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oa2746 (oa)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 久久(全)
時間Sun Jul 25 17:56:50 2010
環繞著一室的菸。
紀淮誠縮在沙發裡微微動了下。不敢動太大,連呼吸也控制在熟睡狀態中的緩慢速度
,但他卻無法使背脊不打寒顫。被人盯視實在是……更何況傅平遙還用眼神不斷來回掃射
他身上最脆弱的地方,那些他曾經受過傷的部位。
在腰、在肩、在龍骨處,最新的一塊是在手臂上。雖說傷口已開始結痂了,但繃帶還
是綁得緊緊的,一想要拆下傅平遙就會開始皺眉,什麼話也不會說但就是皺眉,光是皺個
眉就能讓他乖乖地再把繃帶給紮好。
有時紀淮誠都唾棄起自己的沒用,與那人十年來的結識讓他不得不觀察入微,有些事
情是慢慢累積起來的,甩也甩不掉。
紀淮誠想著都覺得自己婆媽了起來,其實不然就是跳起來抓住他的領子說你是在看三
小然後取代香菸在他唇間的地位,要不然就是坐直淡定的與他對看,看到他受不了會不會
嘴裡蹦出個什麼子來。可他一直都很清楚,比耐力他是永遠比不上坐在窗台抽菸的那個人
。
紀淮誠即使背對著他,但不用翻身也知道那人是以怎樣的姿勢坐在窗台,抽著菸。
他只有一次因尿意醒來時,完整的看到傅平遙逆著月光的身影,連輪廓都被手中的菸
給暈開了,看起來很不真實。
當時他意識模糊的用手臂半撐起身,揉了揉眼睛,傅平遙像是被他突然的動作給嚇到
一樣,身體微震了一下,沒等紀淮誠凝聚起精神就先對他說:「抱歉,房裡只有一個對外
窗。」然後晃了晃手指夾著的菸。
紀淮誠只喔了一聲,由於生理需求的迫切,搖搖晃晃的朝廁所走去。
等他降低完膀胱膨脹係數,洗手順便拍臉時才想到:傅平遙是哪時候會抽菸的?
可是等他出了廁所,傅平遙就在床上躺平了,那棉被拉緊的樣子就像絕不准許有人來
打擾他的睡眠一樣。
於是紀淮誠就想,其實這也沒什麼大不了,他不過是一年會見到傅平遙幾天而已,在
剩餘的三百多天裡,傅平遙會沾染上了些什麼其他的習慣,一點也不奇怪。
只是好像有了一次半夜醒來的經驗後,身體就常常會自動醒來了。
然後就在紀淮誠住在這幾天的夜裡,每晚都很不可避免的感受到傅平遙的視線,絕對
不只是半夜犯煙癮就能夠解釋的,因為大多時,傅平遙並沒有抽菸,只是靠著窗台靜靜的
看著他。
如果可以,紀淮誠很想回到那個一睡就不醒人事的自己,趴下三秒就可熟睡,這是長
久以來在外奔忙訓練而來的技能之一。他的工作很勞累且常常在生死一瞬間中度過,所以
可以休息時就會盡力的休息,更何況一回台灣就完完整整是off狀態,待在傅平遙的住處
,一天裡有三分之二都是在睡,醒著的時候都是傅平遙打電話叫自己起來吃飯洗澡或動動
。
今天是滿月,從窗外打進來的月光,會把安靜坐著的傅平遙凝結成某種說不出來的氛
圍,而紀淮誠每每想到那一次無意間中看見的,傅平遙叼著菸望向他的眼神,好像參雜著
說不出口的……什麼,而那些全化成他手裡的菸,輕呼一聲,全給吐散了開。
紀淮誠覺得一定是這次休假日太長了,長到可以養成新的生理時鐘。以前很快能進入
熟睡狀態的人,現在只要到兩點就會自動睜眼開來。他怕熱所以裸著上身入睡,整個背面
就仔仔細細的被巡視著,有時紀淮誠都會覺得傅平遙就是他身體這塊領土的國王,看到傷
口就像是被敵軍佔領一樣緊盯著那塊不放,連紀淮誠都說不上來他皮膚上的熱燙是由於傅
平遙過於侵略性的眼神或是舊傷口隱隱作痛的幻覺。
過了幾天,紀淮誠罪惡了。雖然傅平遙老是說他來住他這完全不會打擾到他的生活,
因為他本身的工作原本就很不能生活,工作超過十二個小時是常事,紀淮誠的睡眠時間與
傅平遙的上班時間讓兩個人很少有時間可以清醒相處。
自從傅平遙開始出社會工作後紀淮誠很能適應這樣的相處模式,通常他一來就是待幾
天,待幾天都在睡,休假日用完了又是揹著原本的背包上機去。
他以為傅平遙的臉色蒼白、眼圈黑亮、臉頰漸瘦,都是繁重的工作所造成的,可現在
他知道自己才應該為這些事負責,傅平遙下班後多是接近半夜了,梳洗過後又來盯著自己
睡覺,巡視大約一小時才願意回臥室,不到早上七點又得出門上班。
他真的認為傅平遙那工作真不是人幹的,雖然他自己的工作也很勞累,但至少全體上
下一致認同惟有健康的身體才能做更多的事,所以絕對不會拿人這樣壓榨。
原本傅平遙的個性就是說一是一的,做這種爆肝的工作還是任勞任怨,連個不滿也不
曾對紀淮誠說過。
紀淮誠有時就是很討厭傅平遙這種很ㄍㄧㄥ的個性,他們都認識十年了,十年耶!不
是一般的交情,怎麼會連個抱怨的話都說不出口?怎麼能把什麼都隱藏的那麼好?只是有
一次讓紀淮誠無意中窺探到了就全部瓦解。
當然,瓦解的只有紀淮誠這邊,他雖大而化之,但絕不會好天真裝無知,只是他孬,
對,他很孬,寧願對著沙發調整氣息,也不敢睜眼與傅平遙面對面。
一個ㄍㄧㄥ,一個孬。或許他們就是兩個看似不同的人,但對事物卻有著同樣的反應
。
***
紀淮誠不經意望向坐在窗邊的傅平遙。他一直在睡,上課時睡,下課時還在睡,風輕
