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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台上的風很冷。強風颳得衣袍獵獵作響,自任何可以進入的縫隙中竄入,試圖 帶走所有體溫,只留下絕對的冰冷。   黃泉換了個姿勢,抱著雙臂,視線從星星、月亮、石製欄杆、青石地板都溜過一 遍,天台除了眼前金燦燦的天都武君外,實在沒什麼風景可言,他已經無聊到開始數 起武君背後有幾綹紅髮、幾顆寶石了。還有……怎麼樣才可以自武君背後無聲無息地 一招取他之命。   殺手癖下意識發作,黃泉心裡冷笑著。若不是被一年之約束縛,此時他也不會留 在這裡對著天都主人的背影發呆,盤算絕不可能成功的暗殺行動。就算武君此刻是懶 散地掛在欄杆上,全身上下空門大開,也很難一招得手,更別說武君單是如此隨意站 立著,便已找不到可趁之處。因此,必須要有精密的計劃,周全的行動,前仆後繼的 死士持續消耗他的戰力,最後群起而上……單靠一人是絕對無法成功的。   所以天都武君從來就不需要貼身護衛,武功低微的護衛只會妨礙他的行動。羅喉 的武功大開大闔,善使闊背長刀,據聞刀氣可達百里地。近身攻擊也非聰明之舉,因 為武君根基雄厚,善掌法與拳術,只要一靠近,很容易就落到骨折肉碎的下場。   曾經他以為這傳聞過於誇大,不足採信……但在那夜親身體驗過武君散發的威勢 後,又覺得這說法是否留有些許餘地,若是那威勢再加上逼人的殺氣,可以想見天都 武君在戰場上無可披靡的姿態。   黃泉兀自沉思著,直到被武君低沉的聲音喚回心神。   「在想什麼?」   優雅地將手負在身後,唇角似笑非笑地微勾。「在想怎樣才能讓武君一招斃命。」   「喔?」血色薄唇也抿起玩味的弧度。「結論呢?」   「沒結論,難度過高的事情不予置評。」撇撇嘴。   「走神可不是一個好護衛該有的習慣。」低笑。「更何況還浪費在沒有結論的事 情上。」   「還望武君多加指點,屬下第一次當這所謂的貼身護衛,太多事情不明白。例如 ……」修長雙眸緊盯羅喉臉上。「當武君站在冷颼颼的天台上沉思時,屬下是否該建 議找個風景更好的地點進行?」   「哈,天台上的風景夠好了,不需另找地點。」示意黃泉上前,看他始終落在身 後一步謹慎地維持兩人距離,羅喉一笑,伸手將人扯到欄杆前,在黃泉皺起眉想抗議 之前已經鬆開了手,低頭看向遠方的風景問道:「如何?」   天都中心的都城總是熱鬧的,燈火處處,映出一片繁華。而遠方廣大的平原上, 大多陷於黑暗中,偶爾閃現的暗淡燈火就像點點繁星綴於夜幕上閃耀一般。   「很不錯,難以想像十年前這裡不過是片古戰場。」   「這都是鳳卿的功勞。若非有他戮心治理,四方來附的人民也不會這麼快安定下 來。」   「而且擴張極快……如今世道混亂,弱者只能仰賴強者生存。」黃泉看著羅喉的 側臉,接口說道:「若非天都有武君羅喉,怎能引得人民來附?甚至讓鄰國主動示好?」   「吾一介武夫,只有在戰場上才能體現價值。」淡然一笑。「若無兄弟們扶持, 天都只是個虛幻的名詞。」   「武君倒是將自己看得恁小了,真令我感到驚訝。」   挑眉。「吾亦驚訝你對吾評價如此之高。」   「不……」黃泉唇角微勾。「屬下只是想不到武君這麼謙虛罷了。」   「哈。」又是一笑。「調侃上司可不是身為下屬應盡的本分。」   黃泉突然發現他喜歡看羅喉眼中浮現出溫和的情緒,而不是沉寂地銳利盯視著黑 暗的虛無,方才那樣孤獨的背影總有幾分說不出的寂寞。   也回之一笑,微微聳肩。「人人性格不同,必要的容忍是上司應修習的功課。」   「喔?」眼中笑意更濃。「你在月族也修習過這門功課嗎?」   「不。」唇角微勾,俊美的臉龐愈顯風流。「我只會換個說法對每個接近我的人 這樣說。」   「哈,真是難纏。」這次是真的大笑了,羅喉豪爽的笑聲隨著強風飄盪在天台上。   「武君這般開心,看來屬下有當佞臣的才華,也許不該區居小小護衛一職。」   「佞臣也不是容易做的。」笑意隱沒唇角,卻在眼中流動。「不過看在吾很久沒 有放聲大笑的份上,也許你可以試試。」   「武君既然容許,屬下便斗膽為武君說個故事,好過獨自看著寂靜的燈火。」   「喔?」好奇心被挑起,邪魅一笑。「洗耳恭聽。」   「在月族這個地方,其實一開始的統治者並非是現在的月族,而是幻族。」   「幻族?很少被提起的名字。」   