半天才能抵達的地方絕對不是什麼普通的交情，也不可能只是為了來玩而已，再說他們家這對年輕人而言真的是沒什麼好玩的好山好水好所在。他媽對同學很熱情，熱情到都沒發覺他的僵硬與緊張，到了晚餐時間他媽也理所當然的留同學下來過夜（話說過了晚餐時間，除了自行開車外，也不用想離開這村子），所以他也就是順勢接受同學跟他睡一起的命令而已。玩著他頭髮的大學同學，兩人獨處時就要改稱為男友了，不然他會生氣。現在換玩他胸前鈕扣的男友，笑得很甜蜜的問他來找他開不開心。「超開心的，開心到心都要蹦出來了。」尤其在他跟老媽介紹這是他大學同學時，老媽看著他與同學笑臉盈盈，可能是第一次帶朋友回來讓老媽覺得很興奮，興奮到卯起來招待客人，但他腦中老是浮現下一秒自己被抓去豬寮招待的畫面，心的確是快要蹦出來了。「吶、那很開心的話今天可以幫我咬出來嗎？」轉移陣地到玩著他褲頭的男友，很認真的執行他今天來找他「玩」的內容。「嗯……」修明心不在焉的想，可能又是看了什麼鈣騙吧，但男友閃亮的眼神很是期待，他也不好拒絕，畢竟兩人關係中向來比較主動的是他，男友今天積極來找他，還提出增加情趣的小要求，眼下乖乖躺平在他從小到大的單人床上，半褪衣衫的男友真是無限嬌羞到噴鼻血的地步，所以只是幫他咬出來嘛，也沒什麼不行的。他低頭朝目標物前進，忍住鼻頭被毛髮搔癢時想要打噴嚏的感覺…… 只是第一次嘛，可能會有點生嫩就請男友多多擔當囉。只是……是第一次嗎？他略皺眉。但在含住男友可愛的小GG後，他就什麼也都沒想了。 ============================================================================= <十一哥> 真的有這首台語歌有興趣的人請自行水管以上,多謝觀看^^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46.58.207

推 TwinA:想不到這麼嚴肅... 03/06 10:39

推 gh20502:作者你掉了一喔喔 03/06 12:50

→ oa2746:很嚴肅嗎?(抓頭) 就是個短篇而已啦~多謝^^ 03/06 12:52

推 wonbum:真的把中部人的苦處寫出來了，我家也不會有土石流〒△〒 03/06 13:19

推 skyflying72:翻出原字的台語很典雅喔~ 注音+英文的音譯好累 03/06 15:00

推 dwugufei:看前段我以為是要說修明和阿賢的故事，中間的事件嚇了我 03/06 15:26

→ oa2746:台語音譯的部份若讓人閱讀困難的話金係歹勢>"<因為我也不太 03/06 15:26

→ dwugufei:一跳XD|||很有味道的一篇文～ 03/06 15:26

→ oa2746:知道要怎麼用國字去表達出台語... 03/06 15:27

→ oa2746:的確是修明跟阿賢的故事呀,篇名是阿賢,敘述者是修明XDD 03/06 15:29

→ oa2746:多謝"很有味道",我把它用塑膠袋撈起來綁好存放了^^ 03/06 15:30

推 newdill:有個疑問,小明是不是小時候幫阿賢咬過,但是他本人忘記了? 03/06 15:46

推 patty3177:是個歡笑中帶著嚴肅的故事呢！很有感覺！ 03/06 19:53

→ dwugufei:噢不，我指的是CP是修明和阿賢XD" 03/06 20:20

→ oa2746:@newdill:這個嘛...嘿嘿嘿 @dwugufei:我知道^^所以我那回 03/06 20:53

→ oa2746:答是來亂的哈哈XDD"多謝推文^^ 03/06 20:54

推 ohole:寫得真好～喜歡這種描寫鄉土的文章，裡面的敘述讓人很有感觸 03/07 0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