輕吹起了窗帘打在他臉龐髮間,他也只是微動了鼻頭轉向繼續睡。
「ㄟ!小紀!小紀!」身邊的同學猛拍了一下他背才讓他從傅平遙那個安靜緩慢的角
落抽神出來。
紀淮誠緩不過氣咳了起來,同學問他是看到走廊上什麼正咩眼睛瞪那麼大,他只是笑
笑的說木棉花又開了。
於是他瞧見木棉花飄到傅平遙的鼻頭上不走了,傅平遙皺了眉頭但沒睜開眼睛把它揮
走,紀淮誠於是笑下了,好像跟一個完全不熟的同學一起去參加競賽也不是什麼不情願的
事了。
是的,他們不熟。紀淮誠瞥了下身後慢慢拖步但緊跟著自己的傅平遙,除了「同學」
這個中性名詞外,不知還能有什麼其他想法。
雖說高中開學不到半學期,但其實小團體大約在一個月內就會形成,紀淮誠不屬於任
何團體,基本上他跟大家都處得不錯,他的個性……說好聽是好相處說難聽就是少根筋,
遇到什麼事都能哈哈笑過,同學們對於這種無害良品很放心,他也就有時在這裡混一下有
時去那裡搭一下,竟也沒人要他確切的歸化之類;而傅平遙,很明顯的也不屬於任何團體
,因為他總是一個人。
紀淮誠其實說不上來為什麼別人會不喜歡傅平遙,或許是這些因素吧,他是蒼白又瘦
了些,他老抿著嘴又皺著眉表情很陰沉,他中午吃便當時總是拿著個塑膠袋裝剩菜拎回家
,也可能除了以上他的數理成績偶爾會特別好,也有可能是他上次被數學老師叫到台上解
題,卻拿著粉筆頓了黑板五分鐘,讓全班原本是靜默的氣氛悄悄轉變為譏諷的竊竊私語,
最後是在數學老師很困窘的請他下台結了場。
紀淮誠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因素會討人厭,只是他知道每一個班級都會有一個代罪羔羊
的存在,傅平遙只是很不幸地成為了那一隻羊,而或許那隻羊即使如此也能安靜地啃著草
就是。
眼前的傅平遙在靠窗的座位上慢慢解著剛剛數學老師給的題目,紀淮誠卻偏神想著溫
順的羊兒咩一聲把手中的紙卷給吃掉又咩一聲的跑走了。他轉著筆,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老
師給的是一樣的題目卷,三個題目而已,自己花不到一刻就解完了,而傅平遙還是拿著筆
在頓呀頓的,等到鐘聲響,紀淮誠才發現自己都在試卷紙背後畫上了完整的羊兒吃紙卷的
連環圖案後,他瞧見傅平遙頓著的筆尖開始移動到空白答案處,緩緩寫了起來,原本頓筆
的地方,都被坑出了一個小洞。
自動鉛筆書寫刷刷的聲音,跟那人身旁風吹起窗簾的咻咻聲好像催促著人快睡覺一樣
。紀淮誠忽然懂得為什麼傅平遙會一直在睡了,根本就是他這個位置太好睡的緣故,不過
那人現在聚精會神的解著題,筆尖溜出一道又一道的算式。紀淮誠一看到傅平遙停筆就拿
起自己的卷子跟他對了下答案,答案是都一樣的,這個結果讓紀淮誠呼了口氣,說實在的
他很害怕自己寫錯又會讓數學老師叨叨碎念,而這也代表著紀淮誠完全相信著傅平遙的答
案,雖然他倆的算式看起來差很多,一個列了好幾條證明加倍的算式,一個只有寥寥無幾
的幾列,但結果都是一樣的。
紀淮誠微笑看著傅平遙疑惑的臉,他知道自己的微笑很好用,出門在外就是要賣笑。
傅平遙的疑惑好像是針對他的微笑,所以他笑得更開了,因為他相信傅平遙的答案是對的
,或許他就是相信他是對的,所以當傅平遙在台上解不出題時,班上的私語都是傅平遙該
不會考試都是作弊得高分的吧之類的難聽話時,他仍不會去懷疑傅平遙,因為傅平遙不會
在人後道別人的不是,他只會待在他的小角落睡覺,而傅平遙更不會做出真正會讓人說不
是的事,這樣會對不起那個安靜美好的小角落,紀淮誠是這麼以自己的邏輯相信著的。
於是在數學老師搖頭晃腦的看了一下考卷後決定這次的校外數學競賽,就由他倆代表
出賽了。
***
「小紀掰掰~」
「小紀好可憐唷~放學後還要留下來……」
「小紀加油嘿!」
放學後,在同學又是好心又是幸災樂禍的道別裡,紀淮誠感受到他們對他的可憐或許
還有隱含著他必須與傅平遙獨處的意味。
但紀淮誠其實是享受著這一小段時間的,不用聽到同學們不正經的嬉笑也不用搭理他
們說三道四講誰的壞話,只要將手中的題目解好,再等傅平遙解完兩人一起去找老師檢討
一下,如此純粹簡單的任務,他就可以延後回到空盪的家,且順道在外用餐也不用聞到沿
路上各家各戶的炒菜香……
在老師點頭後離開辦公室,紀淮誠覺得有點奇怪,雖然他們學校算是間明星高中,但
由於地域性的問題,對這種校外競賽並不是很熱衷,紀淮誠甚至開始懷疑老師將他倆湊在
一起是別有目的的……比如說,
「為什麼你能這樣解?」傅平遙在校門前停下腳步,拿著兩人的考卷仔細的對看,帶
著疑惑的認真臉龐來回盯著試卷跟紀淮誠,那表情凝重到讓紀淮誠忘記了這是第一次傅平
遙主動對他說的話。
比如說,紀淮誠就覺得老師應該是想推傅平遙的解題速度一把,跟改善自己的暴力解
題法和跟懶散。
但這樣是沒用的,因為,
「我就是知道要這樣解。」紀淮誠輕輕笑了開,在看到傅平遙眉頭皺摺增加時他趕緊
再說:「不,我不是什麼天才,我只是覺得應該要那麼解,只是解出來的大部分是對的答
案,但如果我想偏了,錯的機率就非常高了。」他想老師就是看不慣他每每以不標準的條
列算式卻能得到正確的答案,讓他在傅平遙旁「學習學習」吧!