「原來武君也曾聽聞,或許您也曾聽聞月族大肆追殺幻族一事。」   「略有耳聞。」   「嗯,幻族做為政治鬥爭的失敗者,勢力緊縮,最後只能封閉一隅,低調行 事,不與外界來往。直到有一天,幻族王室之女因族人的怨恨而被迫流放。幻族 人不敢手刃王族,便想藉由月族人之手除去王女,卻沒想到王女最後卻被月王所 救,甚至收入後宮,備受寵愛。」   「有意思,月王不知王女身分嗎?」   「原本不知,但月王見王女終日鬱鬱寡歡,深入調查後始知王女身世。月王 本就忌憚幻族,又深愛王女,為搏王女歡心以及掩蓋其來歷,藉著王女不經意洩 漏的消息,終將幻族消滅殆盡。」   黃泉說話時,面上始終淡淡,無喜無悲,卻在這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羅喉 靜靜看著他,也不催促。   「……當王女知曉因自己之故而導致幻族被滅,並無法承受如此噩耗,便結 束了自己的性命。原本志得意滿的月王從此悔恨,終生鬱鬱。」呼出一口氣。   「聽起來不是個愉快的故事」眼神深沉。「人心愚昧,莫甚於此。」   「很高興武君聽出了這個故事的重點。」黃泉淡淡一笑。「世上愚昧之人何 其多,連一族之王都不可避免,何況終日碌碌的平民百姓?」   「對與錯,誰又能仔細分辨?也許吾,亦是愚昧。」將視線放回遠處的燈火 ,語聲沉沉。   「武君覺得自己錯了?倘若這樣,天都就不會存在。」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最後被羅喉深深呼出的一口氣給打破。   「身為佞臣,最重要的是逗主上開心,看來你似乎沾不上邊。」轉過身,靠 在欄杆上,羅喉看著黃泉,似笑非笑地說道。   「這個故事不夠動聽嗎?」唇角微微勾起。「屬下倒是認為頗有參考價值。 若是武君覺得不滿意,屬下可以再嚐試一次。」   「不用了,吾還是喜歡你當個小小護衛即可。」舉步便走。「夜深了,陪吾 用膳吧。身為貼身護衛,你尚有許多該學習的地方。」   黃泉小聲咋舌,跟隨羅喉腳步離開。   ◇◆   「……屬下不認為貼身保護有需要到達此一地步。」環視天都武君寬大舒適 的寢室,黃泉抱著雙臂,微帶不滿地說道。   「喔?對吾的床不滿意?睡兩個大男人足夠了。」   何止足夠,簡直是大大超過!就算睡上四個大男人也不成問題!   黃泉瞪著柔軟大床,銳利的眼光幾乎要將那金紅色被褥給刺穿。「……聽說 武君床上永遠都會有女人出現,屬下在此護衛,似乎不合禮法。」   「現在房間裡面只有我們兩個。」無所謂的慵懶微笑,身上絲質睡袍微微敞 開,顯露出精壯的胸膛線條,襯得帶著此種神情的羅喉更加性感。   黃泉輕輕撇過頭,垂下視線,努力維持住話語裡應有的恭敬:「屬下可在門 外守候,半夜若有貴客來臨,除非刺客,屬下不會擅入打擾。」   「門外已經有人巡邏,不差你一個,你只要負責將那些擅入房內的貴客統統 請走即可。」   「既然如此,請允許屬下抱槍而眠。」   「你隨意吧。」放棄勸說,羅喉躺上大床,半垂眼眸看著黃泉走至窗邊,半 坐半倚在美人靠上──據說這是為了方便坐在窗邊賞月而設置的──但他一向習 慣上天台看月,從來也未曾用過,此時讓黃泉用來,倒也名副其實。   一腳曲起踩在美人靠上,黃泉抱著紅月長槍斜倚在窗邊,另一腳踏在地上, 穩穩支撐著身體。修長挺拔身軀委屈在狹窄的美人靠上,本該顯得窘迫,黃泉慣 有的優雅卻讓畫面極為協調好看。羅喉無法移開視線,更加專注地看著月光強調 出黃泉側臉的優美線條,低垂的眼睫下拂落細緻淡影,並且滑過長長的軟白髮絲 ,映出微弱光芒。   想起兩人初見面時,黃泉一身中性打扮,無法輕易分辨男女,卻是美麗不可 方物。現在穿上戰甲,髮型經過整理,額上與鬢邊微捲的髮絲消去柔美,多了幾 分俊俏,可映在他眼裡,仍是那樣美麗。   月族第一美人實在是名不虛傳,也難怪天都眾將領為了他前仆後繼,甚至大 開賭盤。可惜卻沒人真正關注到這個有著漂亮雙眼的美人,身體裡藏了多少本事 與細膩的心思。   甚至還得委屈自己以男子之身和親……國之棟樑,輕忽折之,月族人的愚昧 程度超乎想像。這樣人才,一年之約實在是過於短暫,而且黃泉看來歸心似箭, 要怎樣做才能將他留下呢……   意識游移,羅喉閉上眼,讓自己漸漸沉入睡眠。 -- 愛 之所以成為愛 我在 就為你的到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40.53.177