只是紀淮誠很想跟老師說,其實這是種天賦,就像他看傅平遙的算式迴呀繞的也看不
出個所以然一樣。
就像他知道別人想要的東西一樣的天賦,他看得出來別人想要的,然後自己有能力的
話,就給予。
所以他願意父母去國外幫助貧窮國家,然後說自己以後要成為醫生加入他們的團隊;
所以他答應老師去參加比賽,讓老師覺得他是個好學生;所以他任由同學們在他身邊嘻笑
歡樂,好使自己成為合群中的一員。
但傅平遙,他看不出傅平遙想要的是什麼,他可以看見傅平遙在數學考卷上對於他的
解題方法的好奇,但在他解釋過後傅平遙就安然接受了他的說法,所以老師打的如意算盤
應該是全灰了,紀淮誠跟傅平遙還是照著各自的解題方式在算數學。
在比賽當天,紀淮誠就知道得名是沒望的,自己的胡亂算法跟傅平遙的緩慢思維,在
他看到傅平遙的眉頭比平常更皺上幾分時,紀淮誠就猜到傅平遙可能到最後一刻才想通全
部的思路,準備開始寫答案時鈴聲就響了。
紀淮誠哈哈笑了,但他其實很羨慕傅平遙能這麼認真的對待「數學」這件事,因為對
於紀淮誠而言,所有的科目都是他剛好覺得答案是什麼就填了上去,他當然有在上課,可
神遊的機率應該跟傅平遙睡覺的時間有得拼。
考試完後老師請他倆去吃了頓飯,看到有吃不完的食物傅平遙還從書包裡拿出塑膠袋
來裝時,紀淮誠就覺得,他最近上學的樂趣就是認識了這位有趣的同學。
***
然後,升上了二年級。
因為分組的緣故,學校又重新分了班,但分不分班對紀淮誠來說都沒啥大差別,反正
他的適應性良好,到哪都能存活,只是他又慣性的看著那人趴睡的背影。
分了班,兩個人還是在同一班,即使談不上什麼真正的交情,但紀淮誠的腦海裡還是
自動跳出了「這就是緣分吶~」之類的感慨。這次分班,打亂了原本的人際關係,連「代
罪羔羊」都換了個人,傅平遙以前被視為討厭的種種,在這個班級則是直接被無視掉了,
但對傅平遙而言,應該都沒啥差吧。他還是待在那個角落睡覺,數理偶爾得到高分,但這
在競爭力強的明星高中二年級內,也算不上什麼。
在新班級,紀淮誠從來沒有去找傅平遙講過話,甚至連個點頭招呼都沒有,他不知道
傅平遙要什麼,他在那淡定的眼神裡看不出來面對數學以外的光采,他也就不知道自己能
給他什麼,他的交友群也跟傅平遙搭不上線,即使心底略略覺得有點可惜,紀淮誠馬上就
拉回了神推旁邊同學一把又哈哈大笑起來。
放學後,高一時的數學老師把他找了去。可能是老師覺得他跟傅平遙一起參賽過,所
以交情有些,就託他把數理競賽的報名表拿給傅平遙,紀淮誠心想自己也沒事,乾脆就送
去他家吧!在跟老師問過傅平遙家裡的地址後,紀淮誠緩緩朝那個方向走去。
在路途上,紀淮誠聞到了野薑花,也聞到了混合著各種油煙的炒菜味,這裡的房子多
半是平房,圍牆也不高,所以可以輕易的聞到各式花香菜香,也可以很清楚的聽到家家戶
戶的說話聲。紀淮誠愜意的散步著,身後不知何時出現隻大花狗,也不像是在跟著他,或
許目的地剛好一樣而已,有種跟平常回自家時完全不一樣的心情。
他注意到門牌號碼已經快接近傅平遙家的號碼,腳步慢慢緩了下來,身後的大花狗倒
是全力衝刺往前方奔跑,他被大花狗跑後的炫風颳到,腳步一不穩抬頭起來就看見大花狗
舔著的不就是傅平遙嗎?
傅平遙開心地揉著大花狗的頭,叫著小花小花等會兒就開飯啦!
這是紀淮誠第一次看到學校以外的傅平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笑得如此開心,開心
到讓他懷疑學校裡的傅平遙可能是他的第一人格之類。
但傅平遙沒能讓他在腦裡演起二十四個比利的劇碼,帶著疑惑嗓音傳來:「紀淮誠?」
紀淮誠沒反應過來就給傅平遙身後冒出的老先生給一起請到傅家裡坐了。
傅平遙圍著圍裙,端著盤子放在飯桌說快好了。老先生說第一次看見有人來找平遙,
一起吃個飯吧。
紀淮誠一時很羞愧的想著,不,他只是來送報名表的……但他真的很想留下來吃飯。
雖然他完完全全是個外來者,但絲毫沒有感受到任何不自在,老先生雖然不多話,但
也盡力表達請紀淮誠多吃點,傅平遙什麼也沒說,只是淡淡的看著他與老先生的進食,偶
爾丟塊肉給大花狗吃。
吃完後老先生把紀淮誠跟傅平遙趕到房間去,叫他們玩去。而被推進房間的紀淮誠跟
傅平遙相看愣住了,不知是誰先輕聲笑了出聲,接著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你…?」紀淮誠不知道如何開頭只好試探性的問。
「我阿公?」傅平遙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麼般接下去。
「你跟你阿公感情真好。」說起來像個平淡的直敘句,但傅平遙好像自他臉上看到了
類似羨慕的東西,只是傅平遙向來不太懂得如何跟同學相處更別說表達自己的意見了。
「你家都是你在煮嗎?」紀淮誠熱切地接著問。
傅平遙不冷不熱的點頭嗯了一聲。
「那我可以來你家吃嗎?」這句話說的飛快,傅平遙聽得不是很清楚,或是不確定他
聽到的是不是那個意思,於是就再次嗯了一聲,但是上揚的語調。
「沒、沒、老師叫我拿報名表給你我走了。」紀淮誠意識到自己難得的跟別人提出要
求,但對象卻是不熟的同學,而且還是很詭異的要求,瞬間感到很丟臉,放下報名表就溜
了,連阿公剛切好的水果都吃不到。
大花狗蹭到平遙房前,偏頭大眼睛看著平遙,好像在問他:「那人怎麼不見了?」
傅平遙拿起鍊子栓著小花,免得等下出去散步小花又沒野個幾天不回來,揉著小花的
耳朵說咱們去散步吧!小花聽到散步當然是興高采烈的搖著尾巴,但下一秒還是疑惑地望
著紀淮誠離去的方向。
「這樣呀,小花覺得他是朋友了嗎?」傅平遙喃喃自語。
小花跟著咽嗚了一聲,大耳朵蹭著傅平遙的小腿,不知是在催促他快點帶她去散步還
是在應和他的問句。
總之,「如果他明天再來的話就把他當朋友了吧!」傅平遙蹲下對著小花篤定的說著
。
隔天,一個偷偷摸摸的人影在自家外不斷探頭,傅平遙拿著鍋鏟,叫小花去請他進來
。看著那人扭扭捏捏的坐在飯桌前,傅平遙知道,自己有了第一個朋友。
***
紀淮誠恨恨的盯著眼前的三菜一湯(原本還是五菜一湯,在他強烈的要求下才降成三
菜),早知道傅平遙會提早回來,就不該把他早上準備的食物在傍晚時才吃掉。
紀淮誠覺得自己就是被傅平遙這樣餵養,所以身材才會忽胖忽瘦,高中後期簡直是他
的發育高峰期,而傅平遙的身材在高中時卻沒啥變化,害他那時常常以為是他把他的份都
給吃掉了而愧疚不已,還好之後傅平遙就長高也壯了些。
在國外伙食不合胃口工作又操勞,紀淮誠自然又黑又瘦又乾,常常被認為是當地人,
但一回到台灣住在傅平遙的地方簡直是被當寵物養,一天三分之二都在睡,剩下的就是進
食跟洗澡和陪主人玩。
陪主人玩什麼?陪主人玩沉默的對看遊戲。
所以紀淮誠一如往常的受不了了,「傅童鞋,你這樣盯著我怎麼吃的下?」
被點名的傅同學起身想移到沙發去,紀淮誠一看急了連叫:「ㄟ,我是叫你一起吃!
」
「我在公司吃過了。」傅平遙沉靜笑著。
「那請你陪我吃好唄!」紀淮誠沒好氣的說。
那還是繞回了原本的狀態。傅平遙看著紀淮誠吃飯,傅平遙邊看著他進食邊微笑點頭
的樣子讓紀淮誠覺得自己簡直就跟小花沒兩樣。
「這次會待多久?」傅平遙不經意問。
雖然滿嘴巴食物,紀淮誠挪出了一點空間說道:「這次會比較久。」
看見傅平遙眼裡的笑意又更深了些,讓紀淮誠很忍不住的低聲問:「我待在你家你會
比較開心嗎?」
可是隨著傅平遙一揚眉加上試探性的「嗯?」後,紀淮誠又捧著碗專心當他的小孬孬
了。
這個吃很飽的夜晚,紀淮誠失眠了。
傅平遙今晚回來的比較早,所以半夜也就沒有再起來看他,讓他可以自在的撐在沙發
上望著月亮想些事。
這次老大讓他放多天假是有意義的,老大說,你要不要回去把醫學院唸完,考到醫生
執照,再回來當個「名正言順」、「名副其實」的醫生?
口去!說的一附他以前都是蒙古大夫的樣子……雖然也是啦!但好歹他也有唸過四年
的醫學院吧!
這幾年來,踏過了父母走過的國家,跟著父母以前所屬的團隊,老大甚至有跟父母共
事過,聽到他們訴說過的夢想遠景,紀淮誠更加確定當初自己辦了休學是對的,不然他老
早就被體制的教育壓垮而忘了自己的初衷。
他把右手朝天花板伸,沒忘記自己第一次幫人打針時這隻手顫抖的是多麼的厲害,那
時情況危急,他只想著他手上是一條小女孩的性命,危顫顫的將藥劑注射進去,後來小女
孩病情的確慢慢好了起來,他原本緊張的情緒才能緩和下來,繼續替其他病患做醫護工作
。
他所有的醫療知識,除了課本沒記著多少的那些,都是實際運作上得來的。只是,還
不夠,就光明正大這點來說還不夠。
在看到那些國家人民的生活狀況時,他完全能理解他父母做的都是些好事。爸爸替他
們蓋的房子,媽媽教導他們種植的農田,過了好幾年後還是照常使用運作著,甚至在當地
人得知他是誰的兒子後,紛紛過來握住他的手道謝,即使他完全聽不懂他們嘴裡嘰里呱啦
的在說些什麼,但他知道微笑是全世界共通的語言,因為他看得出來那些人們眼底的感激
。
他為自己的父母感到驕傲,即使當他還是學生時心底其實是有點不平衡的,但他還是
能微笑著送父母上飛機。但一切的不平衡,屬於青少年渴求親情的不滿足,在他自己第一
次救了人而被當地人深深感謝的那一刻時,徹徹底底的被撫平了。
紀淮誠很慶幸自己是看得出別人眼底希望的人,所以他可以忍受父母拋下未成年的自
己去做那些事。要是能再來一次,他還是不後悔這個決定。但這些年來,除了肉體上的疲
累外,貧瘠的醫療環境及自身能力的不足慢慢侵蝕著他的意志力,在工作上他開始恍神,
質疑起自己的判斷,拖垮團隊的運作,老大開玩笑似的多放他幾天假讓他好好想想未來的
事,他是認真想了,但也沒想出個什麼結果來。
望向傅平遙的房間,他猶豫著要不要跟他討論這些事,他以前做任何決定都是「告知
」傅平遙而已,包括他要上醫學院,他要休學去國外參加救助團體等。但不論是怎樣的事
,傅平遙都能平靜的聽完並且接受,甚至讓他感覺有所依靠,不是什麼實質上的,但紀淮
誠就是知道傅平遙會在那,像現在這樣,讓他有個地方可以回來。這是紀淮誠第一次認真
的想要好好的跟傅平遙討論自己的未來,因為他希望他的未來裡……能有傅平遙的存在。
在定下心後,紀淮誠忽然就覺得好睡了起來,但就在他要入眠時,他聽到了自傅平遙
房裡傳來輕微的液體聲和壓抑的呻吟聲。
傅平遙住的是單人小豪宅,臥房是隔開來的,可就只有隔開而已,並沒有再裝上門之
類,所以其實屋內就是開放式空間。紀淮誠待的客廳看不見臥房裡的狀況,可是在靜悄悄
的夜裡,一切聽得清清楚楚的。
其實在紀淮誠聽到聲響的那時就意識到傅平遙在做什麼了,只是他沒想到傅平遙會那
麼不小心……不,或許傅平遙就是認定了他會睡得跟死人一樣才敢這樣做。
傅平遙的輕呼跟呻吟漸漸壓抑不下,液體拍打的聲音越來越快,他也跟著渾身熱燙起
來,他慢慢將左手往下伸,但還沒碰到褲頭就聽到一個聲音,一個他不可能辨認錯的…
ㄔ…ㄔ…的音,從傅平遙喉裡最後低哼出來。
紀淮誠現下不知道自己該繼續還是放棄,肉體是挺激動的,腦子裡更是飛快的運轉著
,最後他手臂遮著臉強迫自己睡去。
***
「誠誠~」床墊上的傅平遙很故意的以鼻音黏膩的叫出只有他媽會喊的暱稱,嘴邊還露
出了難得一見的淺淺梨窩,雖然只有一邊有,但當紀淮誠看到它時簡直就像得到了什麼不
得了的禮物般開心。
紀淮誠很懊惱的想著怎樣才能讓傅平遙停止誠誠來誠誠去的,雖然他剛剛在浴室裡假
裝要拉住傅平遙遞過洗髮精的手是包含著某種壞心的因素沒錯(雖然他說不清楚是什麼)
,但在他洗完澡出來後不停調侃傅平遙害羞囉~小處男~等戲謔的話,讓傅平遙真的生氣了
,生氣到願意用甜到噁心的嗓音喚他誠誠來攻擊他。
紀淮誠邊想邊抱著棉被在地板上滾來滾去,傅平遙他家是日式平房,臥室都是木板地
,傅平遙是睡在床墊上的,而當紀淮誠來他家住時就在旁邊打地鋪。
紀淮誠忽然想到一賤招,當然那時的他或許沒察覺到那其中或許有包含著什麼算計,
只覺得好玩。
他起身欺向已然放棄誠誠攻勢準備入睡的傅平遙,將嘴巴靠向他側睡露出的耳朵,像
惡魔般以勾引的低沉嗓音問:「你該不會……還不會自慰吧?」
自慰兩個字他說的又黏又輕,但他很確定傅平遙有確切的聽到了,因為他原本拉住棉
被的手握的更緊。
紀淮誠心想,傅平遙沒啥同齡朋友(他是第一個嘿嘿),又是與祖父同住,對這些偏
向禁忌的知識應該不太了解,想當年他可是國小X年級就有同學拿好料的去他家分享了。
「嘿,我敎你吧!很簡單的,你就用手把它輕輕握住,上下滑動……很舒服的……
嗯?下次試試?還是……我現在來幫你?」他現在的話講的比剛剛更輕更柔,可聽到傅平
遙耳裡,簡直是廣島級的原子彈爆發。
他猛然彈跳起來,就著手中的棉被把紀淮誠壓回地舖,奮力的說:「睡覺!」
紀淮誠被壓在棉被下喘不過氣嘴裡還是沒閒著:「嗯?真的不要?」
傅平遙這下連枕頭都用上了,悶的紀淮誠拍地投降,可等傅平遙鬆開後又刻意笑的大
聲,傅平遙咬牙切齒的叫他睡覺,可惜他翻身的速度過快和紀淮誠壞心的勝利感過剩,紀
淮誠終究沒能看見傅平遙通紅的臉和泛淚的眼。
這些錯過的光景會讓紀淮誠十年後懷恨不已。
***
因為昨晚的「床戲」實在太刺激了,讓紀淮誠起了個大早,在刷牙時又不經回味起剛
剛做的美好的青少年時期的夢。
這麼說來他會自慰還是他敎的呢!姑且先不論這件事的可信度,他屬於卑劣男性的自
尊感還是很忍不住提高了。
所以在他看見傅平遙整裝加上公事包整個社會菁英的派頭,準備出門肩上還夾著手機
正經的跟對方應聲的樣子,他只覺得也他馬的落差太大了吧!紀淮誠只能滿嘴泡泡抬頭望
天口齒不清的喊道:「把當年那個瘦弱好(欺)壓的傅童鞋還給我!」
只是他還沒忘出點神來偷聽傅平遙一大早接到的電話是什麼內容。
「嗯…不過…是…可是…好吧…」就幾個有等於沒有的單詞,就連拿來考國小生造句
都會被唾棄的詞,紀淮誠還是拼湊不出個什麼意思。
所以他趕緊漱了漱口,擺了個很帥的姿勢倚在浴室門,問傅平遙有什麼事。
傅平遙一大早就被紀淮誠弄得笑到瞇眼,於是臨時被迫接受晚上不想去的飯局好像也
變得不那麼難受了。
傅平遙交代紀淮誠三餐都已經準備好,從冰箱拿出來熱就好,他晚上要跟同事去吃飯
,可能會較晚回來云云。
紀淮誠聽到他要出去約會,一張被養胖的臉就繃的氣鼓鼓的,虧他昨晚想了一整夜的
人生大事準備要在今晚跟他分享,他過幾天就要走了呀!
於是在紀淮誠提出他也要一起去時,傅平遙愣了一下,紀淮誠也覺得怎麼把自己搞得
真的是個寵物了,見不得外人也入不了餐廳的,只能怪在台灣傅平遙都把他養得太好,讓
他的懶惰指數理所當然的破百。
嗯嗯……所以晚上的飯局對紀淮誠的意義是什麼?從寵物升格為地下情夫(?)然後
瞬間扶正的首次見面會?
***
不得不說紀淮誠真的是有備而來的,跟傅平遙那些西裝嫩男比起來,他這種有荒野氣
息的男人才是對女孩兒的味好不好!紀淮誠屬於男性無聊的自大心又自顧自地澎發起來,
害得傅平遙頻頻跟身旁的同事說道歉。
明明就是同事要聯誼少人才拉他來補,現在卻被他帶來的人搞得場面十分不平衡,紀
淮誠一男戰三女,逗得每個女孩都眉開眼笑的,而傅平遙在旁則接受兩位男同事拼命投射
而來的憎恨眼光,只能說,人呢,只要臉皮一厚,真的天下無難事。
傅平遙拼命對著紀淮誠使眼色只被當成是對女孩拋媚眼,於是紀淮誠更加使出渾身解
數逗女孩子開心,傅平遙最後沒辦法只好趁著女孩們笑的過HIGH時,猛灌紀淮誠酒然後說
不好意思我朋友醉了我送他回去,拋下錯愕加扼腕的女孩及感動的眼神寫滿GJ的男同事。
傅平遙是開車來的,沒有喝半點酒,紀淮誠腦袋有點暈熱,但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猛灌
的酒還是因為整個人掛在傅平遙的身上。原本傅平遙還想笑他說酒量沒那麼弱吧自己站著
走,可是看到對方環抱著自己後背的安然臉龐,竟也捨不得心軟了。
「你幹麻對她們笑!」把紀淮誠塞進副駕駛座,自己剛握好方向盤時,副駕駛座的酒
醉人士傳來了十分清楚且質問的話。
「我?明明就是你吧!」傅平遙很冤的發動車子,心想快在這傢伙發酒瘋前到達住處
。
「你對她們笑…你對她們笑…」紀淮誠非常少有機會可以看到傅平遙與異性相處的樣
子,除了高中時傅平遙在班上那根本就是隱形人的存在。紀淮誠是第一次看到成人版的傅
平遙,竟然可以很有禮親切地與女孩子講話,剛才那三位女孩其中一位甚至還對傅平遙很
有興趣,頻頻追問紀淮誠他的事。
紀淮誠此時心中非常複雜,感覺就像是你養了十年冷淡至極的貓,最近才肯在你腳邊
繞呀轉去的,你心一歡想要把牠抱在懷裡可又被瞬間溜走了,家裡來了個生客,貓沒像以
往那樣被一逗就甩頭或臭臉,會喵叫會撒嬌,正欣慰貓懂事了,可到最後甚至還翻了肚皮
!這簡直造反了嘛!
紀淮誠的嘴裡緩了下來,傅平遙正慶幸還好他終於睡了,可下一秒就聽到他嘴裡冒出
低低的語句:「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就在車內狹小的空間裡繞來撞去,當事人還不嫌累的重覆了好幾次,重覆到
傅平遙覺得像是不給個回應他就會一直跳針下去的偏執。於是他只好輕聲回我知道,對方
聞言安靜了下來,左手輕輕搭上他握著打檔器的手背,正想叫對方不要亂來時,對方就軟
趴趴的靠在他的肩膀上,還好傅平遙是優良駕駛,這樣行車還是安全的,只是車子緩慢開
著,他覺得肩膀上的重量,好像添了幾滴很輕又很重的液體,讓他的衣服濕了,心也沉了
。
他將人架到沙發上,要鬆開的手卻被緊抓著不放,那人還是靠著他耳邊講的:「我們
在一起好不好?」
不是「我會陪你」那種兄弟的宣示,也不是「我們在一起」那種篤定的誓言,好不好
這問句裡的柔軟與不安,他只有在那人得知父母失蹤時的那晚,藉著抱緊低聲哭泣的對方
才感受過。
他說不上來的害怕,連在他阿公過世時都沒有過的害怕,他害怕手裡的人會消失……
所以他只能鎮定的拉下緊抓著的手,替他蓋好毯子,輕聲勸他快睡。
在這樣的夜裡他當然睡不著,翻來覆去不知道是希望對方醒來後忘記一切或是自己應
該做出怎樣的回應,所以在聽到靠近的腳步聲時,他全身的神經都繃成緊緊的。
「傅平遙。」紀淮誠以比平常講話聲更大一點的聲量,讓整個臥室充滿他的話語。
傅平遙正掙扎著要清醒面對還是裝睡,最後只能無力的唔了一聲。
那人像是知道他的意圖,緊接著以不慢不快有些停頓的速度說:「嘿,不要說話。我
或許知道你想說什麼,只是這次,聽我說完。我們認識幾年了?都過十年了。原本我們是
不可能交集到的兩個點,因為數學這條線,將我們連在一起。想想這十年,你阿公去世,
我父母失蹤,我們都在彼此的身邊,你緊抱著我讓我知道還有你在,我摟著你對你說我陪
你。最近我在想,或許沒有什麼一生一世的,只是我們都這樣十年了,往後還有幾個十年
可以過?你數學比我好,不用算就知道剩下的十年並不多,那我們為什麼不能一起呢?就
一起!有些事……就像小時候認星座那樣,老師指著這顆星是什麼那顆星又是什麼,幾顆
星連起來就是一個星座,有圖像有意涵。我們這幾年來也是這樣度過的,這十年來我只跟
你有保持聯絡,我要賴著你也就由我,人生最重要的時刻我們都在彼此身邊,就這樣……
或許我應該更早體會到的……就今年吧,今年我想到你的機率特別多,不知道是年紀大了
還是累了,我受傷時想到的是你盯著我繃帶的皺眉,小女孩感謝送的玉米,我啃下時想跟
你分享它的甜,工作頻頻恍神到被老大趕回來度假……不過又回到星座吧,夏季星座跟秋
季星座絕對不同樣,但卻不會因為到了秋季夏季的星星就都不見了,他們只是在我們看不
到的地方隱隱發光而已。我們之間的關係,過了好幾個夏季秋季,最後我終於看得出那是
個什麼形狀,喜歡吧!我現在不怕說出這個詞,因為我們至今都在害怕中度過,我們害怕
擁有的會失去,害怕不持久的關係,所以僅能接受最低限度的陪伴,也說服自己這樣就很
夠了……那,現在是我不夠了。唉,我說完了,我要走了。你有很長的時間可以考慮,下
次回來我會先留言給你,你來接機的話我們就在一起,你沒來的話……我就回家吧!」
聽著那人腳步聲慢慢遠了,開門關門,鎖落下的巨大聲響在屋內迴盪。傅平遙不能思考是否
自己此刻要追出去,即使追出去了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那人這樣把心裡頭最脆弱最柔軟
的部位扒給他看,還跟他說要刮要刺隨便你,想必是想了很久,他怎能憑著一時衝動就去
破壞或建立些什麼呢?
是的,他說有很長的時間可以考慮,等他再回來又是一年了。
一年、十年、好幾個十年……過去現在未來交雜著種種畫面在他眼前翻騰,他是有很
多時間可以想,但現下,讓他盡情的無聲哭泣吧。
***
紀淮誠下了飛機,頭一次覺得機場廣播小姐的聲音是如此的吵。
他在人海中尋找自己熟悉的那張臉,但眼見的都是陌生的人,他等到都坐著打睏了,
最後終於挺直了腰桿,對自己說回家去吧!回到那個空蕩蕩的家。
他低身撿起背包再抬起頭時,只見大廳一個男人慌忙的走來走去,一時間他竟不能辨
認出那熟悉的模樣。那男人在看到他後,原本慌亂緊張的神色瞬間舒展開來,露出嘴邊淺
淺的梨窩,但眉頭卻還是緊皺著的。
他們是這世界上的兩個點,點與點最短的距離是直線。
他們奔向對方緊緊相擁,紀淮誠把頭悶在傅平遙的肩頭說:「我以為你不來,我要回
家了。」傅平遙也把頭悶在紀淮誠肩上說:「對不起,今天開會我剛剛才聽到留言。」
他們像是很不習慣這新關係的開始很不好意思的笑了,過了很久兩人的情緒都平穩下
來後,傅平遙問:「你這次會待多久?」
「很久很久。」傅平遙瞇著眼笑開來。
「那我們找個時間搬家吧!」
「幹麻搬家?」一回台就要搬家未免也太勞累了吧!紀淮誠一放鬆後連懶惰的天性都
自然顯現。
「兩個人要住一起……還是大一點的地方比較好。」傅平遙別開眼睛不好意思的說。
「那你房子找到了嗎?」紀淮誠馬上下定決心要當兩人之中較鎮定的那個,不然兩個
快三十的男人在機場上演純愛戲碼……光想就快起雞皮疙瘩了!不,其實他已經滿身雞皮
疙瘩了,被感動的。
「等你回來一起找。」傅平遙握住他的手慢慢走出大廳,好像剛剛的純愛劇已經把
他一生中的不好意思庫存全給清光一樣,每走一步臉就向上紅一吋,紅到最後紀淮誠覺得
他頭頂都快燒了,他很不客氣的笑開,心裡卻想著,
他們要找間房子,住進去,成一個家。
長長,久久。
【小番外】
「ㄟ,你高中時為什麼那麼愛皺眉?」人一無聊就要找話題嗑,紀淮誠想起明明傅平
遙現在只有在某些特定時候才會皺著眉頭,但高中時簡直就是面掛愁容。
「我在睡覺有點吵。」傅平遙頓了一下回想。
「咦~對,那你那時候為什麼那麼愛睡覺?」紀淮誠猛然就聯想到自從他混進傅平遙
家蹭飯後,簡直就把在學校的傅平遙跟在家裡的傅平遙給分了開。在家裡的傅平遙不皺眉
常常淺笑,而且也不會特別愛睏,讓他都有點忘記了傅平遙在學校的樣子。
「那時候……肝有點不好。」好像跟什麼新陳代謝有關係,但傅平遙也沒很認真去研
究,只知道隨著年齡增長好像就自己好了吧!
「肝有點不好?」有點危險的音調,「肝有點不好還做那啥爆肝的工作!」紀淮誠本
來想一口氣叫他乾脆辭掉,可又覺得這樣干涉好像也有點太過,畢竟他自己也是常常熬夜
啥的,但至少可以表達一下立場吧!
「現在……應該還好。」傅平遙想起了公事包裡還有今天公司剛發的健檢報告,很冒
汗的希望肝指數不要過高。
紀淮誠忽然哈哈笑了出來,接著說:「ㄟ,其實我們什麼都不要做也是可以呀!」
「可是我沒有存很多錢……」傅平遙帶著疑慮回應,他把大多的積蓄都拿來買房子了,
剩下的真的不多,還要兩個人生活……
「你不知道我是保險金暴發戶嗎?」以前好像沒有必要提,但現在都一起生活了也沒
什麼不好講的。
傅平遙一頓,想起那些保險金都是他父母失蹤才領到的,就覺得有這種錢好像也不是
什麼值得開心的事。
「嘿,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好不好!」他早過了動不動陷入悲傷的階段,甚至還能很
阿Q的想著,只要一天沒有找到父母的遺體,他就能當他們只是又去別的地方援助了,只
是不會再回來而已……
傅平遙聽到這句話,隨即抱住了他,這樣也就看不到他的眼神了。
「我好像只有看過你父母一次。」以前紀淮誠天天來吃飯,跟阿公混很熟,傅平遙突
然覺得他只有跟紀淮誠父母見一次面吃過一次飯,好像是件很不公平的事,他想多了解他
父母是怎樣的人,也想更清楚他們家的相處情形。
「嘿呀!雞湯還拿來配Pizza咧!」紀淮誠又笑了,他當時以生病為理由跟學校請了
一個禮拜的假(每當他父母回台就這樣),一整個禮拜就是跟父母膩在一起,但傅平遙很
認真的以為他真的生病了,到了第三天提著雞湯來找他,看到他全家快樂地吃著Pizza的
樣子都傻了,還是媽媽把他拉進來一起吃,誇讚他湯燉的真好,且在得知兒子的晚餐都是
他在照料後,差點沒痛哭流涕的感謝他把兒子養的那麼好。
兩人一同笑了。
回想起從前的點點滴滴,或許有些是難過的,也有些是能讓人溫馨笑著的,那些種種
回憶交織成他們的現在,讓他們更能溫暖擁抱著彼此,往未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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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頭)那個...關於一些設定上的東西(醫學院啦,救助團體的)
是配合小說這樣寫的(想像力就是超能力~咳)
我也不知道實際情形是怎樣(汗)
而且在網路上也查不到我想知道的
更找不到人可以問...(再汗)
所以請大家千萬不要當真(認真)
如果有人知道實際的情形願意分享的話那我當然是很感激的(合十)
謝謝觀看~(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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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46.60.99
推 sivaanny:雖然很長,但是很好看 07/25 18:37
推 neyuki:很好看...但我一直在想攻受問題 囧 07/25 19:40
推 luie:好看..(木棉花不是大到可以拿來當毽子踢嗎XDDD) 07/25 21:24
推 karenwolf:偷偷說醫學院有休學年限的(最多2年?) 不過小說嘛沒關係~ 07/25 22:02
推 dkcs:應該是木棉花棉絮 那東西好討厭喔XD 文章好棒O_Q 我喜歡 07/26 01:26
推 Lzfs:好看~~~~ 07/26 07:52
推 kochiu:推~ 07/26 13:34
推 runa:好溫馨QAQ好看~ 07/26 15:54
推 missthree:十年還有很多故事吧…是不是可以標上(1)~:) 07/27 0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